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成軒，在這份合約上簽名之後，收購的手續就完成了。”
熊至昊拿了份合約讓徐成軒簽名，他們是多年的好友，現在則是他的法律顧問。
在他簽完名之後，熊至昊邊將合約收進公文包，邊向他道喜。“恭喜你，又成功的收購了一間公司。”他們除了是好友，也是戰友，這些年來他替成軒處理了不少法律上的問題。
“謝謝。”他淡淡一笑。
“公事談完，可以撥一點好友的時間給我嗎？”熊至昊身高有一百九十公分，高大健碩的體格就像籃球員一樣，據說他是台灣身高最高的律師。
徐成軒淺笑着看向好友。“你有話就說吧。”
“前幾天我遇見兆廷，他說李伯父住院了，現在還在昏迷中，你知道吧？”直到成軒家出事之前，大夥都是好朋友。
徐成軒點頭，畢竟他現在是大建輪胎的大股東，董事長生病住院的事，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但至昊又想說什麼呢？這一點讓他很好奇。
“兆廷要我當說客，希望你再給大建一次機會。”因為了解成軒的個性，因此他話說得很簡潔，更何況內容他們都很清楚，不需要再累贅說明。
徐成軒黑眸一沉。“至昊，你變了，以前你不會幫這種忙的。”他們認識太久了，個性嚴明再加上律師身份，他做事一向公私分明，絕不可能當什麼說客。
熊至昊笑了。“沒錯，以前的我是不可能做這種事。”畢竟做事要是夾雜私人情感，不但會影響工作效率，更會讓自己的判斷力受到影響。“連我的助理也說我變了，說我變得更有人性。”
“那麼讓你改變的原因是什麼？”好友不只個性變了，連表情也變了。
“我在想大概是因為‘某個人’常罵我沒人性，讓我在做事時常會想到人性這個問題，無形中有了改變，等發現時，已經有了相當大的不同了。”
“看來你相當喜歡那個人。”敢在大律師面前這樣撒野的罵他，肯定和至昊的關係非比尋常。
“對。”熊至昊坦然回答。
“一向威嚴的大律師突然變溫柔，說真的，我還真是看不慣。”他挖苦好友。
“是嗎？看來你只能接受，因為恐怕我以後就是這個樣子了。”雖說因為和“某個人”在一起之後，自己在無形中有了改變，但他很滿意，因為他有着以前所沒有的快樂。
“有機會的話，介紹我認識一下那個讓你改變的人。”
“沒問題。”熊至昊允諾。“那麼我先走了，對於我剛剛說的事，我是真的希望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看着好友離開，徐成軒還是感到嘖嘖稱奇，他甚至懷疑他真的是熊至昊嗎？
想想戀愛這種東西還真是可怕，居然可以把一個原本剛硬嚴肅的男人，在不知不覺中改變成溫柔的好男人，真是百鍊鋼化為繞指柔。
不過看到好友在提起喜歡的人時，臉上所露出的那抹快樂神色，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對方，在想着好友為了喜歡的人而有了改變的同時，他不禁想起房晴晴。
為什麼這個時候他會想起那個笨笨的學妹呢？
那個笨丫頭還是跟十年前一樣，單純得可以，而且總用崇拜眼神望着他，每次只要他靠近，她就很緊張，但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討厭她用愛慕眼神看着他，事實上還感到有點開心，然後想起了那晚在電梯裏的那一吻。
第一次吻她，有點衝動，但第二次的吻，則是帶着渴望……
發現自己居然失神的想着她的事，徐成軒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他失笑的搖着頭，抓過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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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學長回來的聲音，原本坐在客廳里的房晴晴立刻走到玄關處，露出甜美的笑靨。
“學長，歡迎回家。”
徐成軒望着那張朝他笑得甜美的臉蛋許久，看得她臉上的甜笑都僵硬了，因為她不明白為何他一直盯着她看，難道她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學長，你怎麼了？”
