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沅沅幾乎每天下課都會回得很晚,偶而是陪柳依依,大多時候都跟秦龍飛在一起。

月明星稀,天心月圓,道旁的桂花雖然已經開過了仍然清香醉人。龍飛送沅沅走到家門口,沅沅不舍地:

“進去坐坐,好不好?”

龍飛凝視着她近乎可憐兮兮的臉,幾乎想答應她。但是理智提醒他,不行。她父親並不贊成他,在一切沒有定下來之前他不想跟她父親發生衝突。就算這衝突是必然的,也留在必須的那一次面對吧。

“不了,明天下課我去接你,想去哪?”

“哪裏都好!”只要跟龍飛在一起,沅沅哪裏都想去。最好去教堂,先熟悉環境,將來總有用得到的時候。

沒有理由再站下去了,沅沅只好低聲說:“明天見嘍!”

龍飛沒打算就這麼放她走。他一手托起她的下巴,在她紅潤的唇角印下一個輕吻。

“睡個好覺,進去吧。”

沅沅整個人都呆住了,不能思想,彷彿被下了魔咒。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安然無恙跨過高低不平的門檻和台階的,恍恍惚惚走入了大廳。

謝順昌跟文軒正在黑白縱橫十九道中戰。沅沅完全目中無人。直直向樓梯上走去。

謝順昌叫她:“沅沅。”

沒反應,再大聲一點:“沅沅!”

沅沅嚇了一跳,茫然回顧,“什麼?”好容易她魂兮歸來,挨到父親身邊,“爸爸。”

“去哪了,你有兩個多禮拜沒陪我吃飯了。”謝順昌發現女兒近來不太一樣,一會兒微笑,一會兒發獃,今天的情況更是不尋常。

“我每天都有陪你吃早餐呀。贏了幾盤了,大哥的臭棋一定不是你的對手。”

“第一盤他沒輸,第二盤我沒贏,現在第三盤,我說和了,他偏不幹。”

文軒拈起顆棋子敲打棋盤,“叔叔,你邊角這片棋做不活了,認輸算了吧。”

“我還有兩個活眼呢!小子,你想贏我還嫩點。”

文軒又下了一子,得意洋洋:

“平時我棋差一着,滿盤皆輸;今天不一樣。你老是倚門望女,想不輸都難。平時你怎麼教我的,下圍棋一定要心無雜念,心平氣和…”

沅沅看也不看,雙手在棋盤上一陣亂攪和,

“明明是和局嘛!說不定你還輸了呢,不信你再擺起來試試看。”

謝順昌哈哈一笑,抬頭問:“沅沅,你跟秦龍飛來往得很密切,是嗎?”

文軒本來想據理痛斥一番這對沆一氣的父女,但一聽到這個話題馬上擺出左腳前邁後腿跟上的逃跑架式,準備趁他叔父大人一個沒留意立馬拔腿就逃。可措,天不從人願,謝順昌始終在百忙之中分一隻眼睛用來牢牢盯住他。

沅沅聽到秦龍飛三個字,心口漲滿柔情,“是啊,剛才就是他送我回來。”

“你了解這個人嗎?知道他是幹什麼的嗎?”

沅沅調皮地答:“他叫秦龍飛,今年二十七歲,中國籍男子,身體康健,無任何不良嗜好,是‘三亞船運’的老闆之一。”

文軒努力提醒自已不要笑出來,因為謝順昌盯住他的一隻眼睛認定了他是罪魁禍首。‘

“沅沅,爸爸不是跟你開玩笑,你交朋友總應該先了解這個人的身份來歷。你知道嗎,秦龍飛是個危險人物,以後不要再跟他來往。”

“爸爸,我不喜歡聽你這麼說。我二十歲了,懂得分辨是非黑白,也懂得選擇朋友,龍飛是個好人。”

“我不贊成你們來往!”謝顧昌的口氣強硬起來,“如果你還當我是爸爸,就聽我的話,以後不要再見他。”

“如果你還當我是女兒就讓我自己選擇朋友。”沅沅也生氣了,她恍悟道:”難怪龍飛每次都只送我到門口,從不肯進來,你跟他說了些什麼?”

