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四年後……

又是一個夏季的開始,偶爾吹來的夜風,教人感覺慵懶。

詩雨房裏點着小燈,她身着睡衣,安靜地倚在窗邊,懷抱着一個裝滿細巧玻璃珠的餅乾盒,仔細地用線將它們串連起來,珠子有透明的,也有彩色的;她想,串成珠簾后垂掛在窗邊一定很美。

在這堆寶貝珠子中間躺着一隻古董懷錶,不時發出計時聲響,那聲音很細微,但在寧靜的夜裏聽來卻分外清晰。

詩雨放下手中的珠串,取出那隻漂亮的懷錶,將蓋子打開來,凝視透明的表心,轉動的齒輪令她看得入神……當初她竟忘了把這隻表交給大姐大當“入幫費”!

自從四年前她加入玫瑰幫被父親發現后,父親就開始對她嚴格了起來,不但逼她考上大學,還阻止她和方祺兒往來,且極力阻斷她和玫瑰幫的牽扯,甚至還專制地為她訂了婚。

她的未婚夫叫施文棟,是施氏化學工業未來的接班人,除了富有還一表人材,溫柔體貼,目前在美國攻讀碩土,等他一回來她就得結婚。

但她並不想結婚,她才剛大學畢業,人生道上還有許多沒有體驗過的新鮮事呢!

她並不是不喜歡施文棟,很多時候她都希望自己能當個稱職的未婚妻,好好地愛他;可是,當她這麼想的時候,心底總會出現一道冷冷的身影,而她總是情不自禁地朝那身影飛奔而去。

那是她此生的秘密,永遠不可告人,這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個令她心悸的夜,那冷冷的唇,無情的吻和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

她隔着衣袖輕撫藏在底下的紫玫瑰,自從刺了這朵紫玫瑰后,她就不再穿無袖的衣服,然而她從不後悔擁有它,只是對這隻古董懷錶的主人充滿無限的歉意。

“小姐,老爺請你到書房一趟。”房門外傳來女僕的叩門聲。

“好,我馬上去。”詩雨將古董懷錶放回餅乾盒,離開窗檯,套了件睡袍便上樓進到書房,輕盈地走向她帥氣英挺的父親何峻東。“爸,找我有什麼事嗎?”

何峻東的目光從桌上的文件移到詩雨可人的小臉上,對她笑了一笑,雖已年過半百,但他成熟瀟洒極具男性魅力。

“詩雨,你成天在家悶不悶?”何峻東問。

“還好。”這令你放心不是嗎?詩雨體恤地在心底笑。

“爸爸有件要緊的差事要交給你。”

“什麼差事?”詩雨好奇地問。

“我把Vanilla電子總公司名下所有的股份都過入你名下,讓你出任董事長,那你就不再是無業游民了。”何峻東笑說。

“爸,你在開玩笑,我怎能當董事長?我讀的是家政,和電子業一點也沒有關聯。”詩雨十足驚訝。

“怎麼不能?那是一份不錯的差事啊!上下班都不需打卡,只要坐在辦公室里在公文上簽名,很輕鬆。”

“那你呢?你怎麼不再出任董事長?”

“我想退休了,而你長大了,總不能老待在家裏,多出去見見世面對你有絕對的好處。”何峻東寵愛地將詩雨拉到椅子扶手上,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可是我根本連工作經驗也沒有!萬一把你的跨國公司弄垮了怎麼辦?”

“一開始你又不管事,只管學習,公司大小事都由我最信賴的總經理Hanks負責,你不必擔心。”“Hanks?哪一國人啊?”詩雨怪叫一聲。

“中國人,他是公司里不可或缺的優秀人材,我最得力的部屬,同時也是公司的股東之一。”何峻東笑道,“你也得為自己取個英文名字,這可是國際性的公司。”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披掛上陣了。”詩雨揚揚可愛的眉,“我本以為你只想讓我快點嫁人呢!”

“誰說的,我才捨不得你嫁。”何峻東將她擁緊了。

“可是施文棟不是快回來了嗎?”

“我打越洋電話問過他,他還要攻讀博土,恐怕沒那麼快。”

“真的嗎?那太好了。”詩雨天真爛漫地笑了起來,小臉熠熠生輝。

“瞧你高興的,他沒告訴你嗎?”何峻東弄不懂女兒的心思。

“他最近很少打電話回來啊。”

“哦!我會警告他的,說什麼也得關心一下未婚妻。”何峻東板起臉。

詩雨噗哧一笑,雙臂圈着他的頸子笑道:“我一點也不care,說真的,我覺得當董事長也許比結婚有趣多了;而且我才不想離開你呢,快把你的董事長秘笈傳授給我吧!”

