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病房內,剛生完孩子的語眉軟趴趴地癱在床上,麻醉藥效剛退,此刻肚皮上長長的傷口正一陣陣地撕扯,痛得她呻吟不已。
早知道生孩子這麼辛苦,她就該夜夜把老公踢下床去!
“兒啊!你老子是個人神共憤的大色狼,長大后你可千萬別學他,知道嗎?”語眉諄諄教誨着出世不到數小時的兒子。
輕輕推開房門,綾甄笑問道:“升格當媽媽了,開不開心?”
語眉疲憊的小臉上綻開一抹清麗淡雅的笑容,一深一淺兩個酒窩在雙頰上隱隱閃動,“綾甄,來看你的孩子。”
接過語眉的新生兒,綾甄淺笑盈盈地看着小嬰兒紅撲撲的臉蛋。好漂亮的男孩子,遺傳到爸爸的深目挺鼻,卻有語眉凝脂般的膚色和點漆般的雙眸。二十年後,不知有多少女孩要為他心碎淚流。
綾甄哄着小嬰兒,關懷地問閨中密友,“剖腹很疼吧?”
“誰教這孩子不學好,在娘胎里卡位卡不正,自然生產不好生,只好切肚子。”語眉連珠炮地數落兒子的不是。
綾甄微笑不答,讓語眉扯着她的手。她掌中的熱力傳到語眉身上,語眉頓時覺得傷口不那麼難受了。
語眉心想,綾甄有這種療傷止痛的神奇力量,應該改行當醫師才是,而不是一天到晚在兇殺事故現場出沒來去。
不過,她知道老天已經幫綾甄的一生安排妥當,容不得外人插嘴。她時靈時不靈的第六感,常會感應到綾甄身旁周遭,有一股不尋常的氣流無時無刻不在保護着綾甄。
“綾甄……”語眉不知道要怎麼說才不顯得怪異,吞吞吐吐地問道:“過兩天就是城隍爺聖壽,你會回台灣嗎?”
語眉記得綾甄對自己說過,當年薛父帶尚在襁褓中的她回台灣交給薛奶奶撫養,一下飛機她就上吐下瀉,跑遍各大醫院、試過各種秘方都無法止住。
想那小小的嬰兒,能禁得起幾天吃了就吐、喝了就瀉,營養不斷流失?綾甄最後吐得面黃肌瘦,只剩下一口氣沒斷,所有的醫院都不理會薛奶奶的苦苦哀求,狠下心來叫薛奶奶抱小嬰兒回家辦後事。
薛奶奶走投無路,只好一路磕到城隍廟中,哀聲哭求神明救救孩子。
當初既然是神明作主,要把孩子帶回台灣來,這會兒孫女要是死了,豈不是白搭了嗎?
沒想到,廟祝仙叔一看到薛奶奶抱着小嬰兒進來,趕忙拿出一包藥材,和水煎了便要給小嬰兒服下。”
仙叔解釋道:“阿月姐,我剛剛打盹睡午覺,夢到一名手拿冊子的判官寫下這帖藥方,囑咐我將藥材配妥后速速煎好,給待會兒被抱來廟裏的小嬰兒服下。
薛奶奶心中驚訝至極,仙叔繼續說道:“所以我醒來后,火速找鎮上的大夫配藥,誰知行醫數十年的大夫竟然不肯抓藥給我!”他回想大夫說——
“廟公,藥材怎麼能這麼搭配呢?這帖葯要是吃下去,肯定是死多活少。您別怪我,我不敢抓給你,出了人命我擔待不起。”
“不瞞你說,大夫說這帖葯要是吃下去,九成九會出人命。”仙叔誠實相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拍胸脯保證一切責任由我扛,大夫這才勉為其難地抓了葯給我。”
仙叔遞上熬好的葯汁,目光炯炯地注視着薛奶奶。“阿月姐,這丫頭是你的孫女,信不信我的夢,由你作主。”
老淚縱橫的薛奶奶深知藥方配得兇險,反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她心一橫,親自把煎好的葯從小嬰兒的嘴裏灌下去。說也奇怪,年逾花甲的兩位老人家提心弔膽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只看見小嬰兒除了咳出一痰外,倒沒有別的變化。
一刻鐘后,薛奶奶泡了一大瓶牛奶,喂小嬰兒喝下去,心中不斷默禱,乖孫、金孫,千萬別再吐出來了。
餓了好幾天的小嬰兒,不負眾望地咽下一千公克的流質食物,連飽嗝也沒打一聲,更別說是嘔吐了。薛奶奶驚喜交集,噗咚一聲,拜倒在神明面前,連聲稱謝。
仙叔如釋重負,笑着擦去額頭上的冷汗,心下登時一片瞭然。怪不得城隍爺要把小嬰兒帶回來,原來是要救她一條小命。
當綾甄把這件往事告訴語眉時,語眉心裏略略有個譜。綾甄確實生得命格奇特,當初那個算命仙沒有說錯,她確實極難養活。
只是那個祖上操人命盤的江湖術士沒料到綾甄有貴人相護,而且還是神威顯赫的城隍爺呢!
