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嗯?」

周屹天原以為那一團人影是哪個喝醉的酒鬼,這裏的租戶本來就很複雜,但是仔細一看,那團藏藍色西服有點眼熟......是利民量販店的冬季制服。

周屹天不禁翻了個白眼。

聽到掏鑰匙的聲響,尚誠猛地抬起頭,正好看到周屹天在開門。

周屹天知道他在看自己,可是一點也不想理睬他,逕自轉動鑰匙。公寓一樓的鐵門有兩道鎖,其中一道有些壞了,周屹天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打開。

果然......是因為掃把星就在旁邊的關係。

「我、我一直在等你。」尚誠沒有感覺出周屹天的煩躁,很高興他終於回來了,猛地站起來,卻因為雙腳麻痹,差點摔跤。

「你是誰啊?我認識你嗎?」周屹天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對不起,今天害你被誤會......」尚誠站穩身體,很小聲的道歉。

周屹天沒有搭理他,「匡」地踢了一下鐵門,鑰匙終於能轉動了,周屹天立刻打開銹跡斑斑的鐵門。

「請等一下!」尚誠急忙叫道,走前一步,遞上一個印有「利民」字樣的食品袋。

「幹什麼?」周屹天斜睨着他。

「這、這個給你......」尚誠結結巴巴的,把食品袋拿得更高一些。

「喂!」周屹天眼冒火光,「你有沒有搞錯?」

「哎?」

「一天到晚給別人添麻煩也就算了,腦袋也不正常?半夜三更堵在門口,給男人送東西,你變態啊?」

「不是這樣的......」沒想到周屹天會大發雷霆,尚誠腦袋裏空白一片,只會搖頭,說著不是。

「我管你是怎樣!滾開!」周屹天猛地推開他。

尚誠一個踉蹌,食品袋就掉到地上。

一盒封好的壽司便當也掉了出來,透明的蓋子下,是排列得很整齊的青瓜細卷壽司,還有兩個梅子飯糰。男人的手很靈巧,.捏出來的三角飯糰十分好看,就像壽司店裏擺出來的招牌餐盤。

但是周屹天毫無胃口,一腳就把飯盒踢飛,氣得額上青筋直跳。

「你拿這種垃圾給我吃嗎?全是攤位處理下來的剩菜吧!」

「不是的!這些......沒有弄髒,是我重新做過的,賈經理說......我可以拿走。」尚誠着急地解釋。

「那男人不是好東西!」周屹天冷冷地盯着他,「吃人都不吐渣的,他送的東西會害死人的。」

「舅舅不會害我的,」尚誠低下頭,聲音有點發抖,「本來......就是我給他添了麻煩,他人不壞的......」

周屹天聽不下去,一來他十分討厭賈經理,二來他最看不起這種膽小怕事、窩囊的男人。他一把揪過尚誠的衣領,尚誠嚇得臉孔都白了。

「是啊,去找你的舅舅,像你這樣的垃圾,能有人收留就是奇迹了!」嘴裏說著惡毒的言語,周屹天心裏卻明白,自己不過是在找人出氣罷了,「你要我說幾遍?我不想看到你,給我滾!」

心臟急促地跳動着,血色也從唇上褪盡,尚誠翕動着嘴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突然,從停車場的方向,風馳電掣地駛來一輛漆黑的奧迪商務車。

汽車的牌照用報紙貼住,兩側的車窗也貼着防爆紙,一看就知道來者不善!