何峻東被女兒逗笑了,伸手掐掐她的頰。“那就接招了。”

這一夜兩父女愉快地聊着“董事長秘笈”,直到深夜。

半個月後——

上班的第一天,詩雨自己開車到位在工業區的Vanilla電子公司,這是她長這麼大頭一次到Vanilla,沒想到佔地三千多平方的土地上有公園、有運動場,還有員工宿舍,一棟雄偉壯觀的二十層的辦公大樓,聳立其中。

開車技術不怎麼好的她,小心翼翼地將車駛進停車場,停到董事長專用的車位上。

嗶嗶!突然有人對她吹哨子,朝她跑來,還猛敲她的車窗。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詩雨緊急地搖下車窗。

“小妹,這是董事長的停車位,你不該佔用。”管理員伯伯不怎麼客氣地警告。

小妹?詩雨苦笑,她的樣子真的像個小妹嗎?今天她還刻意穿了成熟的套裝呢!她並不想讓老伯太過震撼,卻不得不靦腆地說:“不好意思,我是新來的董事長。”

“啊——什麼?!”管理員大驚失色,嘴角尷尬抽搐。“真是失敬、失敬!”

“別這麼說,你記住我,以後就不用吹哨子了。”詩雨不端架子地說。

“是是是。”管理員打躬作揖迭聲道。

車停妥了,詩雨背着皮包進入大樓,和許多趕着上班的員工一同搭上電梯,他們全都好奇地看着她這位“新人”,她則報以微笑。

“嗨,你到幾樓?”佇立在電梯按鍵旁的高挑男子熱心地為大伙兒按了樓層,也爽朗地問了詩雨。

“頂樓,謝謝。”詩雨禮貌地說著,看了他垂掛在脖子上的名牌一眼,他叫Jack,頭銜是海外行銷部門組長。

“原來你是新來的董事長室秘書小姐。”Jack竟逕自替她冠上新職銜,詩雨聳聳肩,並未“指正”他,只是有趣地笑了起來。

同仁們一一地下了電梯,Jack也在十二樓下了電梯,臨走回退對詩雨說:“再見,美麗的秘書小姐。”

“再見。”詩雨恬靜地點了頭,電梯緩緩將她帶往二十樓。

頂樓到了,燦亮的陽光灑在中庭的一個圓形水池,水池中央聳立着Vanilla電子的企業形象標誌。

董事長室和總經理室隔着水池遙遙相對。

爸說過,目前在公司中職權最高的決策性人物是總經理Hanks,而她這個大股東兼董事長只負責在決議好的文件上簽名,將來等她熟悉公司的營運情況,他會請總經理將一部分職權釋出。

據爸爸說,這位總經理擁有公司的股份也不少,日前去了美國分公司視察,可能今天會歸來,而且他精通六國語言,不只是公司中舉足輕重、呼風喚雨的人物,更是外銷企劃強人,在業界饒富盛名。

相信她很快就會見到這位強人,現在她要進辦公室去當董事長了,一會兒有許多事要忙呢!她恬靜地笑着,進了那座令她好奇的豪華殿堂。

古震逸將車停入停車場,看了一眼董事長車位上那輛停得歪歪斜斜的雪白賓士,敢情這位新任董事長是宿醉未醒?

他下車搭了電梯上頂樓,一進辦公室他的三個男秘書便端來咖啡及一堆堆比山還高的公文,開始報告一天的流程。

“歡迎總經理由國外考察歸來,新任董事長今天就職,是位女性,芳齡二十二,大名是何詩雨,待會兒她將辦個茶會,請各部首長在十點準時到她的辦公室……”

古震逸漠然道:“報告些業務上的事。”

“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秘書不帶任何情緒地說,“美商艾奧瓦今天來這裏,設廠計劃正周密進行中……”

古震逸端起咖啡,仔細聆聽。

十點整,董事長室的議事廳中所有部門首長都到齊了,就差總經理一人。

“董事長很抱歉,總經理正在接一通重要的電話,很快就會過來。”總經理秘書禮貌地到董事長室報備。

“沒關係,不急。”詩雨坐在會議桌的主位上,面色和悅地說著,她正等着人事部門的小妹拿公司的中文名冊給她。

很快地名冊送到了,她順手翻閱了各部門的人員名單,國內行銷部經理叫陳仲琳,外銷部經理胡伯恩……她看了名字又看看他們的面孔,用心地記住。

“總經理……”她搜尋總經理的中文名字……找到了,總經理是——古震逸!

