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兩人就這樣大眼看小眼的互瞪了好一會兒之後，白妍蒂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是她的記憶出了差錯嗎？為什麼他看起來居然又比前幾天要師上好幾倍?!
不同於第一次見面時的休閑，他現在穿的是一看就知道價格肯定責死人的三件式西裝，筆挺的西裝，將他王者的氣質又添上幾分。
領帶、領帶來、抽扣……無一不缺，也都穩穩的安置在正確的位置上。看得白妍蒂只覺得熱汗直冒。
難道他都不熱嗎？現在是夏天耶！她光套着T恤，就嫌熱了，他居然可以穿成這模樣，卻連一滴汗都不流。
難道有錢人的身體構造跟她這類窮人不同嗎？白妍蒂疑惑極了。
但不可否認，穿着正式的他，看起來仍是帥極了，一頭黑髮也被髮油緊緊固定住，並全數梳往腦後，這樣的髮型，與西裝完美的搭配着，增添了幾分斯文氣息，初見時的張狂氣勢似乎也因此被暫時壓抑住。
但認識凌啟日的人都知道，這只是一種斯文假象，如果凌啟日真是個斯文人，那麼旭日運輸絕不可能擴展到今日的局面。
不過，白妍蒂正是被這斯文假象騙倒的其中一人。
“我是來找你的。”凌啟日微微一笑，成功的讓白妍蒂心跳加速。
“……如果喜歡上一個人，心跳就會跳得很快、很快，快到讓你以為快要不能呼吸了，臉也會變得紅紅的……”
腦中突然響起魏叔曾經說過的話，她現在心跳真的很快，而且，為什麼明明是空蕩蕩的休息站，卻讓她覺得無法呼吸呢?!
“我有什麼好找的？”勉強定下心神，白妍蒂問道。對啊！他可是大老闆耶！怎麼可能有事找她這個小小司機？
“當然有。”凌啟日的微笑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他一向是個耐性十足的人，為了追求這個卡車女，他可是做了不少調查的功夫。
她應該是才剛跑完一趟車，蜜色的小臉被陽光烤得紅遍通的，看起來十足十是個健康寶寶，長發雖然有些亂糟糟的，卻仍無損她的野性美，反而讓她看起來像頭剛結束狩獵的獵豹。
不過，她的打扮怎麼還是那麼讓人嘆息?!
T恤仍是被她捲成了一團梅乾菜。凌啟日從不知道旭日運輸的制服，能看起來這麼的不起眼。還是一條短到不能再短的熱褲。這個女人是沒有別的衣服可以穿了嗎?!
腳下彩的依舊是那雙臟髒的白布鞋。這鞋子怎麼比上次見到時還臟?!
再想到剛剛聽到她與那票司機所說的話，凌啟日幾乎忍不住要搖頭了，他從沒見過哪個女人會粗魯到這個程度。
不管這個卡車女長得再好看，光看她這俗到極點的服裝品味，以及粗鄙的用字遣辭，就人不了凌啟日的眼。
要不是為了與何靖的賭局，他是不可能再來找她的。
反正，這只是一場賭局罷了，當遊戲結束時，她就會永遠離開他的生活。
這麼一想，凌啟日的心情就好多了。
“我想請你吃頓晚飯。”他道。
白妍蒂的回應是一臉飽受驚嚇的表情。
“你不願意？”凌啟日問道。光看她這表情，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提出什麼莫名其妙的要求了。“不、不是。”白妍蒂聽到他的問話，急忙搖頭。
“那有什麼問題嗎？”從沒有女人會拒絕他的邀約，他不認為這個卡車女會是第一個。
“你幹嗎請我吃飯？”白妍蒂一臉戒備的問道。也難怪她會這麼戒備了，畢竟上一回兩人可是不歡而散。
“上次是我的……‘疏忽’，我想鄭重向你道個歉。”凌啟日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謊。