「吱嘎─」

尖銳的剎車聲劃破夜空,車還沒停穩,就呼拉一下開了門,從裏面跳下五、六個高壯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裝,竟都是外國人。

彷佛只有黑幫電影裏才會出現的場面,尚誠嚇得目瞪口呆。

「你進去。」周屹天低聲說了這麼一句,就拉開鐵門,把尚誠推了進去,砰地關上鐵門。

粗壯結實,滿身戾氣的男人們就把周屹天團團圍住。

周屹天轉過身去,一臉嫌惡地看着他們。

「老大叫我們帶你去吃宵夜。」一個金黃色頭髮、皮膚黝黑的男人,狠巴巴地說道。

「改天了,今晚沒空。」周屹天很乾脆的拒絕,男人的臉色變得難看了。

「死囝仔,別酒敬不吃,吃罰酒!」另一個男人用蹩腳的中文說道。

「白痴!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周屹天譏笑,男人們便一擁而上,那兇狠的架式就像撲向獵物的鬣狗。

周屹天奮力反抗,一拳打中一個男人的下巴,可以聽到骨頭裂開的聲音,他又大喝一聲,一腳踹飛另一個男人,但是仍有兩個人死死攥住他的胳膊,其餘一個男人用膝蓋猛撞他的小腹。

周屹天強忍劇痛,使盡渾身力氣一撞,把他們一起撂到地上,然後按着腹部,想從另一個方向逃走。

「Shit!」一個倒在地上的男人,一把抓住周屹天的腳,其它男人相繼撲上去,一陣拳打腳踢。

「開、開門!」透過鐵門的縫隙,尚誠看到了一切,慌張地轉動門把手,可生鏽的門軸卡得死緊,周屹天剛才是故意用很大力氣關門的。

十幾隻腳雜亂地踢向周屹天,周屹天曲起雙臂擋住大部分的攻擊,爾後找到一個空隙,一腳踹翻其中一個男人。

形勢完全轉變,爬起來的周屹天嘴角帶血,額頭青紫,暴怒的反擊。

黑衣大漢們前仆後繼,竟一個也擺不平他。

「砰!」、「砰砰!」尚誠弓起身子拚命撞門。肩膀痛得要命,他一咬牙,仍然用力衝撞。

「匡」地一聲,鐵門被轟然沖開,尚誠從裏面滾了出來,手腳都擦破皮。

但他顧不得這些,焦急地抬頭,正好看到周屹天被金黃頭髮的男人突襲,臉上噴了什麼東西,踉蹌幾步,開始失去力氣。

「周屹天!」尚誠大喊,趕緊爬起來。周屹天被男人們強行拖上了車。

「停車!快停車!」

車門還沒有關上,引擎就已經發動起來,尚誠追上去想阻止他們,但是金頭髮的男人狠狠一腳踹向尚誠的肚子,「Fuckoff!

我們走!」

尚誠一下就摔倒在地,腹部痛得就像是刀絞一樣,直冒冷汗,漆黑的車門「砰」地拉上,司機踩下油門絕塵而去。

周屹天從小就練習搏擊和防身術,身手很好,也很頑強,對方只能使用迷藥對付他。在意識恍惚的時候,他聽到尚誠的叫聲。

「媽的......」周屹天囈語,頭痛欲裂,胸口、腹部和後背結實地挨了好幾拳,汽車的顛簸讓他非常想吐。

汽車行駛了很長時間,不停轉彎,他根本無法記住行駛的方向,力氣逐漸消失,周屹天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周屹天再次醒來的時候,眼睛還有些睜不開,只能感覺到自己是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有個人影坐在他旁邊。

那個人溫柔地撫摸着他的臉,用酒精棉球擦拭他嘴角的傷口,他的身上有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普通人會覺得討厭,可對周屹天來說,他簡直是欣喜若狂!

黎荀!

周屹天放在胸口的手一動,就發出喀啦啦的響聲,他竟然被戴了手銬!

