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九九七年台北
丁穎坐在計算機前查看檔案,組員都在旁靜待指示。
“丁組長,此次軍火走私案的嫌疑犯雖然都緝捕到案,卻始終不透露武器藏匿的地點。”組員何逸把調查報告交給丁穎。
“我看搞不好主嫌另有其人,抓到的這幾個只是代罪羔羊。”夥伴兼好友的簡裕哲大膽地推測。
“何逸,你們繼續問口供,其他人明天跟我再到案發地點。”丁穎簡短的說。
“丁組長,剛剛接獲民眾報案,發生凶殺案件,局長指示由你去處理。”刑二組的警員向丁穎報告。
他問明地點,就帶着幾名組員趕赴案發的現場。
妤婕在上完今天最後一堂課,整個人總算能鬆懈疲倦的身心。這段時間,因為家教的學生柳雅璇要參加國外音樂學校的考試,她必須抽出更多時間指導,並陪着她練習,每天都忙到十點以後才回家。
她回台灣才三個月,對於環境仍處於適應的階段。她十五歲來到紐約,曾參加許多國際性鋼琴演奏比賽,都獲得優異的成績,傑出的表現讓她成為當今樂壇深受矚目的新秀,並受到國內幾所大學的青睞,紛紛聘她擔任教職。
完成碩士學業后,妤婕選擇北部一所大學任教,同時兼了幾個鋼琴家教。忙祿而充實的日子,讓她過得非常愉快。
妤婕走回住處,看見許多鄰居聚集在她家門口,交頭接耳的議論着,還有一些拿着照相機或攝影機的記者混在其中,氣氛顯得相當詭異。
“樊小姐,今天晚上在你的屋前,發生一樁命案,當前警方已封鎖案發現場。”管理員面色凝重的告訴妤婕。
妤婕沒想到竟會發生這種事,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準備面對一切。
“小姐,這是刑案的現場,任何人都不能隨意進入。”警員攔住正越過封鎖線的妤婕。
“我是屋主,可以看看裏面的情形嗎?”
聽了妤婕的話,警員立刻請來他的主管。
“你好,我是丁穎,負責偵辦這件命案。”說話的同時,丁穎出示證件給她看。
突然,他怔愣了一下,眼前這位女子似曾相識,柔亮的長發和水靈的大眼睛,加上婉約的氣質,好似那位他捨身相救的女子,也是懸系在心底的那份思念。
妤婕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主動開口問:“我是樊妤婕。丁先生,我能進屋內嗎?”
聽到她的詢問,丁穎連忙收攝心神,不覺有些歉意。
“樊小姐,請問晚上七點到八點之間,你人在哪裏?”
“我在學生家裏上鋼琴課。”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五分鐘前。”
“你見過這位女子嗎?”丁穎亮出死者的身分證。
“我不認識。現場要封鎖多久?”妤婕開始擔憂自己有家卻歸不得。
“我們還要採證,等一切都處理完畢,大概還要幾天。”丁穎對於她的處境很同情,但是為了保持現場的完整,他也只有公事公辦。
妤婕推開擋在面前高大偉岸的身驅,堅決要進去看看。
屋內的景象令她幾乎暈眩,所有東西皆被破壞貽盡,沙發被割成碎塊,海綿填充物散落於地板上。書本和琴譜撕成一頁頁,包括她從歐洲帶回已絕版的琴譜,也都無一倖免。
鋼琴被斧頭劈裂,堅琴的每根琴弦皆斷了,這兩件是她心愛的樂器及工作必需品,卻被破壞得如此徹底。
“我……”妤婕忍不住哭了出來。住所前發生命案,已經是無妄之災,沒想到屋內的狀況更糟。
“你先別哭,冷靜一下。”丁穎見她哭得傷心,不禁有些慌張,他最招架不住的就是女人的眼淚。
“丁組長,我們發現死者身上攜有軟盤夾,裏面卻沒有軟盤。歹徒很可能認為死者把東西藏在樊小姐家中,為了找出軟盤,才做出破壞的舉動。”警員向丁穎報告調查結果。
“你有沒有親友家可以暫住?”丁穎問道。
“我的家人都住在台中,今晚我恐怕只能到朋友家。”
她淚眼婆娑的模樣教人心疼,丁穎有股衝動想摟住她,安撫她受創的情緒。就像兩年前到紐約出任務時,他湊巧救了一名女子,手臂被玻璃碎片割傷,事後那女子流着淚用絲巾包紮他的傷口,自己還藉機摟住她,要她不必為這件事內疚。
“我送你去!”丁穎想多接近她,也想確定她是否就是那位女子。
記者們見到丁穎,紛扮詢問調查的結果。
丁穎表示一切仍須凋查,當前不宜公佈案情,然後一手摟着妤婕的腰,護着她走出人群,並且指示不要暴露被害人的身分。
世事的無常讓人不勝感慨,昨晚還是溫暖的居所,今晚卻成了刑案現場。思及此,妤婕的眼淚不禁又在眼眶打轉,緘默的看着窗外飛逝的景物。
“樊小姐,那棟房子是你自己的嗎?”
