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一部分

許東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劉佳要跟我離婚。”他的情緒很不好,臉上象罩着一塊尿布,還是有洞的那種。我決定讓他先穩定下來再跟我慢慢細說。

喝過一杯水后,許東開始講述自己的悲慘遭遇,其實,他們那點破事我都清楚,但對於一個一直在安定團結社會中長大的人來說,突逢意外事故,我當然要尊重他的情緒。

許東和劉佳結婚已八年,他們的婚禮很倉促,後來我才知道是因為兩個人不小心的緣故。那個證明就是他們的孩子明明。明明在許東婚後七個月便出生了,卻沒有半點早產的跡象。那孩子很健康,長得也比較耐看,我認為長大后至少也是個6毅以上的人物。

八年的生活並沒有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當然這個意思就是他們太普通了,開始是正面**的交鋒,孩子出生后自然就轉為持久性的感情對峙,再後來,其實再後來我也不太清楚,反正現在兩個人鬧到要離婚的地步,倒是我沒有想到的。我問許東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許東說是為了孩子。

為了孩子要離婚?我覺得自己很沒文化,沒有弄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我問許東:“你虐待孩子?”問出這句話,我要抽自己的嘴巴,許東絕不是大奸大惡,十惡不赦的殘暴之徒。他長得胖乎乎的,慈眉善目,我只奇怪他為什麼沒有出家還取了妻生了子。

許東回答:“違法的事我從來不做。”

“那你溺愛明明。”我只能這樣猜測。

許東也否認:“沒有的事兒,我所有的錢都上交,溺愛也是要資本的。”

許東怕老婆是盡人皆知的事情,他一直向劉佳保證自己是最清廉不過了,不貪不藏也不賭,所以我無言以對。許東接著說:“我覺得這裏面一定有問題。你知道,劉佳這個人最是崇洋媚外,她在那年中國使館被炸的時候還帶着明明去吃麥當勞。這些都無所謂,但你知道美國是什麼地方嗎?那裏的民風就是婚外戀,克林頓有個萊溫斯基,就難保希拉里沒個什麼邁克湯姆的,劉佳一定是有事瞞着我,說不定就有一個第三者在她背後教唆着呢!”

許東對第三者有種國難當頭的憤慨。但我想這多少是許東一廂情願的杜撰。

劉佳崇洋媚外的事我是知道的,愛吃西餐,愛看美國片,一個《鐵達尼號》哭了兩斤眼淚。但說她會紅杏出牆,這我是絕對不信的,原因有以下幾點。一是劉佳自從嫁給許東,她的體重就直線上升,一朵鮮花在許東手中肥碩了;二是劉佳是幼兒園阿姨,她沒有機會面對其它的成熟男性;三是劉佳一直致力於明明的素質教育,她決定要把明明培養成中國的比爾蓋茨,所以她也沒有那個時間。

我向許東陳列了上述觀點,許東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小男人氣概,差點就造成冤假錯案。我說冤假錯案也分幾種,對於我們這樣的小市民來說,最不能錯的就是男女關係問題。我以我的慧眼和俠義心腸以及助女人為樂的善心幫助劉佳洗清了罪名,許東可就慘了,他象樹上掛下來的弔死鬼一樣扭曲着身子,沮喪得欲哭無淚。我只好問他,劉佳都說了些什麼?

許東說劉佳說了很多,但這些都是由一句話上生出來的,那句話是三毛說的,叫什麼中國人為了孩子而不離婚,外國人為了孩子而離婚。由於社會在展,中國也要進入To,為了與國際接軌,學習國外的先進理念是很有必要的,也是為了明明的前程,劉佳決定離婚。

許東說到這兒,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他怕我不明白,解釋說,三毛不是那個喝漿子的上海小癟三,而是那個把自殺當玩笑的台灣抑鬱女作家。這種人說的話,怎麼能當真呢?

