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晚上九點多，在向家書房裏，向章賢正講著電話。

「之恩那孩子在那邊，沒有什麼問題吧？」

「嗯，沒有問題，我看她適應得挺好，而且和廷文之間的互動也很好。」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向章賢微鬆了口氣。

自從之恩去了南部，幾天來他一直憂心不已。

他不只掛心孫女會適應不了那邊的生活，同時也有點煩惱她是不是可以和廷文和平相處，畢竟她不是心甘情願到南部去的，他怕孫女會把氣出在廷文那孩子身上。

之恩的個性本來就有點自我和任性，脾氣一拗起來，他怕廷文會吃不消，因此聽到兩人互動很好，向章賢甚感安慰。

「我想應該是廷文那孩子處處讓著之恩吧。」孫女的個性和他這個老頭有幾分相似，都是有點倔的脾氣，而且有時候會自以為是。

「或許吧，廷文那孩子的脾氣真的好到沒話說，這樣你也就可以不用擔心之恩和廷文會處不好了，而且我看得出來廷文是真的很喜歡之恩。」

「是啊，那孩子從以前就喜歡之恩。」就是知道那孩子喜歡自己的孫女，他才會想要湊合他們。

「你知道嗎？廷文因為之恩喜歡吃葡萄，還為她在屋子後面蓋了一座葡萄園呢，令人感動吧！」略微誇張的說法，顯示說話的人真的被廷文的做法給感動了。

聽到廷文對自己孫女的一片真心，向章賢動容不已。「那孩子從以前就很純情，說不一定他比我這個做爺爺的還要疼她呢。」

「希望他們兩個年輕人最後會在一起，不要辜負了你一番苦心。」

「我也希望如此。」向章賢微嘆了口氣，「關於他們兩人的事，還希望你多幫忙、照顧。」

「這是一定的，我每天都會過去看看，因為我想當他們兩個年輕人的媒人，呵呵呵。」說話的人爽朗的笑着。

「如果他們兩個年輕人將來結婚了，我一定請你當媒人。」

「好，就這麼說定。」這是樁好姻緣，能成的話是皆大歡喜。「對了，向兄，今天從台北來了個漂亮的年輕女生住進廷文家，聽說是之恩的好朋友，好像叫什麼卉的。」

「琦卉嗎？」琦卉去找之恩？向章賢有點驚訝。

「對，廷文是說這個名字，沒有錯，就是她。」

「琦卉和之恩從小一起長大，那孩子也常來我家，但她去廷文家做什麼呢？」應該不是想念之恩而去找她的，難道是之恩要她到南部找她？

「廷文說是來找之恩玩的。」

「是嗎？」事情應該沒有那麼簡單吧！但向章賢也不好跟電話那端的人說得太多，畢竟這也只是他自己的猜測。

「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可能是我多想了。」或許琦卉那孩子真的只是不去找之恩玩，他應該不需要擔心。

