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哈哈哈!”皇帝高興的仰頭大笑,“太好了,這一場男人和女人的比試,咱們贏定了,哈哈哈!”
“全仗陛下洪福齊天,管公子頭一回出面和程姑娘交手,果然立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下馬威。”小葉子乘機奉承。
“是呀,這回可讓曉彤見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連皇后也不能再到朕面前來說嘴了,她可該知道女人再怎麼樣也比不過男人了吧!”
“萬歲爺,您和皇后的賭局若贏了,可也該賞賜奴才些彩頭兒吧?”小葉子討好的說。
“該賞!該賞!明天你到庫房去支領兩百兩銀子,就當朕賞你‘薦賢有功’的獎勵。”
“萬歲爺,您也把奴才的眼界瞧小了,誰沒見過兩百兩銀子呢?再說,我為萬歲爺去打聽這天大的好消息,光是花在管公子身旁的小管家那兒,就不只兩百兩銀子了。”小葉子抱怨道。
皇帝不禁失笑,“你這奴才,和朕也算起小賬來了,難道堂堂九五之尊的皇帝還會讓你賠錢不成?你花出去多少,都由內庫支應。至於你的彩頭……依你說,想要些什麼?”
“奴才求萬歲爺賞了手上這隻翠玉扳指吧!”
“小猴崽子倒真是機伶!一天到晚凈在算計寡人身上的東西!”皇帝笑罵了一句,不過還是大方的脫下手上的扳指,遞給了小葉子,“拿去吧!小心保存着,這塊扳指是上好的翡翠,至少也值五千多兩銀子,這下子賞得夠重了吧?”
“小葉子謝萬歲爺賞賜。”他笑嘻嘻的接過扳指,向皇帝屈膝行禮,“萬歲爺賞得是夠重,可是小葉子給皇上辦事也是夠盡心儘力的呢!”
“好了,賞賜你也得了,不必再在寡人面前邀功。”皇帝端起雲龍獻獸青瓷小茶盅,啜了口濃郁的六安茶,盤問着小葉子:“關於管玉在護國寺廟會戲弄曉彤的事,剛才你只說了大概,現在你仔細說一遍給寡人聽,朕要知道所有的細節和詳情。”
“是!”小葉子依着皇帝的吩咐,坐在皇帝腳邊的一張小凳子上,將當日護國寺廟會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向皇帝轉述,包括管玉如何買通定遠侯爺府里的園丁、下人及鄰舍,一探知程府千金出門就立刻通知他,而管玉則化裝成一位鬚髮俱白的花甲老翁,尾隨曉彤和侍女菱兒來到熱鬧萬分的護國寺。
“後來呢?管玉又是如何出手教訓曉彤這驕蠻千金的?”皇帝極有興味的聽着,覺得這場好戲簡直比說書的故事都精采。
“說起這個過程呀,萬歲爺可真要仔細聽了。”小葉子比手畫腳、興奮萬分的轉述着後來發生的一切,特別是曉彤在護國寺的菩薩面前上香,管玉故意壓住她的裙角,以及兩人間唇槍舌劍的斗對子,整個事件原本就高潮迭起,加上小葉子為了討好皇帝,更是加油添醋的誇張情節,教皇帝聽得悠然神往,深恨自己不能在現場目睹這一場絕妙好戲。
“現場一定很精采了,一個是博學多聞、才思敏捷的大才子,一個是嬌美無倫、詩文俱佳的俏佳人,這兩人在一起互斗對聯,可真是千古難逢的場面。”皇帝語帶悵然的說。
“可不是嗎?萬歲爺不是說過程姑娘口齒伶俐,連您也忌憚她三分嗎?這回偏偏遇上了對手。哈哈,那天程姑娘在管公子面前儘管快氣炸了,可就是找不出一句話來反駁管公子呢!”小葉子滿臉笑容,說得津津有味。
“哦?究竟怎麼回事?快說!”皇帝好奇的想知道詳情,“曉彤這鬼靈精居然有人治得了她?管玉是怎麼辦到的?”
