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男和女,陰和陽,果真可以契合無間吧!上帝造物,的確大有道理。初經人事的貓得出這麼一個偉大結論。

但上帝也有失公允。因為她痛,不止一處,而是全身上下到處都痛。而他,非但不痛,好像還很舒適的樣子,睡得呼嚕呼嚕呢!而且,昨夜,在那個——哎呀就是那個以後,他居然還很有精神地起床做宵夜哩!吐司加肉醬,微波爐加熱。他在廚房就這點本事,貓很明白。不過當他把塗滿肉醬的吐司送到她嘴裏時,她還是偷偷地滿足地嘆了一口氣。

但是現在,她很不滿啦!因為她痛得睡不着,而他睡著了不願醒,她瞪着窗外微亮的天,然後,一些煩惱,一些優郁,便悄悄爬上心頭。

她發現,他們之間的那些問題,根本一個都沒解決。隨着天色越來越亮,問題也越來越明朗化。而她,卻是見不得光的那一個。

是不是很傻?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跟了他,沒有任何承諾,也不可能有任何承諾。他始終是別人的未婚夫啊!

忽然,她覺得自己不但傻,而且,甚至賤!

她起身,拾起散落滿地的衣物,一件一件緩緩穿上。有些冷。是心冷吧?

陽光與寒風交織,讓尊龍離開夢鄉。他睜開眼,發現貓竟坐在窗台上,不由大驚失色。

“下來!你知不知道這是十三樓?摔下去會粉身碎骨的!”

貓臉朝窗外,空氣很清新,而她的心卻很沉鬱。“高高在上的感覺確實不錯,底下的人看起來都好渺小,不是嗎?”

尊龍皺起后,一頭霧水,“一大早就陰陽怪氣抑什麼意思?”

貓自窗檯一躍而下一一跳進室內,淡淡望他,淡淡答:“意思就是,昨夜,船過水無痕,什麼都不算。”

一口惡氣堵在尊龍胸口。這隻壞貓,賴賬的本事越來越高竿。但他不會讓她如願的!“船過水無痕嗎?你錯了!”他一躍下床,掀開被子,指着床單上的血漬說:“這就是痕迹,你賴不掉的!你屬於我,永遠別想從我身邊逃走!”他狂霸地宣誓所有權,

貓卻根本沒聽清他說些什麼,“啊!”地尖叫一聲轉過身,捂住發燙的臉,啐道:“不要臉!暴露狂!趕快把你的衣服穿起來,我可沒有欣賞裸體的嗜好!”

尊龍忍不住發笑,大大方方走到地身後密密實實擁住她,“看也看過了,摸也摸過了,用都用過了,還怕什麼羞?”拉下她覆在臉上的手,送到唇邊細細吻着,“這下,你是跑不掉了!”

貓忽地掙開他的懷抱,關窗,拉上窗帘。

“這麼體貼?怕我感冒嗎?”他又湊上來想抱她,卻被她閃過,不由皺眉。

“自作多情你倒很有一套!”貓嘴角咯着涼涼的笑,“我只是怕被人看見我跟一個裸體男在一起壞了名聲,將來我還要嫁人的哩!”

這下,尊龍胸口堵住的就不止一口氣了,而是翻騰的岩漿,“嫁人?你還想嫁給誰?”

“誰都好,總之不會是你。”他已經有了童瞳,她又怎能嫁他?

“做夢!”尊龍趨前大力握住她的肩,滿眼狂鷙,“你一輩子都屬於我,休想嫁給別人!”

“我偏要!”貓昂起不屈的頭,“你才休想擁有我!”

尊龍眼底光芒變幻,“既然如此,那你昨晚為什麼要爬上我的床?。

“胡說!我才沒有!明明是你帶我……”

“那也是你求我的!你求我佔有你!”他吼。

貓怔住,眼裏由憤怒而傷心而絕望而冰冷,然後微笑,“不錯,是我求你的,因為我下賤嘛!不過現在,我後悔了。這點權利我還有吧?”慢慢轉身向門口走去。

“站住!”尊龍大喝,“你想去哪裏?別忘了你是我的傭人。過來,幫我穿衣!”

