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近中午時分，苗成奕急匆匆的來找紀薇霖。
他到台南分公司出差三天，一回來總公司，就聽說她要走人的事。
紀秘書要離職？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而且他大哥也沒有跟他說過，因此他公文包一放，馬上來找她問清楚。
「紀秘書，你怎麼會突然要離職呢？是不是在開玩笑啊？」苗戍奕發現紀薇霖身旁坐了另一個陌生臉孔的年輕女孩。「她是？」
「成奕，這位是將要接任我工作的新秘書，她叫余采瑩；采瑩，他是業務部主任苗成奕，也是總經理的弟弟。」紀薇霖為兩人彼此介紹，因為以後他們會常常接觸。
「什麼，新秘書已經來了？」苗成奕瞪大了眼，無法相信。「紀秘書，難道你要離職是真的？」
「對。」
「為、為什麼你突然要離職呢？」之前不曾聽她說過想要辭職啊。「是不是我大哥給你的工作太多了？還是薪水太少了？這個很好談的，不需要離職，如果你不敢跟我大哥開口，我去替你跟他談加薪好了。」
「成奕，謝謝你的關心。」紀薇霖微笑回答，「不過我並不是因為工作太多或是薪水問題才要離開。」
「那是為了什麼？你不是做得好好的嗎？」
「因為我有自己的規劃，所以才離開。」她淡淡地說著。
「你有什麼計劃那麼重要……」他話說到一半，看見大哥走過來，急忙問：「大哥，為什麼你會答應讓紀秘書離職呢？」
苗成俊睨了眼紀薇霖，冷冷地道：「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她要走就走，我不會留她。」一說完，他便開門走進辦公室。
「大哥，你……」
苗成奕本想追着大哥進入辦公室，但業務部的人又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催促他快點回去，因為大家都在等着他開會。
「真是的，那我先回去開會了，晚一點我會再過來。」他只好又急忙的回業務部，來去就像一陣風。
看到苗成奕慌張離去的樣子，余采瑩不禁笑了。「我覺得苗主任和總經理一點都不像，苗主任很具親和力，而總經理他看起來就……就嚴肅多了。」其實她覺得總經理有些可怕。
「采瑩，你不需要緊張，你也才來第二天而已，我想過一陣子你就會習慣的。」紀薇霖試着開導她。
「嗯。」對於前輩教她的，她都很認真的聽。
一邊說話的同時，紀薇霖的視線也瞄向總經理辦公室的大門。
自從上次在她公寓前對談之後，這一個星期以來，苗成俊對她的冷漠態度，幾乎可說是把她當透明人看待，除了公事上的接觸外，其它時候他完全不看她一眼。
就像剛剛，他也是用一副漠視的表情看着她。
她很清楚對於分手后的女友，他的態度一向是冷漠絕情的，只是沒想到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竟會讓人這麼樣的感到難受。
微嘆了一口氣，她收回自己的視線，繼續將工作一一轉交給余采瑩。
到了下午，紀薇霖正在向余采瑩說明各項資料的排列方式時，她桌上的電話對講機突然響起，並傳來苗成俊嚴厲的低吼。
「紀秘書，馬上進來！」
「是。」
余采瑩在一旁緊張的問：「前輩，怎麼了嗎？」總經理的聲音聽起來好凶。
「沒事，你繼續做你的事，我進去找總經理。」
敲了敲門后，她開門進入總經理辦公室。
看見他表情僵硬，她先穩下心緒，然後才開口，「總經理，請問找我有什麼事？」
苗成俊將手中的資料夾往她面前一丟。「為什麼這麼做？」
拿過丟在她面前的資料夾，那是有關總經理後天去美國出差的行程，她安排得很仔細，也和美國分公司那邊的人員確認過了，她實在看不出這份行程哪裏有問題。
「總經理，這份行程有什麼問題嗎？」
「行程是你安排的？」
「是的。」
「那為什麼跟我一起去的人是新秘書，而不是你？」
「因為我覺得這是個很好的學習經驗，可以讓余秘書更快熟悉工作，以後她就可以安排總經理去美國的行程了。」另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應該也不會想她一起去美國吧？
