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琴兒絕美的容顏和端莊的姿態,混合著剛柔並濟的氣質,讓平日和女人接觸不多的慕容逸飛無力抵抗。
「琴兒見過慕容公子。」
聽到她問候的聲音,慕容逸飛的臉立刻漲得通紅,連忙回禮。
雖然他娶過三任妻子,但每次未等他看清容顏,女方便死於非命。
再加上,平日裏總是為生意四處奔走,接觸的都是些青樓女子,或是拋頭露面做小生意的中年婦人,根本沒有機會認識真正氣質高貴的大家閨秀,像琴兒這樣的女人已經是超乎他所能想像,以致突然見到貌美如花、氣質高貴的她站在面前,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琴兒接下來的話,更讓慕容逸飛不知如何應對。
「鍾叔叔,您有事情就先去忙吧,我來招待慕容公子就可以。」她很明顯的要求鍾老闆離開。
「可是……小姐,您單獨招待慕容公子恐怕不合禮儀吧?」他婉轉地提醒她。
「沒關係,我相信慕容公子是位正人君子,不會做出什麼不講禮數的事情,是不是,慕容公子?」
被她靈活的眼神掃過,慕容逸飛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
鍾老闆猶豫片刻,終於起身離開。
待人走遠,琴兒請他坐在花園的石桌旁,倒上一杯清茶后,便默不作聲。
半晌,慕容逸飛亂成一團的腦子終於清醒過來,這才理智的思考目前的處境。
原以為,用價值幾百萬兩的牧場做陪嫁的女人,絕對會是個醜女,或者身有殘疾,沒想到這位琴兒姑娘美貌如天仙,身上也看不出有任何殘缺。
他更加疑惑了,實在想不出如此完美的女人,為什麼要嫁給自己這個惡名昭彰的「新娘殺手」?
見他冷靜下來,琴兒這才緩緩開口。「不知道鍾叔叔對慕容公子都說了些什麼?」
「鍾老闆說,姑娘是他救命恩人的女兒,還說……」
「琴兒痴心妄想欲嫁給慕容公子,是嗎?」
「不是不是,姑娘品貌絕佳,絕對談不上什麼痴心妄想,倒是慕容逸飛配不上姑娘。」
「不,是我高攀了。以我對鍾叔叔的了解,關於我的身世,我想他說的並不完全上定隱瞞了不少。慕容公子願意再聽一次這些陳年往事嗎?」
「慕容逸飛願意洗耳恭聽。」
琴兒深嘆了一口氣,緩緩地道出自己的身世。
「我娘,原本是青樓的琴娘,專門給客人彈曲助興,因為賣藝不賣身,又琴藝高超,很快的,就成了人們口中的名妓,但也因此引來不少登徒子。某天,我娘看到鍾叔叔躺在街邊,便救了他。起初,鍾叔叔留在我娘身邊,專門負責擋那些喝醉酒的登徒子,後來我娘給鍾叔叔一筆錢,讓他做點小生意。」
「噢!」他沒想到鍾老闆不但是白手起家,還曾經在青樓工作過。
「爾後,我娘認識了我爹,兩個人一見鍾情,我爹就把我娘帶回家,只是我爹家裏有財有勢,還有位十分強悍的正室,我娘這個青樓女子在那裏……」琴兒搖搖頭,喝下手邊的涼茶。
慕容逸飛了解她未竟的語意。有的大戶人家對待小妾的態度,連丫鬟都不如,青樓出身的小妾被正室虐待,甚至被活活打死的傳聞也常聽說。
「後來,我娘受不了,就帶着我逃了出來。」
「你爹呢?」慕容逸飛追問。
一見她苦笑地搖搖頭,他就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如果有人袒護,她們又何必逃出來。
「從那裏逃出之後,娘就打算帶着我投靠她的結拜姊妹,我的乾娘。只是中途遇到鍾叔叔,他不忘過去的情分收留我們,沒想到……沒想到……」琴兒說著說著,突然抽泣起來。「娘把我託付給鍾叔叔后,就突然不見了,找不到任何蹤跡,就像憑空消失似的。他們都說,我娘想不開……尋死了。」
成串的淚珠,順着她白晰的臉頰滑落。
看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慕容逸飛感到心痛不已,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傷心的她,只能掏出身上的錦帕遞過去。
