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瘋了嗎？”鄭亦婷在樂樂耳邊大嚷着。“他是有女朋友的人哪！”
在街角咖啡館裏，鄭亦婷她那如火山般的脾氣完全爆發。
宋樂樂倒是笑嘻嘻、悠哉地在咖啡里加了顆糖。糖沾了她的手，她舔凈指頭。
“唉！你別睛緊張嘛！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她傾身低聲道。“他昨天和他女朋友分手了！所以我們才會——”
“你這個笨蛋！”
鄭亦婷更大聲嚷嚷。“這算啥好消息？”
樂樂不明白，困惑地到緊眉頭。這的確是好消息呀。
“我說你這個醫學院學生，簡直是愛情白痴，天真得不像話。我問你，他昨晚真和女朋友分手了？”
“是呀！”
“他難不難過？”
“嗯——”她偏頭認真地回想。“本來似乎挺沮喪、傷心的，可是後來和我聊過後就變快樂了！然後……”她聳聳肩、一攤手。“你知道的——”
“你們就上床了？”她替樂樂接完話，嘆口氣。“傻瓜！他只是在你身上找尋慰藉罷了！樂樂，那不是因為愛，他是在利用你，他受傷了，所以找你安慰。你被利用了還不知道——”
鄭亦婷把事情的嚴重性分析給她聽，她不希望樂樂越陷越深，怕樂樂又被男人騙了。
鄭亦婷說得那樣嚇人，她卻聽得心不在焉。
正好侍者端了一盤剛出爐的可頌經過，她揮手大叫：“等等順手拿了一個可頌吃。
“唔——好酥、好香、好好吃喔！”她嚼得津津有味，根本沒有心用聽鄭亦婷說教。
鄭亦婷瞪着她。“你倒底有沒有聽見我說什麼？”
“知道啦！”樂樂鼓着腮幫子，滿嘴食物，含糊道：“梁程不是那種男人。”
“你怎麼知道？”
“我憑這個——”
她指指腦袋。“直覺！”神秘兮兮的。
鄭亦婷訕笑。這個宋樂樂！太天真了吧！
“老天，你的直覺錯了不下N次，小姐，我不得不殘忍地告訴你一個事實，歷史告訴我：你的‘直覺’根本就是‘錯覺’！”
“你笑我？好吧！你盡情笑吧！這次我可是對的。錯了N次后，我也算進步不少，現在可聰明得不得了，不會再看錯人啦！”
“要不要賭？”
“不！不賭！”樂樂失聲大叫。“跟你賭？簡直成了一種惡兆！”
“好，不賭，但你得先還上回欠的賭債，去！去街上學狗叫給我聽！”
原來她還記得這事。
樂樂耍賴。“好亦婷——忘了這事吧！我在這學狗吠三聲給你聽就算了，好嗎？汪、汪、汪！”
赤婷瞪大眼。“就這樣？”
“你就當這是街上嘛——”
“你真是——唉！你真的愛上他了？”
那個男的，看來也不年輕了，長得倒是挺斯文英俊，比林浩有氣質多了。但是，倒底他還是個男人——男人都是一個樣的；即使長相不同，骨子裏卻是一樣的！
這個宋樂樂，為什麼這樣輕易相信男人？亦婷又嘆氣了。
樂樂反過來安慰她。“亦婷，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你別擔心，我相信我不會一直那麼衰的——”
亦婷揚眉看她，彷彿她真就是那麼衰——
樂樂瞪她一眼。“嘿！我知道你想什麼，亦婷，你太悲觀了。”
“不！是你太樂觀。”亦婷呷口咖排。
突然一個女聲：“亦婷？”
一名白衣女子又驚又喜地往亦婷的方向走來。
鄭亦婷拉着那名女子問：“你跑來幹麼？”
“我起床不見你，肚子餓就溜出來買東西吃——”她清清秀秀地笑着。“那你一大早跑來這又是幹麼？”她瞄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宋樂樂，開玩笑地問一句。“喔——瞞着我偷偷約會別人——”約會？宋樂樂瞪大眼睛。
鄭亦婷忙解釋：“巧鈴，你嚇壞人家了！她不是我們這圈子的。她就是宋樂樂，我跟你常提起的好朋友——”
“哦——原來呀——”巧鈴微笑和她打招呼。“您好，我是吳巧鈴。”
好小的手！宋樂樂驚嘆着。看這吳巧鈴和亦婷兩人親密又有默契地相互擠眉弄眼、牽手擁抱，她立即明白過來。