“我向同事租的,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我猜你的工作和音樂有關。”他找話題閑聊,企圖淡化沉重的氣氛,也想多了解妤婕。
“是的,我在F大的音樂系當講師。”
“學音樂的人看起來氣質優雅,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感受。”
“會嗎?我和平常人一樣過生活,只不過多了彈奏樂器的技能而已。”妤婕擠出一絲微笑,望着丁穎。
“你的笑容很甜美,應該要多多展現。照你剛才那種哭法,大概不用一個小時,整個台灣便會被你的淚水所淹沒。”丁穎語氣誇張的說。
“我最心愛的鋼琴和堅琴被毀成那樣,我怎麼能不心痛?”
“你把它們當成朋友?”
“嗯,它們是有靈魂的,加上我對音樂的情感,彼此融合成一體,才能演奏美妙的樂曲。一夕間,失去兩位朋友,讓我有種失去依靠的感受。”妤婕語氣落寞的說。
“你別再傷心了,我會儘快把案件處理好,等搜證工作結束后,便會通知你回去。不過,要重整被毀壞的東西,你恐怕要花很多心力。”丁穎安慰道。
過了一會兒,他們來到她的好友佩茹家,按了好久的門鈴,始終沒有人來應門,經丁穎詢問隔壁的鄰居后才知道她出國度假。
妤婕在心底暗忖,若非身旁有人,她真想不顧形象的狂吼。
“你還有其他朋友嗎?”
“我才剛回台灣不久,認識的朋友不多……”妤婕蹙眉思索今晚的去處。
“我送你回台中的家。”丁穎提議道。
妤婕聞言,連忙搖搖頭,“不行,我費盡心力爭取獨立生活的機會,若讓家人知道發生這種事,除了會擔憂我的安危外,絕不會讓我再留在台北。我看這幾天我就先住旅館,等搜證完后,再回去好了。”
“一個女孩子獨自去住旅館,我認為不妥當。”
她輕笑一聲,“總不會在旅館也發生命案吧,我可以忍耐幾天。”
丁穎思索一會兒,開口說道:“這樣吧,我經常要執行勤務,很少待在家,你乾脆住到我家。況且歹徒的意圖不明,他或許認為死者和你是同夥,而將你列入目標之一,住到我家,對你的安全比較有保障。”丁穎雖然這麼說,卻包含了許多私心,他渴望常見到妤婕。
“謝謝你設想周全。不過,台灣的警察都像你這麼熱心嗎?”
“我的熱心不輕易展現,除非遇見可愛的小女子。”丁穎絲毫不掩飾對她的關切,熾熱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她楚楚動人的模樣,令他想將她捧在手心呵護着。
妤婕被他灼熱的眼神弄得心慌意亂,今夜的相逢,彼此像是熟悉已久,能夠親近的暢談,能夠信任他對自己照顧。
這是一見鍾情嗎?
或許這件不幸的事,只是一種巧合,妤婕給自己找個理由。
“我們初次見面,實在不好意思麻煩你。”妤婕看得出丁穎為人正直,然而到初次相晤的陌生男子家,於禮不合,她只有婉拒他的建議。
“你就把我當成長輩對晚輩的關心,疑慮就會少一些。”
“你才不老呢!”妤婕脫口說道,隨即又感到後悔。
“你是怕我?”丁穎很確定妤婕就是兩年前所遇見的女孩,那神情與語氣與當年一樣。“況且,我們並不是初次見面。”他希望妤婕能聽出他話里的暗示。
“我為什麼要怕你?”妤婕說著違心之論。“而且我們何時見過面了?我怎麼沒印象。”
“以後你就會明白。”丁穎露出俊朗的笑容,“我的房子暫時租給你如何?”