貓站在門口,回頭,“你殺了我好了!”打死她也不會再接受他的羞辱。

“那就看我穿衣吧!”尊龍故意折磨她的感觀似的,慢慢踱到衣櫃前,挑出衣服,慢慢穿上,一件一件,西裝革履,還打上領帶。

貓屏住呼吸,看他裝扮。他真的——雖然她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很養眼。或許是西服的功勞吧,黑色實在很幫襯他。

尊龍裝扮好,只然一位新鮮出爐的紳士。他抓起車鑰匙,與貓擦肩而過,又停止,傲然道:“把地上的衣服洗了,床上的東西也洗了。洗不幹凈就扔掉。我不想看見骯髒的痕迹。尤其,”他冷笑着加上一句,“我更不能讓我的未婚妻看見骯髒的痕迹!慢慢洗,離你下班的時間還早。”說完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聽到關門聲,貓腳一軟,跌會在地,良久,慢慢站起,走向大床。昨夜的激情還歷歷在目,而今卻……是她自找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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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尊龍收到三張罰單

超速駕駛。他本是遵紀守法的好市民,很少在白天飆車。但今天,怒氣盈胸,不發泄一下他會爆炸的。

日正午,尊龍駕車回大廈。貓會乖乖呆到十二點嗎?或許早已離開了吧?然後就像上次一樣,躲回家,再也不來見他。他的心忽地就急躁起來,忍不住又大力一腳踏向油門。咻——緊接着又“吱”急剎車。

貓正從大廈出來,看見他的車,臉一沉,竟把腦袋別到一邊,大步從車旁走過。

有什麼了不起?尊龍使勁捶方向盤,腳無意識地往下一蹬。於是——

咚!身後傳來的轟然巨響讓貓嚇一跳,猛回頭,更是駭得魂飛魄散。越野車竟然一頭撞在花壇邊的石柱上,車頭變形,玻璃碎裂。

“尊龍——”貓輕呼着奔過去,一顆心吊到嗓子眼,幾乎快要爆裂。尊龍,你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啊!

尊龍有沒有事呢?可以說沒有,也可以說有。咦,這話怎麼說?事實上尊龍一點沒傷到,越野車安全設施不錯,氣囊在第一時間彈出來,讓他受到全面完善的保護,所以說沒事。但是,那安全氣囊也實在安全過了頭,生怕保護不周到,拼起老命打氣,呼呼呼!結果,可憐的尊龍被救命的氣囊擠到鼻歪嘴斜呼吸不暢,差點就此憋死,所以說他有事。

貓拚命趕到時,拉開車門,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狀況:尊龍的全身兼腦袋都被埋在氣囊里,動彈不得,只努力擠出半隻眼晴,鼓着驚惶失措的眼球向她求救。唉,帥哥形象一去不返。

貓懸起的心突地落下,呼吸也順暢了許多。但隨即湧上來的便是笑意。笑不得,他還在受苦受難,她怎能幸災樂禍呢?於是便咬着唇,和隨後趕來的大廈警衛一起合力將尊龍拖出來。

尊龍獲救,呼呼呼使勁喘氣。但氣囊呼氣的聲音比他更大,一下就癟了。

“該死!”他氣壞了,一腳端向車輪又一拳砸向車頂,“該死的車該死的氣囊!我要控告!我一定要控告!”

哦!貓再也憋不住了,一轉身伏在車身上哼哼哼地悶笑。

尊龍看她肩膀不住抖動,狐疑地間:“你在幹什麼?哭還是笑?”

貓索性抬起頭,張大嘴哈哈大笑,一邊不住捶着車篷。

“該死!”尊龍面紅耳赤,憤憤地大吼,“不準笑!”

貓笑得更大聲。天,他的樣子好衰!