對於她這樣刻意的安排，苗成俊相當不悅，難道她就那麼想離開嗎？「就算你再怎麼不想跟在我身邊做事，也不必叫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跟我一起去美國製造麻煩吧？」
紀薇霖靜默不語，她並沒有不想跟在他身邊做事……
「我不要有什麼狀況發生，所以還是由你帶着資料跟我一起去，從美國回來之後，你馬上就可以離開公司了。」
「我知道了。」
拿起資料夾，走出總經理辦公室，在關上門的那一刻，她習慣性的又往苗成俊那邊看去，怱地她整個人僵住了。
因為苗成俊居然也在看她，微愕的明眸對上那雙深不可測的幽眸，她的心跳得好快！
他發現她在偷看他？
這三年來，他不是一向交代完事情之後，就不會再看她的嗎？為何現在會抬起頭看着她……
那雙深沉的黑眸仍盯着她，視線是那麼樣的灼熱……紀薇霖心跳加快，微窘地立刻關上門。
面對着門，她聽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聲。
明明就是自己提分手的，也很堅定的要走人，沒想到只是一個注視，就教她亂了分寸。
她真是太糟糕了。
看來去了美國之後，她得跟他保持距離。
當然，也不能再偷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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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紀薇霖跟着苗成俊一起去美國三藩市的分公司，做為期十天的視察。
一路上，除非有開口的必要，否則她都不說話，同時也刻意和苗成俊保持一定的距離。
兩人抵達三藩市時已經很晚了，因此他們搭計程車直接到預訂的飯店，明天早上再到分公司去。
Checkin之後，苗成俊和紀薇霖各自走進自己的房間。
洗完澡，穿着睡衣的紀薇霖，帶着輕鬆的心情走出浴室。
想起這是自己最後一次跟苗成俊來美國出差，她的內心不免有些感傷。
以往和他來美國，雖然也都是訂兩個房間，但不同的是，他會來找她一起到樓下餐廳吃東西，用完餐之後，便會一起回到他的房間……
紀薇霖突然狠敲了下自己的頭，想讓頭腦保持清醒。
她和苗成俊之間已經完全結束了，他不但不會再來找她一起去吃東西，更不會有其它的事發生。
正當她努力要讓自己不再去想以前的事時，一陣突來的敲門聲讓她大大的嚇了一跳。
是誰？
她並沒有叫飯店服務，因此應該不是服務生。
「紀薇霖，是我，快點開門。」
聽到苗成俊的聲音，她的心頓時跳得飛快。
不知道這麼晚了，他來找她做什麼？小手輕拍了下胸口，她拿起掛在一旁的外套穿上，深吁了口氣之後才去開門。
「總經理，請問有什麼事嗎？」她房門半開，微微探頭問着。
他皺了下眉，似乎對她這樣半掩着門感到不高興。「新廠的建蓋進度報表是不是在你這裏？」
「嗯……」紀薇霖想了下，「是的，在我這裏。」那份報表原本是在總經理那裏，但他在飛機上看完之後，順手就拿給她了。
「拿給我。」
「好，請你在這裏等一下，我馬上拿來給你。」紀薇霖快速地轉身，走向放在地毯上的公文包，然後她發現苗成俊也跟着她走進房間裏，這讓她莫名的緊張起來。
不是叫他在外面等了嗎？
「總經理，你在外面……」
「快點拿給我。」苗成俊此時和她的距離不到兩步。
「嗯。」
也許是因為她太緊張，同時也太在意苗成俊，因此一個不注意，她讓地毯絆了下，整個人跌向前方的小方桌……
「小心！」
他迅速的抱住她的腰，紀薇霖沒想到他會突然伸手抱她，連忙慌張地想掙開，誰知這反而讓兩人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
當紀薇霖發現自己幾乎是重疊在苗成俊身上時，這曖味的姿勢，讓她頓時紅了臉。
凝望着那張羞窘的臉蛋，他笑得邪魅。「你這是故意在勾引我嗎？」