「你的手帕是真絲制的,擦不幹淚水,用我這條吧。」
琴兒接過手帕,淚眼朦朧地細看,「這是新款式嗎?」
「嗯?」聽她突然冒出的話!慕容逸飛一時愣住。
「請問,這是慕容家的織坊……織出來的最新款式嗎?」她哽咽地問道。
這實在是不合常理,平常女人只要哭起來就會沒完沒了,她不但自己止住哭泣,反而問起錦帕的事情,這完全超出他能理解的範圍。
「是二十天前剛剛織出來的。」
「真的好漂亮,我替鍾叔叔要這種錦帕在北方的代理權可以嗎?」因為哭泣而混亂的氣息還未平復,她就開始和他討價還價談生意。
說到做生意,慕容逸飛立刻精神一來,詳細地介紹錦帕的特別之處。
琴兒也打起精神,從製作到成本,每個細節都不放過地仔細詢問。
兩個人之前的尷尬和羞澀,轉眼被拋到九霄雲外,從錦帕織造講到經商之道,不一會兒,琴兒和慕容逸飛就熟悉得像是多年不見的好友。
驀地,琴兒笑了起來。
「琴兒小姐,何以發笑?是我說錯了什麼嗎?」
「不,公子沒說錯什麼,我只是忽然想到,之前怕見到公子無話可說,特別請師傅教我琴棋書畫,也因為公子是武學世家,還學了些粗淺的武功,沒想到現在全派不上用場。」
「不怕琴兒小姐笑話,琴棋書畫我興趣不大,至於武功,幼年雖說學過一點,但也早已荒廢。我唯一的興趣就是經商,沒想到小姐也精通經商之道,今日一席話讓在下也受益良多。」
「平日在鍾叔叔身邊學着玩,琴兒也只是學了點皮毛罷了。」
「說到鍾老闆,剛才在外面,他說……」慕容逸飛大口呼吸幾下,鼓起勇氣接著說道。「想把琴兒姑娘許配給我,不知道姑娘的意思如何?」
「其實,琴兒早就仰慕慕容公子,只是出身低微……不敢高攀。」她羞怯地下頭。
「那……既然琴兒小姐願意,不知道……在下什麼時候請媒婆上門提親比較合適?」
話還沒說完,他的臉就紅得像是剛剛染出的紅布,還熱騰騰地冒着氣。
害羞歸害羞,常年經商的慕容逸飛仍了解「機不可失」的道理,難得遇到自己欣賞的女人,對方也對自己有意思,當然要抓緊機會。
聽到他這麼直接的表達,琴兒也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
「一切就由公子決定。」丟下這句話,害羞的她轉身便跑出花園。
不放心讓兩個人單獨相處的鍾老闆,回到花園時,只看到慕容逸飛捧着茶壺,拚命灌着水。
「慕容公子……」
他話還沒問出口,慕容逸飛好不容易才恢復的臉色,立刻又變得通紅。
「在下明日就請媒人上門提親。」
留下一句話,他漲紅着臉地大步衝出花園,只留下錯愕的鍾老闆在花園裏喃喃自語,「事情是不是進展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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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我要成親了!」慕容逸飛走進家門,大聲宣佈。
「我要成親」這四個字宛如青天霹靂,在慕容老爺和夫人耳邊隆隆作響。
慕容老爺口中的茶水,噗的一聲,噴得到處都是;慕容夫人嘴裏的葡萄頓時梗在喉嚨里噎着,嗆吐一陣才咳了出來。
「你……咳……你說,咳……什麼?」兩位老人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要、成、親。」慕容逸飛一字」字鄭重其事地強調着。
「老爺,你聽見兒子說什麼嗎?」
「夫人,兒子說要成親。」
「兒子啊,你是認真的?」
「是。」
「老爺,兒子是說真的!」
「列祖列宗顯靈啊,不孝子孫慕容逸飛,終於要成親啦!」
慕容老爺雙手朝天激動地大喊,慕容夫人則在一旁歡欣地垂淚。
「爹、娘,你們要感謝祖先我不反對,不過你們能不能先準備上門提親?」
「管家、管家,快找個好媒人來。」慕容夫人激動地吩咐,然後轉身問:「兒子,我們該準備什麼樣的聘禮?」
「我想按照平常的標準就可以了。」
「管家、管家,按以前的規矩準備。」吩咐過後,她又轉身問:「兒子,我們什麼時候去提親啊?」