“我說不準笑,聽到沒有!”惱羞成怒的尊龍一把抓着貓的肩把她身子翻過來,想也不想地傾身壓上去,迅速堵住她的唇。

笑聲頓止。尊龍滿意地吮舔熟悉的甜蜜,突然間,彷彿被雷電擊中,昨夜的激情同時回到兩人腦中。身體貼合得越來越緊密,唇舌交纏得越來越深切。熱情,連周圍的空氣也燃燒起來。

嚯!上了年紀的警衛瞪大眼晴,被熱力烤得倒退一步。現在的年輕人啊,嘖!嘖!他好心地替這兩隻渾然忘我的愛情鳥四面張望一下,幸虧今天大年初一,路上行人稀少,不至於引起太大轟動——例如交通堵塞什麼的。但,但他老人家心血管比較脆弱,可受不起這樣畫面的刺激,於是抬起頭來咳嗽一聲,“嗯哼!啊,今天的陽光真是明媚啊!”

兩隻愛情鳥猛地彈開。轟!幾乎所有血液都湧向腦袋,頭皮發脹,臉皮一戌熟啦!不過處於這種狀態的只有貓。尊龍皮比較厚也比較黑一點,所以雖然有點熱熱的,還算清醒,一把拖了貓的手便朝大廈里跑去,還朝警衛丟下一句:“老伯,麻煩您幫我叫人拖車!”

而窘得無地自容幾乎暈過去的貓便糊裏糊塗地被拐回十三樓。

他們都沒發現,在大廈的角落,有一雙充滿恨意的眼冷然注視着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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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不知道自己究竟陷進了哪一個泥潭,她只知道已然拔不出來了。尊龍一句話便打消了她想拔出來的念頭:“一定要失去,你才會珍借嗎?”

貓心中一凜,看到他撞車時那種可怕的感覺一掠而過。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失去他了。不,她再也不要經歷那種痛苦,她再也不要離開他!即使他己名草有主,即使他並不見得真心愛她,她也不在乎了。

她愛他已如此之深。她無力地發現這個事實,卻不敢說出口。她知道這是不對的,有那麼一個美好的童瞳在等着他,她插進去,算什麼呢?但感情已無法控制,貓認輸了,向自己的心,也向尊龍那霸氣十足的柔情。雖然他未向她承諾過什麼,甚至沒有說過愛。貓知道他給不起,因為他已不是自由身,於是體貼地為不增加他的壓力,也小心翼翼地不問他承諾什麼,也不說愛。

“搬來住吧。”尊龍說,一邊吻着她的耳垂,聲音里滿是撒嬌的意味,“我要隨時見到你。”

“不行的!”貓微笑搖頭,“家裏那兩個,沒有我就過不下去。”

醋罈立即打翻,“那我呢?我沒有你也過不下去呀!”

“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了!你是我的,我不許你老被她們利用!”

貓失笑,“怎麼會是利用呢?”

“怎麼不是?”尊龍憤憤不平,“你像傭人一樣侍候她們,洗衣做飯掃地,還幫貝貝做功課。這還不算,你每月賺到的薪水也全交給她們,甚至幫她們借錢還高利!而她們,非但不感激,還對你頤指氣使。這不是利用是什麼?”

貓板起臉離開他的懷抱,“你調查我?”

尊龍一臉理所當然,“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只不過還是沒查出你跟金家到底什麼關係。”

貓幾乎要大發雷霉,咬牙忍了好久才咽下那口氣。“不錯!”她冷哼,“百戰不殆!成績很輝煌嘛!”這回輪到她打翻醋罈了。唔,酸氣衝天!“說!你到底欺騙過多少純情少女?”她抄起一把大剪刀,“老實交待!不然,哼哼!”剪刀卡擦兩下。

尊龍趕緊逃命,一邊大聲申辯:“老天作證,我在你之前還是童子雞咧!”