原來她就是亦婷的“女朋友”。樂樂可是頭一次見到她。
宋樂樂識趣地站了起身，看看錶，是該上課了。她一口飲盡殘餘的咖啡、拎起手袋。
“我得上課去了，你們慢慢聊。”她起身告辭，急急奔向學校，一臉幸福滿足的微笑。
早上亦婷來得太突然，放梁程一人在家，不知他可會心情不好？
亦婷一向心直口快，想必沒對他說啥好聽話的，希望梁程不會在意。
梁程、梁程、梁程……老天，現在她滿腦都是他。
宋樂樂跳了起來，高興地不得了。
這麼好的人終於教她遇上了。
她覺得自己真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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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宋樂樂打工的PUB里。她比平時更多笑容更有精神。
鄭亦婷這回可猜錯了。梁程不是她說的那種人。
傍晚當她返家時，梁程還等着她。他已經把房間整理過了，見到她沒有一絲不安和懊惱，迎接她的只有微笑——
他並不後悔昨夜的一番激情。激情過後留下不走的男人最是令人感動。
“你想不想吃點東西？”他問。
“三明治？”從來這裏只有三明治。樂樂好奇他是不是有新點子。
“不！我煮了廣東粥。”他拉她到餐桌前坐下。
“吃快一點，免得你上班要遲了。”
梁程站她身旁，替她舀了一碗。
樂樂捧着那碗熱呼呼的粥，怔怔地。“這是特地煮給我的？”
“是啊！趁你去上課時，我去了唐人街一趟，買了不少菜回來，所以你不用天天吃三明治了。”
“真的嗎？”她仍覺得不可思議。
“是的。”他回道。
今日他想了一下午，該忘記范莉玫了吧！珍惜眼前真正值得珍惜的女人。他想通了，儘管仍有痛苦，但也許宋樂樂才真正適合他。
他想對樂樂好，但不知她心裏怎麼想。他想愛她，但她呢？她會不會覺得他如此迅速地再愛上一個人太過輕浮？站在她背後，梁程有滿腔話語想說，卻又怯於開口。
他真傻！沒看見此刻樂樂的神情。她不知有多感動。多窩心啊！
她的眼眶都濕了，珍惜地捧着那碗粥。
想着：好久沒有人特地為她下廚了。
打從她隻身赴這異鄉，即不再享受過這等待遇。
她一直令自己不要多想，一直逼自己要開開心心地；但此刻，她方知自己原來是多麼的寂寞。
僅僅一碗粥就感動了她。
這個梁程總是害她想哭。
“謝謝——”她說。
仰起頭看着她身後的梁程，他亦正低頭凝望着她。
“謝謝……”她訥訥地又重複一次。
這次換他笑了。“別一直說謝，快吃吧！”
“謝謝——”她又說。
兩人都笑了。
他望着她仰起的臉，笑聲停住。她也不笑了，屏息地盯着他。
時間彷彿暫停了。
每當他想吻她時，她就覺得四周的一切彷彿凍結，只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忽地，他俯下身雙手環繞住她，然後吻上她了。
她抓住他一隻手，緊緊抓着，合眼任他吻個夠。
都忘了粥已漸涼。都忘了上班要遲了。都忘了，那些該有的顧慮。
而他真的好喜歡吻她，她總是那樣坦誠、毫不防備地接納他，令人如此放心。
現在，這個吻又代表了什麼？是否代表了他們已有默契認同這份感情？
現在，他們算是情人或朋友？更或是介於情人和朋友之間？
真曖昧——
稍後梁程坐在她對面，靜靜看她吃粥。
她也笑着，眼睛隔着端高的碗看向他，一口氣喝光那碗粥。
“樂樂，我和范莉玫已經分手了。”他想說明自，不要她誤會。
“我知道啊！”
“那我們……”老天！他竟脹紅了臉，想說我們交往吧！或是問：你願意當我女朋嗎？但他卻開不了口。
倒是她先一句：“你當我男朋友吧？”慧黠的眼中滿是笑意。
“好——”他愣了一下，忙不迭回答。
她笑說：“雖然你是我男朋友了！但那三百塊的房租我可不退。”
“當然——”他亦笑，心情輕鬆不少。