“我沒被辭退就很好了，你是大老闆，沒必要跟我這個小小司機道歉。”白妍蒂還是搖頭。
“我堅持。”凌啟日一臉的慎重，這樣認真請求的表情，看在白妍蒂眼中，實在令人很心動，讓她很想一口答應他的邀約。
“可是……”白妍蒂還有些遲疑，但魏叔說過的話又跳進她的腦中——
“如果你真的喜歡上一個人，不要隨便放棄，以免後悔一輩子。”
不要隨便放棄……
白妍蒂偷偷打量着凌啟日，她對他似乎真的有那麼一點點的動心，那是否代表她應該勇敢追求他的愛？
“蒂蒂，你今天跟大老闆在說什麼啊？”
當凌啟日一離開，一大群的壯漢就團團圍住了白妍蒂。
像凌啟日這類的大人物，可不是他們這些小司機隨便就可以見到的，所以當下午凌啟日來訪時，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有不少人今天沒班，是特地跑來看一看大老闆長啥樣的。
“沒說什麼啊！噯噯噯，怎麼全都擠過來了，很熱耶！”見人潮又擠了過來，白妍蒂連忙呼喝着，要他們別再接近了。
“少來了啦！蒂蒂，如果不是特地來找你的，大老闆怎麼可能沒事跑來我們這個小小休息站，還跟你說了這麼久的話啊!而且，他話一說完就走了，如果不是來找你，那他是來幹什麼?!”
其中一名司機提出了大伙兒共同的心聲，此話一出，果然得到不少人的贊同。
“對了，上次你不就是因為撞到大老闆的車子，被頭兒訓了一頓嗎？你是那個時候認識大老闆的嗎？”另一名司機問道。
“我才沒有去撞他的車咧！是他自己撞過來的！”白妍蒂氣急敗壞的解釋道：“如果是我撞他的話，我還能留在這裏工作嗎?!”
怎麼有那麼多人誤會啊?!開玩笑，她的記錄可是這個分站里最好的一個耶！
“蒂蒂，說不定大老闆是看上你，想追你也說不定喔!”驀地，有人開口了，而這個猜測也得到大多數人的贊同。
“不、不要胡說八道!”白妍蒂紅着臉駁斥着，其實剛剛她已經答應凌啟日過兩天要一起去吃晚餐。這個突來的邀約，害得她的心臟到現在還狂跳不止。
“蒂蒂臉紅了!”一個司機指着白妍蒂臉上的紅暈說道，惹得大伙兒一陣大笑不止。
“我、我才不是為了他臉紅！我的臉是被太陽曬紅的！”白妍蒂急急忙忙地辯解着，揮舞的手上還握着剛剛凌啟日送她的一罐冷飲，但這時哪還有人肯聽她說的解釋啊?!
“我不管你們了啦！我要去工作了。”白妍蒂看眾人的好奇心一時半刻理還停不下來，乾脆拿工作當借口，迅速逃離了現場。
直到跳上了她那台十三噸的大卡車，白妍蒂這才想起車子的冷氣壞了，還沒來得及修理呢!
“天啊！怎麼會這樣?!”白妍蒂難以置信的覷着冷氣的位置，卻怎麼也拉不下臉再回休息站，找人幫她修理。
看來，她只能開着這輛冷氣故障的卡車，繼續工作了。
不經意的抬眸，白妍蒂瞧見一罐猶然沁着冰涼水珠的鐵罐，被她扔在擋風玻璃前，那是她剛剛順手一併拿上車的。
伸手拿起那冰涼的物體，白妍蒂突然覺得天氣似乎沒那麼熱了。
畢竟，現在有凌啟日送她的飲料陪着她一起度過熱暑。
兩天後夜
不是沒跟男人約會過，但從沒有哪一次的約會，能讓白妍蒂這麼緊張過。
她站在約定好的街角等待着，三不五時就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物一遍，以確定自己的服裝沒有任何問題。
雖然已經一遍又一遍的確認過了，但白妍蒂還是會不自覺的拉拉衣領、扯扯褲管，希望能讓自己的緊張消除一些。
只是……成效不彰。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兩人約定的時間很快就到了。
但是卻沒看到凌啟日的身影，當時間繼續流逝着，白妍蒂的心也越來越冷。
他……應該不會來了吧!