見拗不過他,妤婕只好接受他的建議,不過她有個附帶條件,不許在她面前抽煙。
妤婕對煙味相當敏感,只要看到有人抽煙,她都會善意的勸告,她甜美的笑容,總是讓人無法抗拒,也無法對她生氣。接着她就無所不用其極,幫助別人達到戒煙的目標,因此大家便送妤婕“戒煙小天使”的綽號。
“你很大膽喔,從來沒有人敢要我戒煙,你是第一個。”丁穎熄滅手上的煙,對於妤婕的勸告,欣然地接受。
妤婕原以為丁穎的住所,應該和他俐落的性格相稱,但卻出乎她意料之外。五十坪大的樓中樓,裝璜皆是原木色調,緹花素麵沙發及同系列的窗帘,搭配古典雅緻的傢具,牆上掛着各式手工押花作品。
“這間房子的裝璜出自於我前妻之手,她離開后,我也沒有時間去改變這些佈置。”丁穎淡淡地說。
“你前妻?”妤婕有些驚訝。
“她是個室內設計師,當前住在美國。”
丁穎帶妤婕到客房,“你就暫時住這個房間,客廳的鋼琴你可以使用。如果還需要什麼就告訴我。”
妤婕梳洗完后便上床就寢,她穿着丁穎拿來的T恤,暫時充當睡衣。
折騰了一整夜,終於能夠休息,但妤婕在床上輾轉反惻,仍然無法入睡,最後她決定起來走走。
陽台上有道頎長的身影,是丁穎。
“你還沒睡?”丁穎見到她,趕緊熄掉手上的煙,神情就像個做壞事被逮到的小孩。
妤婕微笑地收起那包煙和打火機,“這些東西我沒收了,你有沒有異議呢?”
“我以為趁你不在時,就能偷偷抽幾口,沒想到‘戒煙小天使’竟然無所不在。”
“若再讓我抓到,可是會被處罰喔!”說完,妤婕把煙絲全部抽出來,再用力一吹讓它們隨風飄逝。
“上帝,請處罰這個暴殄天物的女人。”丁穎笑着說。
“現在的環境污染得很嚴重,為什麼還要抽煙污染自己的身體?”
丁穎瞧着她語重心長的模樣,正經的點頭稱是,“你真箇小管家。”
“我覺得你與我印象中的刑警不太一樣,散發著感性又堅毅的氣質,有點像詩人或是作家。”
“我在念書時對西洋文學很有興趣,曾經夢想成為作家,後來因為某些原因,才去當警察。”丁穎對妤婕的觀察入微,有點訝異卻很高興。
“你現在還寫作嗎?”妤婕仰着頭問。
“不了,人到一定的年紀,那些浪漫情懷都會逐漸被現實生活消磨掉,心也不再真誠。”
一段不愉快的婚姻,讓他不願再追求真愛,繁忙的工作向來是他療傷的方法。
直到兩年前的短暫相遇,妤婕純真的青春氣息,似一帖良方治癒他對愛情的恐懼。
兩年後的今夜,妤婕的一顰一笑,再度牽動他的心緒,更開放他塵封已久的心門。
隔天丁穎回到刑事組,組員報告在案發現場發現兩件東西——鑰匙和手機。原本以為是兇嫌所留,經過化驗后才知道是大門的鑰匙,上面有死者劉靖和妤婕的指紋。
集成所有細節,丁穎終於明白為何劉靖和歹徒能輕易的進到屋內,因為妤婕根本忘記把鑰匙帶走。
到了下午,偵查會議結束后,丁穎將手機送到妤婕任教的大學。
妤婕正在琴室練琴,丁穎佇立在門外聆聽,直到她練習完畢才敲門入內。
“聽你彈琴真是一種享受。”他讚美道。
“你來多久了?”妤婕見到他很驚訝,心底卻又有些興奮,這感受令她有些不解。
“我怕打擾你練琴,就站在外面欣賞。最後彈的那首曲子很好聽,我記得在電影‘似曾相識’里有這段配樂。”說完,丁穎把手機遞給她。
“這首曲子是‘帕格尼尼變奏曲’,的確曾被當做電影配樂。對了,我的手機怎麼會在你那裏?”
