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追女秘訣第四招：甜言蜜語。
記住：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女人是世上最愛聽讚美聲的動物。浪漫的時間浪漫的地點浪漫的心情浪漫地讚美她是古今中外天上地下首屈一指的美人，即使她明知是馬屁也會心花怒放樂不可支。否則，除非她不是女人！
東方聖開始懷疑：許仙到底是不是女人？
心花怒放？哪有？樂不可支？做夢！
當然也沒有怒目相向。許仙只是用看白痴的憐憫眼神瞅着東方聖，“我建議你去看眼科，或者眼科腦科同時看！”
咦？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他只是按照秘訣所授很盡忠職守地讚美了許仙一句嘛！怎麼效果會差那麼遠呢？
事情經過是這樣的：首先，今天是星期六，而且陽光燦爛，天氣好得不得了，非常適合郊遊。於是東方聖就打電話給許仙：“喂，我帶你去游西湖。”
許仙卻一口回絕：“我要去賣牛肉麵！”
沒關係，這難不倒東方聖。他跑到牛肉麵館對老闆說：“許仙一天工資多少？喏，拿去！這裏有兩倍多！還有不準告訴她我來過！”
然後許仙來上班，老闆說：“看你平常日理萬機沒空休息，今天就放你一天假，保證不扣工資。”
許仙一頭霧水地出了麵館，不明白平日裏吸血鬼似的老闆怎麼突然變成慈善家了。
再然後就碰上“恰好”路過的東方聖，兩個人互相問着：“怎麼這麼湊巧？”接着便一起游湖去了。
青山綠水，一葉扁舟在微波中蕩漾。
浪漫的時候，浪漫的地點。
許仙把鞋襪脫了，光腳丫伸進浸涼的湖水中輕輕拍打，臉上浮現孩童般的純真笑容。
於是浪漫的心情也有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東風是什麼？高雅一點說，溢美之辭也。通俗一點說，就是馬屁啦！
許仙，我發現你真是古今中外天上地下首屈一指的美人！這句話在東方聖舌尖掂量了半天，跑出來的時候變成了：“喂，你個子小小怎麼長一雙這麼大的腳？古里古怪！哦，我是說你的腳長得很有個性，很漂亮啦！真的！跟你的身材很般配，非常配！”
結果，就出現了開始那一幕。
是哪個混蛋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來着？
“啊——有。人落水啦！快來救人啊——”不遠處一條遊船上傳來女人驚恐的尖叫。
“撲通”坐在船頭的許仙想都沒想就跳進湖裏。
“啊——我不會游泳！救命——”
一人強健有力的手臂摟在她的腰，助她游到小船邊攀住船沿。
“抓牢別放手，等我回來！”短促有力的聲音在耳邊吩咐，隨後東方聖一扭頭迅速朝溺水者游去。
一陣忙亂，溺水的女孩被救上遊船，十幾名男女遊客上前圍觀。
“誰會做人工呼吸？”泡在水中的東方聖抓住船舷大吼，心急如焚。
嗡嗡聲一片，無人響應。
“該死！”東方聖恨恨詛咒着，一躍上船，百忙之中還抽空看看許仙所在的位置。還好，那顆小黑腦袋還在。
五分鐘在東方聖心裏似乎有一世紀之久。
女孩終於咳着喘着睜開眼睛，卻未來得及看清救命恩人的臉。只聽“撲通”一聲水響，恩人已迫不及待地離去。
一個好人啊！所有遊客們和女孩一起感激地盯着水面上疾速遠去的腦袋大發感慨。
一個好人終於游回許仙身邊，精疲力竭喘得像克林頓。許仙扭頭看他，似笑非笑的臉上是若有所思。
“搞定了？”她問。
“當然！”東方聖一手扶着船沿，甩甩濕淋淋的長發，不可一世，“我東方聖出馬，還有什麼搞不定的？”
“救的是個小姐吧？漂不漂亮？”許仙抹掉被他甩到臉上的水珠，漫不經心地問。
“漂亮！”東方聖聳聳眉，理所當然地答。雖然事實上他根本沒看清人家是圓是扁。
“那麼——有沒有做人工呼吸？”許仙抬頭望天，更加漫不經心。
“有啊！”東方聖拉長音調，以示回味無窮。
“唉，虧了虧了！”許仙一臉惋惜搖着頭嘆，“你幹嗎急着走呢？說不定人家漂亮小姐感恩戴德要以身相許呢！好好一遭桃花運就這麼白白丟掉，真是虧大了！”
東方聖下巴擱在船沿上，兩隻眼睛轉呀轉，許久，不疾不徐地說：“我早就已經走過一次桃花運了！”也是人工呼吸。還有，那次，體育館前。
許仙閉上嘴，仍舊抬頭望着天。臉一點一點燒起來，先從耳根開始，慢慢燒到脖子、燒到臉龐、燒到額頭，最後連頭髮也一根一根燒起來。真是的！她深深吸氣。怎麼會燒得這麼厲害呢？有什麼稀奇？不過是唇碰唇嘛！