說得也是，他是大老闆，工作了定很忙，他應該是忘記了。
可是，這是他親口邀約的，怎麼可能會、忘記?!
他可能只是隨口說說，只有你這個傻瓜才會當真。
他不會的!或許，他只是在路上耽擱了。
會不會是發生車禍？像他那種開車方式，很危險的。
才不會呢!那一次只是個意外!
……
等待的時間越久，白妍蒂的心越寒，各種猜測充塞在她腦中，讓她無法冷靜思考，或許他是故意失約的念頭越來越熾，白妍蒂知道自己應該立刻扭頭離去，但不知為何，她的雙腳就是不肯移動半分。
因為在她的心底仍是相信，他一定會出現的。
直到一個鐘頭后，一輛銀色的賓士轎車動作流暢的停在白妍蒂面前，駕駛也跟着下了車，白妍蒂這才安下心來。
他來了。
他沒事。
“你遲到了一個鐘頭。”白妍蒂指控着。
一安下心，先前的着急、驚慌，就全化成了冷冷的指控。
“你這麼早就來了？”凌啟日有些訝異。畢竟，跟他約會過的女人中，從沒有一個會準時赴約，所以他早就養成了晚一個鐘頭再出現的習慣。
沒想到這個卡車女粗魯歸粗魯，卻還挺守時的。隱隱地，凌啟日對她的印象也跟着好了幾分。“你不應該遲到的。”白妍蒂皺着眉。是他主動提出邀約的，不是嗎？哪有人會在約了人之後，然後自己遲到的?!
“不好意思。”凌啟日無法告訴她，自己是習慣性晚到，只好以微笑帶過。
不過，她今天的打扮怎麼還是這麼奇怪?!
——白衣、黑褲、黑皮鞋。
乍看之下，還真的很像學校制服。
“妍蒂，你今天的服裝……很‘特別’。”最後，凌啟日勉強說出了這麼一句評語。他完全無法想像有人能夠穿成這德行，走在大街上還怡然自得的。
但很明顯的，白妍蒂就是能夠怡然自得的那一個。
“你也這樣覺得嗎？其實這是我衣櫃裏最正式的一套衣服了。”白妍蒂難掩興奮地說道。真好，居然可以得到他的讚美。
而且，他剛剛叫她什麼？妍蒂?!仿直接喚她的名呢!
“最正式的一套？”凌啟日突然有一股衝動，想去看看她的衣櫃裏到底會放哪些衣服，不會除了這一套之外，全都是T恤、熱褲吧?!
“是啊!不過我一年難得穿幾次，而這套衣服已經買了兩三年了。”白妍蒂沒看出凌啟日眼底的難以置信，仍是自顧自的說道。
“我們趕快去餐廳吧！訂位時間快到了。”說罷，凌啟日拉着她便上了車，直往餐廳而去。
他怕再說下去，他會當場扔下這個卡車女。
但他還不能這麼做，否則他的賭約就輸定了。
沒多久，他們就到達了餐廳，並在侍者的帶領之下，進入這家號稱全台灣最高級的法國餐廳。
所謂的最高級，當然也就是最昂貴的意思。在白妍蒂看到價目之後，這是她惟一剩下的想法。再加上剛剛要進門之時，門房與領路侍者臉上輕視，及不信的表情，更讓白妍蒂益發不安。
感覺上，她似乎到了一個很了不得的地方。
男士們一概是西裝打扮，而所有在場的女仕，除了她以外，也一律都以正式的小禮服出席，就算不是小禮服，也會是合宜的套裝或是裙裝。
最重要的是，無論男女，那些衣服看起來都很貴，好像若讓她碰了一下，都會被弄壞似的。
她真的要跟凌啟日在這裏吃飯嗎?!白妍蒂真的很怕自己會受不了這麼“高貴”的環境。
凌啟日刻意忽視她明顯的局促不安，反而好整以暇的繼續翻看Menu。
會特別帶她到這家餐廳，就是要讓白妍蒂了解到，自己與一般女人有多大的差異，進而修正她的想法與行為，最後，當然就是讓她放棄開車。
“妍蒂，你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餐點？盡量點，千萬不要客氣。”看她整張臉都快理進Menu里，凌啟日這才開口問道。
“天啊!”客沙拉要兩千塊?!幾片葉子、幾根草，再加上一些沙拉醬就要兩千塊?!他們幹嗎不去搶劫算了！巷口的‘你家牛排’只要點餐，就可以吃沙拉吃到死了，幹嗎特地來這裏花大錢還吃不飽啊!”