「越快越好,最好是明天就去。」
「管家、管家,要快點準備,明天就要用啊!」一交代完,她再次轉身問:「兒子,我們究竟向誰家的姑娘提親啊?」
興奮了半天,她竟然連女方是什麼人都還沒搞清楚。
「她是……」
慕容夫人盯着自己兒子的嘴,心跳得飛快。她還真擔心他會說出自己要娶的人是青樓女子、小乞丐或是俏寡婦呢!
「她是鍾老闆的養女。」
「號稱鍾三城的鍾老闆?」
「是啊。」
「哎唷!」慕容夫人總算是鬆了口氣,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
「娘,你怎麼啦?」
「我沒事,明天就派媒人去給你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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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人很快帶來好消息,女方因為鍾老闆有事在身,不方便在蘇州城長住,希望能夠儘快成親。
慕容家兩位盼孫心切的老人家當然高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準備好所有的儀式,不滿一個月,就一切安排妥當。
慕容家再次轟轟烈烈地舉行盛大的婚禮。
按理說,參加婚禮的人,越多越熱鬧越好。
但,慕容家第四次娶兒媳婦的婚禮,可熱鬧得有點過分,整個蘇州城將近有一半的人都聚集在慕容家周圍,以及娶親的必經之路上,等着看熱鬧。
看着抬新娘的轎子從自己面前經過,人群才滿足地紛紛散開,等待着明天早晨的最新消息。
他們已經三次看到新娘子坐着花轎送進慕容家,也三次看着那些女孩子躺在棺材裏出來,這一次……
第四次拜堂成親,慕容逸飛比每個人都害怕。
喜娘吩咐他揭開新娘蓋頭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拿着喜秤的手竟微微顫抖着。
和琴兒並肩坐在喜床上,喝過交杯酒,吃過一堆蓮子、花生之類的東西后,他更是緊張得連腿都在抖。
琴兒打發走喜娘和丫鬟,靜靜看着臉色發青的他。
「慕容公子,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相公,我就是你的娘子了。」
慕容逸飛魂不守舍,根本沒聽清楚她說了什麼。
無奈地看着僵硬不動的他,琴兒在心裏偷笑,忍不住想要捉弄他一下。
「相公,這一天下來你也累了,快點睡吧。」
「啊!」慕容逸飛幾乎從床上掉下去。
「相公,你不要這麼緊張嘛!你放心,我很健康,沒有心悸的毛病,所以不會被嚇死;我沒有不守婦道,所以不會去上吊;我也沒有其它的心上人,所以不會私奔的時候掉進湖裏。」
「你都知道?」
「我早就知道了。我說要嫁給你時,鍾叔叔嚇壞了,就告訴我這些事情。」
「你不擔心自己也死……」
「大喜的日子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琴兒嬌嗔地責怪,一顰一笑之間風情萬種,讓慕容逸飛看得都痴了。
「琴兒,你為何要嫁給我?以你的品貌、才智,可以嫁給比我更好的男子。」
「可是,你在我心裏就是最好的啊!」
「我有什麼好的,只是一個鰥夫。」
「不會啊!你待人誠懇、心地善良、為人寬容,能誠信經商、不耍奸詐,重要的是……」她的臉頰泛起一片紅暈。
「重要的是什麼?」
「重要的是……慕容家有家訓,不得納妾。」
「你很討厭男人娶妾?」他試探地問。
「嗯,我討厭和別人分享丈夫。我的想法是不是很怪?」
「在別人眼裏或許很怪,但是,我喜歡。我並不贊成男人有三妻四妾。」
他認為,男人如果有同時照顧好七個女人的精力,相當於可以同時照顧好十四間店鋪。所以,他手下的掌柜,如果娶妻超過兩人,就會被他以各種理由辭退,因為他相信,這些男人的全部力氣都用在照顧妻小上,哪有餘力處理店鋪里的事情。
對於慕容逸飛和自己抱持着同樣的觀點,琴兒發出驚訝的感嘆。