“胡說!”貓一腳踏上沙發,一手叉腰一手執剪指着他,活脫脫一個女土匪,“你那天明明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

“拜託,我是男生耶!”尊龍的理由很奇怪。

貓皺起眉,“男生又怎麼樣?男生天生就會嗎?”

“嘿,那個,”尊龍難得地臉紅一下,“男生都看很多A片的啦!”

“是嗎?”貓狐疑地打量他,忽又想起一事,“不對!你那次跟貝貝約會了一整夜!”

“只不過是吃飯看電影。然後我問她有什麼願望,她說想嘗一下總統套房的感覺,我就包下一間讓她住,自己就回家了!從頭到尾都沒有你想像的曖昧情節!”

貓轉轉眼珠,仍舊半信半疑,“你為什麼這麼做?”

“只不過是補償而已!”

“什麼補償?”

“沒什麼啦”尊龍含糊其間,“哎呀!她對我一往情深,我總得意思意思嘛!好了,我的交待完,輪到你了。說,那個,你脖子上那個人跟你到底什麼關係?”也是酸氣衝天。

貓放下剪刀,掏出項鏈看看相片里那親切的人像,嘆一口氣說:“我父親,貝貝其實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尊龍張開嘴半天合不攏,然後便笑,“早說嘛!害我喝了幾缸醋!”

“我不能說,”貓眼底有一絲傷感,“他是英雄,是模範,我怎麼能給他的光圈加上一道陰影?尤其不能讓貝貝她們知道,我不能讓他的形象在她們心中幻滅。”

“那麼他自己知道嗎?”

貓點點頭,“起初不知道,後來在他彌留之際我把項鏈給他看,他便什麼都明白了。然後他交託給我的遺言就是幫他照顧貝貝,還一再說對不起。有什麼對不起的?我的生命就是他給我的最大恩惠。雖然他沒能跟我媽結婚,也沒有養我,但我仍然愛他崇拜他,因為他是那麼好的警察,為了救人而奮不顧身。”

尊龍趨前把貓抱在懷裏,“所以,你就心甘情願為貝貝做牛做馬對嗎?”

“對!所以,我不能離開她們搬到這裏來住,除非她們不要我。”

她們很快就不會要你了。尊龍在心裏打着小算盤。忽地腰窩被貓抵一下。“幹嗎?”他問。

“嗯,那個,”貓一臉賊戒兮兮,“那個A片好不好看?”

尊龍臉一板,“問什麼?不准你看!”

“小氣!”貓吐吐舌,拍掉他纏在腰上的手,走向門口,心裏也打着小算盤:有什麼了不起?下回我一個人偷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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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仍在飛天科技打工,這件事已得到尊龍的默許。雖然他嘴上不說,貓卻也知道他心裏其實是想跟父親和解的,只是一直跨不過那道溝而已。

但貓經常在公司見到的一個人卻是兩人之間的忌諱,那就是童瞳。看見童瞳,她躲,因為心虛。和尊龍在一起時,兩人都很有默契地誰也不提這個名字,似乎不提,她便不存在。然而,她真的可以不存在嗎?

“貓,”童瞳問:“今天怎麼不躲我?”

“呵呵!”貓只有傻笑,其實是躲無可躲,她們同在一架電梯裏。貓由十五樓到十二樓與童瞳不期而至,一同下到一樓。短短二十幾秒讓貓如立針氈。

“聽說你把尊龍照顧得很好,”童瞳臉上掛着客氣的笑,“謝謝你。”

貓也笑,笑得勉強而無奈。

“不過他最近有些情緒不佳,可能因為他公司的事吧?”

“他的公司?”貓喃喃。

“是啊!他自己開的裝橫公司,難道你不知道嗎?最近還力邀我加盟。”

貓確實不知道。對於他,她了解的其實少之又少。

叮!一樓到了。童瞳滿面驚喜地奔向廳中一位坐在輪椅上的美婦人。

“姨媽!您是來看我的還是看魚伯伯的?”

“都看!”歐佳如一臉寵愛。

“您怎麼知道我在這實習?”

