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齊靈犀轉過頭，站了起身，起身時牽起了她的手，邁開步伐大步往外走去。

她被牽握着，一聲不吭，只是跟在後頭走。

看着其他一對對進去醫院的情人或夫妻，他們都是熱絡的、喜悅的，而他們卻是瀰漫著令人窒息的氛圍。

上了車，齊靈犀還是沒說話，蕭采楓繫上安全帶，看着車子滑出停車場。

「我……預計二十七歲才生小孩，所以我沒關係的。」她看着窗外，才說得出話來，「你也不要覺得有什麼責任，這是個意外，以後我們小心點就是了。」

她戰戰兢兢說著，提起「以後」，是希望這段烈火般的戀情不要就此煙消雲散，她不想離開齊靈犀！

「二十七歲生孩子？」齊靈犀終於出了聲，「你連這個都有計劃？」

「嗯……我希望二十六歲結婚，然後隔年生孩子。」她依然瞪着窗外瞧，交握的雙手微微發著抖。「所以……時候未到。」

「你認為我怎麼想的？」他的視線往右移，注意到她發抖的雙手。

「我猜得到八九，如果我是男人，應該也是這麼想。」她隨意擠出個笑容，倒映在玻璃窗上，有夠難看！「反正孩子來得不是時候，我也不想要，這件事很好處理的……」

「除了拿掉孩子外，沒有別的選擇嗎？」他語出驚人，提出了第二條路。

蕭采楓反應很快，她倏地回首，發顫的雙手用力握了個拳。

「我不可能生下他！」她幾乎是斬釘截鐵的回答，「我的孩子不能在沒雙親的情況下成長，未婚之前，我絕不會生孩子的！」

齊靈犀幾乎只停頓了幾秒，那幾秒內認真的凝視着她，然後方向盤一轉，突然從內線道往外線道切出，來了一個急速的右轉。

蕭采楓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拉住車頂的把手，她有點疑惑的往齊靈犀瞧，他卻緊抿着唇，只顧着往前看路。

他生氣了？蕭采楓心裏也不舒服，女人都開口願意拿孩子了，他還在計較什麼？板什麼臉？

她不是那種有了孩子就嚷嚷着要嫁進豪門的女人，反正他也不是那種能受威脅的男人，大家有話可以好好說，沒必要搞到彼此都下不了台！

車子沒開五分鐘，停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齊靈犀只叫她下車，便逕自開了車門。

她脾氣也上來了，不喜歡看人臉色，下車時很用力的甩了門，卻完全引不起齊靈犀的注意。

他走在前頭，領着她進入一棟破舊的七層獨棟公寓，這裏燈光昏暗，比她的徵信社大樓還要陳舊；電梯搖搖晃晃的，害得她得握住電梯裏的把手，才不至於覺得暈頭轉向。

她很想攀住身邊男人的手臂，但是現在做什麼，都像是在示弱或是討好。

到了七樓，他們穿過牆壁斑駁的走廊，來到了一道平凡的鐵門前，齊靈犀按了電鈴，他們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對方才應門。

蕭采楓只想到密醫兩個字，拜託……這麼破爛的環境，她可不想在這裏拿孩子。

「是你啊！怎麼沒打電話來？」開門的是個看起來也很年輕的男人。

哇靠，墮胎還要預約嗎？敢情齊靈犀帶過很多女人來這裏？

她跟着走進去，發現裏面是普通的住家，見不到任何像醫院或是診療台的設備。

「她？」對方很狐疑的看向她。

「幫我看看。」

「啥？你第一次帶真人來耶！」男人一臉嘖嘖稱奇的樣子，對着蕭采楓往旁邊指，「小姐，那張桌子邊坐一下。」

蕭采楓看向齊靈犀，他示意她聽話照做，懷抱着莫名其妙的心情，她還是坐到了一張亂得要命的辦公桌前。

「要什麼的？」他拿出一個細緻的皮尺，就執起了蕭采楓的手，在她的無名指上圈着。

「我偏好鑽石，那比較保值。」齊靈犀拉了張椅子，坐到蕭采楓身邊，「你呢？你喜歡什麼樣的寶石？」

「我？」她看着男子為她測量戒圍，聽見齊靈犀說的話……「為什麼……要挑寶石？」

「做戒指啊，他的功夫很好，什麼寶石都拿得到，雕工一流。」齊靈犀有點驕傲，「喜歡鑽石嗎？鑽石耀眼又能保值，我覺得是最佳選擇，不過如果你喜歡別種，就另當別論。」

「那就鑽石好了。」她也是務實派的。

齊靈犀轉而跟男子說著，「我要頂級的，別給我找些五四三。」

「我找過五四三的給你嗎？」男子冷哼一聲，「要做幾克拉的？」

「我想想……」齊靈犀牽起了蕭采楓的指頭，反覆端詳，「訂婚戒低調點，三克拉就夠了。」

蕭采楓像被電擊一樣，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正在量戒圍的男子比她還激動，匡啷一聲弄掉了手上的戒台。

「訂婚戒？！」

她這三個字差點說不出來，男子卻是喊得比她還大聲。

「你不是說沒結婚之前不生孩子，我不打算太早結婚，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我們先訂婚就好。」他自然的拿起凌亂桌上的一本文件，「這裏面是打樣的樣品，你挑挑看有沒有喜歡的款式，再叫他修改。」

他把本子塞到她手中，跟平常一樣的自然。

「我們……要訂婚？！」她幾乎難以呼吸，這是什麼狀況？！

「不然我能跟誰訂婚？」

齊靈犀突如其來的話語，完全進不了蕭采楓雜亂的大腦，他前一刻還在討論這個不該來的孩子跟墮胎事宜，為什麼現在她卻坐在這個陌生男人的家裏，談論起訂婚戒來了？！

「齊靈犀，你搞得我腦子都亂了！」蕭采楓突然暴吼一聲，連男子都一愣一愣的，「無緣無故你怎麼會跟我訂婚？我們談的是人生大事，你怎麼可以這麼隨便！」

「我齊靈犀做事從不隨便。」他擰起眉心，湊上前就箝住她的下巴。

她真的嚇傻了，這是件完全不合邏輯的事情，她剛剛還在想着這段戀情可能消失，現在他卻跟她……跟她求婚了？

天哪！蕭采楓狠狠的倒抽一口氣，驚駭般的跳了起來——齊靈犀剛剛在跟她求婚嗎？！

「是我今天耳朵有問題，還是你今天腦子有問題？」一旁的男子也忍無可忍了，「你剛剛在求婚你知道嗎？」

「廢話。」齊靈犀冷冷的一瞥，不然是幹麼？講冷笑話嗎？

「哇靠！齊靈犀！你在跟她求——」男子不可思議的看向蕭采楓，嘴巴張得比她還大，「求婚？！她？你要跟這個女的結婚？！」

「喂！」蕭采楓忍不住抗議起來，「這是我們兩個的事情，你可不可以先迴避一下？」

跟她求婚是怎樣？她都還沒因為驚訝過度而尖叫咧，這珠寶師傅是多什麼嘴啦！

「不是，你不懂，齊靈犀跟女人求婚，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那男子一臉慌亂，邊念念有詞邊搖着頭，「你要定下來了？你真的……喔！天哪，我還以為你最後會是跟安娜……」

安娜？蕭采楓什麼都沒聽清楚，不過女人的名字還是聽進去了。

「你少說兩句。」齊靈犀壓住男子的頭，直接扣住往裏拖。

徒留蕭采楓一個人站在外頭，整理紊亂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