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霍靖天今天起得特別早,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狀況要比前兩天好很多,於是便想起身下床走動、走動。通常這個時侯是他和沈鈺練劍的時間,自從受傷以後,已有兩三天疏於練習,加上每天大多躺在床上,讓他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僵硬起來。所以,他想趁着水靈還沒來換藥之前到外面走一走、活動一下,於是,披了一件外衣,便走出房門往練武場去。
還未到練武場,他便意外地聽到岳水靈說話的聲音。
“奇怪?她怎麼會在這裏?”他心裏懷疑着,更加快腳步越過樹叢,樹叢後果然見到岳水靈,旁邊站着的正是沈鈺,而此時,沈鈺正捉着她的手。
看見他捉着岳水靈的手,霍靖天心裏猛地一震,一股無名的怒氣直往上沖,不禁脫口喝道:“你們在做什麼?!”
眼前的兩人意外聽到霍靖天的聲音,一回頭看見怒氣衝天的霍靖天,不禁也愣住了。
“靖天,你怎麼起來了?”沈鈺昨晚剛回到莊裏,還來不及去見霍靖天,正想練完劍後去看看他,沒想到他會來到後院;他喜出望外地放開岳水靈的手,朝霍靖天走來。
“我問你們在做什麼?”霍靖天沉着聲,卻不知自己的眼睛就要射出兩把利劍。
“我們?”沈鈺順着霍靖天的話往後看去,才想起自己正在教水靈用劍,於是說:“喔,我早上正在練劍,岳大夫無意間經過這裏,看到了便要我教他兩招,所以……”
沈鈺認識霍靖天這麼久,從沒看過他發過如此大的脾氣,他謹慎又好奇地望着霍靖天,還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霍靖天轉向仍呆在原地的岳水靈說道:“你要練劍?你在開什麼玩笑?!”
水靈十分不解地看着他。從來沒有人用這種語氣對她說話,再看到一臉怒氣的霍靖天,心時不禁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委屈和難過,眼睛竟模糊起來。
看到她一臉的委屈,霍靖天才發現自己一時過於激動而顯得失控,因此走向她放緩語氣柔聲說道:“你知不知道這些刀劍都是真的?萬一不小心傷了自己,怎麼辦?”說著順手接過水靈手上的劍。
原本不知所措的水靈,此時才明白他是出於擔心自己的一片好意,心情稍微好轉,起而代之是一股甜甜的感覺,反而為自己眼眶裏的淚水覺得不好意思。
“我今天起得比較早,無意間走到這裏,看到沈大哥在練劍,覺得好玩,於是要求他教我一兩招好防身。”
沈鈺默默地在一旁觀察着兩人的言行和舉止,這時忽然像明白了什麼事似地露出詭異的笑容。他走到霍靖天身邊伸手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靖天,你放心,我不會對她怎麼樣的。”再看了水靈一眼,然後對霍靖天曖昧地笑着。
“你?”霍靖天摸着他“故意”一拍而有點疼痛的傷口,聽出沈鈺的言外之意,感到驚訝而皺眉。
“你沒事吧?”她忍不住插嘴。又看了沈鈺一眼,心裏怨道:你不知道他受傷嗎?這麼用力打他。
沈鈺被水靈一瞪,忍不住哈哈一笑說道:“好啦!我不惹人厭,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吧。”說完便轉身離去。
“你的傷口沒事吧?”沈鈺一走,水靈擔心地看着霍靖天。
“還好,只是有點痛。”他苦笑着看着她滿眼的關懷,心裏卻也與沈鈺這一掌而看出水靈對他的關懷而感到無比的開心。
水靈在他的注視下紅了臉,她低問道:“一會兒我就過去幫你換藥。”
“好。”霍靖天嘴裏答應,卻仍站在原地深深地看着水靈。