“當然知道!你魚伯伯跟我提過好多次,說你聰明又能幹,將來是尊龍不可多得的好助手。我們魚家有你這樣的媳婦,真是天上掉下的好福氣呢!”

“瞧您說的!”

貓捧着一顆酸疼的心回到家,卻正好看見貝貝媽興奮得蹦蹦跳跳,“我們家貝貝呀,這下可真的是飛上枝頭做鳳凰啦!”

貓一驚,趕緊問:“是誰?”

“就是齊家的大少爺啦,齊守恆。雖然年紀大一點,可是人品好,學歷高,家世又顯赫,哎呀真是好得沒話說!”

“是嗎?”貓懷疑她的眼光。但是見過齊守恆后,疑慮頓消,反而擔心貝貝配不上他。那是個十足的老實人,性格靦腆,跟女孩子說句話都會臉紅,怪不得三十幾歲了還孤家寡人一個。不過態度倒挺誠懇,而且對貝貝一見鍾情又一往情深,加上貝貝也十分中意他的錢。既然他們是周喻打黃蓋,貓也沒什麼話好說,只是奇怪貝貝為什麼會認識他。但馬上就不奇怪了。

齊守恆說:“尊龍介紹我們認識的。”

貓點頭,心下瞭然。尊龍為了讓她早日擺脫貝貝這個負擔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尤其更在報上見到貝貝媽的巨幅徵婚廣告后,貓簡直哭笑不得。

於是,春天來時,在眾望所歸之下,貓便順應民心搬着行李住進了尊龍的公寓,隨她一起搬進來的,還有一位房客——拉登。

“嘿嘿!”貓得意地漂着尊龍那張懊惱的臉,“要我搬來就得做好跟拉登同居的準備。”

“我反悔行不行?”尊龍可憐令今。

“遲啦!”貓笑得像個魔女,“而且,還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拉登給貝貝慣壞了,每餐無魚不吃飯。所以,”她把手中的紙箱重重放在桌上,打開,一樣一樣往外拿,“魚乾,魚片,魚罐頭,魚丸子,魚標本,還有,”她指着暈倒在地兩眼翻目的尊龍,“魚尊龍!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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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尊龍想到自己那徹底淪為“貓窩”的房子,忍不住唉聲嘆氣。門口寫着兩字的牌子還一直掛着。貓真是有先見之明啊,知道這裏遲早變成她及她同類的窩。

到底回不回去呢?下了課他倆坐在位子上冥想。

“嗨!”費澤承從後面蹦出來,“死小子,發什麼呆?是不是貓虐待你?”

尊龍不理他。這小子一天到晚問長問短,多事!一抬眼,一道美麗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但他卻條件反射般皺起眉頭。隨即,又擠出優雅的微笑,“蘇菲,這回又要送什麼好東西給我?”

蘇菲果果娜娜走來,遞上個精緻的紙盒,“這是我親手為你做的巧克力煎餅,你一定要吃哦?”

尊龍打開盒子,“很漂亮!”拈一塊餅放進嘴裏,“哇,想不到你手藝這麼好!蘇菲,你真是完美女性典範。不過找還有事,不能陪你聊了,再見!”他拿起盒子,“謝謝!”朝她拋個媚眼,轉身出門。呼!還是趕快回到貓身邊去吧!他隨手把盒子扔進走廊拐角的垃圾筒。

費澤承跟在身後,不滿地說:“對人家沒意思就不要給人家幻想,這樣很傷人你知不知道?”

尊龍瞟他一眼,“以前還不這樣?再說校花向我獻殷勤,我怎麼忍心潑冷水?”

“以前你是孤家寡人,現在你有了貓!”

尊龍皺眉,“你怎麼開口閉口貓?她是我的,我不准你對她有非分之想!”

費澤承冷笑,“別說還有一個童瞳。就算沒有她,你這樣也遲早失去她!”他甩手而去。

“絕不可能!”尊龍握拳,大步離去。

蘇菲慢慢走到拐角,從垃圾筒里撿起餅乾盒,神色陰鬱,“我會得到你的,尊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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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龍回到家沒見到貓,倒是拉登情意綿綿地朝他纏過來。他忙後退,“死貓,滾到一邊去!”