「所以說,我也是個奇怪的男人,我們還是很相配。」
兩個人會心地相視一笑。
慕容逸飛最後在旖旎的氣氛中,度過一個平靜的新婚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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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兒子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幸福夜裏,慕容夫人則在佛像面前整整跪了一晚,祈求佛祖保佑。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慕容家老老小小都聚集在大廳里,等待少夫人來行奉茶之禮。
慕容老爺和夫人端坐在大廳中央,心裏也是忐忑不安。
新婚之夜總算平安度過,可是現在又為新娘子的人品、相貌擔心。不知道這新娘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
「少爺、少夫人,給老爺、夫人請安來啦!」
琴兒跟在滿面春風的慕容逸飛後面,優雅地走進聚滿人潮的大廳。
「哇……」大廳里響起一片讚歎之聲。
這位少夫人實在是太漂亮了,眼睛閃亮亮的,就像是天上的星星;皮膚又白又嫩,看起來滑溜溜的,感覺好象蚊子落在上面都會滑倒。
果然是慕容家祖上有靈,保佑少爺娶到這位極品美女。
慕容少夫人貌似天仙的消息,第一時間就被傳播到蘇州城的每一個角落。
那些等着看熱鬧的人,更是天天打聽慕容家的少夫人到底什麼時候出門,想要一睹其風采。
無奈這位少夫人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根本不會隨便出門讓大家觀賞。
不知道這位慕容家的少夫人,平日都做些什麼呢?
賞花、逗鳥、吟詩、作畫、彈琴……總之,應該無所事事、悠閑度日吧。
不管其它人怎麼想,反正琴兒此刻正在帳房裏幫自己的相公,整理過去一年的帳日。
「琴兒,對不起,剛剛成親就讓你幫我做這些事。」慕容逸飛愧疚地說。
「沒關係,我很喜歡算帳的,看帳本並不枯燥乏味,每次都能從中看出非常有趣的事情。」她開心地回答。
「有趣的事情?帳本里能有什麼有趣的事?」他自問看了十年帳本,除了枯燥的數字,什麼也沒看到。
「這冊帳本告訴我,京城的掌柜在去年一整年中,至少貪了慕容家五千六百兩銀子。」
琴兒把帳本攤在他面前,指出有問題的帳目。
慕容逸飛抓着在他面前搖晃的纖纖玉手,順勢把她拉到自己懷裏,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別提這些掃興的事了,說說我們的事吧。」
「說什麼?」
「娘子,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出門啊?」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她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滿頭霧水。
「老管家告訴我,現在慕容家的下人只要出門,就一定有人圍着詢問你這位少夫人的情況,而且問的人是一天比一天多,出去買個菜都要被圍上一、兩個時辰才得以脫身。」
「自己的夫人出去被別人圍着看,你高興嗎?」
「我也不想啊!可是,如果再不滿足大家的好奇心,他們就要找各種理由混進慕容府來參觀慕容家的少夫人,到時候就不得安寧啦!」
「是嗎?他們那麼想見我?」她很疑惑。
「當然,你不覺得最近來拜訪娘的人特別多,昨天就來了六位夫人,娘還特地叫你過去請安。」
琴兒想了想,點點頭,「好吧!我這次就陪娘去廟裏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