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阿……不對，杜先生，你不用再為我擔心，我已經二十歲了，不是小孩子，我自己的事我會自己處理。」如果他再繼續對她這麼好，她怕自己就算知道他不喜歡她，也會想賴在他身邊，但這樣，他應該會感到很困擾吧！

一句杜先生，頓時拉開兩人的距離。

「我開車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搖頭拒絕。「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放心，這次我會坐出租車的，請你不用為我擔心，再見。」

杜威不知道自己還可以跟她說什麼，多說一分，恐怕只會讓她更難過，而且，他不想傷害她。

走出大門前，她回頭，大眼噙着淚水，甜甜的笑了笑。「雖然你是出於同情，可是剛剛你開車來帶我離開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謝謝你。」

直到走進電梯裏，何以慧這才敢哭出來。

比起他隱瞞身份，知道他不喜歡她，更叫她傷心難過，心痛不已，嗚嗚嗚。

坐在警衛室，年約五十來歲的警衛，遠遠的就看到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這不是剛剛和杜先生一起來的年輕女孩嗎？怎麼哭得這麼傷心？

連忙抽了幾張桌上的面紙，走了出去。

「小姐，你沒事吧？」他擔心的問着，然後遞上面紙。

「謝謝你。」何以慧接過面紙。「我沒事。」

「你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

「因為我失戀了。」說完往前走。

失戀了？是指和杜先生分手了嗎？可是剛剛看他們一起進去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而且很難得的在杜先生臉上看到微笑。

怎麼不過半個小時，已經失戀了。

他是不是該跟連太太說一下？因為她一向很關心她大哥。

他兒子去年當兵回來，在連太太的推薦下，進入連先生的公司工作，讓他一直心存感激。

看來，他還是跟連太太說一下比較好。

人離開了，這下兩人從此應該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這也是他想要的，但不知為何，胸口的悶痛卻是加劇。

為自己倒了杯酒，杜威煩躁的走回客廳，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何以慧那震驚、受到傷害的難過表情。

看到她強忍着淚水，明明受到傷害了，卻還是對他露出甜美微笑，那一刻他很想上前將她抱進懷裏，她的淚水讓他心痛。

心痛？

他真的感到心痛了嗎？

從大口呼吸都覺得窒悶不舒服，心微微顫痛，看來他是真的心痛了。

在穎慧去世后，他以為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死去，沒想到現在居然會感到心痛，而且感覺這麼的強烈。

想起她離去前，還憨笑地說謝謝他，真是有夠傻，她該好好指責他一番不是嗎？至少也應該要生氣。

杜威喝着酒內心糾結不已。他真的不是因為同情才去找她，然後要她住下來。那麼原因呢？

忽然間，他不想去深入探討這個問題，就當成他想養只寵物在身邊，讓自己的日子不單調。

閉上眼睛，他低嘆了口氣，整個人有氣無力的靠在沙發背上。

慧，我還有能力去愛其它女人嗎？

他會這麼問，是因為他想愛了？還是已經愛上了？

何以琦一把將被子掀開，看到一個頭髮凌亂，哭得慘不忍睹的笨蛋，她生氣喊道：「你的樣子看起來像只鬼。」

一旁的何以佳忍不住笑了聲。形容得還滿貼切的。

老實說，他們家一直很平靜，平靜到幾乎可說單調無聊了，但自從以慧回來住之後，日子變得有趣多了，倒是以琦一直都很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對不起，兩位姊姊，我本來就長得不漂亮了。」說完，何以慧拉回被子，繼續窩在被子裏嗚嗚嗚的哭着。

何以琦再度掀開被子，這回，她直接將被子給扯到床後面去。

「你快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是說很開心的和杜威出去，怎麼一回來，就躲進被子裏哭？

