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颯越獄
......
時間一點點過去,午飯時間到了,舞颯的心裏早已經被仇恨填滿,她決心要闖出去報仇,哪怕是一命抵一命也在所不辭。
她叫過獄卒,“我想吃飯。”
那人開心不已,我這條小命總算是保住了,只要這姑奶奶願意吃飯,小王爺應該就不會治我的罪了。
他幾乎是跳着跑到了那清水宮中,一邊跑着,還以便嚷着“快準備好飯好菜,那姑奶奶要吃飯了。”
本以為大家都會同自己一樣高興,卻不料回答的只是滿場的寂然。
廚子們已經開始奏起了鍋碗瓢盆曲,他們只要有事做,便有白花花的銀子進帳,不高興才怪呢。
“王丁,等急了吧,可口的飯菜來咯。”
只見他王丁利索地將飯菜裝盤,小聲地對眾人說:“各位姐姐,哪個可願為小弟跑這一趟呢?”
又是一陣寂靜....
有一個小丫頭怯怯地說:"王大哥,不是我們不想去啊,你也見到了今天上午那情況,如果那江姑娘不肯吃飯我們可都是要陪葬的啊,哪個不是父母所生,誰又願意再趟這渾水呢?"
"是呀."
"你看我們都給她跪下了,她倒還打起了坐."
"就是說嘛."
大家見有人先開腔,便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我去....."
人群中有一女子走出來,只見她着一身粉色長衫,剛好襯托出勻稱的身段.人群頓時被定住了一般.
眾人一驚,場面又開始恢復原來的樣子,這幾十個女人果然是一台戲呀.
"筱柔,你怎麼了呀."
"幹嘛自找麻煩呢?"
.....
原來這女子便是那日攔住羿楓的紫衫丫頭.
一路上無語.
兩人逕自來到石牢中,走至石牢前.王丁便接下了女子手裏的飯菜.
"姑娘,謝謝你了,到這裏就可以了,剩下的我來做就可以了."
"這你一個大男人怎麼服侍這姑娘吃飯呢.還是我來吧,這小王爺可是把這姑娘看得很重呢."
"那是,就麻煩姑娘了,我王丁感激不盡."
說罷,只"哐當"一聲,門便應聲開了.
那筱柔姑娘剛走了進去,王丁便利索地關上了木門.
筱柔見王丁佇立在那裏久久也不離開,料想他定是對自己不放心.
便輕輕地喚了聲:"王大哥啊,你難道不相信小妹嗎?我一定不會讓這江姑娘出這石牢的.你就放心地去喝口酒吧."
王丁向裏面望了望,那江舞颯還是一臉的面無表情,絲毫看不是任何的跡象,便也乖乖地拖着疲勞的腳步兀自離開了.
這時,舞颯的臉上也閃過一絲的愉悅,卻沒有想到這一切竟是這樣的順利,難道眼前這女子是父親派來拯救自己的嗎?
“江姑娘,我是新來的丫鬟筱柔。”
“恩。”舞颯似乎在沉思着某些問題,卻用左眼的餘光偷偷地瞥了眼前這女子一眼,嬌好的面容不失一種稚氣,想來眼間的紅暈只怕已經泛到了臉上。
舞颯不覺得暗笑,自己講話何時也變得如此這般戲謔,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眼中的女子面容早已不在,只晃動着一彎淺笑,如此盪人心弦。
我在想什麼啊,真是豈有此理,怎麼竟是師哥的面容呢。
看着對面錯愕的眼神,她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對不起,我剛才走神了。”舞颯沖眼前的筱柔尷尬地笑了一笑。
“江姑娘何必如此客氣呢,今日得見姑娘一面,我之大幸啊。只是在我看來,姑娘絕不是別人所說的那個高傲冷漠女呀。”
到底是個當丫鬟的料呀!
可不,都說到人家的心坎了。
舞颯平日裏也知道許多人對她不甚友善,甚至會不加理睬。
只是原來她的這點小性子竟然也可以傳播到一個剛近來的小丫頭耳里。
果然是人言可畏啊!
“呵。”
舞颯冷冷的笑了笑。
突然想起那日師哥生病時聽到的對話,那丫鬟和那個什麼大夫也真是如此在背後咬的舌根。
心裏不覺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江姑娘,還是先吃飯吧,您早就餓了吧。”筱柔自然也不是什麼木訥的人,看到這位段王府的貴賓如此神情,心裏少說有一點害怕。
這幾日在王府可不是白當卧底呢。
這不,剛一來就偷聽到了,少爺與老爺的對話,看樣子,不僅是少爺的視若珍寶。那老王爺也似乎中了毒一樣地為她想盡了辦法。
舞颯似乎沒有聽到,只是一個勁地**着手中泛着藍色的雪仞。
筱柔心裏甚是不快,這種不快就像是芸笙沖她打了一巴掌的那種感覺。
心頭麻麻的,刺痛着。
她擺弄了一下額前烏黑的劉海,眼中也透露着不可名狀的怪異神情。
還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她用纖纖玉手使勁晃動着勺子,還用嘴唇輕輕地吹了一吹。再抬起手來停在半空中。
再次,瞧了瞧那江舞颯,只見她不見了往日的冷漠,反而有一愁眉深鎖的感覺。
以為自己的行為已經消除了她們之間可能存在的隔閡。
以為這沉思就是默認的意思。
她大方地把手伸了過去,兩者的距離似乎已經渺小得不存在。
舞颯卻始終一聲不吭,她的眼裏本來只是師哥的熟悉身影,卻逐漸演變成了父母,弟妹被於午門斬的影子。
她沒有敢去現場,哪怕只是去為他們餞行或是下葬。
她絕對不是怕死。
只是害怕江家後繼無人,血海深仇也無人來報。
所以她才勇敢的活了下來。
她絕對不可以愛上任何人了。雖然不可以與師哥在一起,她也始終是鬥不過自己的心。
她的心裏裝不下第二個人了。
可。。。。。。
再深的情感又有什麼用呀!