“你昨天忘記把鑰匙和手機帶走,因此歹徒和死者劉靖才能輕易進入屋內。”
妤婕回想昨天的情形,她因為起得太晚,匆忙趕去上課,忙亂之餘才會把鑰匙和手機遺落在門口。
“如果我沒有這麼粗心,也許就不會發生這件事吧!”妤婕懊惱道。
“沒想到你美麗的外表下,居然是個小迷糊。”丁穎取笑道。
“才不呢!我是‘大事精明,小事胡塗’。”妤婕為自己辯解。
突然,有幾名學生闖進琴室來找妤婕,看見丁穎和妤婕正在說話,立刻認定丁穎是她的男朋友。
“哇,沒想到師丈居然這麼帥,除了英俊滯灑之外,更有內斂穩重的氣質。”帶頭起鬨的方小芸直接稱呼丁穎為師丈。
“的確,樊老師溫柔婉約,配上高大俊帥的師丈,好像電影或小說里的絕佳情侶。”現代洪孟甸興奮地接腔。
“老師,你和師丈什麼時候認識的?初吻是在什麼時候?”陳宜珣感興趣的問。
“師丈,你要溫柔體貼加上淡漠的行動,一定能感動樊老師,接下來就可以將她娶回家了。”何慧明則是拉着丁穎,說要教他幾招追妻方式。
學生們的話,讓妤婕白皙的雙頰因羞怯而泛紅。
丁穎則是微笑的欣賞妤婕羞澀的模樣,他發現自己很喜歡她嬌羞的姿態,那更會激起他想保護的心態。
“同學們,小心被我當掉喔。”妤婕想使出撒手鐧替丁穎和自己解圍。
“老師,我們才不相信你會這麼殘忍。”方小芸頑皮地說,其他人紛紛點頭附和。
學生們早就摸清妤婕的脾氣,加上她不會擺出老師的架子,與學生就似朋友,所以學生常會開玩笑地鬧她。
“老師,這個禮拜天,班上舉辦聯誼烤肉會,我們是來邀請老師參加,當然師丈也要一起來,若你不陪老師來,別校的男生搞不好會鬧樊老師。因此,一位優秀的護花使者是必要的。”洪孟甸說完就和另外三位同學笑着離去,每個人好像發現新大陸般的雀躍。
“丁先生,請別介意這些淘氣的學生。”妤婕臉頰上的紅暈仍未褪去,垂着眼不敢直視丁穎的眼神。
“有我這種男友不好嗎?”丁穎探問。
“不是,我……我認為……”妤婕結結已巴的開口,她覺得意識有些渾沌,尤其是他深邃眼眸閃爍的光芒,令她的心跳無來由的加快起來。
丁穎急忙轉變話題,他怕妤婕的嬌媚模樣會讓他剋制不住吻她的衝動,“我今天晚上有空,一起吃頓晚餐,如何?”
“我和朋友在下禮拜天有場演奏會,需要花很多時間練習,今晚恐怕不行。”
“那我們買些菜回去煮,應該不會耽誤太多時間。”丁穎提議道,“我的廚藝不賴喔!”
妤婕欣然地點頭接受邀約。
丁穎和妤婕到超市選購做菜的材料。妤婕對做菜一竅不通,所以就由丁穎決定。
回家后,丁穎大顯身手,做了五道菜,有三色牛肉卷、貴妃雞、吞茹盒子、酒蒸蛤蜊、錦繡海鮮羹,每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
妤婕幫不上忙,只好負責擺餐具和端菜上桌。
她吃了一口貴妃雞,開心的說:“很久沒吃到這麼好吃的菜,我覺得好幸福。”
“難道你平常都不吃飯?”
“我不會做菜,只好去便利店買些微波食物。”妤婕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
“果然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音樂家。”丁穎體貼的夾菜放到她碗裏。
“你是在笑我嗎?”
“當然不是。女人應該是生來被疼愛的,而不是讓纖纖玉手被油煙污染。”丁穎握住她的手腕,輕輕的摩挲着。
妤婕沒有把手抽走,只是靜靜地望着他的舉動。
“我相信這麼纖長的手指,本來就是因藝術而生。”說完,他把妤婕的手指放在唇邊輕吻了一下。
妤婕被他的舉止嚇了一跳,連忙抽回手。“我……我們先用晚餐吧,菜涼了就不好吃了。”她制止了即將撩起的火苗,她怕自己沉淪在他魅力的漩渦里,丁穎的溫文俊逸里又摻雜了渴望與堅定的熱情,使人迷醉。
丁穎不語的看着她,過了半晌,方才拿起桌上的杯子,輕啜一口紅酒。
妤婕看他優雅的端起酒杯,這才發現他的手臂上有一道傷疤,但令她驚訝的是那道傷疤所在的位置有些熟悉,她抬頭看着眼前的丁穎,赫然發現他的面容如此眼熟,好像……好像兩年前救她一命的男子。
“你……你就是兩年前在紐約救了我的人?”會是他嗎?