水靈見他沒動,於是抬頭正對上他的眼睛,一張臉更是控制不住地燒了起來。為了怕霍靖天覺得奇怪,她沒再說話,急忙轉身走開。
霍靖天望着她纖細的背影,心中越來越肯定他對岳水靈的喜愛已不可自拔,心裏也隱隱出現了一些念頭。
慢慢踱回自己房外,便看到趙翠兒獨自站在門口焦急地四處張望。
“靖天,你到哪裏去了?你應該多休息才對,怎麼起來到處走動呢?”她走上前,拉着霍靖天的衣袖,眉頭仍緊皺着。
因為心情好,霍靖天笑着推開門走入房裏。“我到後院去看沈鈺練劍。翠兒,我已經好多了,你不用擔心,一會兒岳大夫會來幫我換藥。”
“喔。”聽他提起岳水靈,趙翠兒走到桌前坐下想了想才說:“說起來岳大夫的醫術是不錯,就是年輕了些……你會不會覺得他長得太秀氣了?一點都不像男人。”
霍靖天只是微笑不語。
一會兒敲門聲響起,岳水靈拿着乾淨的紗布和葯走了進來。她看見趙翠兒也在房裏,於是禮貌地向她點點頭。
說實在的,趙翠兒長得嬌柔美麗,連水靈都不禁想要多看她兩眼,更何況是和她朝夕相處的霍靖天?想到這裏,她往霍靖天看去。
霍靖天打水靈一進門,眼睛就停在她身上沒有離開過,所以水靈打量翠兒的眼神他也沒有忽略掉,心裏竟有點飄飄然。
“要不要我幫忙?”趙翠兒的聲音打斷兩人各自的心思。
“喔,好啊!麻煩你了。”無法拒絕翠兒好意的水靈心裏有點醋意。
當趙翠兒站在水靈身旁幫着拆紗布時,隱隱地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她確定那不是自己身上的香味,於是偷眼打量着水靈。從水靈柔和的側面一直到正忙着的一雙手,忽然趙翠兒忍不住地說:“岳大夫,你的手好纖細。”說罷,又抬眼仔細看着岳水靈的臉,“你的皮膚真好,簡直比女人還好。”
“是嗎?”水靈被她看得有點心虛,也怕霍靖天看出破綻,於是小心地解釋:“可能是我極少出門,比較少曬到太陽的緣故吧。”
“啊!對了,你們學醫的人,一定是知道了什麼長保青春的秘方,不知道你可不可以也教我一些?”她覺得水靈的皮膚白裏透紅、粉粉嫩嫩的好似上了粉,這種條件長在一個男子身上真是可惜了。
“喔,好啊,待會兒我寫一些方子給你。”
雖然水靈並沒有趙翠兒所說的什麼秘方,但是接觸到霍靖天帶着笑意的眼神,水靈紅着臉,只想儘快結束這個話題。
聽着她們兩人的對話,霍靖天只覺得好笑。兩人說著說著,已把霍靖天的葯換好。
“霍莊主的傷已好了很多,我看再過個兩、三天,傷口就可以結疤了。”水靈邊說著,邊想到自己來到青銅庄已經五天了,心裏突然想到該回家了。
霍靖天明知她很快就會離開青銅庄,但卻忍不住希望自己能每天看到她。一想到她就要離開了,心裏突然有股強烈的不舍和失落。看她認真地幫翠兒寫着養顏美容的方子,忽然心生一計的說:“岳大夫,這兩天除了傷口之外,我總覺得身體有些不適,不知是否為箭傷所引起?”說謊一向為他所不齒,但此時正是非常時刻,應該是可以被原諒的吧?
“是嗎?”果然,水靈一聽便放下筆。“讓我看看。”她伸手去探霍靖天的手腕。
趙翠兒也跟在後面,干著急地探頭問:“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嗎?”
霍靖天轉向趙翠兒:“翠兒,我沒吃早飯,忽然覺得肚子餓了,你可不可以幫我到廚房看看有什麼吃的?”
趙翠兒原本擔心着霍靖天的狀況,難得聽見霍靖天主動要求,便笑着一張臉,高興地下去了。
水靈微蹙着眉,仔細地感覺霍靖天的脈象,哪裏猜得到這是霍靖天的把戲。
“你的脈膊的確有些亂,可是……。”她認真地、困惑地望着霍靖天。從他的脈象看來,有除了身體有點虛弱之外,其他並沒有什麼大問題。“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有什麼感覺?”