“那天管公子不是化裝成一名老翁嗎?”小葉子繼續說明管玉喬裝老翁,向曉彤表示是特地來向她求親,結果惹得曉彤大怒,“程姑娘當然開口罵管公子了,嘿!程姑娘真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罵人的話都說得好有學問。”
“曉彤怎麼罵管玉?”皇帝想起連他這位萬歲爺也曾經被曉彤明贊暗諷過,忍不住關心的問。
“程姑娘是這麼說的,白日堂中,白髮老翁,老皮老向老骨硬,呸!你還不滾下去,哼哼,今生無姻。”小葉子邊念曉彤的話,邊裝出老態龍鐘的樣子,來強調她當天刻意羞辱管玉這名陌生老翁。
“啊?這丫頭真這麼說?大庭廣眾之下,可不是太不給管玉面子了嗎?”皇帝張大了嘴巴,訝異萬分,“那管玉又是如何應對的?被她這麼一罵,他真的還能回嘴,而且反過來教訓曉彤?”
“萬歲爺甭擔心,程姑娘雖然口齒伶俐,可管公子才真的是才高八斗哩!”小葉子揚起臉,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管少爺想都沒多想,立刻回嘴說道:‘紅羅帳里,紅粉佳人,細腿細腰細臂軟,嘿!我這就迎上來,嘻嘻,前世有緣。’萬歲爺聽聽,這不是當場捻息了程姑娘的氣焰嗎?”
“哈哈哈!寡人果然沒有看錯管玉,他真是天下第一大才子,曉彤這妮子這回可真遇到難纏的對手了,哈哈哈!”
“萬歲爺,奴才可沒有說錯吧?只要請管公子出馬,一定可以打敗程姑娘。”
“嗯,朕有了管玉,那是穩贏不輸。”皇帝想起了和皇后的賭注,以及男人的面子,得意的直點頭,“現在朕倒要看看,令后還有哪個人敢說什麼‘男不如女’、‘女人的才學強過男人’之類的話。”
“就是嘛!女人再怎麼有才華,也不可能贏過男人的,管公子就是最好的證明。”小葉子附和的說。
“是呀!朕真是等不及要讓管玉和曉彤兩人來一場金殿對試了。”忽然,皇帝想到了一個新奇的主意,“對了,不如等到三月三日的百花節,朕在上林苑大設筵席,邀集后妃、文武百官,以及朝廷命婦,在大家面前讓第一才子和第一才女當眾比試。”
“陛下這個主意太好了,管公子和程姑娘這對才子佳人互相較量文采,那真是千古以來的第一件美談,而且也顯得皇上聖德宏大。”小葉子馬上拍手贊成,他是巴不得這件事的排場越大越好,因為皇帝的面子做得越足,日後他的賞賜就越大。
“咦?這件事和寡人聖德不聖德有什麼關係?拍馬屁可別拍在馬腿上了。”皇帝覺得他的話又好笑又莫名其妙。
“萬歲爺,奴才不是在拍馬屁,奴才說的全是實話。”小葉子辯解道。
“哦?你倒是說說看,管玉和曉彤兩人比試,怎麼扯到寡人身上了?”
“奴才曾經聽人說過,國里人才若是眾多,就顯得當朝的君王是個聖君。萬歲爺想想看,如今朝中不但出了管公子這樣的大才子,連女子都能有程姑娘這樣的才學,可不證明本朝人才眾多,文風鼎盛,而皇上不也就是太平盛世里的聖明君主嗎?”小葉子說得頭頭是道。
“哈哈!小葉子,什麼時候你也學得伶牙俐齒,說得頂像那麼回事,寡人若是一口咬定你這全是在拍馬屁,就等於說自己是昏君了,對不對呀?”
“奴才說皇上是聖明天子,這可不是拍馬屁。”小葉子有點心虛的說。
“依朕看,你還沒這份口才和這份心思。”皇帝看了看小葉子,含着笑問:“老實說吧,這番話是誰教你的?是不是管玉?”
