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看見徐成軒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李兆廷相當驚訝。

今天不是召開股東會議的時間，他是來做什麼？

“我決定暫緩大建和外國廠商的合作，另外，我將會以個人的名義投入五億新資金給大建。”

李兆廷幾乎是從椅子上嚇得彈跳起來。“成軒，這是真的嗎？你真的要投資五億資金在我們公司？”

也難怪他會如此的激動。之前他問過多家銀行，問到的融資金額頂多一億，如果有五億，大建不但資金周轉沒有問題，還可以添購更多的新機械，另外市場流通的資金也有了，如此一來，大建一定會再重新站起來。

“沒錯。”他從來不開玩笑的。“不過我有條件。”

“什、什麼條件？”

“我只給大建三年整頓的時間，如果賺錢了，我會將手上的股權賣回去給你們，可是若三年過了還不能轉虧為盈，那麼我還是會和外國廠商合作。”

李兆廷笑了，他激動的握住昔日好友的手。“成軒，真的太謝謝你了，我真的不知道該跟你說什麼！”

“不需要說什麼，三年很快就過，我想你從今天起得每天睡在辦公室了。”

“我知道，我會努力。”三年時間足夠了，因為有五億新資金的進入，不消一年，相信大建就可以打平。“如果我爸知道你改變主意，他一定會很高興。”

“他……還好吧？”他只想賺錢，沒想過要害得李董事長進醫院。

“雖然還在昏迷中，可是醫生說情況沒有很糟，只要我父親清醒過來，就沒有問題。”情況還算樂觀。

“那就好。”

“成軒，謝謝你對我們伸出援手，對於當年你父親的事……”比起成軒對他們的幫助，當年他們似乎真的是太沒有道義了。

“算了，過去的事別再說了。”

或許一開始他是帶點報復的心態進入大建，因為如果當時李伯父借他父親錢的話，也許他父親的公司就不會倒得那麼快，他也就不會因為失去公司而鬱鬱寡歡，最後生病去世。

可是入主大建之後，他看了過去幾年的營運狀況報表，發現大建不如外界所見發展得那麼好，而且他也知道，如果當年他們沒有及時購買新廠，將有可能喪失很多訂單，那麼也有可能面臨倒閉。

既然知道情況，也就沒有了什麼所謂報不報復的問題，剩下的，他純粹是以賺錢為出發點，想要藉著和外國廠商合作，賣掉自己手上的股權，讓自己賺得龐大投資的金額。

那麼為什麼又突然改變心意？

其實也沒什麼，他只不過想換另一種賺錢的方法，雖然他的投資有危險性，而且這樣賺錢的速度很慢，可是他想試試看，反正他最後還是會賺錢，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成軒，我再一次替我父親向你說對不起。”他們家的確欠了他們家一個道歉。“同時也很感謝你決定投資，真的太謝謝你了，等我父親醒過來，有機會我們好好吃頓飯吧！”

“好。”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徐成軒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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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成軒走出大建輪胎公司，唇邊噙着一抹淡笑。

這就是至昊所說的“人性”嗎？

還真是昂貴，因為他可說少賺了好幾億，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至少此刻他的心情還不錯。

沒有再回公司，而是直接開車回家，他想時間還早，或許準備一下，今晚他可以帶兒子和晴晴外出用餐。

記得今天早上上班時，晴晴說過今天是小武學校結業式，從明天開始放暑假，那他提早回家也好，免得讓那個笨丫頭說他一點都不關心兒子。

不過想想，這些年來，他們父子在一起的時間還真是少，因為這幾年他將重心全放在工作上，幾乎都是盧嬸在照顧小武，有時盧嬸放假回家，疼愛小武的她也會將小武一起帶回去。

他似乎已經許久沒有好好關心過兒子學校的課業，這樣說來，也不能怪那個小女人說他不在乎小武，或許今天他可以好好找兒子來談話。

徐成軒回到家，卻意外發現只有房晴晴一個人在家，而她見到他突然回來，似乎受到很大的驚嚇。

“學長，你、你怎麼會突然……回來？”房晴晴緊張到大舌頭。

他環視了眼家裏。“小武呢？”家裏完全不見兒子蹤影。

“小武他……”她再次結巴。

“小武在哪裏？”徐成軒僵硬着臉。

“那個，小武他……”房晴晴知道無法再瞞下去了。“小武他在前面的公園裏玩。”