霍靖天想也想不想地說:“這幾天晚上我總是心神不定、無法好好入睡。”
聽了他的陳述,水靈低頭想了想。
看着她認真沉思的表情,霍靖天不忍心再讓她傷腦筋,於是說:“你知道為什麼我會心神不定、睡不安穩嗎?”
水靈誠實地搖搖頭。
“因為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一個人。”
聽到他直接的表白,水靈直覺地以為他說的是趙翠兒,眼中有些許的明了和失落。
“你不想問我想的是誰?”霍靖天忽然將水靈的手覆在自己的掌中。
水靈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和問題嚇了一跳,她百分之百確定他說的是趙翠兒,可是又想親耳聽他說答案,心裏矛盾着想抽回自己被握住的手,卻變得軟弱無力。在霍靖天的注視下,她發覺自己手腳發軟,一股突如其來的電流竄遍全身,要不是坐在椅子上便要倒下去了。
見她沒有回答,霍靖天又說:“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耳朵里聽着他堅定的、帶點命令的聲音,水靈只覺得心裏一片慌亂,喉嚨乾燥得連出聲都有些困難。
“我想問你,你……許了人家沒有?”
水靈千想萬想也沒有想到他竟會問這種問題,一時又驚又羞,瞪大了眼不知如何回答;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更把她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她吃驚地看着霍靖天問:“你?……你知道了?……你知道我是女的?”
霍靖天望着她驚嚇的表情,有點壞壞地笑着點頭。
“什麼時侯的事?”水靈眼見自己的身份被拆穿,又想起他還捉着自己的手,於是急着要掙脫。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侯就有點懷疑了。”他繼續緊握着她的手不讓她掙脫。“你的一舉一動都有着女孩子的纖細,事實上,李總管和沈鈺也發現了。”
“那……,”她緊張地說:“我不是故意要騙你們,是你的人不問清楚就把我捉來……。”對水靈來說,說謊是不得已的;當初要不是她想着要救人,也就不會來到青銅庄。
“噓,你別緊張,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霍靖天停了停又說:“其實,我很高興知道你是女的。當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心裏便有種模模糊糊的、奇異的感覺,直到確定你是女的,我心裏真的感到很高興。”他深情地、緩緩地傾訴着:“這幾天看着你,我的心裏有說不出的感覺;一見不到你,便開始想念你。早上看見沈鈺握着你的手,我的心裏充滿了嫉妒……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我想我是愛上你了。”
聽完他的話,水靈覺得自己好像站在雲端,整個人輕飄飄的,不知是該高興還是擔心。這些天來她又何嘗不是這樣的心情?每次走近霍靖天,便讓她有種莫名的心情起伏,她常無意識地追隨着他的身影、他的聲音,然而對他的喜愛感覺卻不知如何宣洩。現在親耳聽到他的告白,幾天來如同一團迷霧的心情也豁然開朗,七上八下的感覺瞬間消失,起而代之的是一種確定的甜蜜。
“你……我……。”她心中有許多話想說,卻不知如何說起。
霍靖天看着她眼波流轉,粉頰上兩朵紅雲染出一片羞色,忍不住將她輕輕拉到胸前。
水靈靠着他寬厚溫暖的胸膛,才覺得實實在在地踩在平地上。良久,她問:“你還沒說你日夜想的是誰。”同樣是呼之欲出的答案,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情。
霍靖天想不到自己在心裏想了不止百遍的事竟能成真,高興地撫着她柔細的頭髮低聲道:“就是那個年紀輕輕,卻有一身好醫術的岳大夫。”
水靈聽着他的讚美,嘴角忍不住悄悄地往上翹起。
“我的答案你知道了,那麼你的答案呢?”
“什麼答案?”水靈只顧着開心,不願意去想他問了什麼,所以裝傻。
霍靖天輕輕地拉開她,看着她臉上如醉的笑容,自己也笑了起來。“我剛剛問你許了人家沒有?”
