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覺不覺得今天的裴副理好像變得更正點？」
「裴副理今天還對我微笑……」
「我還聽小美她們說，裴副理要跟她們去參加周六的聯誼。」
「真的還假的？冰山終於要融化了嗎？」
「那我們有沒有希望？怎麼說都是近水樓台……」
「就算是近水樓台也輪不到我們，你別忘了，我們還有一個風流倜儻的大老闆。」
從來不知道公司這群男人也有變身為菜市場的絕活。洛一飛捧着空咖啡杯聽了好一會兒，最後終於在聽見自己名字時，忍不住發聲。
「請問，風流倜儻的大老闆怎麼了嗎？」他笑着問。
忙着八卦的大夥兒一驚，尷尬的面面相覷。
「繼續呀！我也想跟你們一起八卦，不過我比較想知道風流倜儻大老闆的後續分曉。」走進茶水間泡了杯咖啡，洛一飛還是微笑，絲毫沒有不悅的樣子。
幾個男人互相看了幾眼，最後推派跟着老闆年資最久的小黃開口，「沒什麼啦！大家只是在說裴副理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大夥兒看了很欣賞而已。」
洛一飛聽了點點頭，「杉杉本來就是個漂亮的女孩呀！」這點相信沒人會否認。
「可是之前的裴副理美則美矣，但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但她今天卻像突然卸下光環的仙女，笑容好親切又美麗。」
才剛畢業的小葉一臉宛如少女嬌羞的模樣，洛一飛瞥了他一眼，確定這傢伙已經中了裴杉杉的情花毒，「所以呢？又如何？」
他望着這群懷春少男，第一次發現原來杉杉在公司的地位這麼有人氣，幾乎跟他這個風流倜儻的大老闆不相上下。
「而且今天還聽說裴副理自願參加聯誼活動，老闆都沒看見那群女同事驚訝又尷尬的臉。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裴副理去了，其他人哪還會有勝算。」
洛一飛點點頭，可以想像辦公室里那群小學妹的晚娘臉，「那女同事們答應了嗎？」
大家見老闆不但真的不以為意，甚至還跟他們一樣好奇，更是紛紛你一言我一句的分享消息。
「當然只能答應呀！裴副理平常對我們都不錯，大家應該不至於去跟裴副理吃醋啦！聯誼那天就當去郊遊羅！」
「還有，我有聽見她們圍着裴副理，問她怎麼會突然想去參加聯誼？你們猜，裴副理回答什麼？」
業務部的小陳說得高深莫測，這回連洛一飛都忍不住好奇了。
「她回答什麼？」
「裴副理說，因為她終於想尋找青春。」
大家喔了一聲，反應更是大不相同。有人扼腕自己已婚的身分，有人興高采烈的認為自己充滿希望，中情花毒的那傢伙甚至還激動的流下感動之淚……而他，洛一飛，卻捧着咖啡杯，不清楚自己該有什麼反應。
這個答案，他昨天就知道了。
他不禁望着他們苦笑，這才知道原來公司里有這麼多痴男怨女。他也不制止，由得他們去鬧，自己則是走進茶水間又沖了杯咖啡。
只是當洛一飛又走出來時，痴男們卻不知道為什麼安靜了。
「老闆，你……」又是小黃被推出來代表發言。
「我怎樣？」洛一飛捧着咖啡杯，一臉不解。
「你……覺得裴副理怎麼樣？」
洛一飛一愣，終於知道他們想問什麼，他忍不住失笑，他們的擔憂會不會太晚了一些呢？
「我覺得杉杉是個很完美的女人，是個很完美的員工，我雖然不反對辦公室戀情，但你們該清楚我一向只跟總機小姐鬼混。」洛一飛說得有點清楚又有點保留，讓大家自然而然的往心中所想的去臆測和發展，而這向來是他引以為傲的智慧。
他望着一群又燃起希望的痴男們，也該是時候結束這場下午茶八卦了，「好啦！八卦時間完畢。就我所知，我們裴副理最欣賞的就是奮鬥的好青年，所以想得到裴副理青睞的各位，請先拿出實力和成績來吧！」
他鼓舞着這群純情少男們的鬥志，一點都不介意把裴杉杉當獎勵的紅蘿蔔使用。
洛一飛推着他們回辦公室，卻在回頭拿咖啡杯時，意外的看見裴杉杉尷尬的小臉。