我同意許東的話,也懷疑劉佳被三毛傳染上精神恍惚與神經衰弱之類的病症。立即,我便站到了許東這一邊,我想先要做的是將三毛徹底地無情地批判,絕不能手軟,最好能打入十八層地獄。於是,我開始安慰許東:“你的觀點是非常正確的。三毛這個人有病,當然也不能完全怪她,誰讓她那麼不幸生長在台灣。在水深火熱的環境中,人們多少會有些心理變態。其實,三毛這麼寫也是一種變通的反抗,她的意思是這樣的,為了孩子的將來,為了孩子脫離白色恐怖,台灣的廣大婦女們應該離婚,帶着孩子再嫁給外國人,不但可以受到良好的教育還可以享受一種自由的環境。她當然不能說大6,那會有通敵的嫌疑,要受迫害的。劉佳一定是理解錯誤了。”

許東說自己倒沒有想到這一點,但他的反駁也不是沒有力度。許東說,他曾給劉佳上過一堂生動的國情教育課,可謂是擺足了事實,講盡了道理,西方是什麼樣的地方,那在古代是蠻夷之地,物質的極大豐富並不能掩蓋他們精神上的空虛,對於人倫道德根本是一點也沒有進化,尤其是美國,才三百年的歷史,更是雜種的國度,睡在一張床上的兩個人都可能相互並不認識,那他們的孩子也極有可能不知父母是誰,更甭說什麼親情了。這樣的話,離婚對於他們的孩子當然不是什麼大問題。可我們偉大的祖國就不一樣了,三綱五常,倫理道德,這是一個**領導下的大家庭,我們團結相愛在一起,怎麼能輕易分開呢?

我認為許東的話是切中了要害,中西方最大的衝突是關於家庭的組成,在中國比較純粹,而西方則就比較雜糅了。但結果卻是收效甚微,劉佳很輕易地便駁斥了他。與其說駁斥,不如說是意氣風的講演。

正當許東準備陳述劉佳的話時,我多年同居的女友燕子回來了,她看見許東在這裏很高興,便不合時宜地問:“許哥,嫂子和明明沒來嗎?”

“在家呢。”許東瓮聲瓮氣的回答。

我急忙對燕子講述了許東的事情,燕子很感意外。我讓許東繼續說。

劉佳的觀點也很明確,但從許東的嘴裏說出來,我認為多少有些篡改的成份。劉佳說中國現在正處於一日千里的變革時代,展的浪潮鼓舞着我們每一個人。以前那些倫理道德已經不再適應現在兒童的生長,而西方的觀念對孩子的影響則是日益強大,這是大勢所趨,非人力所能挽回的。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只有迎頭趕上,讓孩子儘可能多的接受西方教育。現在的西方國家是很文明的,他們知道禮讓女士,知道民主與自由。

我認為劉佳是被和平演變的新一代中國人,這樣很可怕,因為劉佳是地地道道的勞動人民,而中國最大的力量就是廣大的勞動人民,無產階級。現在敵人已經開始腐化我們最堅固的堡壘,並且還要把象明明這樣本來可以成為社會主義後備軍的太陽們化入到他們的陣營里,這簡直就是陰謀。這樣展下去,劉佳的情況可就不妙了,而明明也極有可能深受其害。

我表完自己的意見后被燕子狠狠地敲了一下:“就你廢話多。”

我說她是頭長見識短,沒有看到事態的嚴重性,表面上看這是一個簡單的家庭糾紛,實際上它已經是兩種思想的正面交鋒了,長此以往,家庭破裂只是一些小問題,更大的災難是這樣會造成國家性質的變質。許東也表示支持我,他對燕子講,劉佳並沒有什麼愛好,只是愛看一些世界名着什麼的,他當初沒有意識到這樣做會有潛在的危險,所以任那流毒肆虐,現在後悔也晚了。

許東的情緒再次激動,我現燕子有替人受過的可能,於是忙對許東說現在重要的是要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則,對劉佳進行關懷引導與幫助,畢竟事態還沒有達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換句話說,當前這些問題還是屬於人民內部的矛盾,劉佳也只是一時受了蒙蔽,還是一個好同志,還可以拯救的,況且作為明明的母親,她還是有一定轉機的,難道叛徒會讓自己的孩子也是叛徒嗎?這不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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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窗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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