再說，若是之恩要琦卉去找她，兩個女孩又能做什麼呢？頂多是做些任性的事，不至於會傷害廷文，他相信自己孫女心地是善良的。

「向兄，你不用擔心，再怎麼忙，我每天都會騎機車去看那兩個孩子的，若有什麼事，我一定會馬上通知你的。」

「真是太感謝你了，郭鎮長，那麼那兩個孩子就麻煩你了。」郭鎮長是個非常熱心的人，有他的幫忙，讓他可以很清楚的知道他們的近況。

「向兄，你不用這麼客氣啦，記得有空常來我們這裏玩。」

「好。」

同一個時間裏。

向之恩走進客房找好友，告訴她可以行動了，戴大哥現在人坐在前院乘涼，那裏很方便她拍攝他們兩人的親密畫面。

然而，當她見到好友身上的穿着時，臉上的震愕遠大於中午。

「琦卉？！」

「怎麼樣，看起來是不是很性感呢？」張琦卉拉了下身上透明的薄紗睡衣，裏面的內衣清楚可見，展露出曼妙的曲線，美眸朝好友眨了眨。

比中午還要辣！「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這麼性感的睡衣？」

此刻的琦卉長發垂放在雙肩，再加上那若隱若現的曲線，看起來性感又美艷，連她這個好友都覺得她身材超贊，忍不住多看幾眼，戴大哥是個男人，應該會受不了誘惑。

「你當然不知道，因為我只穿給我家阿諒看。」她的性感只展現在親密愛人面前。「阿諒每次看見我穿這樣，總是馬上就從男人變成『狼人』了呢，呵呵。」

雖然知道琦卉和阿諒學弟感情好，但會不會太誇張了，因為她三句不離阿諒，可見她真的很愛阿諒學弟。

「琦卉，為什麼你會這麼喜歡阿諒學弟呢？追你的人條件比阿諒好的多的是，你為什麼選擇跟他交往呢？」關於這一點她其實很早就想問了，因為兩人不論外型或家世都有着差距。

琦卉是個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皮膚白、臉蛋贊；反觀阿諒學弟，長得黝黑高大，還得半工半讀付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兩人的生活水平可說完全不一樣，卻可以交往這麼久，到現在還愛得難分難捨呢！

「那是因為我被他的話給感動了。」

「什麼話？」這麼厲害。

「他跟我說：『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想要的女人，如果可以，我想好好疼你。』」回憶起男友動人的情話，張琦卉一臉陶醉。「有沒有很感人？我當時聽了都醉了。」

「這話聽起來還好吧，我覺得很普通耶，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這種告白內容常見啊，一點也不新鮮。「你就因為他說這些話，然後愛他愛得死心塌地的喔？」照她看來，她倒覺得是琦卉太好騙了。

「哪會普通，我都不知道有多感動哩，而且他啊，真的說到做到，每次真的是很努力很努力的在愛我……」說到後面，張琦卉羞地整張小臉都熱紅。

看到好友臉紅的樣子，不用說，她說的「愛」，肯定是指那個方面了。

向之恩撇了撇嘴，很不以為然地說道：「琦卉，我看你根本就不是被他的話給迷醉，而是被他那身肌肉給迷倒才是真的！」

「哎呀，你好討厭喔，幹麼這樣說。」張琦卉嬌聲抗議，「不過阿諒的身材真的很棒，他的肌肉好硬、好有力量喔！」

向之恩真的聽不下去了，因為她到今天才知道好友原來是個色女。

不過她沒空再跟她哈啦下去了。「我們開始行動吧，錄音筆帶了嗎？」

「嗯，在這裏。」張琦卉手上拿著錄音筆，「我會把它偷偷放在我和戴大哥身邊的。」

她又拿起香水噴了噴，然後才和向之恩一起走出房間。

張琦卉走向坐在外邊的戴廷文，而向之恩則繞到後面去，往屋角一旁躲去，打開迷你數位攝影機，準備攝取好鏡頭。

戴廷文坐在庭院裏的藤椅上仰望着星空，今晚的月色真美，萬星齊放晶亮光芒，讓夜空看起來像一幅巨大畫作。

此刻他的心情很好，可以看到這麼美的夜色，還有，最喜歡的人現在跟他在一起，讓他感到很滿足。

雖然之恩只是短暫居住，可是對他來說已經夠了。

「戴大哥。」

「嗯？」

聽到有人叫他，戴廷文回頭，見到穿着性感睡衣的張琦卉，他嚇了一跳，因為過於慌張而從藤椅上跌坐到地上。

張琦卉見狀在內心偷笑，走過去拉住他的手，欲扶他起來。

「戴大哥，你沒事吧？」

「謝謝你，我自己起來就行了。」戴廷文很紳士的收回自己被拉住的手，站起來重新坐回藤椅上。

在一旁角落攝影的向之恩見狀，不禁搖搖頭，因為戴大哥剛剛跌得還真是難看，看來就像琦卉說的，男人只要見到女人穿得少，就會馬上變成「狼人」了，他再怎麼少一根筋，終究是個男人。