“說誰呢?”貓抱着個大紙袋站在身後,面色不善。

尊龍回頭,立即堆上一臉笑,“我說拉登。”

“它是我同類,你說它就等於說我。”貓板著臉把紙袋扔在沙發上,“我今天的收穫可真不少,猜猜都是些什麼?”

尊龍懶得費腦,走上前一看,乖乖,全是小女生寄給他的情書,足有上百封。“你怎麼會找到?我明明叫收發室的小王幫我處理掉的。”

“我在他柜子裏發現的!”貓拿起一封信,“可不可以拆開?”

“當然可以!”

貓念:“親愛的龍,我好想你,想你似水的雙眸,想你激情的擁吻,想你火焰般的愛撫。龍,自從那一夜春宵之後,你每晚都會人我的夢。我們何時……”

尊龍越聽越心驚膽顫,“這是哪個不怕死的傢伙造我的謠?”貓冷笑睨他,“署名是:你的一達令!”她又拿起第二封拆開,“龍,你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來嘛,讓我服侍你,隨便你想怎麼樣都可以!署名:你的甜甜。不錯,這又換一個人了!”再拆第三封,“小魚兒:那夜,你在我懷裏游得開心嗎?什麼時候再來?下次我們換別的花樣玩好不好?想你,安琪兒。喲,還附送一個紅嘟嘟的嘴唇印呢!艷福可真不淺啊!”

貓放下信,笑意盈盈地望着尊龍,“這樣情深意切的情書你連看都不看,豈不是辜負了你的達令甜甜安棋兒的一片心意?幸虧被我及時發現,要不然你這隻童子雞可就虧大了!”

尊龍被她笑得毛骨傈然,急得不得了,“你聽我說,這是陷害!我從不認識這些達令甜甜什麼的。而且,我發誓,到現在為止,我只有過你一個女人!”

“陷害?”貓根本不信,“為什麼就沒人陷害我?”

尊龍沉下臉,“你等着,我會查出是誰幹的!”伸手拿起電話。

“不用了!”貓說,“我相信你。”她真的相信嗎?或許只是怕真相揭開后讓她無法面對吧?天不怕地不怕的貓何時也變得這麼懦弱了?愛情是一劑穿腸毒藥,使人消沉落沒,使人猜疑嫉妒。她發現自己已開始在變,變得疑神疑鬼起來。同居的這三個月,她越來越不像自己,雖然表面上一如以往地嬉笑怒罵,可是一顆心卻飄飄蕩蕩無着無落。

貓忽地一凜。我在幹什麼?我怎麼會走上這條不歸路?老天,為什麼你不能讓我談一場簡單純樸一對一的戀愛?為什麼你要讓我愛上尊龍這個花心大蘿蔔!

“問你一個問題,”她說,“你到底看上我什麼?”

尊龍怔住,細細想。是啊,他到底看上她什麼?她長相普通,身材一般,智力一般,家世那根本連提都不用提,而且,脾氣也不好。可是,為什麼他偏偏喜歡她到不能自拔呢?

貓靜靜等,幾秒鐘的時間像幾世紀一樣長。然後她聽到心碎的聲音。痛!但她笑,“想不出來是吧?不用一臉愧疚,彼此彼此啦其實我也想不出我看上你什麼,除了家世還不錯之外。”

尊龍楞然,心跳幾乎停止。然後,痛楚一絲一絲滲出,直至如潮般沖刷他每一根神經。“最後那一句你可不可以不說?”他冷冷問,

“沒辦法,”貓無奈地笑笑,“我這人向來心直口快。”

尊龍嘆氣。接着,一夜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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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害怕夏天的來臨。因為,尊龍的畢業論文一交,他就不再是學生了。而這意味着,他履行婚約的日子越來越近。

貓說:“只要你有了另一個女人,我就立刻離開,保證連一秒鐘都不糾纏。”

“你等不到那一天的!”尊龍壓着怒氣。最近他們的對話都帶着濃濃的硝煙味,“除非我放你走你才能走。否則,就算死你也得和我死在一起!”