「你再睡一會兒吧,藥效還沒有退。」那人低聲說道,放下棉花和鑷子,「又是這麼多傷口......」

輕聲一嘆,那人站起來,打算離開。

「荀......別走......」耳鳴的厲害,周屹天艱難地開口,企圖挽留對方。

「你需要休息,睡吧。」那人十分溫柔的低語,替他掖好毛毯后,還是離開了。

被獨自留下,四周變得格外黑暗,有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死寂。

對了......就像那天晚上一樣。

沒有風,沒有燈光,一百多平米的豪華卧房,有的只是一隻巨獸的影子,蠢蠢欲動的黑暗。

他躺在床上,只有五歲,發著高燒,因為太難受了,被子被他踢到了床下,空調開得很冷,他蜷縮成一團發抖。

「小天?」門突然開了,一個男孩摸黑走了進來。

「荀哥哥!」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不等黎荀靠近,他就自己撲了上去。

「小心摔着,啊?你怎麼這麼燙......還沒退燒?」黎荀小心地抱着這個比自己小了五歲的表弟。

黎荀是被黎氏夫妻收養的孩子,和周屹天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比親兄弟還要深。

「不要走。」他不肯從黎荀身上下去,像無尾熊一樣緊緊拽着黎荀的睡衣。

「哥哥不會走,會一直陪着小天,不過......小天要把葯吃了哦。」黎荀讓他躺回床上,撿起地上的涼被,又拿起床頭柜上的藥片和水杯。

周屹天在幼兒園裏感染了小兒腮腺炎,反覆發燒,家庭醫生來看過兩次,雖然說打了針應該很快會好,但已經是第四天,周屹天還是痛得吃不下飯,晚上常常發燒。

「哥哥......」憂鬱地看着藥片,腮腺炎是就連吞口水都痛苦的事情。

「乖乖吃藥,哥哥就陪着你睡覺。」

「真的?」

「嗯!」黎荀微笑着,疼愛地摸了摸周屹天的小腦袋。

「咕咚。」

把藥片和水吞下,周屹天做了個很難受的表情,黎荀立刻幫他按摩着腫起來的腮幫子,替他減輕痛楚。然後,黎荀拿起毛巾,輕柔地擦拭周屹天臉上還有身上的汗水。

「乖,現在哥哥陪你睡覺,要好好休息,痛痛才會飛走哦。」替周屹天蓋好被子,黎荀溫柔地坐在床邊。

「哥哥......」

「嗯?」

「離婚是什麼?」

「啊?」

「我聽見媽媽說,她要和爸爸離婚......」

「這樣啊......」黎荀撫摸着周屹天紅撲撲的小臉,他也只有十歲,就算已經明白離婚的含意,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是不是......媽媽不要的小孩?」

「誰說的?」黎荀有些生氣地道。

「媽媽說的,她和爸爸吵架,說她只要錢,不要我......」說著,周屹天的聲音都啞了。

「小天,別哭。」就算是出生后一直被父母無視的孩子,也還是會期待父母的疼愛,看着這樣可憐又孤單的表弟,黎荀心疼極了。

「沒關係,哥哥會陪着小天的......」黎荀緊緊地抱住他,憐惜地道:「以後無論發生什麼,哥哥都會在你身邊的。」

在周屹天的記憶里,沒有父母抱住他、疼愛他的場面,倒是偶爾來借住的堂哥,非常寵愛他,會陪着他玩,給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溫暖。

第二天,周屹天的腮腺炎終於康復了,但是黎荀的腮幫子開始腫起來,被嬸嬸帶回了家。

接下來的日子,媽媽絕情地搬走了,帶走許多東西,大房子空了一半,爸爸一直待在書房裏,周屹天以為只要等荀哥哥來就好了,但是黎荀很久都沒有來。

有一天傍晚,父親突然和黎荀一起回來了,黎荀穿着黑色的西服,低着頭,袖子上還別著一塊素麻布。

「從今天開始,他和我們一起住。」

父親冷漠的說完,就丟下他倆,直接去了二樓。

「太好了!荀哥哥!」他興高采烈地撲過去,卻沒有得到黎荀以往的擁抱,黎荀就像木頭人那樣站在那裏。

「哥哥?」周屹天搖着黎荀,抬頭看時候,才發現黎荀的眼神是那麼悲傷。

「荀......」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叫黎荀為哥哥,而是直接叫他的名字了?周屹天記不清了。

但是,每次只要一想起黎荀當時的眼神,周屹天的心就會很痛,黎荀的父母因為車禍去世,他卻一點也不知道,只會纏住他玩,整天吵鬧。

黎荀低着頭,哀慟的眼神,和那個人好像......

