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別哭了。”

聽見她的哭聲，唐祖毅連忙收斂笑容，出言安撫。

“你滾開，我要離開了!”被他箍制在床沿上，紀小暖掙扎地扭動身子，哭得太起勁，不慎被口水嗆着，咳了幾聲。

“我不是你親生弟弟。”他拍撫她的背脊，道出真相。

“你是!”

“我從一出生就被丟在孤兒院，連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直到七歲那年，唐家的人才將我認養回來。”

“你騙人!”她眉頭擰起，淚水漸漸幹了。

“是真的，我被唐家認養回來這件事，李嫂和鍾管家都知道，你不信可以去問問他們。”瞧她雙眼、鼻頭都哭得紅通通的，唐祖毅起身走入浴室，打算拿條毛巾來幫她擦擦臉。

“他們是唐家的傭人，當然會幫你一起撒謊了。”她對着浴室大聲說道。

一會兒后，他走了出來，手中多了條濕毛巾，微笑點頭。“說得有道理，唐家的傭人倒是挺忠心的，如果我撒謊，他們一定也會幫着撒謊。”

紀小暖瞪他，不明白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坐在她身旁，用濕毛巾替她擦臉。“當年是我爺爺將我帶入唐家的，我想，不如就讓我爺爺親口告訴你，這樣你應該會相信了吧?”

她別開臉，不想接受他貼心的舉動。“唐家人的專長就是說謊!”

當年要不是她父親撒謊，她和媽媽怎麼會拖了那麼多年，才知道世上還有唐祖毅的存在。

這會兒要她再相信唐家老太爺的話，哼，當她是傻子嗎?

唐祖毅但笑不語，走到電話旁，撥打着國際電話。

一會兒后，電話接通，一道蒼老的男聲響起，他按下擴音鍵，讓紀小暖能完全聽見他們的對話。“爺爺，我是祖毅。”

“哈哈哈，我正和老朋友提起你。你就打來了，我們爺兒倆可真是心有靈犀啊!”電話彼端的唐成恩發出爽朗的笑聲。“咦。台灣現在還沒天亮吧?你怎麼會在這時間打來?”

“因為想起小時候的事，心中有點感觸，所以睡不着。”唐祖毅朝紀小暖比了噤聲的動作，要她安靜聽下去。

紀小暖也想知道真相，走到電話旁，靜默傾聽。

“唉唷，你真是吃飽撐着，沒事凈在那胡思亂想。”唐成恩輕斥。

“我只是想跟爺爺說聲謝謝，謝謝您當年把我帶回唐家，要不是您，我今天不會過得這麼幸福。”唐家人對他的恩情，他銘記在心。

不意瞥見唐祖毅眸底淚光閃爍，紀小暖愣了下，他這模樣，根本不像在撒謊。

“哈哈哈，傻孩子，當年能從孤兒院把你認養回來，那才是我們唐家的福氣啊!”他的語氣透着濃濃的寵愛。

紀小暖聽唐成思這麼說，震驚地望着唐祖毅，捂着嘴，深怕自己會衝動地叫了出來。

“謝謝您，爺爺。”唐祖毅瞅着紀小暖，黑眸熠熠發光。“對了，爺爺，您什麼時候回台灣，我打算介紹個女孩給您認識。”

“女孩?又是那個關媚?還是算了吧!”唐成恩冷哼了聲，顯然對關媚沒有什麼好感。

“不是她。”

“好，等我再見過幾個老朋友，我就會回去了。還有，你媽前幾天跑到香港去，可能這幾天就會回到台灣了，到時，你記得去機場接她啊。”

“好，我知道了。”

唐祖毅再和唐成恩閑聊一會兒后。才掛斷電話，向紀小暖說道：“事出突然，你應該相信我和爺爺不可能事先套好招，再來欺騙你吧?”

“既然你不是我弟弟，那我弟弟人呢？”她心急地追問。

“聽爺爺說過，他原本有個孫子，六歲時在美國意外身亡，後來，他們才會決定到孤兒院認養一個男孩回來當繼承人。”

意外身亡?!

希望落空，紀小暖全身的血液好似都被抽空了，無助地環抱自己，蹲了下來，淚水汩汩流出。

她媽媽一心希望能將兒子找回，這下子，教她如何將弟弟已死的訊息告訴媽媽?