倏地，白妍蒂爆出這麼一句話，驚得臨近幾桌的客人及侍者，差點一個個都打翻盤子、弄倒飲料。
“咳咳咳……妍蒂，我想這家餐廳的沙拉應該不只幾片葉子。如果你不喜歡吃沙拉的話，就別點了。”
連連咳了幾聲之後，凌啟日總算順了氣，乍聞她的形容方式，他差點被一口剛吞下的水給噎死。
幾片葉子、幾根草?!還真虧她說得出來。
“蝸牛“為什麼菜單上會有蝸牛?!”白妍蒂幾乎是慘叫出聲。這次，她的行動不似上回的無害，反而成功的讓一個侍者打翻托盤、讓好幾位客人手中的刀叉全都失手飛了出去。
白妍蒂瞪着那道菜名，眼睛張得死大，她從小就膽子特大，不管是什麼樣的怪怪食物都敢吃，什麼蛇肉、山老鼠肉她都照吃不誤。
惟獨田螺之流的帶殼食物，尤其是那種縮在殼裏的，她怕得不得了，就連聞到那味道，她都會嚇得半死，更何況還是要她吃下去?!
直接要了她的命可能會比較快一些。
“這裏是法國餐廳，有蝸牛這道菜，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事情。”
驀地，一個嬌嗲的聲音在白妍蒂身後響起，她才回過頭，就看到一個風情萬種的紅衣美人，正款擺着柳腰，蓮步輕移的朝凌啟日走去。
“啟日，你好久沒來看人家了，要不是今天在這裏看到你，人家不知還要等你等多久呢！”美人不依地撒着嬌，那語氣及不住往凌啟日身上磨蹭的柔美身段，在在都足以讓男人為她痴狂。
但凌啟日豈是這麼容易誘惑成功的男人?!他只是微微一笑，執起美人的柔荑，輕輕落下一吻。“沒看到我在忙嗎？我下次再打電話給你吧！”
“那……你一定要打電話給人家喔！人家可是很想念你的。”
美人輕顰柳眉，看似無限哀凄，就連同是女人的白妍蒂看了都為她感到心疼，更何況是一般的男人?!
不過，凌啟日仍是不買她的賬，他但笑不語，不再做出任何承諾，輕鬆的打發了這個大美人。
事實上，凌啟日根本就不可能會打電話給她，因為他連她叫什麼名字都記不起來，只是隱約記得兩人曾上過幾次床。
她只是他眾多的床伴之一，雖美，卻無法在他心中留下任何的印象。而且，以目前的狀況而言，那位大美人在他心中的地位，甚至還比不上白妍蒂這隻醜小鴨。
“她……很美。”直到美人的身影遠去，白妍蒂這才苦澀地吐出這麼一句。
好奇怪的感覺啊……
為什麼當她看到凌啟日跟別的女人親昵時，她的心中竟有一絲酸溜溜的感覺，就像是喝了好幾桶的醋似的？
她不希望凌啟日跟別的女人親近。
她……好想霸佔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