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對證券公司而言,套取差價損失可能是不常發生的,但其性質就該行業而言並非特殊,所以不符合『非常損失』的定義……」講台上一位頭髮微禿、戴着一副黑框厚鏡片眼鏡的教授,正口沫橫飛的闡述着他用盡畢生精力所研究的學問。
可惜台下的學生一點都不賣他的面子,爭相搶奪發言權,像群小麻雀般嘰嘰喳喳的講得不停,好像要將一個暑假沒說的話全補齊似的。
「好無聊喔!開學第一天就要上這乏味的課,簡直是人間地獄嘛!喂喂喂,你也和我說說話,不然我快要憋死了。」杜若琴再次打了個不文雅的呵欠,向埋頭苦幹的夏婕抱怨着。
杜若琴真是服了她,所謂出污泥而不染,大概就指夏婕這類人吧。全教室亂轟轟的吵成一片,她居然還能不為所動地繼續上課,難怪人家年年都拿書卷獎。
「說什麼?」夏婕敷衍的回應,依然低頭努力的振筆疾書。
「喂!別敷衍我,書本比我迷人嗎?」杜若琴伸手拉了下夏婕的衣袖。
「嗯,是比你迷人,所謂『書中自有顏如玉』,古今多少文人就是憑着這股想像力,帶給他們讀書的慾望。」夏婕看着同班三年的同學兼死黨,煞是有理的說著。
杜若琴噗哧的笑了出來,這是哪門子歪理啊?如果不知這個典故的人,還真會被她的說辭給唬了過去。「我看啊,你的書中只有錢吧!」她揶揄的說道。
「這個說法也說得通,古人不也說『書中自有黃金屋』。」夏婕點頭同意。
杜若琴有種被打敗的感覺,一般人聽到那種話也許會感到些許的不悅,但夏婕非但沒有預期的回應,反而點頭讚許。
「別再說那些作古的人說的話,死氣沉沉的,小心人家半夜從棺材裏爬出來,糾正你曲解了他文辭的意義。」
「想嚇唬人啊?那可找錯人了,我夏婕可不是被嚇大的。他們儘管來吧!說不定我還可以嚴刑拷問他們秦始皇的真陵墓在何處呢!」
「不跟你胡言亂語了,今年暑假過得如何啊?」杜若琴試圖轉移問題,不想繼續在毛骨悚然的話題上打轉。
「還不就這樣啊!」夏婕漫不經心地回答,眼睛不時瞄向台上授課的老師,期待他能說出一些商場上的實戰經驗,她就受益匪淺了。
當初會選擇會計系的最大原因不外乎錢,常聽別人說考上會計師執照后,就有一堆什麼公司行號的排隊來請你當顧問,不用做任何事便能有幾百萬的年收入,如此迷人的職業讓夏婕好不心動。
因為從小生長在單親家庭,夏婕顯得特別的早熟,別看她年紀輕輕,對於人情冷暖可是非常了解,她並沒有因為生得一副姣好的面貌而得意忘形,反而生活得愈是戰戰兢兢,要知道美人遲暮是沒有任何人會為你惋惜的,這或許也是她遲遲不肯「認真」談愛情的原因。
「別敷衍了事,你那編到1999號,滿滿幾脫拉庫的追求者呢?」杜若琴不滿意的用手指頭戳着正埋首作筆記的夏婕。
「他們一知道沒有希望早就跑去追別的妹妹羅!你當他們會像王寶釵一樣死守寒窯十八年,別痴人說夢了,這世界好男人都死光啦!至於那些使用過被淘汰出局的,是否會乖乖療傷或是又出去招惹其他女生,這我可不清楚了。」夏婕拋給杜若琴一記衛生眼,不屑的說著。
「唉,皇帝不急,倒是急死太監了。」說著說著,杜若琴誇張地擺出一副憂愁的臉蛋,眉頭皺成了倒八字。
夏婕被她逗趣的表情給逗笑,真是被她耍寶的個性給打敗了。「別管他們了,你和你的阿娜答呢?」
「還在辛苦的數饅頭啊!他再不趕快退伍回來,我就要兵變了。」杜若琴言不由衷的說著,一想到楊浩,她的幸福便溢於言表。
「是這樣嗎?你不要送給我好了,人家暗戀學長好久了呢!」夏婕玩心大起,裝模作樣的說著。
「沒聽過朋友﹃夫﹄不可戲嗎?」杜若琴滿臉嚴肅,絲毫沒有發現到夏婕促狹的神情。