她現在根本不敢想像媽媽知道事實后，會有多麼傷心難過……

“為什麼會這樣?好不容易有了希望，結果……”

唐祖毅蹲在她面前，將她納入懷裏，任她盡情地哭泣。

許久過後——

淚水哭幹了，紀小暖抬起頭，發現他胸前被她哭濕了一大片，有點不好意思，伸手替他擦了擦。“對不起，都濕了。”

“不要緊。”唐祖毅橫抱起她，將她抱上沙發坐好，輕撫她紅腫的雙眸。“我去廚房找些冰塊，幫你敷一敷。”

“不用了。”她搖頭。拉住他。

唐祖毅落坐沙發上，再將她抱到自己腿上側坐着，寵溺地捏捏她的俏鼻。“那就別再哭了。”

紀小暖點頭，燦亮水眸直瞅着他。“之前，我一直以為你是我弟弟，現在突然知道一切后，感覺好奇怪……”

“怎麼會奇怪?往後可以光明正大愛我，這樣不好嗎?”他輕笑，咬了她的嫩頰一口。

她半掩長睫，吐出鬱悶的嘆息。

“怎麼了?”

“我現在的感覺有點矛盾，知道你不是我親弟弟，我覺得好開心，可是，想到我弟弟已經不在了，我就有點難過，不知道要怎麼跟媽媽交代。”

既然現在知道他和她並無血緣關係，隱藏在心底的愛意，全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讓她興奮得好想靠近他、好想大聲說愛他，再也不會因不倫之戀而感到愧疚、自責了。

“她雖然失去了親生兒子，可是，還有我這個女婿啊，往後的日子，我會和你一起好好孝順她的。”唐祖毅微笑，真心說道。

心中漾滿感動，紀小暖殘留淚痕的臉兒忍不住泛出笑意，嬌睞着他。“什麼女婿?我和你可沒有什麼關係喔!”

“怎麼?已經知道真相了，還不肯誠實面對自己的心意?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他佯裝震怒，朝紅唇咬了一口。

唉，女人，怎麼就是喜歡口是心非哪?!

妍容泛起赧紅，紀小暖咬咬下唇。是啊，他們之間已經沒有阻礙了，倘若她還不肯承認，未免也太矯情了。

“好吧，我喜歡你。”她雙臂勾攬住他脖頸，一臉嬌羞。

“只有喜歡而已?不能再深一點?”唐祖毅不滿意，黑眸瞪着她。

紀小暖睞他一眼，雙手捧着他的臉，直視他雙眸，緩緩吐出：“我、愛、你!”

他綻開滿意的微笑，覆住潤亮的紅唇，輾轉熱吻。

她掀起唇兒，羞赧回應着。

他的大手悄悄覆上她飽滿的胸脯，隔着衣料輕輕撫着……

*****

紀小暖自睡夢中醒來，發現偌大的床鋪上只有她一人，她撐着酸痛的身子跨下床，撈起衣服穿上，瞄見與卧室相通的書房流泄出燈光，她往書房走去。

望見站在書架前的唐祖毅，她悄悄從背後抱住他。“在幹嘛?”

“醒了?”唐祖毅轉身，黑脾凝滿溫柔。

“你要出去嗎?”她比比他身上那件名牌襯衫。

“沒有，我剛從展示會回來。”他伸手替她把散亂的頭髮整理好。

“展示會?”緝小暖眸光瞥向一旁的掛鐘。“哇，已經晚上六點多了!”

“是啊，你真會睡，睡了一整天。”他寵溺地捏捏她的鼻子。

她咬咬下唇，水眸渲染羞澀，嬌睨着他。“是誰害我的?”

“好，抱歉，都是我的錯，我讓你罰回來。”唐祖毅淡笑，手指細細撫上她粉頸上的吻痕，

“怎麼罰?”她一問，瞧見他炯亮的黑眸，馬上就知道自己上當了。“我才不要，等會兒受苦的又是我。”

他挑眉，湊到她耳畔呵氣。“受苦?到後來，我看你挺享受的，怎麼會受苦?”