「你都聽見啦？萬人迷。」洛一飛雖然也是一愣，但仍是從容的對着裴杉杉微笑。
「我不喜歡你拿我當工具使用。」裴杉杉皺着眉頭回答他。
洛一飛聽了還是笑，「大不了如果因此增加公司業績，我讓你抽成百分之十。」
裴杉杉搖頭，「百分之十哪夠？至少要百分之五十。」她說著，自己也笑了。
洛一飛見到她沒有掩飾的燦笑，不知為什麼，竟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他們說得沒錯，你今天果然特別明亮動人。」
他大方的稱讚，裴杉杉也大方的接受，「不明亮動人，怎麼追尋青春？」
她微笑，很高興他們今天竟然能沒有疙瘩的聊天。
多虧了老闆一向是處理這檔事的高手，也多虧了她裴杉杉一向積極向上，終於看開一切。
她原以為昨晚會是個淚流到天明的失戀夜，但事實上，她不僅一滴眼淚都沒掉，甚至還享受了難得的一夜好眠。
「有必要一直強調追尋青春這四個字嗎？」洛一飛皺眉苦笑，對這句話有種莫名的敵意兼排斥感。
裴杉杉失笑，對他皺眉的態度覺得有趣。
「有必要，當然有必要，這樣才能顯示我的決心呀！所以我不只要寫在部落格上，當成即時通的昵稱，還打算印成名片分發，只要看見好男人，就勇往直前自我推銷……」她幻想得好樂。
洛一飛眉頭皺得更深，「脫離我，真的讓你這麼開心嗎？」他開始有種受傷的感覺。
「怎麼，我看起來很開心嗎？」她說得很無辜。
洛一飛用力的點頭，有種男性魅力嚴重受到傷害的挫折，「怎麼說我也是床上一條龍。這些年來，雖然我不是個好男人，但總該是個好情人吧？」他生葷不忌的嚷着。
「你可以再大聲一點，讓辦公室的八卦再添一樁。」裴杉杉紅着臉，提醒得很無奈。
都瞞了兩年多，如果真是在分手隔日才穿幫，裴杉杉絕對會想找塊豆腐一頭撞死，順便拉這個傢伙一同陪葬。
「我又沒說錯。」洛一飛辯白，但這回壓低了聲音。
原以為會得到裴杉杉肯定的附議，可是沒想到她卻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冷冷的搖頭，「不，你絕對不是個好情人。」
「為什麼？」洛一飛眯起眼，這下不只是男性魅力，根本連專業領域都開始受到質疑。
「因為……」裴杉杉先環顧四周一眼，確定沒有什麼隔牆有耳的危險之後，她才同樣壓低嗓音，望向洛一飛執意得到答案的眼眸。
「因為，好情人不會在歡愛后忙着抽煙，在發現女伴睡着後起身離開，更不會像有潔癖似的帶走所有留下的痕迹，沒溫柔、沒繾綣，唯一有的只剩無邊無際的寂寞。」她一口氣說完，然後做下結論，「所以你根本不是個好情人，你只能算是一個不錯的床伴。不過先別高興得太早，因為我也沒有其他對象可以比較。」
此時，有人靠近，兩年多來的默契讓他們下意識的一個眼神，然後轉身往左右兩邊退去。
只是走到一半，他們又紛紛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回頭。
「我們躲什麼？」裴杉杉自問，同時看見洛一飛眼裏的疑惑。
但又能如何？她聳肩，又回過頭繼續向前走。
「這些壞習慣呀……」裴杉杉邊走邊喃喃自語。
該戒掉了。
什麼叫情人？什麼叫床伴？
裴杉杉今天在茶水間的那番評論，讓洛一飛怎麼想都想不透，不僅想了一整個下午，就連現在跟朋友約在夜店喝酒了，他還是想不透。
洛一飛喝着悶酒，瞥了眼身旁正摟着辣妹調情的好友，決定偶爾來個不恥下問，「喂！我有事情要請教你。」
他推了下好友的肩膀，那副鬱悶的模樣，加上根本不可能出現的「請教」兩字，都讓蔣紹文決定先冷落辣妹來關心一下好友。
「終於承認我比你行了嗎？」他挺高了下顎，那副驕傲的模樣讓洛一飛很想直接賞他一拳，但終究還是隱忍住。
「不，只是我近乎神格的處世哲學實在無法理解膚淺的人間情愛，所以需要你這個人間界的朋友來稍微解讀一下。」
一番話說得高來高去，還不是在捧自己棒。蔣紹文早習慣洛一飛這個性，倒是他所謂的「膚淺的人間情愛」讓人比較感興趣。