夏婕看到她正經八百的模樣,噗哧地笑了出來。「難怪孔老頭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才說要兵變,這會兒又擔心他被搶走,真是令人難以理解啊!」
「你整我!?這是沒有戀愛過的人所不能體會的,就是這種酸酸甜甜的滋味,才會令人如此着迷。」杜若琴滿臉通紅的訴說著她的戀愛經。
「惡——雞皮疙瘩都掉滿地了。」夏婕誇張地摩擦着雙臂。
「說不過你!講個令你興奮的話題,我今天到系辦去找陳老師時,聽繫上秘書說今年的書卷獎有你,該請吃大餐了吧!」杜若琴一副嘴饞的模樣,正用賊賊的眼神看着神情木然的夏婕。
咦?怎麼毫無動靜?杜若琴用力推了夏婕一下。
「幹嘛啦?」夏婕嘟着小嘴嚷嚷着。
「裝傻啊!以為假裝聽不見就可以不用請客了嗎?」杜若琴佯裝生氣樣。
「唉!」夏婕長嘆了一口氣。
「無緣無故嘆什麼氣啊?」杜若琴不解的問。不過吃頓飯而已,何必露出一副晚娘面孔?
「怎能不哀怨呢?白花花的銀子就這樣從眼前飛走啦!」夏婕用着可憐兮兮的口吻說著,一臉心痛的模樣。
「不會吧!該不會又是你的微積分……」杜若琴小心翼翼的臆測着,她這個好朋友什麼都很優秀,唯獨拿微積分沒轍。
「就是那該死的微積分,那可真是一份永生難忘的禮物啊!你知道嗎?我在生日那天收到成績單,打開一看——天啊!那該死的教授竟然以五十八分高分當掉我,我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簡直嘔到極點了!」夏婕咬牙切齒憤恨的說道。
「真的是很悲慘的生日。」杜若琴不知道如何安慰夏婕,只能投以一個同情的眼神。
「這還不是最可惡的,後來我怎麼都不相信會五十八分被當,還去找那老教授評理,要求重新批閱考卷,你知道他說什麼嗎?」夏婕雙拳緊握,一副怒髮衝冠的模樣,好像想把人活活大卸八塊,以解滿腔的怨恨。
「說什麼?」杜若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害怕一不小心失言,就引爆好友那蓄勢待發的怒氣,遭受到無妄之災。
「那死老頭竟然說因為特別喜歡我,所以把我多留一學期陪他。」夏婕想到此,便怒不可遏的用力拍了下桌面。
整個教室頓時鴉雀無聲,數十道目光同時射向發出巨響的個體。
眾目睽睽之下,夏婕這才恢復理智,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多麼可恥的錯誤,她羞赧到極點,恨不得挖個洞立刻跳下去,不然可能會被那溢滿的羞恥感所滅頂。
「咳咳!」台上的老師挪了下鼻樑上的厚重眼鏡,輕咳兩聲舒暢一下喉嚨,打破這令人尷尬的沉默。
「這位同學,請問你對老師上課的內容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嗎?可以直接說出來,不用拍桌子抗議。」唉!這年頭要混口飯吃真難,老師也不再是什麼鐵飯碗的工作,必須處處去迎合那些小毛頭,否則一不小心被烙上什麼體罰、性騷擾的標記,恐怕就要永世不得超生,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我……」夏婕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心虛地瞄向旁邊的杜若琴,努力的釋放出求救的眼波。
「老師,夏婕同學並不是在抗議,而是聽了老師那猶如醍醐灌頂般的上課內容,覺得內心深受感動,而不自覺的拍案叫好啊!請老師原諒她那潛意識下的舉動。」杜若琴收到那強烈的SOS訊號,腦中迅速的思索着錦囊妙計。她搬出官方的那套諂媚本領,依照她過去在系學會的三年經驗看來,此計不出則已,一出驚人,即使是再剛正不阿的人,聽到了都會在心裏暗自竊喜而心軟。