他抿緊唇戶“他自己一個人玩？”

“不是。”她垂着臉。

“不是？”

“小武是……和他媽媽在公園裏玩。”

“他媽媽？”徐成軒大吼一聲。“我不是說過小武他沒有媽媽嗎？為什麼你還要這麼做？”

“那是因為我覺得小武他很可憐……”

“我不是要你別再管這件事了嗎？”兒子會和那個女人一起在公園玩，肯定是她安排的，他真的快被她給氣死！

想起當年離婚時，梁羽姵表情冷漠的說出她不要兒子，也不需要什麼探視權的模樣，他就覺得不管現在的她怎麼後悔，都已經抹滅不了她沒有資格當小武媽媽的事實。

可是到底要他怎麼說，眼前這個笨女人才會懂？說什麼小孩不懂大人複雜的世界，小武是他兒子，相信他會懂的。

學長生氣的樣子好可怕。“學長，小武只是和他媽媽……喂，學長，你要去哪裏？”

看到他怒氣沖沖的走出去，房晴晴趕緊跟在他身後。

這是小武第二次和他媽媽在公園裏玩。

昨天她帶小武到公園，剛開始他還有點ㄍーㄙ，並沒有和梁羽佩說話，直到她跟他說他媽媽後天就要回新加坡，小武才開口。

而今天下午她再帶着小武到公園，看見梁羽楓買了好多吃的東西，因此她將時間留給他們母子，自己先回家，打算五點的時候再去接小武。

沒想到學長會在四點多這個時候回來，但她又沒有其它借口，只好老實說了。

“學長，你先等一等，不要走那麼快，聽我說好不好？”房晴晴幾乎得小跑步才有辦法跟上前方男人的腳步。

徐成軒沒有理會她，冷着臉往公園的方向快步走去。

“學長，你不要生氣，小武他還小，看到同年紀的孩子有媽媽在身邊，他當然也會想自己的媽媽，這是人之常情。”她邊跑邊解釋，就怕學長罵小武。“小武他愛你，他永遠是你的兒子，你不要這樣……”

只是她愈解釋，他就走得愈快，害得她邊走邊說，好喘。

“學長，小武的媽媽明天就要回新加坡了，她只是想和小武說說話，陪他玩一下，並沒有要做什麼。”

徐成軒依舊沒有回答。

“學長，我拜託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會傷了小武的心……啊！”

因為邊走邊講話，因此當前方的人突然停下腳步時，房晴晴完全來不及煞車，直接撞上他的背後。

“學長？”他怎麼突然停下來？

她疑惑的從他身後走出來往前一看，就看見小武在公園裏盪鞦韆，小小的臉蛋笑得好開心，發出咯咯咯的清脆童稚笑聲，後方的梁羽姵則一臉慈愛的替他推着鞦韆。

小武笑了耶！這是她住在徐家一個多月來，第一次見到小武的笑容，他笑得好開心，看起來很快樂。

頭一偏，她看見學長繃緊臉，雙手握緊成拳。

“學長？”他的表情好生氣，是要過去罵人嗎？

徐成軒驀地轉身，往回走。

房晴晴見狀，在看了眼小武他們母子之後，也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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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下午目睹了小武和他媽媽一起玩的事，可是當她去帶小武回家后，徐成軒並未對小武說什麼，這讓房睛晴鬆了口氣。

因為她真的很怕學長會生氣得罵小孩。

直到晚餐過後，徐成軒才把兒子找來，決定好好和他談一談。

“小武，你已經放暑假了，有想過去新加坡玩嗎？”

一聽到學長提起新加坡，房晴晴緊張地倒抽口氣，而小武更是一臉驚慌。

“爹地，我不想去新加坡，我想跟爹地在一起，我要跟爹地在一起！”小武上前緊緊抓住爸爸的手，生怕他爹地不要他一樣。

他看著兒子害怕被他丟棄的表情，不禁鼻酸。房晴晴說得沒錯，小武真的很愛他這個爹地，就算這些年來他不曾好好盡過做父親的責任，但這小子還是愛他，要跟他在一起。

想起下午見到兒子開心的笑容，他這才知道原來小武也會有笑得這麼可愛的時候。

他一直是個懂事早熟的孩子，知道他工作忙，從小到大，不曾像其它孩子一樣硬要黏着爸爸，要爸爸陪他玩，直到今天見到兒子開朗粲笑的樣子，他才知道過去自己有多麼忽視他。

撫着手臂上小武緊抓住自己的小手，他微笑着摸了摸兒子的臉。“你不用這麼緊張，你是爹地的兒子，既然是爹地的兒子，當然會跟爹地在一起。”