「怎麼，你也有愛情問題嗎？」蔣紹文不可思議的叫道。
「其實也稱不上愛情問題，只是有點疑問。」洛一飛悶悶的瞥了他一眼，「到底要怎麼分清楚床伴和情人？」
蔣紹文聽了一愣，「這就是你的疑問？」他還以為是多艱困的難題。
「這個問題層次很高，請你不要等閑視之。」洛一飛說得義正辭嚴。
「層次很高？」蔣紹文笑得更誇張，「也是啦！依照你這種一視同仁的大愛性格，怎麼可能纖細得分別出這其中的差異。」
「這其中真的有差異？」他一直覺得杉杉對情人的定義太嚴苛，那根本是在競選好男人，不是在角逐好情人。
「當然有，就看你的定義在哪裏羅！」蔣紹文學他那副高深莫測說話法，卻在看見他舉起拳頭時，趕緊替他解析，「簡單來說，只有性沒有愛的就叫床伴，有性又有愛的就叫情人。」
「那丈夫又算什麼？」洛一飛皺起眉頭。怎麼紹文的定義和他所知的都不同？
「丈夫？大概只能說是不一定有性，不一定有愛，卻有一張紙當保障的男人。」蔣紹文撓撓頭，其實這些都是他隨口亂掰的。
「那一夜情呢？」
洛大少又有疑惑，要不是看他皺着眉頭一副認真的模樣，蔣紹文還真不想理他。
「呃……認真說來，一夜情和床伴都屬於有性沒愛的對象，只是依照次數及對象的固定與否而有區分。」蔣紹文突然有種回到大學時代口試的錯覺。
「所以我是床伴不是情人？」這就是杉杉想表達的意思？他們之間只有性沒有愛？
洛一飛灌了口酒，有種「應該是這樣，卻又覺得哪裏不對」的感覺。
「你怎麼可能是誰的床伴？我相信依你三十歲的人生來看，你都只參與過一夜情的身分，床伴對你來說太困難，情人更是太遙遠。」蔣紹文笑得很不給面子。他才不相信這花花公子會有什麼固定床伴。
洛一飛蹙眉，卻懶得解釋什麼。
他和杉杉的事情從頭到尾都是個秘密。其實，他並沒刻意去隱瞞，只是也沒想要去告訴任何人，就這麼一直到現在。
他喝着杯里的酒，總覺得心底悶悶的，說不出確實的感受，只知道這是從今天才偶發出現的癥狀。
「怎麼回事？不會真的有感情問題吧？」如果是，那會比洛一飛說他得愛滋更讓蔣紹文驚訝。
「你說呢？」洛一飛懶懶的瞥他一眼，又繼續低頭喝悶酒。
「你今天真的不太對勁。」蔣紹文莫名其妙的看着好友，但他的費洛蒙雷達同時也搜尋到好友身後的美女，「喂！大情聖，你後面一點鐘方向有兩隻誤入叢林的極品小綿羊，有沒有興趣？」
他問得興緻勃勃，可見那兩隻小綿羊應該真的很極品。但洛一飛還是懶洋洋的，甚至連頭都沒回。
「不要，我沒興趣。」洛一飛搖頭。
這下蔣紹文真的發出怪叫，「你今天生病了嗎？極品耶！我們在夜店混了那麼久，我還沒見過這種可以激起我鬥志的極品。」
「那你就快行動吧！」
「你連看都不看一眼？我很少看見有女人可以如此兼具甜美和知性，應該會是你喜歡的類型。」
「我沒興趣。」洛一飛還是搖頭，只是說到甜美和知性，他直覺想到裴杉杉，但一想起她，心底又是一陣莫名的不舒服。
「你一定是生病了。」這句已經從問句變成肯定句，蔣紹文不由分說的扳過洛一飛的頭，想藉美色，喚回他的原始本能。
「你發什麼神經，就跟你說沒興趣了……」
被突然扳過腦袋的洛一飛嚷着，而他的聲音同時也吸引了極品的注意。
「老闆？」
「杉杉？」
原來裴杉杉和她的朋友就是蔣紹文口中的極品。
洛一飛看着他們交談甚歡的模樣，胸口發悶的情況越來越明顯。
「喂！你也太不夠義氣了吧！公司明明有這麼棒的極品，卻從來不介紹給好朋友認識，你真是不應該呀。」
蔣紹文露骨的埋怨只換來洛一飛淡淡一瞥，他懶洋洋的接口，非常清楚蔣紹文話里的暗示。
「怎麼，你想追我的小學妹？」他不冷不熱的問，但那口氣讓大家聽了都很尷尬，要認真回答也不是，想開玩笑氣氛又整個冷掉。
蔣紹文撓撓頭，只好陪着笑回答，「說追求就太隨便，我只是希望裴小姐能以結婚為前提跟我交往。」
蔣紹文也不愧是情場老手，這番話逗得兩個女孩都笑了，氣氛一時又回溫不少。
「你什麼時候從愛情騙子改行成婚姻騙子啦？」洛大少一開口，馬上又讓溫度驟降。