只怪那段老賊太忘恩負義。
除了復仇,她沒有更好的理由活在這個世上,如此大仇不得報,她也不配擁有幸福。
可報了仇,她又有何面目見師哥呢?
她的意識終於回歸正軌,她的夢終於醒了。
剛回過神來,卻只見一雙手朝自己伸過來。
她也沒有來得及多想,一個左勾拳就順勢擋住了朝這伸來的這一手,一匙。
再使一記擒拿手便將手牢牢得抓住。
湯匙“砰”地摔在了地上。
筱柔伸出去接的手楞在了半空中。
舞颯的眼睛始終都沒有離開過這個急於自己吃飯的奇怪女子。
才一眨眼的工夫,她看到了一張從未見過的‘恐怖’的臉。
明明是有傾國之姿色,卻糾集了惶恐,不安,恐懼和愧疚。。。。
扭曲得像是乾癟無味的苦瓜。
“滋滋。”
地上的湯匙似乎在呻吟。
她轉臉循聲望了過去,只見倒在地上的湯水此刻已經將本來平整的地面糟蹋地滿目創痍。
本來好奇和探究的眼神已蕩然無存。只剩下滿臉的憤怒。
血仞早已架在了筱柔的脖子上,她的手卻不停地戰慄。
“你為什麼要殺我?”
“成王敗寇。隨便你怎麼處置,我也不怕告訴你,我必須要嫁給小王爺,可你卻是我們之間橫亘的一座多餘的橋樑。只是一塊食之無味的雞肋,有你在,真是礙眼得很呢,哈哈,哈哈,哈哈,殺了你。我就是王妃了。”
“我看你是被功名富貴沖昏了頭吧。”
“簡直是痴心妄想。”舞颯冷冷地補了一句。她也不知道是為何,心裏全不是滋味。
“我至少感想,我能為他做些什麼,總不像你。老是拖他的後腿,坐了牢,還讓他為你的吃飯問題操心。你良心何在呢。”
“我又沒有讓他管,我。。。。。。”
“你什麼啊,如果不是你,他用得着這樣奔忙嗎?”
“我又沒有讓他這樣做啊。”
“你是沒有,可你在他身邊就是他的絆腳石,你阻礙了他的每一個成功的機會,不是你,恐怕血魔早被他殺了,不是嗎?”
“我。。。。。。我。。。。。”舞颯一個勁地抱住頭,眼淚順着鼻翼兩頭悄無聲息地淌了下來。
她飛快地收回寶劍,背對着筱柔。
“你走吧,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情。”
“我是不會感激你的,少爺我是嫁。。。。。”筱柔一邊踉蹌地朝門外走,一邊沖舞颯說,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聽到感激兩個字,舞颯心裏只閃過一個念頭,殺,殺,殺。眼睛裏只有一道紅光掠過。
原來當日她被段正清釋放后,說的正是這一句。
“段正清,我殺了你,我殺,”
他瘋狂地揮舞着手中的刀,草席等物件應勢而倒,一路追到門外卻見那‘仇人’正待要離開此處。
鎖眼出的“哐當”聲令人毛骨悚然。好像還有某一物品出的沉重悶想。
原來那筱柔也是膽怯之人,聽見有動靜,撒腿正要離開,等走至門口時,懸着的心剛待要放下,只突然覺得脖子一陣麻。
回過頭來。只見一女子披,跣足,朝自己吐吶着沉重的呼吸,手中的淡藍色也沾滿了紅色的鮮血。
“你。。。。。”筱柔的臉上充滿了不可名狀的無奈,或許根本就不是無奈,而是一種自內心深處的驚慌。嘴角勾起的弧線似乎在傾訴着,又似乎是一個來不及敞開的微笑。
一團亂包裹的重物敲得地面一聲悶響,筱柔的身子也應聲而倒。。。。。
舞颯沒有來得及去思考,就一口氣的衝出了牢門。
那扇早已古舊的門,自從筱柔來后,就一直在張開它的血盆大口。
似乎在吞噬着宇宙的什麼物質。
它今日,確實也吞噬了一個少女的青春和夢。
舞颯,哦,不,血魔以梯雲縱潛伏在了石牢屋頂,她在靜侯着更深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