貓心驚,呼吸困難。她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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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瞳約見貓,在一個細雨的午後。

咖啡店。王菲的歌聲飄渺而來。

莫非你是阿修羅,享受哀艷的戰火。

貓抿一口苦澀的咖啡,皺皺眉,“洋人真是莫名其妙,苦不拉嘰的東西偏要當飲料喝,不是自找罪受嗎?”

“誰叫你點原味咖啡?換一杯卡布奇諾吧!”童瞳姿態優雅地揚手招來侍者。

一會香濃的卡布奇諾送上來,貓抿一口,仍是皺眉,“甜甜膩膩。”

“那你喜歡喝什麼樣的?”

“我只喜歡茶葉的苦中帶甘,還有二鍋頭的辛烈刺激。不好意思,我是個土包子。洋人的東西,看看就好,用不着親口品嘗。”

童瞳深深看她一眼,“聽起來你似乎很傳統,可骨子裏倒蠻新潮。而我,表面上看來新潮,事實上卻傳統得很。”

貓不解,“你為什麼說我新潮?”

“跟別人的未婚夫同居,我不以為這是傳統。”

貓嘆一口氣,“我會離開的。”無論他是否放手,她都得走了。偷來的幸福讓她提心弔膽,她不知道,哪一天綳在心底的那根弦就斷了。所以,只有在弦斷之前離去,至少還可以留下一段可供回憶的回憶。“但,我不明白,為什麼這段時間你都不來公寓找尊龍?”

“所以說我傳統啊?”童瞳笑。她有一個小小的酒窩,讓她的笑容天真而純潔,“男人在婚前有點歷史沒什麼的,但女人卻不能有。我給他自由,給他空間,他才會一天天長大成熟。到最後,無論歷史有多麼豐富,他始終會回到我身邊。”

貓無語,心在不停下墜。

“這幾個月,他也一次沒找過我。我知道他是在故意疏遠我,好讓我主動解除婚約。貓,他對你其實是很不錯的。”

貓不安地抬頭,“你完全不必對我說這個呀!”

“我這樣說的目的是為了讓你回去告訴他,我不會解除婚約的。尊龍是個重情義的人。他這個婚約是兩年前他母親在世時訂下的,由他親口提出。所以,除非我先毀約,他是絕對不會自毀承諾的。而且,我想,雖然你和他一起這麼久,但應該沒得到任何承諾,對吧?”

貓默然點頭。

童瞳的微笑中有一絲得意,“你看,這麼好的男人我為什麼要放手呢?從小,我就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我跟他一起玩一起瘋,一起學音樂學美術,甚至一起飄車。你知不知道我其實很害怕,可是為了趕上他,我甚至連尖叫都不敢。我力求做得和他一樣好,甚至比他還好。為了他,我努力修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學位。學金融是為了將來幫他管理家族企業,學室內設計是因為他喜歡。你說我是不是很傻?生命中的前二十年都為他而活着。但我覺得很幸福,剩下的生命我也希望全部為他而活。因為,我愛他!”她頓住,眼裏泛着淚光。良久,輕聲問:“你也像我這樣愛她嗎?”

貓掂量了一下,搖頭,“如果這是一場戰爭,我不戰而亡。”

“你錯了,這不是戰爭,我從未把你當成對手。相反,我甚至希望和你成為朋友。因為,你畢竟是對他很重要的人。”

貓感到十足慚愧。原來世上還有這樣深切濃厚的愛情。相形之下,自己倒顯得自私又小人。心忽地被撕扯成兩半,鮮血淋漓,痛不欲生,怎會這樣呢?貓牽動嘴角,似笑又似哭。

“我知道我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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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貓爭霸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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