「我對杉杉一見鍾情，絕對不會是什麼愛情騙子。」蔣紹文的熱情又讓溫度回溫。
「基本上，從你媽生給你那雙眼睛開始，哪一次你不是對女人說一見鍾情？」澆了盆冷水，氣溫又掉了三度。
「我從來沒有一次這麼認真。」求愛很火熱，氣溫回升三度。
「你哪一次認真超過三天？」這次連冰塊都加上，終於冷得蔣紹文受不了，直接對洛一飛蹙眉瞪眼。
「現在是怎樣？你幹嘛一直扯我後腿？」
洛一飛涼涼的望着他，「我沒有，我只是實話實說。」
「你……」蔣紹文說不出話，只能憤憤的灌酒出氣。
而洛一飛也不說話，同樣喝着悶酒。
這下氣氛真是比北極還嚴寒，裴杉杉只好陪笑着開口，「我是不知道你們兩位在說什麼相聲，不過很抱歉，我堅信物以類聚的道理，我對花花公子沒有興趣。」
「我和那傢伙才不一樣。」蔣紹文很迅速的撇清。
洛一飛只是瞥了裴杉杉一眼，沒多說什麼。
那欲言又止的眸讓裴杉杉看得很不舒服，「不管是不是一樣都不重要。老闆，我們不打擾你，我們先失陪了。」
她拉着身旁的楚嫣，從沒想到在萬中選一的夜店也會遇見最不想遇見的男人。
「裴小姐……」蔣紹文想開口挽留，他用手肘頂了頂洛一飛，但洛一飛卻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個小動作當然也落入裴杉杉的眼中，她看得心情更悶，只想趕快離開。
楚嫣卻難得堅持的坐在沙發上，連動也沒動，「杉杉，這個蔣先生看起來還滿有誠意的，況且你不是一直嚷着要追尋青春？也許他會是個不錯的人選。」
楚嫣這番話說得裴杉杉尷尬極了，卻讓蔣紹文聽得很樂，「多謝楚小姐的大恩大德，將來如果真的事成，這個媒人禮我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楚嫣聽了只是微笑，「那你就要多加把勁了，我們家杉杉可是有名的冰山美人，想融化她的心可不容易。」
「我知道了。」他回答得像個領兵出征的將領，那逗趣的口吻連一臉尷尬的裴杉杉都忍不住噗哧一笑。
杉杉的笑容很美……
洛一飛捧着酒杯，不知道第幾百次的發現。轉頭髮現蔣紹文也一副看傻了的表情，讓洛一飛下意識的灌幹了杯里的酒，說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他低頭，聽見蔣紹文又接着問：「為什麼裴小姐對花花公子那麼排斥？」
裴杉杉一愣，直覺的望向洛一飛。
洛一飛只是挑眉看着蔣紹文，發現好友的不識相已經到達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這種問題哪能這樣隨意的問？他瞥了裴杉杉一眼，果然看見她咬着下唇，露出困擾的模樣。
洛一飛嘆氣，直覺的替裴杉杉接口，「這種蠢問題還需要問嗎？我們這種花花公子根本是女人公敵，人人得而誅之，哪還需要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自嘲的笑着，雖是一片好意，但聽在裴杉杉耳里，卻不是這個意思。
她不領情，甚至覺得洛一飛根本是在暗諷她。
「其實話也不是這麼說，也不是所有花花公子都是壞人。」裴杉杉瞥了洛一飛一眼，繼續說：「只是我朋友之前有些很不好的經驗，讓我聽了會望之卻步而已。」
「什麼不好的經驗？」果然，蔣紹文又問了。
「呃……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只不過是她會常常撞見那個男人在跟其他女人鬼混，甚至在那檔事過後還會像清理現場一樣，連根頭髮都不敢留下，還有……」巴啦巴啦的，裴杉杉還真的吐起苦水來了。
在場其他三人，除了蔣紹文聽得非常認真之外，其他兩人對裴杉杉那個朋友的真實身分都心知肚明，尤其洛一飛聽了更是感慨。
連清理現場的形容詞都出籠了，可見杉杉真的對這一點十分在意。其實他每次也沒多想什麼，只是下意識的收拾東西，下意識的覺得不想玷污了杉杉的純潔。