“皇上聖明,什麼都知道了,不過這些話不是管公子教的,而是管公子身邊的侍僮伴鶴教奴才這麼說的。”
“朕就知道,這麼伶俐而討人歡喜的話你是說不出來的,別說你,整座皇官里也沒幾人說得出來。”皇帝忽然嘆了口氣,“人人都說當皇帝什麼都不缺,可光是身邊人的伶俐機伶,朕就不如管玉,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管玉連個侍僮都調教得如此聰明,他本人就更不用說了。”
“管公子的丰采確實如同世外仙人般飄逸高潔,在他面前,奴才可真成了紅塵里俗之又俗的一個大俗人了。”小葉子想起管玉優雅的儀錶,不勝嚮往的說。
“小葉子,你果然有點長進,也認得人的高低了。不識子都之美者,是無目也。管玉的人才品貌真可以說是獨得天地靈氣之所鍾,一般人又怎能望其項背?”
皇帝這一番話小葉子聽不太懂,也應答不上,只有傻愣愣的站在一邊,頻頻點頭稱是,那副獃頭獃腦的模樣,倒把皇帝給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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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玉和曉彤這一對才子佳人的鬥智,第一回交手管玉就大獲全勝的消息,同樣也傳至了昭陽殿。相對於皇帝的勝券在握、有備無患,皇后就顯得憂心仲仲,立刻命人去請曉彤和幾位平日親信的王妃、命婦進宮商議。
皇后特地差了四名宮女和四名太監到定遠侯爺府中接曉彤入宮,馬車進了儀門就停駐不前,宮女引着曉彤和菱兒下車,改換兩乘軟轎,走過東西向的穿堂,便來到了昭陽殿的正殿。
不過皇後日常起居並不在這五大間的正殿,而是在東邊三間偏殿。曉彤依着宮規在正殿前下轎步行,隨着宮女往東而行,一路來到了一間坐北朝南的廳堂,臨南窗的大炕上鋪着百鳥朝鳳織花毛毯,左右各一張梅花式金漆小几,右邊几上是一套文王鼎香爐、香盒,左邊几上擺着南宋汝窯美人瓶,裏面插滿了淡黃色的水仙。而朝西的方向擺了四張靠背椅,都搭着秋香色花鳥圖案椅套,椅子邊各有一張高几,擺着茗碗、瓶花和幾樣小飾品。
曉彤看了看房間裏的陳設,心想,自己是晚輩,又是臣女,不便上炕和皇后平起平坐,所以選了最靠門的一張靠背椅坐了下來。兩名在房內當差的宮女立刻倒了茶、送了果盒過來,至於接曉彤來的宮女和太監一到偏殿就退了出去,他們是品級較低的內侍和女官,還不夠資格在皇后的寢殿內值。
正當曉彤和菱兒兩人正在議論着皇宮中的骨董擺設時,一名梳着高髻、身穿松綠鍛襖、系柳黃百褶裙的宮女走過來,對着曉彤說:“皇後有旨,請程姑娘到後殿暖閣相見。”
曉彤一走進暖閣,一陣暖香迎面撲鼻,原來屋裏放了兩盆極旺的火爐,不但室暖如春,而且好幾盆天竺國進貢的芷蘿香花被暖氣一熏,霎時散放出令人愉快的淡雅清香。
“天氣冷,我怕凍壞了你們,才讓大家進暖閣里來。”皇后笑着對一群王妃、命婦,及才進門的曉彤說明,“好在令天來的都是些至親,大家也不必拘禮,都坐到炕上好了,談起話來才方便。”
“想必皇嫂是怕皇上也學您在這裏埋伏線民,如果在偏殿說話,難免隔牆有耳;現在咱們進了暖閣,再叫那些宮女們出去,門一關,就什麼也不怕了。”坐在皇后對面的七王妃笑着打趣。
“七王妃真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兒,一下子就猜中皇后的心事。本來嘛,兩國相爭各派間諜是常事,咱們既是在商量如何在那群臭男人面前取勝,自然要防備他們點。”被皇后當作軍師的長公主笑說。
“曉彤,你上炕坐吧!”皇后對着曉彤點了點頭,“就挨着姑姑好了。”
“是!”曉彤依着皇后的吩咐,坐在她身側,“不知道皇后召見曉彤,有什麼吩咐?”
“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叫你進宮,一來是姑姑有點想念你,二來是想問問你,最近是不是遇見了什麼特別的事?或者是特別的人?”