徐成軒可以感受到在自己說完這番話之後，緊抓住自己的小手似乎放鬆了不少。

“爹地，為什麼你會問我想不想去新加坡？你是不是知道了我……”小武很想問他爹地，是不是知道了他昨天和今天都跟媽媽在一起的事，可是卻又不敢問。

看着那雙清澈瞳眸，如此的單純明亮，徐成軒更是心疼。“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一直叫你不要理你媽媽，爹地似乎是有點過份。”

“爹地……”

房晴晴雖然也很緊張他不知道要跟小武談什麼，為什麼會突然問小武要不要去新加坡，可是她沒有忘記，學長說要和小武兩個人好好談一談，因此她一直沒有插嘴。

“之前，我的確很氣你媽媽丟下才幾個月大的你，因此我認為她沒有資格當你的媽媽。”徐成軒坦白的跟兒子說。“可是我忘了一點，就算我覺得她沒有資格，可是她還是你媽媽。”

他一直以為兒子跟他一樣，不屑那個女人再來找他們父子，可是他錯了，就如晴晴所說，他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根本不懂大人們的世界，如果硬要他聽自己的話，拒絕和那個女人來往，那麼無形中孩子的壓力就變大了。

“小武，爹地想跟你說的是，我不會再反對你和你媽媽見面。”

“真的嗎？爹地。”小武又確認了一次，不敢太過表現開心的表情，“是真的嗎？你真的要讓我跟媽媽見面，不會生氣？”

瞧那張小臉驚喜的樣子。“我不會生氣，真的。”

“那我可以和媽媽一起玩嗎？”

“可以。”

確認爹地真的不會生氣后，小武感到好開心，小小的圓臉上滿是歡喜的光芒。“爹地，我最喜歡你了！”

“我也喜歡你，因為你是我兒子。”徐成軒摸著兒子的頭。“我在想，如果你暑假想去新加坡玩，爹地不會反對，在學校開學前回來就好了。”

“爹地，我真的可以和媽媽去新加坡玩嗎？”他興奮不已。

雖然之前爹地要他不要理媽媽，可是這兩天和媽媽在一起，他發現自己好喜歡媽媽，因為媽媽對他很好、很疼他，所以知道她明天就要回新加坡，下午他和媽媽說再見的時候還哭了。

媽媽跟他說過，希望有一天爹地可以原諒她，然後答應她讓她帶着他一起去新加坡。如果爹地真的答應讓他暑假跟媽媽回新加坡，他會很高興的。

不只小武感到興奮，連房晴晴都對徐成軒突然的改變感到不可思議，她沒想到他會親自開口答應讓小武跟梁羽佩一起去新加坡。“學長……”

“當然可以。”看到兒子開心的樣子，他雖然有一點感傷，可是還是決定讓兒子有個快樂童年。

“爹地，我愛你。”小武開心的抱住他爹地，他真的好高興。

“我也愛你，兒子。”

“我知道。”小武粲笑。“那我現在馬上打電話去給媽媽，告訴她爹地答應我和她去新加坡了！”媽媽說她住在外公家，還留了電話號碼給他。

小武開心的跑去打電話。

房晴晴對於他們父子間的談話感到很感動，特別是學長的改變。

徐成軒仰頭看着一臉感動的小女人，用着只有她聽得到的音量輕聲說：“我也愛你。”

“什麼？！”他突然說愛她，讓她的心臟強烈震了下。

雖然她和學長已經有了親密關係，可是學長從來沒有說過他喜歡她之類的話，為什麼現在突然說愛她？害她心兒慌亂地強烈狂跳。

見到她臉紅慌亂的樣子，徐成軒滿意的笑了。

“我已經答應，剩下的就交給你處理。”他噙着輕笑，起身走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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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預定隔天要回新加坡的梁羽姵，因為等兒子辦護照，因此又在台灣多留了幾天。