渾渾噩噩的腦袋裏,突然浮現出那個鄉巴佬的眼神,在他死死揪住他衣領的時候,看到了他的眼睛。

讓人印象深刻的茶色眼睛,睫毛很長,出乎意料的漂亮,眼神是一種幾乎哭出來的難受,可是,又強忍着沒有掉淚。

他的話,一定是狠狠刺傷了他。

周屹天皺了皺眉,想起不愉快的過去,讓他很不舒服,還有......被抓上車的時候,他確實聽到了尚誠的叫聲。

不知道那幫混蛋有沒有為難他?這畢竟不關他的事,為什麼要衝出來阻止呢?真看不出他還有那種勇氣。

「嗚!」太陽穴抽痛得厲害,周屹天抬手按住那裏,然後感覺到什麼似的,突然從床上彈坐起身。

「終於醒了,你還真能睡。」

卧室的仿古長沙發上,懶散地坐着一個身穿紫色睡袍的男人。

男人肩膀寬闊,身材也很健碩,面部輪廓很深,濃黑的眉毛下,是帶着些野性的眼睛,嘴唇是冷漠而自負的。

在這副浪蕩不羈的面孔中,有種別人無法直視他的魄力,這大概和他的眼神有關,那令人無所遁形的銳利眼神,就算只是被盯着,也會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尤其當這張臉孔和自己分外相像的時候。

「你這是什麼意思?」周屹天挑釁般地瞪着男人,語氣很兇。

男人還沒有說話,半敞開的房門就被推開了,是那個金黃色頭髮的外國佬,他的左臉頰上腫着瘀青,眼角也充血,這些傷都是被周屹天打的。

「老大,您叫我......啊?少爺醒了!」老外一臉尷尬,撓頭撓耳,大步走到四柱床前,「啪」地下跪。

「很抱歉!我不知道您就是少爺,還以為是逃債的爛仔,讓您受驚了,真對不起!」他說完,還猛磕了三個響頭。

「別亂磕頭!我還沒死呢!」周屹天實在搞不懂,這種只有四肢發達的手下有什麼用。他拉開毛毯,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下床,逕自拿起床邊的襯衫。

「Paul,去叫林把車備好,我等下要出門。」男人點燃一根巴西雪茄說道。

「是!老大。」名為Paul的彪形大漢立刻站起來,出門前還說了一句:「少爺再見。」

「白痴!」周屹天翻個白眼,扣好Gucci襯衫的鈕扣。

「心情很不好?」男人坐在沙發里吞雲吐霧,一邊看着周屹天。

「廢話!你自己銬起來試試!還他媽的用迷藥!」周屹天火冒三丈地罵道,戴上床頭的歐米茄手錶,一看時間,都已經是上午九點半,他居然昏睡了九個鐘頭!

「因為有事要問你,才叫他們去的。」男人注視着他,平靜地問道:「有人告訴我,你在打黑市拳?」

周屹天彎腰穿鞋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才道:「沒有。」

「最好沒有。」男人吸一口煙,接著說道:「不然我會把他們全沉到海里去。」

「我管你是要殺人還是放火!總之,我是不會放棄做拳擊手的!」周屹天也撂下話道:「你少管我!」

「哼,」男人輕笑,「不只是為了做拳擊手吧,也做愛了不是嗎?在社長室?」

「你派了多少人跟蹤我?」周屹天很憤怒,他已經很謹慎了,小心留意身邊的陌生人,也不和朋友們聯繫。

但是離家出走才兩個星期,就被他們找到,還被抓了回來!