這三個字像灼人的烈日,燙進她的眼底,直達她內心深處,令她心悸!就在這當口,她聽到會議廳門口傳來冷漠且低沉的聲音:“很抱歉遲到了。”

她心臟失序地狂跳,不敢把臉從名冊上抬起——為什麼會是他?

不可能吧?也許是同名同姓?

但她怎能騙自己,他如同冷風的聲音,教她想忘也忘不了。

噢!真的太教人意外了。她該怎麼辦?向他道歉會得到他的原諒嗎?

詩雨緩緩從名冊中抬起臉,蒼白且虛弱地看向他——果真是他!那時常在她心頭縈繞的身影!古震逸難以置信且震驚地瞪着他的“頂頭上司”,她居然是……那個偷兒!

事隔四年她看來似乎成熟了一點點,但他從沒忘掉那張精緻的臉蛋,閃動着無辜的晶燦眼眸,還有令人深惡痛絕的行徑。

他震愕地盯着她不安的眼神,胸口着了火,狂燒的熱流不受控制地竄動,難道這又是她的另一個騙局?

“你……好。”詩雨在接觸到他可怕的目光時,臉色霎時慘白,偏偏他的位置就安排在她的右手邊,她真不知當他“就近”看着她時,她是否會昏倒。

“請……坐。”她囁嚅地說。

古震逸沒有回答,一臉森沉地走向離詩雨最近的一個位置,坐定。

“請董事長致詞。”人事部的主管說了開場白。

詩雨站了起來,她努力地剋制自己不要顫抖,但古震逸審問般的銳利目光,教她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怯懦。

她只好不斷提醒自己目前的身份,她必須封鎖情緒冷靜地去面對眾人,她深吸了口氣,勉強自己微笑。“各位同仁好,我叫何詩雨,很高興認識大家,希望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公司業務蒸蒸日上,如日中天。”

她的致詞嚴重“縮水”,顫抖地舉起桌上的茶杯向同仁致意,而所有人也都舉起杯子,只有古震逸用質疑的、嘲諷的、審判的眸子公然羞辱她。

她心裏有說不出的難過,但那麼多雙眼睛正看着她,她只好退着自己微笑,喝了那杯茶。當所有人都放下空杯子,她發現古震逸的茶水仍是原封不動。

“散會。”詩雨心虛地說,“請總經理留下。”

主管們魚貫離去,冷清的會議廳似乎充滿了肅殺之氣,古震逸似乎也沒有離去的意思,他緩緩由位置上起身,立在詩雨面前,高大的身影,冷凝的目光壓迫得她幾乎窒息。

“董事長還有別的指示嗎?”他嘲諷地問。

詩雨悄悄地抬起眼帘,小心翼翼地迎視他的雙眼,卻仍讓他銳利的鋒芒傷透了心。

“對不起。”她誠懇地、虛心地向他道歉。

“為哪樁?”但他似乎是不領情,冷酷地睨着她。

他忘了嗎?“如果你忘了,那就算了。”

這話才出口,他就狠狠地鉗住她的手腕,凜冽地警告她:“不會就這麼算了,你所欠下的,我一定全數追討回來。”

“我……會還你的。”她並不想欠他錢,還有那隻懷錶。

古震逸的唇線劃出一抹惡魔般令人驚悸的笑痕,亳不留情的手勁掐得她骨頭快斷了。“你說的。”

“是的。”她說,卻在他眼底看見森冷的風,她來不及驚詫,他已將她扯進堅硬的胸懷中,無情的唇狂妄地擄住她的!

這就是他要追討的嗎?詩雨心底有說不出的驚懼,但她卻沒有推拒。

為什麼不拒絕,甚至還為他心跳怦然?難道她下意識中,還懷念着他冷酷的吻?他分明只是在羞辱她啊!

“放開我。”她面紅耳赤地掙開唇,眼中閃着淚霧。

古震逸攥緊了她的腰肢,在她耳邊冷冷地說:“這不過是利息的一部分,而我十分懷疑你的身份以及你出現在這裏的目的。”

詩雨詫異地推開他,瞅着他嘲諷的神情,他眼中的輕蔑及不信任着實令她難堪!

看來他並沒有忘了她,而且完全當她是阻街的援交女。她沒有辯駁,也無法辯駁,乾涸的喉發不出一絲聲音。

“我會查明你真實的身份,你最好安分點,否則我絕不客氣。”古震逸森冷地警告,犀利的眸掃了她一眼,頭也不回地離去。

詩雨怔愕地看着他傲然挺立的背脊,他凜然的氣勢狠狠地重擊了她心魂,令她一時無法回神;直到他甩上門,她身子猛地一顫,淚水竟無法遏止地滑下臉龐。

都怪她自己太天真,以為道歉就可得到原諒,而他看來不只是恨她,還十分鄙視她。

幸好她沒有泄漏心底的情愫,否則她一定會羞憤身亡。

正要進會議廳收杯子的助理小妹,撞見新來的美麗董事長居然一個人在會議室里掉淚,她躊躇着不敢向前。“董……事長,我可以收拾了嗎?”