“甩不着我跟他說什麼。他要自量,以他的身份背景不應該跟任何身家清白的人家扯上什麼關係。”

“爸爸,我不想跟人吵架。”沅沅拒絕再談下去,逕自回房。什麼身份背景,她才不管呢!不過,能招惹起老頭子這麼大的反應,秦龍飛也許真的不簡單。

沅沅可以一走了之,文軒可沒那麼好命,乖乖等候謝順昌的耳提面命、充當出氣筒。誰叫他是謝家人,同時又是秦龍飛的好兄弟呢?這年頭,夾在正中間還真不是人做的事。怪只怪他謝文軒死也不敢回馬來西亞父母身邊頤養天年,那邊只有更恐怖的事情等着他。

看得出來,沅沅有些心不在焉。龍飛緊緊牽着她的手,隨時提防她的腦袋會跟大樹或電線杆子什麼的斗在一起。冷不防,她沒頭沒腦地問:“你是壞人嗎?”

“你說呢?”龍飛的眼睛毫不閃爍地迎上她,眼光清澈明亮。絕對沒有一點心虛的樣子,只帶了三分揶揄。

“不像呀!壞人應該是全身皮包骨頭,兩撇老鼠鬍鬚,尖嘴猴腮,目光游移不定……再不然滿臉殺氣,橫眉毛豎眼睛,目露凶光,五大三粗得像個殺豬的;最討厭就是喬楓那種類型了,油頭粉面,油嘴滑舌,一雙眼睛整天色迷迷的,活像個採花賊。”

“我似乎不夠資格列入你歸納的範圍之內。”他頗為遺憾,昔年黑道上冷硬狠辣的恐飾分子竟然三甲不入。“三種…都不怎麼像。”他想狂笑,努力提醒自己要保持嚴肅一點的表情,否則他會笑到倒地不起。老天,哪有像這位大小姐一樣替壞人畫像的,恐怕是小說看得太多了,中毒太深。

“你不排除我靠外表賺取分數的可能?”他故意逗她。

“壞入不會送錢給討飯的老婆婆,壞入也不會替砸傷腿的搬運工人支付醫藥費,壞人更不會跳下風急浪大冰冷的海水去救個索不相識的入。”沅沅很認真地看着他,“你不是壞人。你是個好人,極好的好人。”

龍飛緊握她的手:“這句話叫別人聽見了,他們會笑你。”他有些羞赦,第一次嘗到臉發燒的滋味,更多的是感激與喜慰。

沅沅一搖頭:

“我不管別人怎麼說。可是,可是我爸爸他說……”

“說我秦龍飛是個危險分子,不是個好東西。”他早料到有這麼一天,語氣中難掩一抹嘲諷,“還說我身份不明,背景漆黑。”

“你怎麼知道?”沅沅吃驚地看他,“你躲在我們家門外頭偷聽了嗎?”

“用不着聽我也知道。”

“為什麼?爸爸從不干涉我交朋友,為什麼單單排斥你。”其中必有原因。

“跟我來!我帶你去個地方,慢慢告訴你。”

碼頭上停泊着一排大貨船。沅沅坐在甲板上,把下巴擱在膝蓋上面,眺望着遠處的海天一線——

一輪落日又圓又大。正迅速地向海天交接處沉下去,多彩的晚霞哄托着那輪落日,綻放着萬道明麗光華,整個海面被映得金燦燦的,眩目極了。她回過頭來。全身沐浴在落日的光輝里:

“美扳了,是不是?所以你喜歡這裏。”

“是的,美極了。”龍飛的眼光片刻也離不開她,她像個海邊的精靈,美麗純凈,遠離所有的晦暗與邪惡。他遲疑起來,他有什麼資格擁有如此難得的女人。

夕陽終於完全落下去了,只剩下些許未斂的餘輝仍渲染着無邊的雲彩。沅沅意猶末盡:

“明天我們早一點來看日出好不好?”