隨後，張琦卉不等戴廷文開口邀請，拿了張小藤椅，逕自往他身旁坐下。「戴大哥，你在這裏做什麼？」

「那個……我在欣賞夜色。」濃烈的香水味讓他微皺了下鼻，然後身體不自覺地往旁邊移動了下。

「是嗎？那不介意我和你一起看吧？」

「可以。」戴廷文仰頭看着星空，「你有福氣，今晚的星星很漂亮。」

「是嗎？」張琦卉配合地看了眼夜空，隨即身子偎向他。

而在她貼近時，戴廷文身體很自動地又往旁邊移動，他的閃躲讓她有些不開心。

「戴大哥，你幹麼坐那麼過去，怕我吃了你喔？」真是的，她這等性感美女主動送上門，他居然還往旁邊躲去？讓她面子有些掛不住，不禁悶氣問道：「戴大哥，你覺得我很醜嗎？」

「不，你很漂亮。」

「我不性感嗎？」

「不，你很性感。」

「既然你覺得我漂亮，也覺得我性感，那你幹麼一直躲着我呢？」張琦卉雙手圈住他的手臂，讓他無法再移開，整個人偎在他身邊。

被她緊緊抓住，戴廷文神情有些慌張起來。「琦卉，你不要這樣。」

張琦卉不理會他的掙扎，強硬地拉住他，然後伸出一隻手摸向他的胸膛，露出性感的表情，大膽挑逗地說：「我覺得戴大哥你長得不錯，身材也好，那你想不想抱我呢？」

「我……」他緊張地想推開她。

他不知道哪裏發生了問題，因為眼前女孩的舉動有點奇怪，她不是之恩的朋友嗎？他想拉開她的手，但她卻抱着更緊。

「想不想呢？」張琦卉嬌媚的嗔道。

「你……」

「戴大哥，你想抱我吧？」

無法推開黏在自己身旁的人，戴廷文終於轉過頭，正視坐在他身旁的張琦卉。「做這種事，不是要跟自己喜歡的人嗎？」

「嗯？」

「我想你應該不喜歡我吧？」

張琦卉愣了下，以為他是怕要負責任而退縮，因此嬌笑說道：「這跟喜歡不喜歡沒有關係，想做就做呀，你不用害怕，我不會要你負責任的！」

因為她的目的是要他說出想要抱她的話，然後對她做出曖昧舉動，等到拍到之恩想要的畫面，她就閃人了。

張琦卉整個人幾乎全貼在戴廷文身上，見他仍一直閃躲，她急了，微站起身打算來個霸王硬上弓……

事情不能不成功，不然她就對不起之恩了。

向之恩從數位攝影機的小螢幕看過去，細眉頓呈倒八字型。

這個笨蛋，還誇說自己是什麼性感女神，她這種「硬上」的舉動，看起來狼人是她啦，傻瓜！

她對張琦卉揮了揮手，因為拍這種「女狼」畫面是沒有用的。

而張琦卉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好友對她猛揮着手，一心只想引起戴廷文對她的「性」趣，最後沒有辦法，她連臉都湊了過去……

張琦卉粉嫩的臉讓戴廷文粗糙的大手給擋了下來，然後往後用力推開。

「唔，好痛。」摸著自己被推開而受到擠壓的臉頰，她不禁張大眼睛地看着他。他居然這麼用力的推着她美麗細嫩的臉蛋？！

「對不起。」戴廷文感到抱歉，他剛剛似乎太用力了。

「你……」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是我只想跟我自己喜歡的人做那種事。」他語氣嚴正，神情堅定。