畢竟他只是答應替杉杉「掩飾」寂寞，等正主兒出現的那一日，他這個暖床工具遲早都得離開。
洛一飛恍恍惚惚的想着，有一句沒一句的聽着裴杉杉的抱怨，他這才知道原來她有那麼多苦水，只是為什麼之前從來不提？
終於，她發泄到告一段落，終於，連蔣紹文都發現那個所謂朋友根本就是她自己的真實經驗后。
他微笑，對裴杉杉深情款款的說：「放心，我絕對不會是那樣的男人，你絕對值得更好的呵護和照顧。」
裴杉杉一愣，即使明知是甜言蜜語，卻也忍不住有些感動。
其實她要的不多，一句溫暖蜜語甚至比rou體歡愉更能填補寂寞。
只是洛一飛不懂，從來就不懂。他的溫柔只存在於溫存之時，他不僅不給承諾，甚至連她想雙手奉上的心都不屑一顧。
裴杉杉情不自禁，還是瞥了洛一飛一眼，看見他不以為然的眼神，也看見自己永遠存在於幻想的奢望。
即使內心很苦，裴杉杉依然微笑，「多謝你呀！這可真是讓我聽了受寵若驚。」但受寵若驚之後，卻沒有預期中的心跳感覺。
她愣愣的出神，蔣紹文卻以為自己終於獲得青睞。
洛一飛冷冷的望着他們，那低八度的寒冷嗓音再度復出，「杉杉學妹，好歹你也是我們公司成熟幹練的裴副理，你該不會被這種膚淺程度的甜言蜜語給迷去心神吧？」
「我……」裴杉杉語塞，想開口辯解卻又覺得沒有意義。她搖頭，決定選擇忽略，「我要去化妝室，先失陪了。」
「我也去。」楚嫣接著說。
兩個女孩相視一笑，多少友情默契盡在其中。
但後頭同樣是麻吉的兩個男人，情況就非常不樂觀。即使連她們走遠，即使夜店裏的音樂聲震耳欲聾，她們似乎都還聽得見蔣紹文的咆哮。
「洛一飛，你他媽的不是朋友……」
「是他嗎？你的老闆？」
在化妝室里，裴杉杉和楚嫣正忙着在化妝鏡前補妝。楚嫣淡淡的拋了顆炸彈，轟得裴杉杉畫歪了眉毛。
她嘆氣，知道自己瞞不過楚嫣，「都決定看開了，是不是他也不是那麼重要。」
「你們交往多久？」
「其實也談不上交往，我們只是玩了場激情遊戲，無關於愛情。」裴杉杉說得好率性，卻掩不住眼底的寂寞。
楚嫣望着鏡子裏的裴杉杉，嘆了口氣，「所以現在遊戲結束了？」
「是的。」
「你傷心嗎？」
裴杉杉瞥了她一眼，隨即無奈的苦笑，「應該還是會傷心吧！不過我已經決定要積極面對我的人生，積極尋找青春。」
裴杉杉忙着補口紅，順便給鏡子裏的自己一個鼓勵的微笑。
「那……你愛過他嗎？」
轟！又是一顆炸彈，炸得裴杉杉唇邊的笑容霎時凍結。
「嫣嫣，我第一次覺得你咄咄逼人。」她可不可以討饒投降？
望着楚嫣執意得到答案的眸，她無奈的嘆息，只能坦白從寬，「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愛，因為他根本沒給我機會去體驗愛的感覺。」
裴杉杉下意識的又替自己打了層粉底，像是給自己又戴上一層面具，「但是我確實對他有心動過，即使那已經是兩年多前的事情。」
「那他呢？」楚嫣又問。
他什麼？他愛她嗎？還是他是不是也曾對她心動過？不管是哪一個，她都不知道是該笑着還是該哭着回答。
「他號稱情場浪子，立志獵盡天下美女，他只有博愛情懷，我也不可能是他眼中那個特別的唯一。所以不管你想問什麼，答案都是不可能、沒有。」
裴杉杉回答得斬釘截鐵，但看在楚嫣眼裏，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剛剛他們三人間的波濤洶湧，難道杉杉一點都沒感覺嗎？
「我想，說不定你低估了自己的魅力，也誤會了他的溫柔。」
楚嫣的「說不定理論」只換來裴杉杉的哈哈三聲，「別逗了，我認識他五年，我還會不了解他嗎？」
裴杉杉的態度簡直可以用嗤之以鼻來形容，可是楚嫣只是微笑，也不急着證明什麼，只是淡淡的丟下一句，「我們認識得更久，但你確定你真的了解我嗎？」
「這……」裴杉杉一愣，不知道楚嫣怎麼會突然這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