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她支撐起自己,努力地想爬起來,但腿就是不聽使喚。

“太太,你有沒有跌疼了?”傭人聽到聲響趕忙跑過來幫她。

她啞然地搖頭,淚無助地淌了下來,心痛遠比身體的痛更甚。

他無情的模樣讓她好害怕。

怎麼辦,怎麼辦才好?

一個星期過了,炎尊不曾回家來。

杜依紗苦苦地等候,仍沒有等到他,她吃不下,睡不着,人都憔悴了。

“依紗,你是在想尊兒吧!你們才新婚不久,想念是難免的,依我看他這一趟去法國,應該不會停留太久,很快就會回來才對。”客廳里,炎媽媽注意到依紗精神不是很好,於是安慰她。

“他去法國了?”杜依紗很驚訝,她根本不曉得他出國了。

他國外的飯店都有他私人的專用房,他根本不必回來家裏收拾行李,難怪她不知情,何況他是搭私人客機,只要想要隨時都可以啟程。

但他連說都沒跟她說一聲,這令她黯然神傷。

“你不知道他出國嗎?”炎媽媽訝然地問。

“我一點也不知道。”杜依紗心裏滿是苦楚。

“怎麼會這樣?”炎媽媽以為小兩口很恩愛的。

杜依紗不知該怎麼說?

炎媽媽察覺依紗眼泛淚光,慈祥地問:“你們兩個有什麼問題,可以說給我聽嗎?”

杜依紗不想隱瞞,她很需要傾吐的對象,但要是炎媽媽和炎尊對她有相同的誤解,她該如何是好?

“依紗,我一直都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有時候我覺得我們也像朋友一樣,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你告訴媽,也許我能幫忙。”炎媽媽鼓勵她。

杜依紗知道炎媽媽待她很好,她試着把那天發生的事都說了。“媽,是這樣的……他看了我的日記,那裏面寫滿了我的秘密……”

炎媽媽淡笑,知悉后說:“孩子,我知道你不是虛榮的人,我會跟炎尊好好談一談,但也請你諒解他,尊兒從小心裏就一直都存在着陰影,他父親愛拈花惹草,外面的女人為了虛榮想嫁進炎家來,他的二媽、三媽就是這樣被娶進炎家,他痛恨着她們。”

杜依紗恍然大悟,她從來沒想過炎尊有着不為人知的心結,她可以想像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一而再地和外面那些想進豪門的女人廝混,造成家庭破碎,對一個正成長中的孩子有多少負面的影響。

但他要是把她看成是巴不得進豪門的女人,就真的是弄錯了。

“要是他不肯了解我,永遠不理我怎麼辦?”她擔憂地問。

“我會跟他談談,他不是不理智的人。”炎媽媽拍拍她的手,有心替小兩口解決問題。

杜依紗抱着很大的希望,但願事情有轉圜的餘地。

“可以讓媽分享你的秘密,看看那本日記嗎?”炎媽媽微笑着說。

“嗯。”杜依紗靦的點頭,要傭人上樓把日記本拿來。

傭人很快地上樓去,又下樓來。

杜依紗親手把日記交給炎媽媽。“媽,你不用太快還我。”

“我會看仔細的。”

杜依紗和炎媽媽的心更親近了,兩人都期待事情會找到解決之道。

日子一天天地過了兩個月,炎尊還滯留在國外,但家裏的兩個女人感情卻更親近了。

炎媽媽看了杜依紗的日記后,很能了解她暗戀的辛苦,也常聊起自己年輕時的心事給依紗聽。

周末的晚上,杜依紗和炎媽媽在客廳里聊到九點多才道晚安,讓傭人們協助她上樓沐浴更衣,做復健運動。

“太太,我們下班了。”傭人們向杜依紗告辭。

傭人們離去后,她躺在床上看書,忽然……樓下傳來震天的吵架聲。

杜依紗合上書,心驚地坐起身來,隔着一道門,她無法明確地聽清楚內容,只辨別出炎媽媽和一個男人在大吵。

這麼晚了會有誰來?