「以慧，跟我們說到底發生什麼事，我和以琦才能幫你。」何以佳溫柔哄着。

何以慧吸了下鼻子。「阿管不是阿管，他是別墅的少爺杜威。」

「喔，是嗎？」這個她們早就知道了。「你因為發現他是杜威，所以生氣的哭了嗎？」換成是她，也會很生氣。

「不是，就算阿管是杜威，我還是喜歡他。」

「那你哭什麼？」

「因為他說不喜歡我。」

「什麼？那個杜威在搞什麼。」又說不喜歡她家笨妹妹。「他不喜歡你的話，幹麼來找你？」還以為激將法奏效，杜威是喜歡以慧的，結果不是？

「他說他只是因為同情我，才會對我好。」

「同情你？」何以琦聽完咬牙切齒。不喜歡就算了，還因為同情才對這個笨蛋好，真的太過份了。

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她覺得男人的心才有夠矛盾，愛就愛，不愛就不愛，幹麼做些曖昧的行為，來讓人家誤會？

只是同情？

很好，不管是同情，還是杜威不去面對自己真正的情感，她都不會再讓他繼續傷害她家的笨妹妹，已經不漂亮了，眼睛還哭腫了，更丑。

「以琦姊姊，把我的被子還給我啦。」她還想哭。

「跟我一起去巴黎。」

何以慧愣住。「去巴黎？」

「對，過不久我要去巴黎，你跟我一起去。」何以琦轉身，「以佳，你幫她準備護照和辦簽證。」

「好，沒有問題。」

「那要去多久？」她沒有出過國。

「十年！」

「啊，十年？」何以慧張大嘴巴。

何以佳轉過臉，掩嘴偷笑。真的好好笑，她快被兩個妹妹的對話給笑死了，明明只有十天，卻說十年，而另一個則是完全相信，然後呆住。

「那我十年內都見不到阿管了嗎？」

「什麼阿管，那個人是杜威，反正他也不喜歡你，你就忘了他，以後我和以佳會介紹好男人給你。」

「快點將盆栽搬進車棚里。」

看到傭人們忙碌的搬着幾十株昂貴又嬌貴的盆栽，何以慧穿上雨衣，加入搬盆栽的行列。

「以慧小姐，雨下這麼大，您快點進去，我們搬就行了。」

「沒有關係，我有穿雨衣，一起搬比較快。」

「謝謝您。」

颱風來了，聽說還是個強烈颱風，雨開始下，風勢也漸漸加強，雖然這次颱風的路徑主要是從南部經過，不過大媽擔心她的盆栽受損，因此還是讓傭人們將盆栽搬進車棚。

搬完盆栽，何以慧仰頭看向下着雨的灰色天空，眼底有着擔憂。

「以慧小姐，我們快點進去。」

「好。」

開完會，杜威回到辦公室，透過窗戶，發現雨勢不小。

別墅一切都OK嗎？這一個星期他比較忙，讓管理員夫婦幫忙管理花田。

每逢大雨，都會造成玫瑰花受損，雖然想過搭建溫室，但最後還是決定讓它們接觸陽光，綻放得更美麗。

不知道為什麼，胸口突然悶了起來。

莫名的不安，讓他拿起手機，打電話給邱正清。

「少爺，對不起，因為我女兒車禍住院，我和我老婆中午就到新竹看她，順便留在這裏照顧她，抱歉，少爺，我應該先打通電話跟您說的。」

「沒關係，你女兒的傷不要緊吧？」

「謝謝少爺的關心，她沒事了，只是還要住院幾天，我女婿到大陸去出差，孩子又要上學，所以少爺，我想請幾天假，和我老婆留下來幫忙。」

「沒關係，你就和邱太太好好照顧女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打通電話給我。」

「謝謝您，少爺。」

「不用客氣。」

「對了，少爺，中午我們要來新竹的時候，以慧到別墅來，她說會幫我們看管別墅，要我們別擔心，不過我有叫她風雨太大就乖乖待在別墅。」

杜威鐵青了臉。「你說什麼，以慧在別墅？」

「對。」

「為什麼她會去別墅？」不是和他之間沒有交集了嗎？為何還要去別墅？

「她知道少爺您不在那兒，又知道我們要去新竹，所以她就到別墅說要幫忙看管，而她也說想在去巴黎前來看看我們，何家的人到底在幹麼，一會叫她去相親，一會又說要帶她去巴黎……」

她會不出門才怪！內心強烈的不安擴大，杜威收了線，連一秒也待不住，離開辦公室，立刻搭車南下。

在高鐵的車廂里，他一路打何以慧的手機，都沒有人接聽，不安加上擔心，讓他氣得想大聲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