勾引他？「才不是，如果你沒有突然跑過來抱我的話，就不會……」她邊說邊要起身，不料一雙大手卻緊緊的抱住她的腰，讓她動不了。
「總經理，你快點放開我！」他的摟抱讓她緊張不已。
但苗成俊一點也不理會她的抗議，逕自抱着她聞着她身上的香氣。「你聞起來好香。」他從以前就喜歡她身上自然的香味。
他有多久沒有這樣抱着她？大概有十天了吧，他想念她的味道，更想念以前兩人在一起時的美妙感覺，那一切是那麼樣的激烈、狂熱，那麼樣的讓人印象深刻，甚至感到眷戀……
灼熱的氣息、挑逗的話語，還有他眼底所透射出來的強烈情慾，在在都讓紀薇霖感到緊張不已，身體微微抖着。
這樣親密的擁抱，喚起了他過去的記憶，苗成俊輕吻着她的耳垂，大手在她背上來回撫摸着，挑情至極。「我想你，想念你的身體。」
她聞言僵住！
想念她的身體？她在內心笑自己傻，他當然是想念她的身體，怎麼可能會是想念她這個人呢！
趁着他的雙手撫摸着她的身體，不再用力抱住她時，她飛快的離開他的懷抱，然後動作利落的站起來，穿好自己的外套。
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和苗成俊保持一定的距離后，她才嚴正地說道：「總經理，別忘了，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如果你想玩，請去找別人！」
「你！」慾望得不到紓發，苗成俊的表情難看至極，而且她的再次強調兩人已經結束的話，聽起來更讓他火大。
走過去拿起放在地毯上的公文包，她拿出了他要的進度報表，接着她將報表放在一旁的小方桌上。
「總經理，這是你要的文件，你請回吧，恕我不送了。」
說完，她便立刻走進浴室，因為她一點也不想再和他同處一室。
直到外面傳來關門的聲音，她才大大的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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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紀薇霖更是和苗成俊保持一定的距離，回飯店后，她也會馬上將白天開會的資料拿給他，免得又像那晚一樣，再次被他所迷惑。
這一天下午，苗成俊分公司的辦公室里來了一位訪客，他是周強尼。
「成俊，你真是的，來三藩市也不來找我，聽說你已經來好幾天了，是嗎？」
周強尼是苗成俊的大學同學，是在美國出生的華裔，由於他們家世背景一樣，都是企業家的第二代，再加上一樣花心愛玩，因此成為另類的朋友。
但沒有等苗成俊回答，周強尼馬上轉向站在一旁的紀薇霖。
「天呀，我的薇霖小姐，怎麼每次見到你，你都比上次看起來更美呢。」他一面說著，一面張開手臂，熱情的擁抱了下紀薇霖才放開她。
沒有人不愛聽讚美的話，雖然他說得有點輕浮，表情和動作更是誇張，但她還是回以一記禮貌性的微笑。
「強尼，好久不見。」
「薇霖小姐，你笑起來真是迷人。」周強尼一臉陶醉地看着她。
「周強尼，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苗成俊覺得剛剛熱情擁抱的畫面很礙眼。「如果沒事的話，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我是來跟你打聲招呼的，順便想邀請美麗的薇霖小姐晚上一起吃飯。」醉翁之意不在酒，周強尼從以前就很欣賞紀薇霖了，對她可說是一見鍾情呢！「雖然每次都被拒絕，但我還是想和薇霖小姐來個美麗約會。」
「知道會被拒絕，那就別來妨礙我做事。」
「我答應。」紀薇霖開口應允。
「真的嗎？薇霖小姐，你真的答應跟我約會？」周強尼笑得樂不可支，他終於可以和心儀的美人約會了。「那晚上六點我開車去飯店接你，可以嗎？」
「嗯。」反正她晚上也沒有什麼事，和強尼吃個飯也無所謂，再說，以後他們可能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成俊，那我就不邀請你了，反正你的夜晚一定也很精彩。」他離去前不忘叮嚀，「薇霖小姐，既然已經答應了，就不能取消喔！」