她兩手支撐着自己,急急地從床沿坐到輪椅上,急促地轉動輪子,出了房門。

“你憑什麼要兒子像你一樣娶三妻四妾進門?”

杜依紗從沒聽過炎媽媽這麼氣急敗壞。

“就是有你的縱容,尊兒才會娶一個行動不便又不能生的女人進門來氣我。”

杜依紗聽出了,那是炎老先生……是炎爸的吼聲,她從婚後就沒見過他。

他很不滿意她,她知道,但親耳聽到他的責怪,她心底更加難過了。

“你要怎麼想是你的事,依紗是個好女孩,你沒跟她相處不會了解。”

炎媽媽極力在維護她。

“我不管那個殘疾的女人,我要我兒子再娶一個健康的女人,他是長子,傳宗接代是他的責任。”

“尊兒不像你,你別妄想支配他,何況醫生說依紗只是懷孕有困難,不代表她不能生。”

“像那種女人,生下的孩子怎會健康?你們母子再不聽話,就等着跟我斷絕關係,我跟你離婚,到時你一分財產都得不到。”

“我一點也不稀罕。”

“你,你這女人,氣……氣死我了!”

大門砰地關上上,外頭有車聲,炎爸爸走了。

杜依紗揪着衣襟,全身顫抖,心底很自責,他們的爭執是因她而起,都是因為她,是她不好……

“呃……”她聽見炎媽媽痛苦的喘息聲。

“媽,你怎麼了?”杜依紗詫異地往樓下喊。

“救……命……”炎媽媽氣竭地求救。

杜依紗心急如焚,炎媽媽有心臟病,一定是太激動心臟病發了。

怎麼辦?傭人都走了,家裏只有她和炎媽媽兩人。

“媽,我……我來了。”她在情急之下,竟然一鼓作氣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

當她意識自己能走了,很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狂顫的雙腿,激動到全身打顫。

她努力地再邁開腳步,用她最快的速度下樓,朝倒在地上的炎媽媽奔去,抱起炎媽媽。

“媽,你別怕,有我在。”

“依……”炎媽媽痛苦的張着嘴,想喊依紗的名字都喊不出口。

“媽,你別說話,別說話,我送你去醫院……”杜依紗抓來電話打一一九。

很快地救護車來了,她和炎媽媽直奔醫院。

法國,座落在羅亞爾河流域的阿緹洛城堡飯店。

炎尊獨自騎着馬在森林裏享受日光浴,在這次的行程里,他沒有安排任何人同行,他想一個人沉澱思緒,仔細想想他和杜依紗的關係,他是否把同情當成愛情,才會深陷在她的陰謀里?

除了煩躁,其餘毫無收穫。

他連晚上作夢,都會夢見杜依紗安靜柔美的模樣,有一晚他甚至夢見她哭泣,他抱着她秀秀。

那女人連流淚都有種惹人心憐的美感,實在可惡。

他明明是瞧不起她的虛榮心,被她氣壞了,但在他的潛意識裏,她竟然都是以完美的姿態出現。

他實在不該那麼早離開台灣,他應該留下來,看透她貪婪的嘴臉才能對她死心。

“炎先生。”森林小徑的一端傳來馬蹄聲,男秘書揚聲喚他,聲音緊急。

炎尊煞住馬匹,回頭一望。

男秘書用最快的速度駕馬而來。“炎先生,炎夫人從台灣來電,請您快回飯店接聽。”

炎夫人?那女人找他做什麼?他可不想跟她閑聊。

“她有說什麼事嗎?”

“您的母親病危,在T大醫院。”

“什麼?”炎尊雙眸瞪大,片刻不留的掉頭,奔回飯店的辦公室。

“喂!”