“你終於想起來了。”丁穎的回答證實了她的猜測。
“我沒想到會留下這麼明顯的傷痕,我……真對不起!”妤婕又瞥了他手臂的傷疤一眼,不禁有些難過。
“你別感到歉疚了,我沒有怪你。”丁穎柔聲安慰道。
“你為什麼要救我?”
“因為歹徒的目標是我。他在台灣犯案后逃到美國,我為了逮捕他歸案,便和美國警方合作,聯手追緝他。當追到那個街口,他回頭想射殺我,你正好站在我面前,我可不希望這麼美麗的女子成為槍下之魂。”丁穎故作輕鬆的說,並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滴。
“你的意思是若站了一位醜女,就不會去搭救羅?”妤婕反問。
“也許,你有聽過‘英雄救丑’嗎?”他笑道。
“我看見你為我受傷,真的非常難過。當時匆匆忙忙來不及向你道謝,我現在補說。”妤婕一臉誠懇地說。
“你若想報答我,方法有很多,例如……”丁穎詭譎地一笑。
“我先說明,報答的方式必須要正當,絕不能逾矩。”妤婕語氣慌張地補充
。
“你只要多彈幾首曲子,讓我一飽耳福就夠。難不成你以為我會要你以身相許?你多心了,我是不會殘害小女孩的,這是有關個人品味。”丁穎享受逗弄她的樂趣。
“我已經二十四歲了,不是什麼小女孩。”妤婕噘起嘴說,“而且我國中畢業就到紐約念書,一直都是獨立生活,直到前陣子才回國,並非溫室里的花朵。”
“你父母怎麼捨得讓你去那麼遠的地方?”
“當時我通過國外音樂學校的考試,有機會學習更多關於音樂的課程,父母雖然捨不得我遠行,但是機會難得,最後他們決定讓找去接受更多挑戰。”
丁穎看得出在她柔弱的外表下,卻是擇善固執,他相信她對感情必定也是專一。
妤婕為了履行丁穎要求的“報答方式”,便允許他在旁看她練琴,雖然她知道丁穎會造成練習的效率不佳,但誰教他是救命恩人呢。
“我發現你偏愛蕭邦的音樂。”丁穎翻着她預備在演奏會上所彈曲子的曲目單說道。
“嗯,我喜歡他內斂沉穩的曲風。這次的演奏會是和我一位大學同學共同演奏,她負責小提琴。”
“音樂是一開始就用音符來譜曲嗎?”
“不是,最早的音樂形式是聖樂,藉由教會的信徒口耳相傳,到了第六世紀葛利果主教將素歌旋律編整,就是‘葛利果聖歌’,稱得上是最早的音樂。演造到巴哈的時代,他總結巴洛克時代的作曲技法,加上提出‘對位法’,音樂的型態才成為近代的曲風。”妤婕仔細的解釋。
“我比較喜歡新世紀音樂的簡明、清新,古典音樂總是給人一種深奧難懂的印象。”
“你可以從鋼琴小品去欣賞,再接觸協奏曲、交響曲,應該能從中發現樂趣。”
“好吧,我找機會試試看。”
妤婕隨即開始認真地彈奏起來。
丁穎起先很認真地欣賞她彈琴的美姿,但不到半小時,他的心就蠢蠢欲動,先是湊近妤婕聞着她淡雅的體香,接着伸手攪住她的纖腰,最後就不客氣地輕吻她雪白的頸子。
“你再不乖,我就不許你看我練琴。”妤婕警告道。
“我保證!”
妤婕再度彈奏蕭邦的“幻想即興曲”。
丁穎又想故技重施時,妤婕就狠狠地捏他一把。
“這是你的報答方式?”
“是的。”妤婕不理會他的反應,繼續練琴。
“小女孩,有沒有人教過你,千萬別激怒大男人,否則後果會很慘。”丁穎揚揚眉,露出一抹奸笑。
妤婕暫停練習,無奈地望着丁穎,“我只記得有位斯文俊逸的警官,曾說他的職責是保護良家婦女,怎麼現在變成是騷擾呢?”
“很多女孩巴不得這種‘騷擾’,但我是有所為,有所不為。”
“這麼說來,我還得感到榮幸羅?”妤婕反問。
他神情得意的點點頭,“當然。”
“我選擇男人也是有原則的,自動送上門的我不一定會喜歡。因此,老先生請您別再打優我,讓我專心練琴吧。”妤婕用他的話堵他。
此時,丁穎接到局裏的電話,必須即刻趕去,他只好不舍的離開。妤婕則是鬆了一口氣,開始認真的練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