龍飛聽到她說話,回過神來:“什麼?”

“我說明天早點來。你怎麼了?”

“我想……”他欲言又止,沅沅拉他坐下來。“你從來不會吞吞吐吐的,一定有事。”

龍飛決定趁沒有改變主意前說出想說的話,他抵抗不了自己想擁有她的深切渴望: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關於關於哪方面?”沅沅心中升起不安的感覺,龍飛今天有些反常。一開始不聲不響,一說話舌頭打結,他的眼中分明寫滿了掙扎憂鬱。

將押赴午門斬首的死囚會有最後的晚餐。沅沅心裏浮現出一幅可怕的畫面:龍飛的舊老婆領着四、五個拖鼻涕的小孩子滿街追殺她,罵她不知廉恥,既奪人夫復奪人父;圍觀的人群全都以看過街老鼠的鄙夷眼光盯着她;口水淹沒了她的頭頂。她越想越對,父親習慣寵溺她,從來不拂她意,這次極力反對她跟他在一起肯定有重要原因,也正是這個原因令龍飛難以啟齒。要不要跟那個女人爭到底?人家怪可憐的,拖兒帶女還做下堂婦。可是,龍飛不要自己的話,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呀!

龍飛發現她的臉色陰晴不定,變幻莫測。

“沅沅,你在想什麼?”

“下堂婦。”她衝口而出;“你對下堂婦怎麼看?”

她的腦袋裏裝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龍飛為之氣結。

“什麼下堂婦,我從沒見過下堂婦,你叫我怎麼看?”。煩亂的心情使他吼起來。

沅沅笑逐顏開,“你沒見過!真的?那太好了。對了,你要跟我說什麼重要的事?”

龍飛決定一口氣說出來:

“在加入‘三亞船運’之前,我是人見人怕的黑道人物。打架、砍人、搶地盤是我的家常便飯。警局裏有關我的檔案起碼有一尺厚。現在香港的黑道老大凌康,正是跟我從小一塊長大又一起入黑道的結拜兄弟。知道嗎?我曾經是冷血狠辣的恐怖人物,你爸爸說得一點不錯,我身份不明,背懸漆黑,不是個好東西。”他仔細觀察沅沅的臉色變化,是的,她楞了一下,但滿臉是困惑的表情而不是驚惶厭惡或害怕。難道他說得不夠淺顯易懂嗎?

沅沅如釋重負:

“你這麼嚴重的表情,就是跟我說這些?”

“你希望我說些別的什麼嗎?”他不能理解她的反應,忽然恍悟,“說說下堂婦,如何?”

“嘻嘻!這個話題已經過時了。”她的笑容如三月春風般令他全身暖洋洋的,傍晚的海風吹在身上也不覺得冷。

沅沅沒這麼好命,連打兩個大噴嚏,像只小狗似地蜷縮起身子靠攏龍飛取暖。龍飛張開外衣包住她,將她按在胸前。他仍有疑惑。

“什麼樣的後果我都想過。比如你拂袖而去或者大吃一驚,但沒想到你會若無其事,你以為我在

編故事嗎?”

“我並不在意什麼黑道白道之分。這並不是說我不辯是非黑白,而是這年頭黑白道很難說有區別。記得我跟依依回香港那天,久別重逢的故鄉人用一種特殊的方式歡迎了我們,不是像上次那樣有人順手搶走放在桌上的錢包,而是從依依背上硬搶走她的背囊,連帶子都扯斷了。我們不敢去追,因為四面有更多的眼光盯着我們手上的行李箱。我們去了最該去的地方——警察局。”沅沅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她永遠記得那情景。