水靈望着他等待答案的眼睛,害羞地垂着眼輕輕地搖了搖頭。霍靖天歡喜的握着她小小的肩膀面對着她,幾天來兩人之間的朦朧終於清朗,心喜之餘,霍靖天忍不住輕輕吻着水靈的額頭。
“我現在該怎麼辦?”水靈不知道竟然有這麼多人發現她是女的,現在她應該繼續裝下去,還是恢復原來的樣子?
“除了李總管和沈鈺外,我不知道有幾個人看出來。不過,看你自己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想到她穿回女裝可能會引起眾人的垂涎,他自私地希望她還是穿着男裝。
“真的嗎?你想他們會不會怪我欺騙他們?”水靈擔心地皺起眉頭。她一直以為自己的男子裝扮是無懈可擊的,萬萬沒想到會被識破,她不死心地看看自己身上的裝扮問:“我真的不像男的嗎?”
霍靖天笑着說:“幸好你不是男的,否則我愛上一個男的,該怎麼辦?”說完又用雙手將水靈攬進懷裏。“我可以叫你名字嗎?”他柔聲地問。
水靈羞着點頭,然後想到既然自己的身份已被識破,於是說道:“對了,我還騙了你一件事。”
霍靖天揚起眉毛等她說出口。
“我的名字是岳水靈,不是岳凌。靈氣的靈。”
霍靖天笑了笑說:“水靈……很美的名字,比凌人的凌溫柔多了。”
聽到他的稱讚,水靈羞紅了臉。忽然她想到美麗的趙翠兒,於是輕輕皺着眉問:“那麼趙姑娘呢?”雖然她已聽說趙翠兒對他是一廂情願,可是她畢竟喜歡霍靖天這麼多年了,難道霍靖天不知道?
“翠兒?”霍靖天愣了一下,不明白她的名字為什麼突然出現。
“我聽說趙姑娘非常喜歡你,而且她和你是青梅竹馬。”水靈不禁有點吃醋。
霍靖天沉默了一會兒才說:“翠兒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我一直把她當作親妹妹一樣。可能是因為她接觸的人太少了,所以才會分不清我的感情是什麼樣的……。”
“我擔心趙姑娘會很傷心。”善良的水靈實在不忍心傷害趙翠兒,她看得出翠兒對霍靖天用情之深。
霍靖天輕輕握着水靈的下巴嚴肅地說:“水靈,愛情和同情是兩回事,我們不能因為同情,而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過一輩子,這樣不但自己難過,也會害了對方。你懂嗎?”
水靈深深看進他的雙眼,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聽到他的聲音,都會讓她有一種寧靜安詳的感覺,彷彿只要他在,一切都不必擔心,也覺得自己原就是屬於他的。
到了晚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原來水靈竟是女孩子。除了李總管和沈鈺之外,每個人都像是大夢初醒。
沈鈺露出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再看向霍靖天,只見他一臉無處躲藏的笑意。沈鈺心裏有股感覺:這個引起大家討論的弱女子,可能就要成為青銅莊裏重要的一分子。
青青知道霍靖天揭穿水靈的身份后,緊張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正要收拾東西準備逃命。
水靈好笑地勸她鎮靜一些,正說著,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青青擦乾眼角的淚水上前開門,開門后只見趙翠兒站在門外,黑暗中隱隱可見一雙紅腫的眼睛。
“趙姑娘?”看見突然來訪的趙翠兒和張媽,水靈一陣慌張和心虛,不知如何是好。
“我可以進去嗎?”趙翠兒幽幽地說。
趙翠兒坐定后,抬眼看着水靈。一雙哭過的眼睛透着清亮,卻充滿着哀怨,教水靈心裏一陣難過。
“岳大夫——不,我應該稱你岳姑娘吧。”趙翠兒冷冷的語氣,教水靈心猛然一驚。她還沒回話,趙翠兒又說:“我已經從靖天那裏聽見了關於你的事。”她說完,站起身走到水靈身前。
“難怪我總覺得你看起來怪怪的,臉蛋長得如此嬌美,手還這麼白皙纖細,一點兒都不像是男子。”她邊說邊繞着水靈打量着,眼裏的埋怨讓水靈深深自責。
“趙姑娘……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有心要欺瞞大家的。”水靈自知欺騙大家在先,心中滿是歉意,也感到難過。