果然不出「女諸葛」杜若琴所料,台上的老師聽到後果然是一副暈陶陶的模樣。
「咳,原來是這樣喔!下次小心不要再犯了。」老師收歛起陶然的神情,故作正經的樣子。
「是。」夏婕猛點頭的允諾。解決了這個可恥的危機后,夏婕轉向身旁的好友,虛弱的向她道謝。
「唷,好朋友還謝什麼,倒是沒想到小婕你的魅力還真是無遠弗屆,老少咸宜呢!」杜若琴看見好友這個模樣,使出反向的安慰法來激勵她。
「什麼意思?」夏婕又怎會聽不出她的言下之意,交到這種朋友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雖然說她是極力想安慰自己,但若不是知悉她甚深,這種安慰法鐵定被誤認為落井下石。
「我說乾脆將那老教授編為2000號的愛慕者算了。」杜若琴不怕死的繼續說。聲音才落下,便看見夏婕那雙魔爪伸了過來,在她的大腿上留下紅色的五指印。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哎喲——小人不敢。」
兩人同時嘻笑了出來。
「那你打算怎麼辦呢?」杜若琴提到了核心問題。
「還能怎麼辦呢?只能三修微積分羅。都已經大四了,年年拿書卷獎的我可不想因為這科而延畢,那將是我一輩子的恥辱。」夏婕頓時像極了一顆泄了氣的皮球。
「別這樣悲觀嘛,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聽學弟妹說今年來了一位新老師,菜鳥教師說不定比較好過。」杜若琴將最新的消息告訴夏婕,她的資訊網極為四通八達。
「也只能這樣了。」夏婕滿臉怨懟,無奈的表示。
慵懶的午後,校園裏熙熙攘攘的學生正恣意的享受着屬於他們這個年輕歲月中所應有的歡笑,但有一個人可不然——
夏婕伸伸懶腰,打了一個不文雅的呵欠,嘴中不停的咒罵著:「這麼好的天氣偏偏要去上那該死乏味的微積分,微積、微積,乃危機是也。」
正罵得順口時,後面突然伸出一隻手掌輕拍在她圓潤的肩上,讓她驚跳了起來。
不會吧?那麼倒霉?當場被老師逮個正着,這下准完蛋了嘛!阿彌陀佛、聖母瑪麗亞、耶穌基督……夏婕緩緩轉過身,一個頎長的身影黑壓壓地擋住她的視線。
為避免被老師認出而得擔上「毀謗微積分」的滔天大罪,她不自然地低着頭,只用眼角那一絲絲餘光偷偷地瞄着來人。
「對不起,請問502教室在哪兒?」易天堯清了清喉嚨,非常有禮貌的問道。
這位同學是怎麼回事,地上有黃金嗎?易天堯盯着死命低着頭的夏婕,心中感到一陣莫名其妙。他不過是想問路而已,不懂這位同學的反應為什麼這麼大,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一直把頭壓得低低的。
咦?夏婕幾乎懷疑自己是否得了幻聽症,沒有聽到老師一連串的責罵聲,反倒是簡短的一句話。頓時,她將眼前這位仁兄與腦中幻想的禿頭微積分教授一分為二。啊哈哈,只是問路而已。害她擔心受怕整整一分鐘!
夏婕弄清楚來者的意圖后,原本歉然的表情倏地轉換成凶神惡煞,她抬起頭來罵道:「問路就問路,無緣無故幹嘛嚇人?」她得瞧瞧對方是何長相,竟在太歲頭上動土,沒事拿她尋開心。
易天堯卻是一臉無辜,心中滿是問號,搞不清目前的狀況。他不過是想問路罷了,怎麼沒來由地招來惡罵。為什麼他總是這麼倒霉呢?受聘於西華大學不久,才來過兩次校園,兩次而已喲,竟不約而同都被劈頭數落一頓,他究竟招誰惹誰了啊?