“可以,麻煩你了。”詩雨急急取出手帕拭去臉上的淚痕,匆匆離開會議廳。

然而詩雨根本沒時間沉浸在哀傷中,因為桌上不知何時送來了好多文件正等着她簽名,她只好擦乾眼淚,坐到董事長的寶座上開始工作。

一個上午詩雨居然簽了上百份的文件,包括企劃書、合約書、人事異動表……沒想到簽名也可以簽到手指發酸。

其實這些文件都是經古震逸核准后才送到她這裏來的,下意識地看向總經理欄里的簽名,他的字如同他的人,俊秀中帶着令人生畏的凌厲,看着看着,她失神地發起愣來。

另一端的總經理室里——

古震逸一上午就像吃了火藥似的,批完公文還把企劃部的主管叫來削了一頓,秘書們個個嚴陣以待,默默地緊守工作崗位不敢做聲。

直到中午放飯時間,三個秘書紛紛離開總經理室,在餐廳中才私下討論。

“總經理今天好奇怪,難道是美國之行不順利嗎?”其中一人問了隨行到美國的秘書。

“不會吧?!我‘瞄到’財務報表,分公司的營運很順利。”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的情緒向來不曾這麼失控。”

“難道是新上任的董事長‘刁’他?”有人猜測。

“怎麼可能,總經理可是公司的搖錢樹,十分受到老董事長的器重,所有的股東們捧他都來不及了。”

“算了,談談你們的紐約行,有沒什麼新鮮事?”

“跟着總經理能有什麼新鮮事,除了工作還是工作,不過我們在曼哈頓酒吧里,遇到總經理以前的同學,還有……總經理以前的未婚妻。”

“噢!怎麼會那麼‘注死’!算了,別提了,那可是總經理最大的禁忌。”

“知道就好。”

最後,還是沒有人知道總經理的“失控”是怎麼回事;也許,就只有古震逸自己才知道吧!

古震逸並未到餐廳用餐,他獨自坐在辦公室里悶悶着抽煙,心情低劣到極點。

他不該碰那個可恨的女孩,雖然那個吻只是個懲罰,卻令他有說不出的矛盾,懊惱!真是做夢也沒想到她居然是何老的女兒。

他想不透為何好端端的一個富家女,擁有最優越的生活條件,卻還要那麼作踐自己?四年前她找上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他必須弄清楚,即使她是何老的女兒,他也絕不任她放肆!

門外傳來微弱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維,他熄了煙沉聲道:“進來。”

門開了,進來的不是一般職員,而是“董事長小姐”,她立在門邊,臉色蒼白,眼瞳無辜地閃爍。

“什麼事?”古震逸面容緊繃猶如冰冷的雕像。

“我……剛剛去提款機領了一萬元,請你收下,那個表……我明天帶來,我放在……”她放在裝珠簾的餅乾盒裏,但她無法再往下說,因為他深不見底的眸子盯得她好難受!

“你過來。”他道,口吻就像命令員工。

詩雨感到一陣昏眩,她氣息微喘,心跳急驟,怯怯地朝他走去,把錢放在他的桌上,但他卻看也不看一眼,只漠然問道:“你並不缺錢,為何需要援交?”

詩雨腦子轟然一響,漲紅了臉,困窘地垂下頭。“你無權過問。”

“是嗎?”他猛拍了一下桌子,他恨透了她那副楚楚可憐的小媳婦模樣,彷彿她才是受害者似的,他忍無可忍地低吼,“你最好別再惹我,把我問的解釋清楚。”

詩雨嚇壞了,從小到大從沒有人這麼“大聲”和她說過話,但她本能地自我防衛反問他,“你憑什麼命令我?”

古震逸被惹火了,他立起身揪住她的衣襟,握緊拳頭怒眸。“憑你是個小騙子。”

詩雨驚愕地望着他,淚狂湧上眼睫。“如果打我可以消你心頭之氣,那你就打吧!”