忽地臉上一涼，嚇得她驚呼一聲差點鬆了握住船沿的手，“喂，你幹嗎用水潑我？”她回頭怒視賊兮兮的東方聖。不過倒也降了不少溫。
“沒什麼？”東方聖趕快一臉無辜地搖頭，“只不過我剛聽到‘嗤’一聲，還看到白色水汽冒出來！”
“死豬頭！”許仙恨恨地罵，卻苦於人在湖中動不得手，一張臉倒紅得更凶，艷若朝霞。
東方聖低下頭偷笑。良久，抬起頭一本正經地說：“我到那邊扶着船，你爬上去。”
許仙笨手笨腳爬上船坐下。濕透的恤衫緊貼在身上，曲線畢露。
東方聖眨眨眼，努力把視線移開。耳中聽得她說：“我坐這邊穩住船，你也爬上來。”
“不用了！”東方聖搖搖頭，“就你那點體重哪裏穩得住？你還是在前面划槳吧，我就在後邊做推進器。”這樣他就可以毫無顧忌地盯着她瞧。咳，想不到她瘦瘦的居然還挺有——嘿嘿！
於是，許仙拚命地划呀划，東方聖悠閑地盪呀盪，小船在兩人的同心協力之下終於靠了岸。
“呼！”許仙如被抽掉筋，軟軟往草地上一倒，“又累又餓！”
東方聖拉她起來，“那邊有個很有名的燒烤店，我帶你去大吃一頓！”興高采烈走了幾步，忽地大受打擊地頓住，兩隻手伸進褲兜拔不出來。
“怎麼，錢包掉湖裏了？”許仙問。
“嘿嘿，你真聰明！”東方聖苦笑，忽又慶幸道：“還好車鑰匙沒掉；要不然咱們就只能餓着肚皮走路回家了！”
“沒關係，我請你！”許仙伸手進口袋左掏右掏，掏出幾張濕漉漉的零鈔，數一數，“看！有十塊錢，足夠吃兩碗牛肉麵了！”
不幸的是，公園裏消費奇高，十塊錢只能買到兩塊小到不像樣的烤餅。
“什麼？”許仙瞪大眼睛怒視賣烤餅的老闆，“五塊錢一個餅，有沒有搞錯？我們店裏五塊錢可以吃一大碗牛肉麵，裏邊的牛肉都比這餅大！”
東方聖撫着脹痛的腦袋離開，站得遠遠地觀戰。他不明白剛剛還累得站不起來的許仙怎麼一轉眼就能精神百倍地投入“戰爭”？
兩分鐘后，許仙興沖沖舉着三塊烤餅朝他飛奔而來，“看，我跟他多要了一塊餅。喏，這兩塊給你！”
東方聖卻只接了一塊，仔細研究一下，咬一口，味道還不錯，想不到路邊攤的東西也可以這麼好吃。
“喂，這塊也是你的！”許仙一邊大快朵頤，一邊把剩下的那塊餅塞進東方聖手中。
“不用了！”東方聖搖頭推辭，“還是你吃吧！這餅那麼小，只吃一塊怎麼夠？”
“喂！”許仙開始吹鬍子瞪眼，“我是女的！你明不明白？女的食量小，一塊餅就夠了！”
“哦——我明白了廣東方聖一臉恍然大悟，“原來你是女的！那還是我吃好了！”說完便舉着那塊餅撒腿飛逃。
立馬許仙的怒吼聲炸雷般響起：“東方聖你這個死豬頭，給我站住！”
日正午，法拉利停在許仙家樓下。
“你趕快上去換衣服吧，別感冒了！”東方聖說，兩眼盯着前面的馬路。
“好！你也趕快回去換衣服吧！”許仙推開車門，一隻腳跨出去。
“哎，你下午是不是還要去以純那兒？”
“對，”許仙回過頭，“怎麼？”
“嗯，那個，”東方聖一臉彆扭，“我覺得你還是辭了家教的工作比較好。”
“為什麼？”許仙不解地皺起眉，“你到底對家教有什麼成見？”
東方聖抿着嘴不吱聲，半晌，悶悶不樂地咕噥：“算了！”
許仙看他不想解釋，點點頭說：“那就算了吧！這件事我就當你沒提。”下車走了幾步，忽又停下來，回過頭，“嗯，我想起一件事，那天我說的也不全對，其實你不算是寄生蟲啦。起碼，今天救人的時候，也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也蠻像英雄的。”說完覺得臉上熱熱的，趕快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去。
東方聖臉上多雲轉晴，慢慢地慢慢地，笑容爬上來，心情忍不住飛揚。
法拉利快樂地上了路。
直到接近家門口，東方聖才從後視鏡里發現自己笑得像個白痴。
真是，那麼高興幹什麼？莫名其妙！
東方聖使勁往下扯着嘴角，一張臉板得緊緊的。但一顆心卻早巳不知飛去了哪裏，抓都抓不回來。
俗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奇怪！居然一整天都沒有想到四百萬。而且那張討厭的臉好像也變得沒那麼討厭了。這是怎麼回事呢？
二十年來，許仙第一次失眠。
不過五分鐘后她便沉人夢鄉，輕微細碎的鼾聲如貓咪般甜美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