曉彤的臉一紅,立刻想起了幾天前在護國寺廟會的那一幕,不過這件事不便對皇后提起,因此她平靜無事的搖搖頭,“沒有呀,臣女每天都待在家裏,哪會遇上什麼人呢?”
“是嗎?如今滿城都在議論你的事,難道是假的?”皇后深深的看了曉彤一眼,“那天護國寺前有人向你親口求婚的事,還不夠特別嗎?”
“姑姑怎麼會知道?”曉彤一驚之下脫口而出,可是立刻就後悔了,臉上霎時浮起兩朵紅雲,訥訥的說道:“也不過是遇上個市井流氓,窮極無聊的亂開玩笑罷了。”
“市井流氓?他要真的是市井流氓就好了。”皇后輕嘆了一聲,“原來你一點都不知道在護國寺里向你求親的人是誰。曉彤,你以為世上真有能在頃刻間出口成章的市併流氓嗎?”
“姑姑,聽您這麼說,好像已知道這個老翁是誰了。”曉彤心中又是一驚。她早猜到那老翁不是普通人,可是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是個連深居禁官的皇后也都認識的人,可以想見絕非等閑人物。
“老翁?”長公主拿起一方粉紅色的牡丹花手絹掩着嘴笑了起來,“曉彤,你被騙了,這個人不但不是老翁,而且還是位風度翩翩的佳公子。”
“是呀!管玉的年紀只比你大兩、三歲,不但相貌俊雅斯文,而且學富五車、文才縱橫。論起人品才學,倒和你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右承相李夫人溫和的向曉彤解釋。
“管玉?原來他根本不是什麼老翁,而是故意來戲弄我的?太可惡了。”想到當天在大庭廣眾下的那場鬧劇,曉彤心底不由得燃起熊熊怒火。
“這是皇上為了給咱們下馬威,才故意讓那個管玉化裝成老翁去戲弄曉彤的。這些男人耍這種手段真是太卑鄙了!管玉尤其不像樣,為什麼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皇后心疼侄女,以氣憤的口吻罵道。
“皇后說得是!”長公主率先附和皇后的話,並且直截了當的詢問:“曉彤,皇后今天特地找你進宮來,就是要問問你,管玉這個人究竟才學如何?外頭都傳聞他能勝過你,依你看呢,能不能贏過他?”
“只見過一面,管玉的才學如何我也不很清楚,不過只以護國寺那一次論斷我不如他,那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曉彤低着頭,淡淡的回答。
“真的嗎?那你是有贏過管玉的把握羅?”皇后喜形於色。
“是嘛!我就說了,以程姑娘的才學,哪怕什麼管玉、管金、管銀的,就是管金剛鑽,也要在京城第一才女面前低頭。所以皇后大可放心,儘管等着贏皇上的彩禮就是了。”七王妃湊趣的說。
皇后聽得大笑出聲,其它命婦也紛紛笑了起來,彼此高興的談論着未來管玉和曉彤之間的比試。曉彤這才驚訝的發現,她的婚事已經成了京城王公親貴打賭的目標,這些貴婦人由皇后帶頭,都是賭她贏,而男人們則不用說,都是賭管玉會贏。
“姑姑,你們說什麼賭注彩禮,究竟是賭些什麼?”曉彤拉着皇后的衣袖問。
“好姑娘,事情是這樣的……”在朝廷命婦中口才最好的七王妃向曉彤解釋,說明她的婚事已經成了京城裏最受矚目的大新聞,而且由於曉彤出的上聯太難,至今沒有人對得出下聯,還因此引發了一場“男女大對抗”,皇帝和皇后領頭打賭,看是女子才學勝過男子,還是男子贏過女子。而現在這一場賭注已經由深宮蔓延到民間,甚至還有專業的賭局出現,下注的彩金據說總數已經高達上百萬兩銀子了呢!
“啊?”一直侍立在眾命婦身側的菱兒發出驚呼,忍不住插嘴問:“王妃,您的意思不就是說我家小姐是代表女人出賽,而那個管玉就是替皇上那邊出賽的人選?”