“你別以為這麼說,我就不會狠狠地揍你一頓!”冷火在他的黑瞳中流竄。

“我沒有那麼懦弱。”她嘴上雖這麼說,淚珠卻不爭氣地滾了下來。

他死瞪着她的淚眼,憤然鬆手,背過身子下令:“你立刻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詩雨面對他嚴峻的背影,心底萬般苦澀,他毋須動手,光用目光就將她鞭笞得體無完膚。“對不起,一千個對不起,一萬個對不起……”她含淚地再次向他道歉,轉身奔逃而去。

古震逸一臉鐵青地望着落地窗外,他雖痛恨女人,卻不曾打過女人,對她更是下不了手。

她的淚令他觸目驚心,令他心牆震動,老實說他不喜歡這些感覺,他從不被人左右情緒,但此刻,他竟再度因她而情緒失控,完全無法掌握自己。

憤怒的火花和矛盾的情緒在心頭交錯,他卻不知要將那擾亂他心思的小女子置於何地。

正當他憤怒之際電話響了起來,他斷然收拾起躁動的情緒回到座位上,接聽。

“喂,震逸嗎?”來電的居然是——何老,何詩雨的父親。

“是我,何老怎麼有空打電話來?”古震逸敬重地問。

“你剛回來,今晚請你到家裏來晚餐,給你接風洗塵。”古震逸沒想過何峻東會突然作出這樣的邀請,心下只想婉拒,但何峻東又說:“還有些事要麻煩你。”

“別這麼說,只要我辦得到,自當儘力而為。”原本打算拒絕的古震逸,這下也不好說出口了,畢竟何峻東對他有知遇之恩,讓他有一展長才的機會。

“那我們就晚上見。”何峻東笑道。

“晚上見。”古震逸掛上電話,抑鬱地靠在椅背上,望着桌上的鈔票陷入沉思。

詩雨奔回董事長室,趴在桌上痛哭,她真希望自己沒有再遇見古震逸,日後她該如何去面對他?此刻她只想遠離這裏。

想着想着她背起皮包,走出辦公室,搭上電梯直下一樓,奔向停車場,打道回府。

“小姐,這麼早就下班了?”

詩雨才進家門,正在客廳擦拭古董銀器的女僕好奇地問她。

“嗯。”詩雨未說分由草草點了頭,心神不寧地問:“我爸呢?”

“老爺上午參加獅子會活動還沒回來呢!”女僕說道。

“哦。”詩雨沉重地步上二樓,回到卧房,房門一開映入眼中的便是置於窗台上的餅乾盒,她走過去,打開盒蓋,從心愛的玻璃珠中取出古震逸的懷錶。

幸好當初她忘了把它交給玫瑰幫的大姐大,否則一定無法追討回來的,她心有餘悸地將懷錶收在皮包里,打算交還給古震逸!忽地寧靜的房裏電話鈴聲大作,教她嚇了好大一跳。

是古震逸打電話來興師問罪嗎?

她心神搖搖欲墜地捂住耳朵,不敢接起電話,許久,電話鈴聲終於靜止了,她恍惚地跌坐在床上,腦子一片紛亂。

“小姐,你的電話,姑爺打來的。”女僕在門外敲門。

是施文棟,不是古震逸!

詩雨鬆了口氣,執起聽筒,手指卻仍止不住顫抖。“喂。”

“我未來的小新娘,你在做什麼?”施文棟溫柔的聲音充滿安撫的力量,為她不安的心靈帶來一絲平靜。

“我……我在……”她在做什麼?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一定是在想我。”施文棟猜測。

她苦笑,“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我已經回來了,就在機場,你可不可以來接我?”

“什麼?”詩雨有說不出的驚訝,“你什麼時候到的?為什麼沒有預先告訴我?”

“想給你一個驚喜啊!”施文棟笑道。

“我現在就開車去接你,你等我。”她用前所未有的熱烈語氣對他說,恍若此刻惟有他能解救她沉墜在谷底的心情。

“我會等你的,開慢點。”施文棟柔聲叮囑,樂於聽到她迫不及待的語氣。

“嗯。”詩雨掛上電話,奔進浴室里匆匆洗去臉上的淚痕,換了輕鬆的T恤及短裙,飛奔下樓。

正巧何峻東開大門正要進客廳,被匆忙的詩雨撞個正着。“爸……你回來了。”

“你怎麼沒在公司?急急忙忙要去哪裏?”何峻東摟住女兒。

“去接施文棟,他回來了。”幸好有施文棟當借口。

“喔!那你回不回來吃晚飯?”何峻東問。

“我不確定。”詩雨聳肩。

“好吧,開車小心。”何峻東拍拍詩雨的背,目送她出門,原本他想告訴她晚上邀請了古震逸到家裏來吃飯,正式介紹古震逸和她認識,日後在公司他便可隨時關照她,但見她那麼急着出門,就只好作罷。

看來今晚就只有他自己招待古震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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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來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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