她臉一紅，推開他。想起他誘惑她上床的那一幕，她就覺得現在的他，和當初她認識的他，有些不同了，變得有些……邪惡。

唐祖毅微笑，牽着她走到書桌旁，拿起一個黑色的絲絨盒，打開，拿出一隻璀璨炫目的粉紅鑽戒，套入她纖細的中指。“送給你。”

“你……‘戀之鑽’?”紀小暖愣住了，感動漾滿心窩。

這是當初她說喜歡的鑽戒，想不到他真的送給她價值五百多萬的鑽戒!

“怎麼變傻了?”他手指輕彈她臉頰，

“這個太昂貴了，如果不小心弄丟——”她想摘下鑽戒還給他。

“不小心弄丟，我會再送新的給你，我要你時時刻刻戴着我送的鑽戒，時時刻刻都想着我。”他阻止她的舉動，專制地說道。

紀小暖不再堅持，雙手環住他的腰，雙唇噙笑。“真糟糕，你現在學壞了，變得霸道了。”

“霸道一點，你才不會再躲避着我。”他低下頭，攫住香唇，大手將她的翹臀壓向他。

“不行!我現在全身酸痛。”她輕推他。

“那正好，就讓我替你全身好好按摩一下!”

他橫抱起她，邁步走向浴室。

*****

嬉戲、纏綿一個多鐘頭后，唐祖毅和紀小暖兩人甜蜜地手牽手下樓，準備覓食。

行經客廳時，瞥見坐在沙發上聊天的關媚和宋敏，唐祖毅臉上染滿驚喜。“媽，您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打電話叫我去接您?”

“不用了，阿媚來接我就行了。”宋敏看見兒子和紀小暖交握的手，眉頭微蹙。

紀小暖第一次見到宋敏，眸中躍上一抹驚艷——約莫五十歲的她，身材依舊苗條，白皙的肌膚彷彿吹彈可破，完全看不出歲月遺留下的痕迹，渾身散發出一種貴婦人的高雅氣質。

“關媚怎麼知道您今天回台灣?”唐祖毅淡瞄關媚一眼，牽着紀小暖往另一張兩人座的沙發落坐。

“我打電話到香港給阿姨，請她早點回來的。”見到唐祖毅與紀小暖親密的樣子，關媚滿臉妒意。

”正好，媽，我想介紹小暖給您——”

“紀小姐，很抱歉，請你現在馬上搬出唐家。”宋敏截斷兒子的話。以客氣、冷淡的口吻對紀小暖說道。

“媽?”唐祖毅眉頭攏起。

“為什麼?”紀小暖擰眉。她做錯什麼了?宋敏才第一次見到她，就要驅趕她離開?

“祖毅已經有未婚妻了，他並不適合和你在一起，所以請你離開唐家、請你死了這條心。”

今天早上，接到關媚的電話，得知她兒子近來因受到紀小暖的誘惑，而決定與交往一年的關媚分手，她一得知這個消息，便趕緊回到台灣，希望能勸兒子別辜負關媚的一片真情。

“媽，我和關媚已經分手了，以後不可能再和她在一起了。”唐祖毅冷眸瞥向關媚，輕哼了聲，早料到是她將他和紀小暖的關係告訴他母親的。

“為什麼?關媚那麼愛你，也沒做出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怎麼可以這樣見異思遷?”宋敏苦惱，不明白自己的兒子何時變得如此花心。

“阿姨，不是祖毅的錯。都是這個不知羞恥的賤女人，主動勾引祖毅，他才會一時迷失。”關媚惡狠狠地瞪向紀小暖。

聞盲，紀小暖眯起眼，一把怒火在心中竄燒，她還來不及開口，唐祖毅卻氣得厲聲警告：“關媚，注意你的措辭!”

關媚被他的怒焰嚇了一跳，立刻噤聲。

“阿毅，別這麼凶，阿媚她——”

“媽，當我親眼撞見關媚和其他男人上床時，我就知道我和她這輩子是永遠不可能了。現在，我愛的人只有小暖一個，我只想和她在一起。”他攬緊了紀小暖的纖腰，宣示她的重要性。

“什麼?!這怎麼可能?”宋敏震驚，望向關媚。她怎麼都想不到向來乖巧的關媚，會這樣背叛她兒子。

“阿姨，我沒有……”關媚一慌，想狡辯。

“李嫂!”唐祖毅招來在樓梯旁打掃的李嫂。“我記得一個月前，你買了一本周刊，上頭報導了關媚參加派對的新聞，那一本周刊，你沒丟吧?”