張琦卉微驚地看着他，那過於認真的口吻讓她愣了下，著實沒想到他這麼純情，而且他說這句話時的表情超贊，教人心有所感，覺得將來被他喜歡的那個女人真的好幸福。

還以為他呆呆笨笨的，沒想到竟也會說出這麼浪漫的話。

想想，如果有女人誘拐她的阿諒，而她的阿諒也是這麼認真且堅定的說這句話，那樣子一定很帥。

「戴大哥，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有。」戴廷文的回答沒有一絲的猶豫。

想不到真的有喜歡的人耶！「是誰？」那個人長得比她美嗎？不然他怎麼會為了她而死守着貞操呢？

「嗯，這個……」戴廷文俊顏微紅，然後側過臉看向旁邊。

張琦卉順着他的視線望去。那不是之恩的房間嗎？「戴大哥，你喜歡之恩？」

「對。」他笑笑的點點頭。

「可是之恩她不喜歡你呀，不然她就不會……」差點將好友的計劃說出來，她趕緊收口。

張琦卉偷瞄了下角落旁的向之恩，看見她食指畫過喉嚨，表示她死定了的樣子，她趕緊轉回頭不再看她。

「我知道她不喜歡我，不過那一點也不要緊，我還是喜歡她，你不能跟她說我喜歡她喔！我不想她感到有任何的負擔。」他不希望因為他的喜歡而造成她的不自在。

看到戴廷文臉上帶點害羞的溫柔笑容，那真摯的表情讓張琦卉完全感受到他的真心真意，他是真心喜歡好友的。

那麼，之恩她知道嗎？

她用眼角餘光瞄了下好友，月光下，之恩的表情跟平常沒有什麼兩樣，那表示她早就知道嘍？

也對，因為連她這個眼他相處不久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喜歡之恩的心情，之恩那麼聰明的人，又怎麼可能察覺不出呢！

張琦卉看着戴廷文，忘了自己該要做的事，頓時有些同情他。

因為戴大哥不但是個真君子，而且還是個很純情的男人，但之恩卻對人家這樣，還要拍什麼光碟的，真的有些過份。

一想到他為了好友說出那麼動人的情話，還拒絕了她這個性感尤物，她就替他抱不平。

「戴大哥，你喜歡之恩什麼呢？說真的，她是長得不錯啦！可是她那個人很自以為是，說白一點就是自大，脾氣也不太好，你到底喜歡她什麼啊？」

在一旁的向之恩聽到好友對她的批評指教，額頭頓時冒出許多條黑線。琦卉這個女人，肯定是因為勾引不了人家，就把氣出在她身上。

「這個我也不知道。」戴廷文淺淺笑了笑。

「不知道？那你還說你喜歡她？」

「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還在念幼稚園，當時我真的很驚訝，覺得世上怎麼會有長得這麼可愛的小女孩，圓圓的臉、一雙眼睛又大又漂亮，之後我每次見到她，心裏就不自覺地感到很快樂。」

真誠又溫柔的語調，聽得一旁的張琦卉心都被打動了。

「可是之恩她不會喜歡你的，而且她還叫你是『呆』大哥耶！」內心一被感動，她有話就直說了。

向之恩輕咬着唇，深呼吸好幾次，免得自己衝上去扁人。

「呵呵呵，這個我知道。」因為「呆」和「戴」的發音相近。「可是我還是覺得她很可愛，就像現在，雖然知道她不喜歡我，可是能和她住在一個屋檐下，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每天都很高興。呵呵呵。」戴廷文憨笑着。

「你真的那麼喜歡之恩喔？」

「我的父母在我兩歲的時候就過世了，我是爺爺扶養長大的，我常在想，在這個世上，除了我爺爺外，我最愛的人就是她了。」低沉悅耳的嗓音夾帶著真誠濃烈的情感。

「哇……」張琦卉哇一聲的哭了。

看到她莫名其妙的哭了起來，戴廷文有些錯愕。「你怎麼哭了？對不起，是不是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不是的。」她哽咽的搖頭，「你剛剛說的話好浪漫，好感人喔！回去我也要叫阿諒說給我聽，嗚哇……」

他說了什麼話了？阿諒又是誰？戴廷文一頭霧水。

在一旁角落的向之恩關掉了數位攝影機，因為她可沒有興趣將某個傻大姐哭泣的樣子給拍下來。

那個笨蛋，她幹麼哭咧？

此刻她比她更想哭，計劃宣告失敗，一個傻大姐加上一個呆老師，不但擦不出一點火花，那畫面看起來還很好笑。

向之恩坐在地上，背靠在牆上，仰頭看着美麗星空。

計劃失敗只能怪自己，因為她真的不該找琦卉這個笨女人來幫忙，以前就知道她不聰明，今天總算驗證了。

忙了一整晚，啥收穫也沒有，內心還莫名其妙的感到難受……

她早就知道他很喜歡她，只是一直漠視他的感情，就如同琦卉說的，她很自以為是，那他幹麼喜歡她勒？

還真不是普通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