「不會取消的。」要取消她就不會答應了。
有了她的保證，他才哼着歌快樂的離去。
苗成俊對於她突然答應和強尼約會感到不解。「為什麼要答應？你一向不是都拒絕的嗎？」
「只是吃個飯，沒有什麼。」她淡淡回道。
「強尼不會只是跟你單純的吃個飯而已，你應該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認識十年，他太了解強尼了。
紀薇霖不知道他此刻質問的用意是什麼，是在關心她嗎？該不會待會兒又要說她要找強尼當新床伴吧！「我知道他跟總經理是一樣的人，只是跟女人玩玩而已，我沒有說錯吧？」
他聞言濃眉緊蹙。「別拿我和那傢伙比，我和他不一樣！」
「我看不出哪裏不一樣。」
「你要去就去！」他賭氣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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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一天的工作，苗成俊並沒有搭車回飯店休息，而是直接去了酒吧。
這問酒吧打從他在這裏念書時便常來，之後每回來美國出差，他也幾乎都會過來這邊喝酒。
一進入店裏，他就隨意找了個位子坐下，不在意一旁的吵雜，他獨自喝着他點的酒。
這陣子他的心情一直很糟，打從紀薇霖要離開，他內心的煩悶便不曾消失。
他的生活一向很道遙自在，不管是事業還是女人，他一向游刀有餘，處理得非常好，直到跟了他三年的秘書說要離職……
就算他刻意漠視這件事，但內心的煩躁感仍不會消失，煩得他每天上班一見到她就生氣，煩得他和其它女人在一起都沒勁了，甚至連碰她們的慾望都沒有，這半個月變成了他有史以來最長的禁慾時間。
也許高宇沒有說錯，他是有點在乎那個女人。
她和其它女人不一樣，她聰明漂亮，最重要的是，他們在一起的感覺很棒，否則他不會和她在一起兩年卻一點也不覺得膩，更從來沒想過要結束和她之間的遊戲。
是習慣讓他對她產生了在乎嗎？
習慣了一早看見那張充滿朝氣的美麗臉龐對他微笑？習慣他不管丟給她什麼樣的工作，她都可以完成？還是習慣了從她那裏得到不曾在其它女人身上有過的激情快感？
當他正陷入沉思中時，一名長發及腰的性感美女往他身旁的空位坐下。
「先生，你自己一個人嗎？不介意請我喝一杯酒吧？」
面對美女的邀請，他向來不會拒絕的。「OK。」
性感女人立刻找來服務生點酒，然後和他一起喝酒。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她好奇地問。
苗成俊眉一揚。「為什麼這麼問？」
「其實我從剛剛就看着你了，你一直在想事情，而且表情看起來相當凝重，是工作出了問題嗎？」
「不是。」他在工作上很少遇到問題。
「那就是和女朋友吵架嘍？」
「是跟了我多年的秘書要離職讓我很不習慣，覺得有點心煩。」
「是嗎？」女人想了下，隨即嫵媚笑道：「那你就加她薪水吧，我想沒有人不愛錢的，特別是女人。」
他贊同她說的話，沒有女人不愛錢，但如果錢可以解決就好了。
雖然他和紀薇霖發生過無數次的親密關係，可是她很少在他面前提起有關她自己的任何事，因此他從不知道她想要什麼，不過他可以肯定她不會想要錢，因為在她成為他女人的這兩年裏，他送給她的東西，她一樣也不要。
他知道她不是故作清高，而是真的不想要，因為她的神情坦率，沒有任何矯揉造作，所以他也從來沒有勉強她收下。
如果她跟其它女人一樣就好了，但如果她跟其它女人一樣，也許他們就不會維持這麼久的關係了，還真是矛盾。
「別煩了，今晚如果你想要有人陪你，我可以。」
面對她的熱情邀約，苗成俊只是淡淡回答，「我們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