夏婕打量起易天堯來,竟有股好熟悉的感覺,這人似乎在哪兒見過。
「我咧……2000號,是你!?」夏婕搜尋着模糊的記憶,竟率先認出易天堯,順口大喊出他的編號。
「還真是有緣呢!」夏婕乾笑了兩聲,今天到底是啥倒霉的日子啊!早上才在課堂上出糗,現在又遇到上次那個被自己誤認為追求者的路人甲,唉唉,世界竟然這麼小嗎?回家非得洗個柚子葉澡來驅除霉運了。
聽她的語氣,他們似乎曾見過面,可是他怎麼想不起來呢?易天堯遲鈍地問:「請問你是……」他看着她的臉,努力尋找吻合的資料,卻還是徒勞無功。
不會吧!?自小到大,男人對她必是過目不忘,為何獨獨這2000號是個例外?這讓夏婕的自信心大受打擊,她壓根兒沒料到這地球上竟然有男人見過她自負極致的容顏后,居然會沒印象。不過如果2000號是想裝蒜以博取她的青睞,這招老套了,她才不上當呢!
「仔仔細細看我一遍,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夏婕氣結地道。並不是她過度自戀,而是純粹就實際事實考量,她的確有過人之處,追求者有如過江之鯽、源源不絕。她對追求者隨見隨忘是理所當然的事,不然她就不用準備筆記本登錄所有追求者的資料;反倒是沒有任何人在看過她的絕美容顏後會毫無殘留印象的。
如果2000號真的想不起來——夏婕在心中臭罵道:那你就一輩子失憶好了!
他應該認識她嗎?易天堯不解地搔了搔頭。
她只及他的肩高,長得白白凈凈的,有眼睛有嘴巴,但——全天下的女人全長得這副模樣啊!她是他的誰啊?親戚?朋友?此時此刻易天堯只想翻找傳承十八代的祖譜和保留二十五年的通訊錄;眼前的女子究竟與他是何關係,他應該認識她嗎?
易天堯愣愣地搖了搖頭,他對她根本毫無印象。
夏婕蹙眉瞪向眼前的大木頭、二楞子、獃頭鵝,他的五官平凡到找不出一絲特點,長相更是矬得不得了,就是那種費盡眼力多看十次也會忘記的樣子,充其量可搬上枱面的只有那頎長挺拔的身材,勉強給人鶴立雞群的錯覺罷了。
這種平凡到極致的男人竟然會不認得她——系花咧,她夏婕可是遠近馳名的大美女呀!可恨的是,她反而對平凡到不得了的2000號留下深刻印象。就是那次可恥的邂逅,她誤認他為追求者的丟臉事迹,這是讓她之所以記得他的主要原因。唉!那實在是令人難忘、抹煞不去的污點記憶。
「暑假前夕,在學生活動中心的置物櫃前,你不是……不小心被人……誤解了嗎?」夏婕實在不想回憶起那件可恥的往事,但只有這個辦法可以讓眼前的大木頭想起自己,她的自尊心不能容忍自己被忽視到這種程度。
誤解!?易天堯心念一轉,失聲喊道:「啊——是你。」真是冤家路窄,剛剛才想着來學校兩次都被人奚落一頓,沒想到還是同一個人,原來眼前的女子就是那日在活動中心前「小談」許久的奇怪女子呀。
「總算想起來了,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夏婕撇了撇嘴,不滿地譏諷道。
「真是抱歉,我的記性不太好。」易天堯傻傻的摸了摸後腦勺,不好意思的說。
記性不好?簡直是老人痴呆症。亦或他是故意說忘記,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夏婕不死心的偷睨着易天堯,算了,他起碼還是想起了見過面的事,她在心中自我安慰。「我是夏婕,你叫什麼名字啊?」多認識個朋友也不賴。
「我叫易天堯,剛才嚇到你,真是不好意思。」他為之前的行為道歉,也許台灣的問路方式比較不一樣,所以才會嚇到人家女孩子,下次要好好請教一下別人。
「算了!是我自己不專心,你剛才問我502教室,你也要去上微積分嗎?」人家都已經道歉,算扯平了,她也不是那麼的不明事理。
「對,我要去上微積分。」易天堯一講起微積分,手中的原文書抱得更緊了,臉上不自覺漾起滿足的微笑。