“我在想，你每天都等我回家的原因是什麼？”還有自己每天看到她等門就很開心的理由又是什麼？
“因為我是幫傭，當然得等僱主回家。”每次他叫她別等他回家時，她都是這樣回答，今天當然也是。
濃黑的眉微蹙，“是嗎？我還以為你……”
“以為我什麼？”學長又看穿什麼了嗎？
“以為你……”
“嗯？”她緊張的看着他。
“以為你失眠。”
臉上浮現連自己都沒有意會到的淺笑，徐成軒越過一臉呆樣的房晴晴身邊，走進客廳。
失眠？這個答案讓她傻眼。她是不是又被學長給捉弄了呢？
她慢慢的跟着走進客廳。“學長，需要我幫你準備消夜嗎？”這是她等他回家的主要原因。
“不用，我不餓。”
“那我回房去睡覺了。”房晴晴走向她的房間。
“等一下！”
“嗯？”一回頭，就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來到她身邊，就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低頭吻了一下她的唇，儘管只是一個輕吻，卻讓她驚得明眸瞠大。
“學長？！你、你……”他為什麼又突然吻她？
“只是一個晚安吻，不要那麼計較，快點去睡覺。”
這不是計不計較的問題，而是……學長為什麼要吻她？上次在電梯裏也突然就吻她，現在也……這樣她會很困擾的。
“學長……”房晴晴才開口，沒想到他又再次俯下頭。“學長，你……”他居然又吻她一次？
“無三不成禮，是不是要我吻你第三次，你才會回房睡覺？”
吻第三次？一聽這話，她嚇得幾乎是飛奔回房間，完全沒有看見後方捉弄的人啊嘴笑得好不開心。
等“逃”回房間，她立刻關上房門，將整個背貼靠在門上，大喘不已。
學長今晚是怎麼了，為什麼一直吻她？
她摸着自己微顫的雙唇。
心情忐忑。真的只是晚安之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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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中午時分，走出公寓大樓，準備搭公車去接小武下課的房晴晴意外遇見了剛好路過的湯雅妮。
“房小姐，你好，還記得我嗎？我姓湯，幾天前的晚上我們曾見過一面。”湯雅妮主動先開口說話，她記得徐成軒叫她房晴晴。
“嗯，我記得。”
“那晚成軒說房小姐是他請的幫傭，是真的嗎？”
“對。”今天的湯雅妮，臉上依舊化個大濃妝。
湯雅妮仔細看着她，打量的眼神毫不掩飾，“那晚知道你是成軒家的幫傭，真的讓我好驚訝，因為成軒向來很少跟人打交道，特別是年輕的女孩。”
“可能是因為我是他學妹的關係。”心刺刺的，好不舒服。
“原來成軒是你的學長，難怪他會請你去他家當幫傭。”湯雅妮笑了笑。“你知道嗎？一直以來。他的身邊只有我這個女朋友。”
“你是學長的女朋友？”房晴晴愣住。“可是那晚我問過學長，學長說你不是他女朋友耶。”
“他跟你說我不是他女朋友？”湯雅妮臉上先是閃過一抹狼狽，隨即露出一抹苦笑。“也對，我根本就不能說是他女朋友。”
“什麼意思？”
“我是他的女人，一個對他提供性服務的女人。”
提供性服務？“你的意思是……”房晴晴愕然。
湯雅妮微低下頭，表情苦澀。“我不是成軒的女朋友，只是陪他上床而已，藉此還清欠他的錢。”
她的話讓房晴晴震驚不已。
“之前因為我父親生病的關係，向成軒借了一筆錢，成軒提出了要我以身還債，我沒別的選擇，只好答應他了。”
“什麼？學長要你以身還債？”房晴晴聲音瞬間高八度，不敢相信學長他居然會做出這種事。這是真的？
“看你的樣子好像不太相信。”湯雅妮眼眶微紅。“我沒有必要騙你，畢竟這事關我的名譽，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房晴晴突然覺得胸口窒悶難受，她想起了那晚他對老奶奶一家人的態度是那麼冷血絕情……
“他不只這麼對我，最近他收購了一間輪胎公司，董事長正是當年害他們家公司倒閉的人，因此他決定將那間輪胎公司賣給外國人做為報復，結果聽說那個董事長氣得中風住院，現在還昏迷着，情形不樂觀。”她從徐成軒和別人的通話中得知此事。
“什麼！”房晴晴倒抽了口氣。學長他……
“也許我不該跟你說這些，你聽聽就好，別跟成軒說我跟你說的這些事，不然他一定會馬上逼我把債務還清。”
直到湯雅妮離開，房晴晴還震愣在原地。