趙翠兒只是冷冷、淡淡一笑。“我很感謝你救了靖天,不過……我要告訴你,靖天和我自幼一塊兒長大,我對靖天的了解比你多。不管你對靖天用了什麼方法。我相信他對你的感覺只是一時迷惑,很快他就會清醒了,所以我勸你還是不要心存太多幻想。”
“我……。”水靈聽見她刺人的話,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岳姑娘,”張媽接口道:“少爺和翠兒姑娘都是我一手帶大的,他們從小感情便很好,本來呢,他們倆也準備要成親了,只是老爺還來不及辦好他們的婚事便撒手而去;不過,這件事遲早要辦的,所以我勸你及早抽身,以免越陷越深。”
青青看到水靈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再加上她們對小姐說話的語氣及態度不是很好,於是忍不住道:“我實在聽不懂你們兩位在說什麼,我們……我們小姐大老遠被你們的人抓來,替你們的什麼莊主治病,怎麼?現在你們莊主好了,你們便可以對我們家……小姐這麼不客氣?!”青青一時之間,還不太確定要不要改口,因此也講得有些結巴。
“喔,原來你們還記得到青銅庄是來救人的,我怕你們忘了,以為自己是來搶別人的未婚夫。”
水靈聽到張媽說霍靖天是趙翠兒的未婚夫,腦子裏轟地一聲響,臉色霎時變白。
“你——你說什麼?!”青青聽見張媽說小姐搶人家的未婚夫,更是氣得跳腳。
“青青。”水靈伸手拉住她的袖子制止她。
張媽接着口氣一變地說:“我們翠兒姑娘身世可憐,從小父母死於非命,要不是老爺和少爺收留她,今日她也不知流落何處。現在少爺是她唯一的寄託,你突然插身進來要和她搶少爺,這不是逼她去死嗎?”她越說越激動。
這一瞬間,水靈腦子裏已轉過幾個念頭:張媽說的也是真話,她與霍靖天相識畢竟只有幾天,哪比得過趙翠兒與他十幾年的感情?更何況他們還有青梅竹馬的婚約。只是……為什麼靖天沒告訴她?她越想心裏越難過。
她雖然深深喜歡着靖天,但面對傷心柔弱的趙翠兒,讓她內心萬分不忍及不安,她如何能奪去趙翠兒的依靠?從小父親便教她要懂得體恤他人,寧可犧牲自己,也不可奪人所好。
轉念之間,水靈已作了決定。她強忍住心裏的哀痛和淚水,鎮定地說:“趙姑娘,你放心,我想這一切事情只是場誤會。霍莊主的傷口已好得差不多了,我也念着家裏,明天……我和青青便會離開青銅庄。”
趙翠兒沒想到水靈會給這種答案,一臉驚喜地問:“你說真的?”
水靈看着她欣喜的臉龐堅定的點頭。等趙翠兒和張媽一出去,青青急忙問道:“小姐,我們真的要回家了嗎?”
水靈這時只覺頭疼心煩,也不回答青青的問題,和衣便往床上一躺,想着霍靖天的笑容、聲音和他溫柔的擁抱,眼淚無聲地爬滿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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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靖天正坐在桌前看書,看到水靈進來,俊逸的面容因為笑容更顯得燦爛。
水靈看着他,不禁心一酸,眼睛也紅了起來。
霍靖天一愣,站起身來牽着她的手溫柔地問:“怎麼啦?眼睛都紅了,是不是昨晚沒睡好?”他溫暖的手輕輕地撫着她的臉。
他溫柔的動作讓水靈心裏一陣抽痛,直想撲在他懷裏哭一場;可是一想到趙翠兒,便硬生生地忍住。為了避免霍靖天懷疑,她擠出一朵笑容說:“我沒事,剛剛進門時眼睛進了沙子。”
“我幫你看看。”霍靖天邊說邊用手輕托着她的下巴,仰起她的臉。
水靈作勢眨眨眼睛說:“已經沒事了。”邊說邊輕輕扭開頭,避開他關懷的眼光。“我來幫你換藥。傷口還疼不疼?”她慢慢打開她的藥箱,真想時間能就此停住,讓她多看他一眼、多聽一下他的聲音。
霍靖天笑說:“有你在這兒每天幫我看着,傷口再疼我也受得住。”
“傻瓜。”水靈忍住心中傷痛,拿出平義堂有名的創傷葯說:“來,我幫你把葯換了。”說罷,便忙着換下他身上的舊藥布。
霍靖天仔細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濃密微濕的睫毛、柔和優美的鼻樑、紅潤的嘴唇,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靠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美?”