今天她終於能牽着小武的手，一起飛往新加坡，等學校快開學時再帶他回來。

礙於徐成軒的關係，梁羽姵並沒有讓娘家的人來機場送她。好不容易他才答應讓她帶小武去新加坡，她不希望此時還有什麼不愉快的事發生。

在機場一隅，徐成軒對兒子交代着注意事項，而梁羽佩則紅着眼睛向房晴晴說謝謝。這一切都是有她的幫忙，成軒才會改變主意。

雖然她和成軒的關係依舊冰冷，兩人始終沒有說太多話，可是至少他已經不再像之前會對她生氣的大吼，她猜這是因為晴晴而改變的。

“晴晴，我真心祝福你和成軒。”她們已經是好朋友了。

“羽姵，你怎麼會……”房晴晴訝異她是怎麼知道的。

“是小武跟我說的。”小武說他看到爹地和晴晴阿姨在親親。“其實不用小武說我也看得出來，成軒看着你的時候很溫柔，雖然我們曾經是夫妻，可是他從來不曾用那樣的眼神看過我。”

房晴晴有點害羞。“學長他的確對我很好。”

“晴晴，我真的很高興小武的新媽咪是你，他一定也會很開心。”因為晴晴是真心疼他的。

“新媽咪？”房晴晴感到自己的雙頰都發燙了。“沒有，沒有那麼快啦！”嘴上雖是這麼說，但臉上卻掩不住被叫為小武新媽咪的喜悅。

另一邊，小武開心的跟爹地說再見。

“去新加坡之後，要乖乖聽話，有什麼事的話，記得隨時打電話回來台灣給爹地，知道嗎？”雖然知道兒子很乖，但徐成軒還是再叮嚀一次。

“我知道了。”自從和媽媽相認后，小武變得很開朗。“爹地，你也要好好照顧晴晴阿姨喔，不要一直欺負她。”

“我欺負她？”他感到納悶。“誰跟你說的？”

“阿姨說的。”小武如實回答。“阿姨常常在中午接我回家之後，就說她很累，要先睡一覺，我問她為什麼，她說是爹地你害的，所以爹地，你不要再欺負晴晴阿姨了。”晴晴阿姨對他很好，也很疼他，所以他喜歡她。

聽到兒子的轉述，讓徐成軒抿嘴竊笑。“我知道了，爹地答應你，我會好好的‘疼愛’她。”

希望她不會更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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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機場回到家裏，儘管徐成軒什麼都沒有說，但臉上卻有着藏不住的失落。就算他平常很少有時間陪兒子，但小武一不在，他還是會感到落寞。

“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誰派來的？竟然會使我答應讓小武去新加坡。”他半真半假的抱怨。

房晴晴看了眼他，主動走過去抱住他精瘦的腰部。

“學長，你真的很棒！”愈了解他，愈覺得他是個很棒的男人。

“這是在安慰我嗎？”

房晴晴偎在他懷裏輕笑。沒錯，她是在安慰他，因為看得出來他因為小武去新加坡而有點難過。

“如果真的要安慰我，要不要換個比較實際的安慰行動呢？”徐成軒半開玩笑地朝她曖昧一笑。

帶點羞怯，她紅着臉勾住他的手臂。“好，我們去房間。”

沒想到她真的說好，他反而有點呆住，因為剛剛他只是半開玩笑地說著，結果她真的拉他走進房間。

平常要抱她，她總是很害羞，今天卻這麼樣的大膽，他心頭一暖。

他知道她是真的擔心他，想要安慰他。

他不難過，頂多只是感到有點小小失落，畢竟他不曾和小武分開這麼久，不過有她在他身邊，應該會好很多，更何況小武只是去玩，又不是不回來台灣。

急切地擁抱着她、誘惑着她，他開始編織起關於他們兩人的未來。

她是名流千金，之前她父親為她找的丈夫人選都是標準的乘龍快婿，可想而知將來會有多少阻礙擋在他們面前。

不過十年後老天爺又將她送到他的身邊，他相信這是一種註定，所以這一次不管有多大的阻礙，他都不會讓她再次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