等綾甄懂事後,薛奶奶便告訴她這段往事。救命之恩,不可等閑視,所以薛奶奶要她今後不管身在何方,每年城隍爺聖誕日,都要回來廟裏給神明磕頭。綾甄很聽薛奶奶的話,多年來從來沒有遲過日子。
語眉打斷綾甄的沉思,問道:“你手上不剛好有案子在忙嗎?今年還回不回去?偶爾破例一次,不打緊吧!”
綾甄義正辭嚴地反駁道:“救人一命,只要你一年一次回去上炷香、磕個頭,天下還有比這更划算的事情嗎?這都做不到的話,未免太離譜了。”
“可是……”語眉欲訴還休,想說又不知如何啟齒。“別回去好不好?我心裏毛毛的,今天就請薛奶奶代你上炷香,好不好嘛!”
綾甄心裏打了個突,皺眉問道:“難不成你的預言能力又作怪了?”
語眉嗔道:“我是關心你,你怎麼還諷刺我?最近,我老覺得你我會被分開,本來我還以為是生產的過程中會有閃失,現在既然我平安無事,會出事的八成是你。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語眉難得一見的正經八百,讓綾甄覺得頗不尋常。她曾給過綾甄“關半仙”的外號,因為語眉的預知能力不完整,只准一半。
“關半仙”測事,好事不準、壞事神准,准一半的功力,獨步古今,比起那位影響她一生的算命仙,實在沒有高明到哪兒去。
“會分離很久是什麼意思?”綾甄問道。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你會出意外,可是又好像不是生離死別的那種災難,我並沒有很心痛的感覺。”語眉喃喃傾訴。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會有事的。”
綾甄佯裝不在意地一語輕輕帶過,語眉才剛生完孩子,不該讓語眉太擔心,何況,她也不能因為摯友不確定的預知感覺,就躲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吧!
“那你要多小心一點。”看綾甄回台灣的計劃堅定不移,語眉只好耳提面命道,“凡事不要太過招搖,持盈保泰才是上上之策。”
綾甄摟着語眉的肩膀,笑着說道:“我明白啦!我是回去拜拜,又不是要去搶銀樓,何必這麼緊張?”
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她卻預感綾甄這次的災難,恐怕跟兒時的救命恩公脫不了干係。可是,神明怎麼會對人不利呢?這話說出來,沒人會信。
既然無解,語眉暫且擱下這個話題,賊頭賊腦地問道:“綾甄,你和我大哥進展得怎麼樣了?”
綾甄的俏臉皺成一團,苦惱地回答道:“我們能怎麼樣?你大哥又沒卸手斷腳、禿頭小肚子,何必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語眉苦口婆心地勸道:“你不是常跟我說,人生要懂得及時把握幸福嗎?從前我們倆夜半痛罵男人,好歹還能作個伴,現在我嫁了,叛逃到敵方陣營,留你一個孤軍奮戰,我於心不忍。”
當了語眉一輩子的姐妹,語眉古靈精怪的腦袋打的是什麼主意、安的是什麼心眼,她豈有不知?說了一車子的廢話,無非就是想幫自個兒大哥騙個老婆吧!