七王妃沒有責備菱兒失儀,只是含笑的對曉彤點點頭。只見曉彤安靜的端坐着,長長的睫毛不住閃動,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就如一尊精緻絕美的白玉雕像。
“曉彤,你心裏覺得怎麼樣?有把握嗎?”長公主看了看曉彤,擔心的問。
“公主聽過管玉這個人嗎?既然皇上特地找了他來,想必才學甚佳吧?”曉彤不回答長公主的問題,卻反問起她來了。
於是長公主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訴了曉彤,雖弄明白了管玉的家世,但是他的才學如何,長公主卻也不清楚。
“曉彤,你畢竟和他見過一面,也對過一次招,雖然他們用了點手段,但是總能多少看出他的才識學養,你到底有沒有把握贏他呢?皇上已經決定在百花節那天大宴百官及官眷,同時讓你和管玉兩人金殿比試。”皇后關切的說。
“金殿比試?”曉彤的臉上浮起了笑意。太好了!她正愁沒有機會報仇。上回管玉既然讓她在眾人面前栽了一次大跟頭,這回她也要管玉在文武百官面前丟臉才行!至於管玉的才學,曉彤絕不認為他會比自己高,畢竟她是京城第一才女呀,連翰林院大學士,甚至高中過狀元的人都對不上她那道“摘星”對子,管玉不過是個區區的探花郎,怎麼可能贏過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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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兒,咱們去瞧瞧那個管玉,快去換件衣衫,我們得快點出門。”曉彤換了一襲秀才服飾,對着鏡子看了看,喊着菱兒。
“小姐,我們又不知道管玉住在何處,上哪去找他呢?而且你畢竟是個未出閣的侯爺千金,主動跑去找一個男人,要是傳揚出去恐怕不太好吧!”
“啐!你想到哪裏去了?”曉彤白了菱兒一眼,“他現在可是我的對手,他都可以跟蹤我們到護國寺了,我們為何不能去探探他的虛實?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可是咱們上哪裏去找他呢?北京城這麼大,總不能漫無目的的在街上亂逛吧?”菱兒已經換上一件書僮青衣準備出門了,只是她仍然不知道曉彤要帶她上哪裏去。
“那當然,我早就得到情報,令天有人請管玉到妙然齋茶館去品茗論詩,本小姐立刻就去弄了一張邀請函。所以只要到了那裏,自然就可以看到管玉的廬山真面目了。”曉彤邊說邊綰起一頭柔亮如絲的長發,再戴上方帽,除了容顏過於嬌美之外,她幾乎就像個普通的秀才。
“什麼呀?小姐特地換了男裝,就是為了要去和管玉品茗論詩?難道你忘了,他現在可是你的對手,萬一你在百花節的金殿比試中落敗,就得下嫁給他吔!”菱兒完全摸不透曉彤的心思。
“我當然記得金殿比試的事,不過我可沒打算要嫁給他,所以我是非贏了這場比試不可。”曉彤好整以暇的說。
“那你跑去看什麼?還想和人家一起同桌品茗論詩。”菱兒瞄了瞄曉彤,“聽說管公子是位玉樹臨風、氣度高雅的俊俏才子,小姐該不會是想去親自鑒定一下吧?”
“鑒定什麼?”曉彤眼中充滿問號的看着菱兒。
“就是鑒定一下這位管大才子是不是果真才學過人、品貌出眾,可有資格做咱們府里的姑爺呀!”菱兒一說完,咯咯的笑了起來。
“你這丫頭,滿嘴胡說八道些什麼!看我今天絕饒不了你!”曉彤一跺腳,追着菱兒要打她。
“小姐,是你自己說要去看管玉的嘛,人家從來就沒見過你對哪個男人這麼在意過,更別說是特地跑去看他了。”菱兒邊逃邊喊。
“誰在意他了?我在意的是那一場金殿比試。”曉彤眼見追不上菱兒,乾脆站定不動。“那天在護國寺的情況你也瞧見了,管玉倒還真的小有奇才,怪不得皇上會找上他,我可不想到時候輸掉了這場比賽。”
“其實輸了就輸了,也沒什麼不好。”菱兒遲疑了一會兒,才說:“小姐,你總不能一生一世不嫁人,要是管公子的人品真如傳聞所言,你倒不妨考慮一下。”
“胡說!嫁給誰都可以,就是偏偏不嫁給管玉。”曉彤微瞠着眼,恨恨的別過頭,“他有什麼好?不過是個貧嘴賤舌的無賴罷了!光憑他在護國寺里的舉動,就該叫他跪下來給我磕一百次響頭才是。”
“嘻嘻,我倒覺得管公子的為人頂幽默的呢!為了你,人家不惜扮成個老頭,一路跟着來到護國寺,還被你推倒、在地上打滾,更不用說他回你的妙對了;而小姐也是古靈精怪的性格,遇上管公子,豈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嗎?”
