第十章-02
「毅,真讓人意外,他們不是國王派來的刺客。」雪無垠坐在扶手椅中,手裏拿着一盞剛沏好的綠茶,分析道:「不過,也有可能是他們打草驚蛇,以至於真正的刺客隱蔽起來。」
「是狐狸,就不會聞不到狐騷味,他們早晚會浮出水面的。」謝凌毅背手在身後,看着艙窗外白色的浮雲。
「但如果他們一直不出手,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刺客?」雪無垠看着茶碗裏飄浮不定的茶葉道。
「那就太令我失望了,」謝凌毅眉頭輕擰地說道:「這是他唯一可以剷除我的機會,大浮號抵達夏國后,那些刺客想靠近我都不行了。」
「挾天子以令諸侯,雖然逆天,卻是百萬民心所向。」雪無垠微微一笑,道:「話說回來,我從他們養的信鴿得知,我們後面似乎跟着一艘海盜船。」
「嗯?」謝凌毅轉過身來:「他們的同黨?」
「一半一半,雲險海本來就是海盜喜歡出沒的地方,我調查過了,應該說是互相結義的海盜團,大浮號被我們滅了,餘孽就投靠了他們,這次埋伏,據說是那海盜團的頭目策劃的。」
「哼。」謝凌毅冷笑道:「太陽一落,就扔他們下海,如果真有援軍,正好替他們收屍!」
「嗯。」雪無垠毫無異議地點頭,輕飲了口茶。
「謝凌……船長!」因為艙門是敞開的,歐陽子鑫沒敲門就沖了進去。
「子鑫?你這是……?」雪無垠看着一路跑來而氣喘吁吁的歐陽子鑫,連茶杯都忘記放下。
歐陽子鑫本就是個清秀脫俗的青年,他純然無做作的神情和已懂得世故的天灃相比,似乎更像是十幾歲的少年。
而此刻,他漂亮的長黑髮披在肩膀上,使得形狀優美的肩胛骨看上去更纖細誘人,一件長及腳踝,卻因為跑動而鬆開了衣縮的棉白色長衫,毫無遮掩地露出他胸前淡蜜色的肌膚。
那淡月季色的突起隨胸膛的急劇起伏在衣襟下若隱若現……再往下,便看到被腰帶勾勒出來的緊窄腰身,以及叉開的下擺間,自膝蓋到雙足都赤裸着。
如此迷煞人的景象毫無預警地出現在船長室,謝凌毅的愕然可想而知,就連閱美人無數的雪無垠,也禁不住看呆了。
「抱歉,我沒有敲門就闖進來。」歐陽子鑫見謝凌毅的表情不自然地僵硬着,以為自己打擾了他們的談話。
「所以呢?」謝凌毅突然沉下聲音道。
「這……」歐陽子鑫看出謝凌毅很不愉快,但人命攸關之際,他也就直說了:「我想問,您是否已經下令要處死那幾個海盜?」
「你就這麼擔心他們?」謝凌毅眉頭緊蹙地斥道:「甚至這樣子衝進來!」
「我剛才不是已經道歉了嗎?」見謝凌毅執着於此,歐陽子鑫不覺有些惱火。
「既然海盜們都認罪了,就該把他們交給地方官處置才對,怎麼能動用私刑?」歐陽子鑫振振有詞。
「私刑?」謝凌毅面容冷峻而不屑:「捉到海盜,立地處死,就算我不下令,他們也挨不到下個港口,你以為水手們能容忍海盜活着下船?!」
「子鑫,處死航行中遇到的海盜是不犯法的。」雪無垠也說道。
「可是……」歐陽子鑫呢喃着,畢竟是四條人命啊!這大浮號,究竟還要流多少血才夠?
「我去……」歐陽子鑫瞪着謝凌毅,毫不妥協:「我去照顧他們,只要您答應不殺他們,我保證到下個港口之前……」
「你簡直是胡鬧!」不可置信地提高了嗓音,謝凌毅的黑眸中飆起無可遏止的怒火。
「子鑫,那太危險了,被挾持了怎麼辦?」雪無垠見氣氛不對,遂起身說道:「這件事還是讓船長處理吧。」
「可是船長是要……!」沒想到一向偏袒自己的雪無垠也站在謝凌毅一邊,歐陽子鑫覺得失落的同時,還想據理力爭。
「無垠,你先出去。」謝凌毅沉吟着打斷道。
雪無垠頗覺意外地看向謝凌毅,彷彿在打探他的想法,但那張絕美又年輕的臉上,冷酷依然。
「好吧。」雪無垠點點頭,在走過歐陽子鑫的身邊時,他停留片刻,低聲叮囑道:「子鑫,你可不要頂撞毅。」
「可我也無法坐視不理啊。」看着雪無垠關上門離開,歐陽子鑫在心底暗嘆道。
「無論海盜是生是死,都不關你一個船艙侍者的事!」謝凌毅下結論似的說道,走至歐陽子鑫跟前:「你也出去!」
「還說我胡鬧,我覺得你才是不可理喻!」歐陽子鑫憤然,什麼禮數都忘記了,他兩手握拳,怒瞪謝凌毅。
可是,視線相交的一刻,歐陽子鑫的心臟猛然一悸!
謝凌毅英俊的臉龐凝聚着一種令人目眩的王者之氣,而那雙透着卓然與寒氣的眸子,更顯得這份威儀不可違抗!