「沒有多少,只是在你經常出沒的地方裝了竊聽器而已。」男人吐出煙霧,把雪茄煙捻熄在金色的煙灰缸里。

「Fuck!」

「你是我唯一的繼承人,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會困擾的。」話是這麼說,男人的表情依然冷漠,沒有一點心疼兒子的意思。

對於三十五歲,冷血成性的周皓染來說,兒子─只是用來繼承幫派的道具而已,他對周屹天毫無感情,周屹天對他也是如此。

這恐怕是世界上最冰冷的父子關係。

而周皓染不多生幾個孩子的理由是,避免財產分割的麻煩。

「你的話都說完了吧?我可以走了嗎?」周屹天穿好鞋子,一副就算你不讓我走,我也有本事離開的桀驁表情。

「嗯。」周皓染點了點頭。

周屹天走過沙發,在離去之前,突然問道:「昨天晚上,荀有沒有......」

「你找黎荀?他去紐約出差了,你是不是又夢見他......」

「砰!」

周皓染的話還沒說完,周屹天就摔上門,走了。

在雜沓的腳步聲完全消失后,周皓染也站起來,走到房間的另一邊,打開一扇白色雕花的木門。

這是一間客房,裏面的空氣十分渾濁,光線極暗,藍色天鵝絨的窗帘緊拉着,只有几絲太陽光線,透過窗戶邊緣照射進來,正好照亮了華麗的杜威維耶大床。

米黃色的大床凌亂不堪,床下掉着浴巾和皺巴巴的襯衫、西褲,空氣里儘是香煙和烈酒的味道。

周皓染走進房間,蜷縮在被褥里的人動彈了一下,白色床單發出窸窣聲。

「我沒有為難他,讓他走了,你滿意了嗎?」一貫的冷淡語氣,周皓染走到床邊,伸手扯掉了被褥。

「你......」床裏面的人,勉強支撐起上半身,他的皮膚白皙細膩,帶着誘人的潤澤,但是從肩膀到腳踝,儘是觸目驚心的.青紫色吻痕,像是被人狠狠啃咬一般。

「什麼?」周皓染低沉地問,盯着青年的裸體。

「為什麼要騙他?說我去了紐約......」青年的聲音沙啞虛弱,似乎連說話都覺得吃力。

「那要和他說實話嗎?」周皓染嗤笑,「說黎荀被我操了一晚,現在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嗎?」

聽到男人這樣說,黎荀低下頭,一縷頭髮遮在了他俊秀的臉前。

「別一副憋氣的樣子,是你先惹我的!」周皓染伸出手,粗蠻地扣住青年的下巴,用力地抬起,「我警告過你,不准你單獨去見他!」

黎荀的眼睛因為憤怒而燃燒着,嘴唇咬得發白,對黎荀來說,周屹天是他心中的支柱,是他最重要的親人,所以當他無意中得知,周屹天在打黑市拳的時候,他心急如焚,才會避開貼身保鏢,獨自去看周屹天。

還好,周屹天身上只是一些擦傷,腹部的瘀青也不嚴重,不像是經常在打黑市拳的樣子,他昏昏欲睡也是因為周皓染的手下用了迷藥。

黎荀鬆了一大口氣,在周屹天的床邊守了他一會兒后,起身離開。

打開門的一瞬間,他驚愕地瞪着臉色鐵青的周皓染。

什麼話也沒有說,周皓染走過來捂住他的嘴,並把他強行拖進客房,因為周屹天就在隔壁,黎荀忍不住激烈反抗起來,當然下場也是更加凄慘。

從床鋪到浴室,然後又被壓回床上,直到天亮前的一刻,周皓染還在他體內逞凶,黎荀的臉色微微發白。

「怎麼了?」周皓染粗糙的大拇指摩挲着黎荀柔軟的嘴唇,並緩緩伸進去,「呼吸這麼亂,是在回憶昨晚有多激烈嗎?」

「唔......」齒列被撫摸着,黎荀不覺抓緊身下的床單,喉嚨微微顫抖着。

「咚咚!」

門突然被敲響了,一個高大的男人,周皓染的貼身保鏢李力站在門口。

「老大,車已經備好了。」

「知道了,我就來。」周皓染抽回手,大拇指上一片濡濕,深邃的眼睛緊盯着黎荀蒼白的臉孔,周皓染離開了床。

黎荀一直維持着撐坐的姿勢,直到周皓染關門離開,才身體一松摔回床上。

好痛,身體每個地方都在疼痛......好像火燒一般,周皓染好像也注意到了,不然不會就這麼放過他。

「小天......」

黎荀不明白周屹天為什麼會突然跑去做拳擊手。他不缺錢啊,相反,做為義興會的大少爺,他很有錢,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周屹天拒絕了幫派里要派車送他的請求,因為Paul居然蠢的開了輛銀白色的勞斯萊斯,等候在宅邸門口。