“瞧你把他說得那麼好,也不知羞!”曉彤伸出一隻手指刮著自己的臉頰,“連人家的真面目都還不知道,就開始誇他了,說不定他是個大麻臉、大暴牙,還禿頭呢,到時候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怕不噁心死你。”
“反正小姐都已經不怕噁心,決定去看他了,我當然也不怕啦。”菱兒調皮的笑了笑。
“哼!連你也學得油嘴起來了。走吧,再不在真的要遲到了。”說完,曉彤逕自往門外走了出去。
“小姐,等等我呀!”菱兒急急忙忙追着曉彤的背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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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彤和菱兒來到榮華坊,這是京城裏食肆、酒樓、茶館林立的地方,曉彤的目的地——妙然齋茶館,雖然位在街后的小巷裏,卻是座大大有名的茶館,不但以供應第一等茶水、最細緻的茶食、點心而馳名,更著名的是,這裏也是京城裏的文人才子定期舉行文會、詩會的地點。
今天這一場文會是由翰林院編修林澄源出面邀請,而且還是採取限制人數的方式,只有收到邀請函的人才能入場,因此曉彤特地拜託定遠侯爺府的幾名門客替她設法,好不容易才以“蕭桐”的名義弄到了一張邀請函。
“公子,咱們待會兒要做些什麼?”菱兒有些緊張,擔心不小心穿幫,被人看出她們是喬裝的男子。
“別擔心,我們暫時找個角落坐,少和不相干的人談話。”曉彤想了想,“先聽聽管玉談些什麼,再見機行事。”
曉彤和菱兒挑了個靠窗且最裏面的座位,叫了壺清茶和四樣時新果品,靜靜的等候着。
眼看一壺荼喝得快完了,管玉還是不見人影,菱兒等得不耐煩,悄悄的向曉彤抱怨:“架子真大,讓這麼多人等他。”
曉彤聽了只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的喝着茶。
突然,樓下起了一陣騷動。
“管公子來了。”
“快清好樓上的雅座,備茶!”
管玉在一群人的簇擁下,一身暖袍輕裘、悠然自在的走了進來。曉彤一見到他,不由得大吃一驚。
“居然是他!!”曉彤隔着層層的人牆凝視着鶴立雞群、卓爾不凡的管玉,他有着極濃密的劍眉、高而挺直的鼻樑、寬闊的額頭,容貌十分清奇俊秀,確實是萬中選一的美男子。還有他那雙晶亮漆黑的深邃瞳眸,更讓曉彤難以忘懷,原來管玉就是三年前她帶着菱兒去偷捉金娃娃時,乍然相逢的那個不知名青年。
“原來他就是管玉,好帥喲!”菱兒一看到他,就湊在曉彤耳畔嘀咕:“小姐,機不可失,你不如在金殿上故意輸他,正好嫁給這位美男子。”
曉彤正待發作,菱兒卻對她急急的眨了好幾次眼,原來管玉已經發現了她們兩人,且朝着她們走了過來。
“小弟管玉,這位兄台好俊雅的人品,請教尊姓大名?”管玉的眼神中含着深深的笑意。
“不敢,敝姓蕭,單名桐。管公子的大名早已如雷貫耳,令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曉彤的心底有些不安,管玉的眼神令她覺得渾身發熱,難道他認出她來了嗎?
“蕭兄謬讚了。”管玉盯着曉彤的臉看了很久,才指着她對面的座位說:“我可以坐下來嗎?”