“這粥很好吃——你也吃一口吧！別盡盯着我瞧！”她傾身舀了一匙送進他嘴裏。
他一口吞下，湯水沾了唇邊，她起身替他抹去，然後隔着餐桌，她主動親吻了他。
從沒想過，吻一個人會是那麼濃稠的甜蜜滋味，那深到心坎里，直到骨子都麻了的感覺，使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來自他的熱情回應，是那麼誠懇而貼心，她幾乎能感覺到他的心，他也同等在乎着……
兩人的唇舌纏綿過後，她的雙手捧着他的下巴。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這麼意外得來的“愛情”，竟會降臨在她這個在愛情路上沒有好運道的女孩身上。
“掐一下我的臉，好讓我知道這不是作夢……”她的眼神迷離而困惑。
“我才捨不得——”梁程被她的舉止給逗笑了。他的情緒也還逗留在剛才那甜蜜的一刻。
“不管不管……”樂樂索性耍賴起來。“你一定要給我一個證明，證明這不是夢……”
笑意漾滿梁程的臉龐，他想了一下。“我……喜歡你！”
他說得有些吃力，向來不擅說出內心話的地，要他說出“愛”字。真是難上加難，這已是他的極限。
“不夠！不夠……”樂樂不滿意，搖搖頭。
“那——這樣好不好……”
他傾身、軟柔溫濕的嘴唇覆蓋上了樂樂的，一陣熱流襲人樂樂的胸懷。
良久之後。
“這樣夠不夠……”他輕問。
“嗯……”樂樂伸出手臂環住了他的肩膀，兩人滾落地板上。
“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了！”她吃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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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她趕着收拾東西上班時，梁程在她背後同：“找一天你休假時，我來煮飯請你的朋友過來吃吧！”他指的是鄭亦婷。
梁程主動向她朋友示好，令來樂樂高興地既了起來。
“你真好！”她孩子氣地嚷半天，把他逗的直笑。
有個這樣好的男人在家裏等着，宋樂樂哪還有心思好好工作？恨不得時間剎那飛逝，她又可奔回他身旁。然後窩在他身旁時，時間又變得緩慢。
時間可以不走，永遠停在溫暖的那一刻嗎？
送走了一桌客人，清理完桌面，樂樂端了一盤滿滿的臟杯子回吧枱，順便問亦婷：
“這周休假你有安排節目嗎？”“幹麼？”她俯身沖洗杯子。“良心發現了，要請我吃飯啊？”“真是的，給你猜中了。”亦婷瞄她一眼。“算了吧！你這窮鬼。幾時有錢上餐廳？簡直是要你命——”
宋樂樂托着下巴倚在吧枱前，指尖划著桌面。
“不是——是到我家吃，梁程下廚——”
“幹麼？”
鄭亦婷不屑地揚眉。“日後幹壞事怕我宰了他？或是想收買我，好替他說好話？哼！”
“你這刻薄女人——”樂樂笑罵她。“亦婷！你客觀點看梁程，他挺認真待我的！”
“剛開始的事可看不準！”她不以為然。
“你別老掃我的興嘛——”樂樂瞪她。
“好、好、好，別埋怨了。我承認這個男人的確對你用心，行了吧？”
這也是真話。頭一回有男人肯為樂樂下廚，而且又光明正大請她朋友去吃飯。
樂樂笑着開心問：
“那你答應吃飯呢？”
“好——”
“把你女朋友也找來嘛！”
“也好，她最近老傷風，身子弱，是該補補了。”
“我問梁程能不能燉鍋補品——”
“梁程、梁程、梁程，看你說得好像已交往多久了，樂成那樣——”她糗她。
宋樂樂才不在意，她正是快樂極了。
戀愛就似埋身在奶油蛋糕里——
一切都是甜的，都是好的，都是美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