“我一進去還以為走錯了地方。有人打牌,有人賭馬,有人在睡覺,一片烏姻瘴氣。他們看見我們兩個女孩子去報案突然全都圍了上來,東問西問,就是跟搶劫沒一點關係,甚至言語下流拿我們調笑嬉戲,要強行打開我們的行李箱。他們等於是領了牌照的流氓,比黑道人還不如。最後我說出爸爸的名字才得以脫身,叫我們三天後聽消息。”、

龍飛冷笑道:“不必等了,三十天也不可能有消息。除了收黑錢跟抓些替死鬼搪塞上級之外,他們什麼都不會做。”

沅沅搖搖頭:“他們還會抓街邊賺錢養家餬口的可憐小販;看到真正的殺人流血事件也會跑得比誰都快。我不會分黑道白道,既然沒有力量維持秩序,就不能怪另一股力量強大起來,你們以暴制暴的手段或許狠辣了些。但這是規則也是你們的生存方式,無可厚非。況且刀光劍影中自有不少熱血正義的好人,他們不會濫害無辜,不會找平常百姓的麻煩。我相信,你是!還有凌康。”

龍飛緊緊摟住懷中的沅沅,老天何其眷顧他,讓他在飄泊孤寂前半生中遇到她。他愛極了這個時而聰明解事,時而懵懂無知;有時溫順有時潑辣,至於脾氣是差得—塌糊塗的小女人。他發誓,終他一生都將呵護珍惜她。

“我還有件事跟你說。”

“你一次說完行不行,我的血壓忽高忽低,心臟負荷不起。”沅沅別過頭嬌嗔地看他。

“我今天生日。”龍飛滿意地欣賞沅沅下巴落地的表情。

“你昨天怎麼沒說,我,我什麼禮物都沒準備。只有說生日快樂。”她很誠心地說。

他笑得壞壞的,眼中閃動着邪惡之光,真不愧是首屈一指的黑道退役大魔頭:

“你很想送件禮物給我嗎?要價值連城的哦!”

“我們現在去買好不好?”沅沅願意傾家蕩產,必要時可以賣掉車子——她又想換車了。再找依依挪借一大筆,謝文軒那裏也可以敲詐不少。至於那個最有錢的冤大頭老爸,這次不在考慮之列。

“我真的要什麼都可以?”

“真的。”沅沅十分爽快,了不起下次輪到她生日狠敲他一筆,連本帶利不全回來了?

龍飛逼近了她。

“那麼,送我一個吻如何?”

沅沅再沒有表態的機會,猝然間被擁進了他的懷裏。他的唇輕輕地碰着她的,那樣輕,那樣小心翼翼。接吻就是這樣的嗎?正當她恍惚間這麼想時,他的雙手加緊了力量,他的唇緊壓住了她。漸漸加深成為輾轉吸吮……她喘息心跳,如醉酒般昏

昏沉沉,整個身子都倚靠在他身上,雙手緊緊環抱着他的腰,失去意識,無法思想,只感覺到兩顆心撞擊在一起,響起抨然急驟的心跳聲。

龍飛終於抬起頭來,雙眼亮晶晶地看着她,眼底溢滿溫柔與疼惜。她是如此清新純凈,她的芬芳從未經人採擷。沅沅的臉頰紅灧灧的,將頭埋入他的肩窩。

“你……在怪我嗎?”龍飛想到那個未曾謀面的情敵,心裏總有些不踏實。

沅沅推了他一下,嗔罵道:“笨蛋,你自己不知道呀1”

龍飛的猜測立即向壞的方向倒過去,全身肌肉僵硬起來。沅沅不明所以地抬眼望他,男人悶在親吻之後都是這種表現嗎?