水靈聽着他低沉溫柔的聲音、感覺他的氣息輕輕拂在臉上,只覺得心一熱,血液好似沸騰般地燒着自己的肌膚。
霍靖天握着她小小的下巴,感到她的輕顫。望着她微微泛紅的臉龐,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用唇輕輕地碰觸她溫軟的唇——
水靈羞得閉上眼睛,突然感覺一雙溫熱的唇碰上她的,接着只覺一陣電流襲來,剎那間在體內爆發。她努力控制着不發出喉嚨里的呻吟,最後無力地靠在霍靖天身上,雙手緊抓着他的衣服。
兩人的唇從輕輕的試探,逐漸轉為強烈的索取,彼此的愛慕在片刻間全無防備地宣洩,直到兩人都無法呼吸時,才不舍地分開。
水靈輕喘着,靠在霍靖天的胸前聽着他如雷的心跳,一時之間腦里空白一片。
為什麼會這樣?她答應趙翠兒要離開青銅庄,為什麼還要和霍靖天如此親密?水靈有點氣自己不能把持自己,一見到霍靖天,所有的念頭似乎都消失了。
“嫁給我,水靈。”霍靖天忽然鄭重地說。
聽到這句話,水靈先是如踩在雲端上似的飄飄然,可是轉眼又想到自己答應過趙翠兒的事,於是輕輕掙脫他的懷抱。
霍靖天只道她感到害羞,於是接著說:“昨天晚上我去找過翠兒,我已經告訴她我喜歡你,我想她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他笑了笑又說:“依你看,我什麼時侯去向你爹提親好?”
水靈睜着一雙清澄的眼睛問:“可是……你和趙姐姐的婚約呢?”她實在不相信霍靖天會是喜新厭舊、惡意拋棄的人。
只見霍靖天一愣,接着皺眉問道:“婚約?什麼婚約?”
“我聽說你和趙姐姐是青梅竹馬,也訂下了婚約不是嗎?”?
霍靖天一臉認真、誠懇地拉着水靈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說:“水靈,你相信我。如果我真和翠兒有什麼關係,我萬萬不會背棄她,更何況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人有過婚約。”
水靈聽着他的話,心裏的懷疑一掃而空。問題是趙翠兒對他真的是一往情深、無可自拔,就算他們之間沒有婚約,可是以趙翠兒的感情,要是沒有了他,趙翠兒要怎麼辦?而且自己昨天晚上已答應她今天就要離開青銅庄。
“水靈……。”得不到她的回答,霍靖天不懂她心裏在想些什麼。
水靈只怕再這樣下去今天便走不了,於是強打起精神嬌嗔回道:“你自己想想就算啦?也沒有問問人家的意思。”
“人家?人家是誰?喔!你指的是李總管、魯大哥他們啊!”霍靖天促狹道。
水靈紅着臉瞪了他一眼道:“不跟你說了,我要出去了。”
不等霍靖天反應,便轉身匆匆離去。霍靖天輕輕地笑起來,以為水靈害羞,於是也沒攔她,心裏想的是要何時去找水靈的父親提親。
一直回到房裏,水靈才忍不住淚水決堤而下。
“小姐……。”青青看着哭得傷心的水靈,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當初以為只是來治個病患,誰知道會發展成今天這樣?
“小姐,你真的捨得霍莊主嗎?”青青忍不住問。
只見一顆顆淚珠無聲地滴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