她想起學姐說過，大家都叫學長吸血惡魔，他……真的是惡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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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晴晴坐在客廳里，非常認真的想事情。
上午湯雅妮那些話一直不停回蕩在耳邊，她看起來不太像是在說謊，而且就如她所說的，她沒有必要說謊騙自己……
那麼學長真的逼她以身還債，並害那間輪胎公司的董事長住院了？雖然對方曾經傷害過他們家，可是這樣的報復行為是不對的！
她現在該怎麼辦？要怎麼勸學長不要再心懷仇恨，然後不要再繼續做壞事呢？
學長的父親當年投資失敗，因而公司倒閉，甚至在不久後去世，她猜學長會變得這麼冷酷無情，會變得這麼憤世嫉俗，做出那麼殘酷的報復行為，一定是受到這件事的打擊。
也許對方是罪有應得，因為對方不該害了他父親，可是如果學長真的賣掉人家的公司，甚至害死對方，那麼他現在做的事不就跟當年人家所做的事是一樣的，那麼他以後會不會也跟對方一樣罪有應得……
她不能讓學長以後也發生那種事，不行！
房晴晴的心好亂，突然，她看見小武躲躲藏藏的站在窗戶旁邊。他好像從剛剛就一直不斷的往樓下看，他在看什麼？樓下發生什麼事嗎？
“小武，你在看什麼？”她走向他。
“沒有！”他緊張的搖頭。
她也跟着他看往樓下，然後——“小武，那不是你媽媽嗎？”
“她不是我媽媽！”小武很快的關上窗戶。
房晴晴對於他一直說樓下那個女人不是他媽媽感到很不解，如果那個女人不是他媽媽，那他幹麼要偷看她？這不是很矛盾嗎？
這幾天放學都不見小武的媽媽，還以為她不會再出現了，沒想到她現在會站在樓下。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她問小武，他總是很生氣的說那人不是他母親，但在他說不是的同時，她卻又發現小武也常偷偷的看着對方，就像剛剛，他也站在窗戶旁偷看。
“小武，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你爹地。”看得出來小武很不想要學長知道他媽媽找過他。“你告訴我，樓下那個女人是不是你媽媽？”
小武看着她，似乎在確認她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真的不會告訴你爹地。”房晴晴再次向他保證。
小武倔強的小臉這才稍稍放鬆。“好像是。”
“如果她是你媽媽，為什麼你不理她？”小武的不理人，似乎讓對方很難過，好幾次人家都哭了。
“爹地不准我和她說話。”小武小聲的回著。
“為什麼？她不是小武的媽媽嗎？為什麼你爹地不讓你跟媽媽說話？”就算是離了婚，她還是小武的生母，而小武看起來也很想跟母親有互動。
他還小，會想要媽媽那是一定的，他不懂大人的世界，房晴晴覺得徐成軒不應該這樣阻止小武和他媽媽見面。
“小武，這樣好了，你要不要下樓去和媽媽說話？你放心，晴晴阿姨替你保密，不會跟你爹地說的。”她很心疼的說。
咬着指甲，小武悶聲說：“不行，如果被爹地知道了，他會很生氣。”
“我們不要告訴他就好了。”
小小的臉上有那麼一點猶豫。
“小武？”
“不行就是不行，爹地若知道我和她說話，他一定會很生氣。”小武的臉看起來好ㄍーㄥ。
看不出小武這麼聽他爹地的話耶，不過與其說是聽話，倒不如說是伯他爹地不要他，她有這種感覺，看來小武很愛學長。
可是小武是這麼愛他，怕他生氣，一直忍着下和他媽媽說話，那學長又為小武做了什麼？住在一起這麼久，她甚至沒有見過學長對小武笑過。
小武真的太可憐了。
“小武，這樣好了，要不要我去勸你爹地，讓他答應你和媽媽說話呢？”她提出建議。
“聽到她說要跟他爹地說，小武立刻武裝起自己。“你不是說不會跟我爹地說的嗎？”就因為她保證過，他剛剛才跟她說媽媽的事的。
“不是，我只是想勸你爹地答應讓你……”
“我不准你去跟我爹地說！”他整張小臉氣得鼓鼓的。“我不認識她，也不會和她說話！”說完，他氣呼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小武……”
看着房門被甩上，房晴晴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湯雅妮和學長害人住院的事她都還沒有想到該怎麼做，現在又多了小武媽媽的事。