“呃,這個……”曉彤大出意外,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蕭兄不歡迎我嗎?或者別有難言之隱,不方便讓我坐下來呢?”管玉意有所指的問。
“不,不是的,我哪有什麼難言之隱。你要坐就坐好了,這裏是茶樓,誰都可以坐。”
“話雖如此,不過蕭兄的態度還真讓小弟以為你討厭我,不願意我坐在你身邊呢。”管玉氣度雍容的坐了下來,“小弟雖然有許多缺點,卻還不想做個讓你討厭的人。”
“我哪有說討厭你來着?我們素未謀面,怎麼會無緣無故討厭你?”曉彤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慌亂,一顆心怦怦直跳,就是鎮定不下來。
“哦?蕭兄這麼說,我就放心了。”管玉微微一笑,“因為我覺得蕭兄十分面熟,與我一位久未謀面的故人很相像,因此和蕭兄有‘一見如故’的感覺。”
“是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相貌相像的也大有人在。”曉彤隨便應付了一句,立刻轉移話題,“久聞管兄是全國馳名的大才子,令日特地前來請教,望管兄指點。”
管玉心想,這是當面考我來了。不過口中卻謙遜的說:“小弟不過略具虛名,怎敢當‘才子’之稱,更不敢自居‘指教’之位,令日之會原是同儕間彼此切磋,不知蕭兄有何見教之處?”
“管兄太謙虛了,聽說管兄在對聯方面頗有捷才,不知道我是不是有這份榮幸,能和管兄互對幾句呢?”曉彤以滿含挑釁意味的口吻問道。
周圍的人一聽見曉彤要求和管玉斗對子,立刻奔走相告,不一會兒,眾人就都圍攏過來,準備見識一下管玉的才華。
“請蕭兄賜教!”管玉點頭應允。
“那麼小弟就限制以現場的實際景物為題,而管兄的回對也請以現場實物為答。不知管兄意下如何?”曉彤開出條件。
“但憑吩咐,小弟勉力而為。”管玉雖然說得謙虛,可是盯着曉彤的眼神卻閃爍着滿滿的自信,顯然根本不將曉彤的挑戰放在眼裏。
“好,那麼我就出題了。”曉彤指着桌上的兩碟回香豆,“兩碟豆。”
“蕭兄果然出了個妙題,哈哈哈。”管玉一笑,也指着桌上的一瓶酥油,“我對的是,一甌油。”
“管兄,我剛才說的非指果品,而是畫中景物。”曉彤的眼珠轉了轉,指着牆上掛着的一幅畫,那是一幅雙蝶繞牡丹圖,“不是‘兩碟豆’,乃是‘兩蝶斗’。”
“轉得好!蕭兄果非俗子,不過……”管玉先贊了曉彤一番,才慢吞吞的指着牆上另一幅沙鷗戲水圖說:“我對的也不是‘一甌油’,而是‘一鷗游’。”
曉彤沒想到管玉的反應這麼快,不由得暗暗吃驚,抬起一雙黑白分明的碧清妙目看了管玉兩眼,“真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她嘴角微揚,又出了題,“我說的是,花間兩蝶斗。”
只以簡簡單單的一句“兩碟豆”開始,曉彤居然能不斷的變化上聯,令管玉不得不佩服她的文才。如果換了別人,可能就要窮於應付,當場被考倒了,不過管玉畢竟不是普通人,想也不想的就回道:“我對的是,水上一鷗游。”
比到這裏曉彤也為之詞窮,再也考不下去,可是又不甘心,整個人愣在當場,不知說些什麼話。
管玉看看她,語帶雙關的問:“蕭兄對在下可還滿意?”
曉彤臉上微紅,知道管玉已經識破了她的身分,只好拱起雙手施禮,“管兄之才令人嘆服,多謝指點。”
管玉看了眼臉泛紅霞、艷麗不可方物的曉彤,心中一動,正想說話,不巧今日文會的主人林澄源已經過來了。
“管兄,原來你在這裏。抱歉抱歉,定遠侯聽說了今日的文會,也想來見識管兄的風采,我去接他,所以來遲了,請勿見怪。”
曉彤一驚,定遠侯來了,她可不能久留,因此趁着管玉轉身和林澄源說話時,拉着菱兒一溜煙的逃走了,等到管玉回身要找她時,曉彤早已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