他們還嫌半夜的綁架行為不夠聳動嗎?開着近千萬的豪華車去一個簡陋的巴士宿舍,還開口閉口大少爺,不知道會惹來什麼風波。

所以周屹天徒步走下長長的坡道,又走了半個多小時,去搭巴士和地鐵。

他的家在T市北端,是出了名的富豪住宅區,而巴士宿舍在中南部,周屹天輾轉搭乘了巴士和地鐵,到了中午才回到住處。

白天,宿舍樓的鐵門是敞開的,周屹天走進樓梯間,正好碰到房東面色倉皇地跑下來。

「怎麼了?」周屹天差點撞到他。

「啊!你回來了!快上去看看,你的東西......」房東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話還沒說完,周屹天就越過他,狂奔向三樓。

「媽的!別趁老子不在,亂搞一氣!」

可以想像得到,他被抓走之後,又來了一班彪形大漢,張揚跋扈地搜查他的房間,應該是找他打黑市拳的證據。

周屹天別的不在乎,只怕他小心收藏起來的黎荀的照片會被他們發現,要是被他的冷血老爸拿走,根本要不回來!

一口氣跑到門口,公寓門果然敞開着,滿目狼藉。

衣箱被打開,衣服全被丟到地上,書本被翻開,破碎的杯碗扔得到處都是,就連枕頭芯子都被粗暴地挖了出來,灰白色的鵝絨灑了一地。

「王八蛋!被我知道哪個XX乾的!扒掉他的皮!」罵罵咧咧地,周屹天跨過這些東西,衝進洗手間。

鏡子被砸碎了,木框架搖搖欲墜,而入牆櫃更是被洗劫一空。

─顯然,照片已經沒有了。

「狗娘養的!」一拳砸向滿是玻璃碎片的地面,周屹天火爆地破口大罵。

氣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周屹天沮喪極了,突然,透過浴室玻璃門的反射,他看到床墊上縮着一個人。

周屹天一怔,那套藏藍色的冬季制服......是尚誠沒錯!

早上意識不清時,周屹天有擔心過尚誠會被怎樣,不過一和老爸吵架,火冒三丈,他就把尚誠忘記了。

不過......尚誠怎麼會在他的床上?還一動不動,難道是被那幫人欺負了?那些人畢竟是流氓!

周屹天趕緊站起來,急步走向他,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很緊張。

尚誠躺在床墊里側,蜷縮着手腳,背脊弓得就像貓兒似的,對周屹天的靠近,一點反應也沒有。

「喂,你還好吧?」周屹天輕輕拉住他的肩膀,把他轉了過來。

尚誠昏睡着,頭髮濕漉漉的,流了很多汗,襯衫領子也是潮濕的。

「喂,醒醒。」周屹天仔細探了一下,尚誠的呼吸還算穩定,衣服也依然整齊,沒有被傷害的痕迹。他放下心來,尚誠只是因為發燒,睡太沉了。

輕撩開尚誠額前過長的劉海,把他的下巴抬高,周屹天第一次看清他的長相。

好年輕!

周屹天一直以為他是三十幾歲,但是沒想到,邋遢的外表下竟是這樣年輕的臉孔,說不定還不到二十歲,而且......很秀氣。

尚誠的皮膚很白,應該是不常出門的緣故,下顎的線條很纖細,給人一種瘦弱的感覺,睫毛很長,又濃又密,但不像女孩子那樣微微捲曲。

在昏睡的狀態下,男人的五官顯得特別柔和......

該怎麼說好,漂亮?絕對不算。

可愛?有那麼點,但是那種吸引力是什麼?

周屹天說不上來,只是不斷地盯着他看,胸口怦怦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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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男本色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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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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