若說起有什麼是易天堯的興趣兼專長,那準是非微積分莫屬了。易天堯憑着過人的天資和後天的勤奮自學,以優異的成績頻頻跳級,十八歲就拿到大學畢業證書,接着赴美國深造直接攻讀博士。在修完博士學位后,他在加州州立大學擔任副教授、研究數學;直到今年接受西華大學的聘書才飛回台灣,計劃為國內數學界盡一分心力。他可算是國內數學界的翹楚,以黑馬之姿進軍教育界,成為西華大學立校以來最年輕的教授。
「一起走吧!」原來2000號也是飽受微積分荼毒。真好,找到同病相憐的人,夏婕一掃先前的陰霾。
易天堯點了點頭。「對了,你上次不是提到什麼筆記本和追求者的?」他想到上次被誤認為追求者的事,就不自覺地心驚膽跳。開玩笑!近兩千個追求者,都可以組成一個兵團了。他瞄着她秀麗的側臉,實在不能明白世上竟然有如此荒唐之事,看來在微積分之外,還有許多領域是深不可測的。
「只是記錄一些朋友的資料,好做備忘錄而已。」夏婕在心裏竊喜着,露出馬腳了吧!就不信你真的對本姑娘免疫。她頑皮的本性又起,故意對易天堯拋媚眼。
「是這樣喔,那我也該去買本記事簿才對。」易天堯煞有其事的點頭道。他絲毫未察覺夏婕遞射的柔媚目光,反倒是認真地想着何時去購買記事簿的芝麻小事。
這傢伙還裝蒜!「那你想不想當我的2000號?」夏婕軟語低喃,雙眸釋放出強烈的電波,心中盤算着易天堯鐵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她不禁對自己的魅力得意起來。
「當個朋友也好,那等我買了筆記本一定把你列為No.1。」易天堯禮尚往來的說道。交友之道貴乎誠,既然夏婕將他登錄為2000號,為了表示自己的隨和,當然要將在西華大學認識的第一人列為頭號羅。
「No.1?那豈不是還有2、3……號?」夏婕快被他氣得吐血了,顧不得什麼氣質不氣質的,她只想將易天堯的嘴撕爛,瞧瞧他的舌頭是否生瘡。
「當然羅,我要學習你相交滿天下的氣度。」易天堯不懂得察言觀色,還不停的說著。
夏婕的臉色愈來愈青,這2000號是生來吐她槽的嗎?她的媚眼秋波顯然不管用,反倒敗在易天堯再平常也不過的三言兩語間。
「你……502教室到了,趕快滾吧!」夏婕想把他大卸八塊,也不照鏡子看看,竟敢拿他和自己比。什麼相交滿天下,他是存心譏諷吧!
「喔,謝謝你。」易天堯趕緊繞到前門去,也沒注意到夏婕七竅冒煙的跺腳貌和用詞不雅的氣話,只是一古腦兒地往講台上走去。
那傢伙真是白痴喔,走到講台上去耍寶嗎?算了,不想理他,讓他丟一下臉出糗好了,夏婕挑了最後面的位子坐下。
「咳……各位同學請靜一靜。」易天堯高聲道。
「他是誰啊?」講台下的同學們竊竊私語。
「學姐,他是哪一系的,怎麼跑來我們教室?是要做社團介紹嗎?」一年級的邱毓馨指着易天堯向夏婕問道。
「哼,木頭系的啦!專門上台耍寶。」夏婕不屑地睨着易天堯,心中仍喃喃咒罵著2000號的不解風情。
一會兒,整個教室里的人終於安靜下來。
易天堯環視講台下的學生,朗聲說道:「我是新來的微積分老師,我叫易天堯。」他自我介紹,並轉身在黑板上寫下名字。
什麼!?夏婕聽到這一席話,有如五雷轟頂。「他……他……」她登時舌頭打了一百零一個結,吃力地托起下巴,擔心一不注意,下顎即有嚴重脫落的危險。
「喂——學姐,你怎麼啦?」邱毓馨皺眉看着夏婕的奇異舉動,不過來了個年輕到不像話的教授而已,幹嘛大驚小怪的,學姐實在詭異得很。
「沒……沒事。」夏婕有氣無力地朝邱毓馨苦笑着。天知道她怎麼了,易天堯、2000號、微積分教授。這種機率億萬分之一的該死巧合偏偏讓她碰上了,可恥的、憤怒的、羞赧的、複雜的情緒五味雜陳於心頭,一言以蔽之,易天堯簡直是她天字第一號的剋星,毫不遑讓的死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