雖然生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府,可除了已逝的先帝,還沒人能像眼前的男人那樣,令他望而生畏。
仿連呼吸都凝滯起來的逼迫感,令膝蓋不由自主地抖動,歐陽子鑫真想拔腿逃離。
顯然那句「不可理喻」,已經深深觸怒了眼前的男人,他陰沉的目光中透着灼灼怒火,盯住歐陽子鑫不放。
「我警告過你,在冒犯我之前,先考慮好後果。」謝凌毅伸出手,探上歐陽子鑫那留着海盜勒痕的脖子。
「呃?」溫熱的手指撫觸到頸間肌膚的那,歐陽子鑫覺得心臟慌悸得快要跳出胸口,抽息着往後一退,卻踩到身後扶手椅上的腳踏。
「啊?!」失去平衡的身體,並未摔在椅子中,而是謝凌毅突然伸出來的臂彎里。
「你幹什麼?!」下個瞬間,後背和膝蓋被同時抱起,歐陽子鑫無法相信自己是被謝凌毅打橫抱了起來。
面對歐陽子鑫的抗拒,謝凌毅只是加重手臂的力道,並大步走向一屏風之隔的里艙。
「等等!你放我下來!」身為船艙侍者,怎麼會不知道里艙即是寢室,一種不祥卻又說不出原因的預感,讓歐陽子鑫很狼狽地掙扎着,他大力地抓着謝凌毅的長發,可是對方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嗚!」被人從高處拋落的感覺絕對不好受,歐陽子鑫的身體陷進過於柔軟的絲綢褥子裏,有恍如掉入海水中的暈眩感。
還未來得及搞清局面,謝凌毅那剛健且散發著淡淡麝香味的身軀便壓在了他的身上。
「住手!」
抬起的肩膀被毫不留情地壓回,手腕又被強力地抓住,反扣上自己的頭頂,在下一個呼喊未叫出口時,張開的嘴唇便受到了謝凌毅的侵犯。
「唔……嗯……」唇瓣重疊的深吻,是如此的濃烈以至於幾乎令他窒息!
歐陽子鑫心裏又驚又懼,試圖別開頭去,但是靈敏而強勢的舌頭,緊追了過去,他一旦卷上歐陽子鑫無處可逃的紅舌,便又是一陣熱烈的吮吸纏綿!
腦袋裏熱烘烘又亂糟糟的一片,不只是嘴唇,全身上下都瀰漫著謝凌毅的氣息!
漸漸地,感覺到身下的人瑟瑟顫慄,謝凌毅的嘴唇終於離開了,但是他又空出一隻手,抬起歐陽子鑫柔滑的下頜,吻向其頸間尚留有瘀痕的肌膚……
謝凌毅像被這啜泣驚醒似地停手,沒錯,他剛開始只是想教訓、嚇唬他一下,可是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變成了不可收拾的充斥着情慾的暴力!
「子鑫……」忽然停下的侵犯舉止,如風一般吹拂入耳內的低聲呼喚,歐陽子鑫恍惚茫然地盯着床頂天花,與此同時,謝凌毅的氣息完全消失在他身邊。
「呵……嗯。」心撲通撲通激烈地跳着,歐陽子鑫渾身不受控制地微微發抖,不過更讓他覺得震撼的是,為什麼在謝凌毅的強迫之下,自己還能得到歡愉?!
「嗚……」眼睛好疼,就算不想哭,眼淚還是不斷地流下來,歐陽子鑫緊捂住雙眼,粗魯地擦拭着,卻讓眼淚流得更厲害了。
船長室外,謝凌毅走出沒幾步,就被一道頎長的身影攔住了去路。
「毅。」雪無垠站在謝凌毅跟前,用一種深沉,哀傷,困惑地眼神注視着他。
意外地,謝凌毅並沒有迴避雪無垠那探究地視線,他也看着他。
「毅,你……喜歡上他了嗎?」像是下了很大決心,雪無垠的嘴角在微微抽搐,但最終還是問了。
陽光透過艙窗,照耀在謝凌毅那張美得不可思議的臉上,也讓他的心思無處遁形。
「是。」謝凌毅微一頷首,眼神十分認真。
「這……怎麼會!」全身僵硬在原地,總是帶着假面具的雪無垠的臉上,第一次露出震愕不已地表情。
哪怕謝凌毅的回答是「大概吧。」都會讓雪無垠的心情好受許多,但他清楚謝凌毅就是這樣的男人,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言辭之間不會做任何粉飾。
「毅,你要背叛我嗎?」雪無垠的神情突然變得力猙獰,眼眸居然在白天,就轉變成了銀色,渾身上下都透着令人膽顫心驚的殺戮氣息。
「你想和我,和整個影守組織為敵?」雪無垠冷冰冰地威脅。
「我喜歡子鑫,就此而已,無垠,我知道沒有你,就沒有今天,能夠在龍椅上攝政的十六王爺,我從來沒想過背叛你,如果你認為,喜歡上子鑫就是背叛你,那麼回夏國之後,我們就分道揚鑣吧。」
謝凌毅第一次對雪無垠說了那麼多話,說完后,他就不再看雪無垠的表情,直接越過他,朝前面的樓梯口走去。
「嗯!」
一滴鮮紅的血,無聲地從他的嘴唇上滑落,這讓他清醒了一些,他雙臂抱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無論怎樣的不甘,怎樣的妒忌與憤怒,現在都不是爆發的時候,雪無垠咬牙切齒之時,一個計謀也浮上心頭。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雪無垠執着的喃喃自語着:「毅,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而在徐徐前行的大浮號之後,一艘鐵力木特製的,建有兩層船樓的三桅帆船,正悄悄地升起赤黑的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