“因為你還喜歡……另—個男人,所以你不願意我吻你?”他連說這句話都覺得嫌惡,如果被他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哼!他握手成拳,狠狠打在船沿上。

沅沅忙拿起他的手來仔細檢查,好在沒有被木屑刺到。

“你在說什麼?傻瓜!你有毛病。手痛嗎?”最後一句忍不住關懷,但她也氣呀,這麼個一臉聰明相的人連她的意思都不懂。見鬼了,哪裏蹦出來另一個男人。

龍飛甩開她的手:“何夫人宴會那天我跟着你到涼台,正好聽見你的自言自語,你想主動去追求那個男人。

老天爺開了個大玩笑。沅沅好玩地欣賞他吃醋的樣子。

那天你體聽到了?是啊,我是很想主動追那個男人,我很喜歡他,誰教我第一眼看見他就對他一見鍾情呢?”她還怕他血壓不夠高,再加一句:“一見鍾情你懂不懂?就是第一眼就認定了的意思。”

“你……”龍飛猛地站起來,不去想這其中的不對勁,如困獸船在甲板上走來走去,大吼道:“他是誰?”

沅沅雖然有點害伯——從未見過他如此暴怒,但仍然逗他,誰教他總是逗得辯才無礙的謝大小姐張口結舌,狼狽不堪。

“告訴你又怎麼樣,他很厲害的喲!”她笑得愈加歡暢,對他的優秀多了一點認識—這個男人很會吃醋,包括吃他自己的乾醋。

龍飛的眼神更加陰鷙,就算那個男人是玉皇大帝,他照樣把他拆得一根骨頭不剩。

“到底是誰?”

沅沅促狹得意的表情完全不受控制的泛濫成災,只要不是白痴都看得出來她愛的只有他。偏偏妒火中燒腦筋短路的龍飛硬是比白痴更白痴,鐵了心的只管探聽泡沫情敵的下落。

“好吧!我告訴你他是誰,我甚至可以告訴你他現在人在哪裏,反正你也沒法子拿他怎麼樣。”玩夠了,她對他投下一顆大炸彈:

“他大名秦龍飛,別號叫白痴,就站在我眼前發神經病。”

“我?”他的嘴巴張成O型久久不能還原。

“何夫人宴上我是第二次見到你,在此之前半個月我曾在中環一家西餐廳見過你的金面,可惜一轉眼你就不見了,我以為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你,試想一下,本小姐第二次怎麼可以放過你?一出涼台就撞上你這個大白痴。”

暴怒與狂喜同時夾襲,秦龍飛差點精神分裂。天哪!這個小女人竟如此整他並以此為樂,最叫他氣結的是她還可以一臉純潔善良又無辜地看着他。

趁他沉浸在從訝異到相信到狂喜再到氣結的情緒中,沅沅抓住機會溜走,別忘了他是個危險分子。但顯然,她的動作在前黑道高手的眼中慢得可憐——才跨出兩步她就騰空而起。

龍飛摟着她的腰走向海邊,惡狠狠地盯着她:

“小惡婦,你不會有好下場。”

“不可以!你是黑道好漢,我是個弱小女子,你不可以持強凌弱。本來是你自己吃錯了葯嘛!我是無辜的,是你逼我說的。”說到後來,她一貫地振振有詞。

瞟到眼皮底下洶湧的波濤后,她頭暈目眩,雙手死死摟住他的脖子,可憐兮兮地求饒:

“算我不對行了吧!我只是覺得你吃醋生氣的樣子太好玩了嘛!所以……哇!”

“所以我應該好好謝謝你,凌波仙子。”這個小惡婦的嘴巴太硬了,龍飛將她再放低兩公分。

天哪!她已經懸身海面了,鐵定是第一個被淹死的凌波仙子。為了保全小命,就委屈一下吧!這個男人需要色誘。沅沅主動將自己的唇貼上他的,果然,這個男人有反應了——他摟緊了她,雙眼深邃黑亮起來,呼吸也變得不規則。她得意極了,用牙齒輕嚙着他的下唇動搖他最後一分自製。

龍飛本來想威逼這個小惡婦徹底求饒,可是,天殺的!她用對了方法,他抵禦不了她的誘惑。放棄心中最後的掙扎,他摟住她後退幾步,更深沉熱烈的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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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情戀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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