“你……可以快點回來嗎?”杜依紗返家拿炎媽媽的證件就要再趕去醫院,她是萬不得已才打了這通電話,他應該要知道情況。

“我媽怎麼會突然病倒?你對她做了什麼?”炎尊不客氣地問。

杜依紗被他的指責傷透了心,他竟把她當成這麼不堪的人。

“你說得對,全是我的錯,因為你不該娶我這種人,要不是我,你爸也不會和媽大吵了一架。”她流下淚來,對他很灰心,沮喪到不惜數落自己。

“你最好說重點,我不想聽你在電話里胡言亂語。”炎尊命令她。

“你快回來就是了。”杜依紗掛上電話,滿臉淚痕地奔出門去。

“叫機師準備,我立刻回台灣。”炎尊甩了電話,指示秘書。

“是。”男秘書立刻聯絡機師。

炎尊沉鬱地立在桌案邊,兩手握得死緊,指節泛青,照杜依紗的說詞,媽是被那老頭氣病了,那老頭每次回家都沒好事。

要不得的是他錯怪了杜依紗,他加諸於她虛榮的罪名后,竟毫無理性地也把其它的錯都理所當然地怪到她頭上。

她的聲音聽起來像在哭泣……他狠下心不去想她,腦子裏卻全是她一臉無辜的模樣。

“唉!”他煩躁地低嘆,拿不定主意是要回台灣後跟她說聲抱歉,還是乾脆不管她?

經過忐忑難安的長途飛行,炎尊回到台灣。

他沒有返家就直奔醫院,趁着加護病房未開放的時間,他找了主治醫生,問明了母親的病情。

“老太太是心臟病發,目前情況已經穩定,但還沒有完全脫離險境。”醫生解說。

“無論花多少錢,我要她得到最好的醫療照顧。”

“我們會儘力。”醫生允諾。

炎尊憂心地前往加護病房,在長廊上,遠遠的他竟看見杜依紗站在窗邊,面對着窗,夕陽映照在她的臉、她的發上,她美麗到有點不真實……

他難以相信她竟然不是坐在輪椅上,她怎會突然好了?

一股怒火在他心口狂燒,很想問問她,她安的是什麼心?為了當貴婦,她不只撞車,還不惜假裝癱了?

她真的把他騙慘了。

“我一不在,你好得挺快的。”

杜依紗望向他,他終於趕回來了,但他絲毫沒有一丁點善意,眼中還燃着怒火,神情像個陌生人,無情地挖苦她,意思好像她一直都在偽裝站不起來。

她試着對他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天傭人們都走了……我急着想救媽,竟然就——”

“會不會太戲劇化了點?”他打斷她的話,死瞪着她紅腫的雙眼。

她微微一顫,眼底閃着淚影,他的態度令她不想再多說,她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

而且她累了,她擔心炎媽媽的病情,守在這裏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身心都疲憊了。

“不替你自己辯解嗎?”炎尊冷哼。

“你不會信。”

他揪住她的手,低吼道:“我是很難相信。”

她快站不穩了,要是可以,她想倒在他身上小憩,可是他不會同意……他對她的誤會更深了。

“各位家屬可以進入了。”探病的時間到了,護士開啟病房大門。

炎尊甩開杜依紗,懶得看她一眼,逕自進入病房。

杜依紗心裏的傷痕在淌血,他的無情流露在表情和舉止間,教她無措又沮喪。

但此時她沒空去想她和他的問題,她得進去看媽,她希望媽快點好起來。

她抹去眼淚,不想讓媽看見她哭泣,撫平衣服,堅強地走進病房裏。

炎媽媽體力在恢復當中,雖說不出話業,但意識十分清楚,她見到兒子回到台灣來了,和依紗一起進來看她,感到很寬慰。

“媽,那老頭是說了什麼把你氣成這樣?我絕不會原諒他的。”炎尊握着媽沒有打點滴的手,俯身在她耳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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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當貴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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