“沒有、沒有，我馬上去找來。”李嫂向來對喜歡仗勢欺人的關媚反感，這回逮着教訓她的機會，趕緊沖回房裏，找尋那本周刊。

一會兒后，李嫂出現，將那本周刊遞給宋敏，當宋敏翻閱完那本雜誌，得知關媚之前在性愛派對上和另外一名男人公然擁吻，她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媽，您相信了嗎?”墨眉一揚，唐祖毅問道。

“阿姨，其實，那只是一場誤會，我和朋友玩玩的……”關媚擔心宋敏從此拒絕她接近唐祖毅，企圖解釋。

“阿媚，這一次我真的幫不了你了。”宋敏對她感到失望，語氣變得十分淡漠。

“可是，阿姨，我是真心愛祖毅的……”關媚哭了，希望宋敏願意再幫她一次。

“算了，或許我們家祖毅和你真的不適合，你也別勉強了，早點回去休息吧!”宋敏嘆氣。

“阿姨……”

“李嫂，送客。”宋敏吩咐。

“阿姨……祖毅，再給我一次機會！”李嫂使出蠻力將關媚拖了出去，苦苦哀求的哭聲逐漸飄遠。

“媽，現在您應該不會反對我和小暖在一起了吧?”

宋敏靜默地望向紀小暖，察覺她那雙靈燦大眼流露出擔憂之情。

“既然我愛的人是唐祖毅，我就一定不會捨得傷害他、背叛他，我會好好愛他的。”紀小暖嚴肅的小臉上堆滿認真，她豎起小手慎重發誓，企望能讓宋敏明白她真愛唐祖毅的決心。

雖然她討厭唐家人當年對媽媽所做的一切，但是她是真的很想跟唐祖毅在一起，希望唐家人不要阻止。

“呵呵。”她過分嚴肅的模樣，讓宋敏頓時覺得她挺可愛的，不禁笑出來了。

紀小暖不明白宋敏在笑什麼，憂心仲仲地瞅向唐祖毅，悄悄拉拉他的衣服。“怎麼了?”

“你這樣說，讓我好感動!”唐祖毅微微一笑，薄唇貼壓在她耳朵，情不自禁地輕吮她小巧的耳垂。

“不要這樣!”紀小暖一臉尷尬地推開他，臀部往一旁挪去，努力挺直背脊，正經八百地坐好，

她的刻意疏離，讓唐祖毅泛起不悅，鐵臂一伸，再度將她攬人懷中。“媽，您答應我們嗎?”

紀小暖忘了掙脫開他的箍制，高懸着一顆心，雙手捧在胸口，睜圓的眼兒瞅緊宋敏，靜待回答。

宋敏瞧見她如此緊張的模樣，笑容咧得更大了。“你……很愛我們家祖毅?”

“愛!”她的小腦袋點個不停，好認真回答。

“我看我們家祖毅也很喜歡你，既然你們那麼相愛，我也沒有理由反對了。”宋敏見到兒子深情凝望着紀小暖，柔聲說道。

“真的?！謝謝阿姨、謝謝阿姨。”紀小暖驚喜至極，衝動地站起，向她鞠躬致謝，由於身子彎太低，額頭不慎敲上面前的玻璃桌，她痛哼了聲，揉揉額上的痛處，卻還拚命對宋敏咧開微笑。

宋敏又被她給逗笑了，覺得這女孩真的非常可愛。

她激動的反應，顯現出十分在乎他的心情，唐祖毅感動，大手一探，將她拉入懷中，細吻着她臉頰。“怎麼辦?我越來越愛你了。”

紀小暖尷尬地望着宋敏，臉兒羞紅，小手死命推着唐祖毅，壓低嬌嗓說道：“不要在長輩面前親我啦!”

“沒關係，你們繼續，我該上樓了。”宋敏輕笑了聲，體貼地離開。

“阿姨……”宋敏主動離開，讓紀小暖更加尷尬了，她嬌怒地瞪着唐祖毅。“可惡，你的腦子到底都在想什麼?”

“想吻你!”

話聲落下，薄唇溫柔地封住柔軟紅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