大家都要她不要跟學長提起自己說過的事，這更讓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了。
可是如果她不說，學長會不會做更多的壞事呢？
不行。她不能讓學長變成“惡魔”，他不是那樣的人，在她的記憶里，他一直是個好人，也一直要讓他繼續好下去。
就算她先不提小武媽媽的事，但至少也得幫助湯雅妮離開學長的逼迫，讓她不用再……再“以身還債”，然後勸學長不要再做報復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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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晴晴一直等到凌晨，徐成軒才回來。
有了昨天晚上那“晚安之吻”，她這次聰明的和他保持一段距離。
徐成軒看着她，臉上沒有平日慣有的甜笑，看起好像還有點生氣，是因為昨晚的吻嗎？
不是，因為早上她還對着他傻笑，那麼是有其它事發生了？
“學長，你不要再那麼做了。”
“我做了什麼？”沒頭沒腦的，他不懂她在說什麼。
“學長，請你不要再逼湯小姐做那種事，不要再逼她以身還債了。”
“以身還債？”他聽得莫名其妙。“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怎麼會突然提起湯雅妮的事呢？
“學長，我什麼都知道了。”房晴晴當他是故意裝不懂。“不只湯小姐的事，我還知道你為了報復，要賣掉人家的輪胎公司，害得那個董事長現在快死掉了，對不對？”
她的話讓徐成軒微眯起眼。
“學長，你不要那麼做，不要心懷仇恨，那樣會過得不快樂的！”她不想學長做壞事，不想他過得不快樂。
他微僵了臉。“什麼都不知道的你，不要在這邊胡說八道。”
“我什麼都知道！”就是因為她什麼都知道了，所以她才要阻止。“學長，害得人家住院，甚至公司沒了，你這麼做跟當年對方所做的不就一樣了嗎？”
他的臉變得更陰沉，聲音冷硬無比。“就算我是為了報復而那麼做，那也是他罪有應得！”
“可是我不要學長你以後也‘罪有應得’。”她不要見到他也會有這樣的遭遇。“學長，我求求你，不要那麼做，不要再做壞事了。”
凌厲的目光緊鎖着那張為他擔心的美麗嬌顏，心微微抽動着。“你幹麼這麼怕我以後會怎樣？”
“那是因為我……”房晴晴欲言又止。
“因為你怎樣？”眼底沒有慣有的捉弄神色，徐成軒神情認真地問，也屏息等待着她的答案。
“我……”她內心好掙扎，如果她說喜歡他，他會再一次拒絕她嗎？會不會因此被趕出他家呢？
算了，就算再次被拒絕，就算被趕走，她也希望學長可以不要再繼續錯下去。她真的不想要見到心懷仇恨，然後過得不快樂的學長。
這麼一想，她的心頓時出現了不曾有過的堅定。“學長，那是因為我喜歡你，比以前還要更喜歡你，所以我才不要你以後也……唔？！”
徐成軒無法等她說完，便迫不及待地吻上她。
她單純甜美的笑容，就像天使一般美麗無邪，常常叫他看傻了眼，而此刻自天使口中說出喜歡他的話，更讓他的心有着不曾有過的喜悅，激動不已。
大手將她摟進懷裏，這次的吻不是戲謔，更不是捉弄，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男人對女人極度渴望的熱吻。
灼熱如火燒般的吻，吻得房晴晴腦袋熱昏昏，心也是，身體好像也燙了起來，那股莫名的灼熱感，讓她的身子輕輕顫着。
其實她不是不喜歡學長的吻，她只是想知道為什麼他要吻她，就像現在，吻得她臉紅氣喘，心跳加快。
在糾纏的激吻里，內心的渴望益發強烈，徐成軒從沒有如此想要過一個女人，想要到整個身體都痛苦的繃緊着。
微微放開她，他的眼底燃着慾望火苗，略帶沙啞的聲音充滿極度渴望。“你願意把自己交給我嗎？”
他的話恍若一顆炸彈，轟隆一聲炸昏她的腦袋，也炸得她小臉通紅。
修長的食指挑逗地輕輕划著那細嫩嫣紅的粉頰。“你的答案？”
“我我我……”此刻她只聽到自己卜通卜通的心跳聲。
不停在那張粉嫩臉蛋上撩撥的手指，緩緩移到那微微顫抖的雙唇，曖昧輕笑。“你可以搖頭或點頭。”
她要搖頭或點頭？房晴晴覺得自己腦袋糊成一團，她想點頭，因為她真的很喜歡學長，可是……這樣會不會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