拋給語眉一個“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白眼,綾甄垂首不發一言,以不變應萬變,這招好用。
語眉不死心,繼續遊說:“綾甄,我知道你對待有哥哥身份的人都沒有好感,可是,你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大哥從前是花心了一點沒錯,但他並不是一個風流好色、放蕩無行的浪子。自從認識了你,他就跟那些紅粉知己說拜拜了。”
綾甄不語,語眉不了解問題之所在,她從來不曾懷疑關劍塵的情意,她對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
第一次見到關劍塵時,綾甄直嚇壞了,從前她壓根不相信一見鍾情這種無稽之談,那不過是電視劇上千篇一律的老戲碼罷了。
可是,自從她見過關劍塵后,就再也不敢鐵齒,因為她好像……好像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
好熟悉……為什麼她好像認識關劍塵好幾輩子了呢?可是,綾甄肯定她認識他不過區區三百多個日子,如果前輩子不算的話。
十五歲就來美國闖天下,養成綾甄獨立的個性,因為她沒有人可以依賴。可是,她好想靠在關劍塵的懷裏安息,只覺得全然地舒適,百分之百的安心。
最令她大惑不解的是她居然還會沒來由的怕,怕她若放手愛一場,到頭來也只能換得不能相守的遺憾。
她已經被傷得體無完膚了,那種刻骨銘心的情劫,她不想再經歷一次,即便是七世情緣也罷,難道就不能放過她這一回嗎?
突然,綾甄的腦海中警鐘大作,有股揮之不去的聲音諄諄地告誡着她,不要愛上這個人,別再重蹈覆轍。
那股聲音中,充滿了慈愛和關懷,彷彿是母親看到踩着她心尖長大的孩子,即將失足落井的前一刻,着急地大喊,“別再往前走了。”
綾甄迷糊了,她沒有談過戀愛,當然不曾有過失敗的感受,可是為什麼她會情不自禁地這麼想呢?那股聲音又是怎麼回事呢?
語眉不明白綾甄的心事,只是一味地鼓起如簧之舌,努力替大哥作媒婆,“大哥雖然作風剽悍,但對於心愛的人都很溫柔。”
她很霹靂地誇下海口,“我以人格保證,他將來絕對會是個貼心的居家好男人,才不會像你大哥薛允文,算不上什麼好東西。”
綾甄並不接腔,雖然哥哥自小以欺凌妹妹為世上至高無上的樂事,她還是不習慣在別人面前聽人家說她哥哥的壞話。
“語眉乖……”
推門而入的關劍塵笑開了臉,他沒白疼這妹子,語眉剛剛一席話,說得痛快淋漓,令人拍案叫絕。
“語眉,你好好休息,我們先出去了。”
綾甄看他們兄妹一條心,大有聯手起來綁婚之意,連忙拉着關劍塵告辭離去。畢竟她孤身一人,難以抵擋雙重火力的炮轟。
關劍塵朝妹妹送了一個飛吻,以示感謝;語眉禮尚往來,舞動著兒子不遺餘力地幫大哥加油打氣。
嬰兒禁不得搖晃啊!關劍塵心驚膽戰,連忙闔上房門,語眉當了媽咪,孩子氣卻未退去分毫,想來這育嬰教子的重頭戲,他這個做舅舅的人責無旁貸。
走出醫院,綾甄收起戲謔的心情,凝神沉思語眉之前的警告。
神明慈悲為懷,怎麼可能做出不利於她的事呢?綾甄實在無法接受回家拜拜會拜到與親朋好友永世分離的結局。
可是,語眉講話誇張了一點是事實,卻不是無的放矢之徒,她既然會這麼說,一定有她的理由。事實真相,到底如何呢?
關劍塵很快從被語眉讚美的愉悅中恢復過來,察覺出綾甄不尋常的沉靜,他牽着她到旁邊的公園散步。
關劍塵知道綾甄喜歡親近大自然,只是她一向忙碌命,沒時間遊山玩水,帶她到公園裏隨意走走,也算聊勝於無。“為什麼都不講話?語眉和你說了什麼?”關劍塵問道。綾甄不是一盆淺淺的水,可是無論她心裏想什麼事,他即使猜不到十成十,也猜得到九成九。
這妮子和他在一起,不是抬杠就是拌嘴,從來沒有冷場的時候,現在她反常的安靜,一定有心事。
“沒什麼,語眉剛生完孩子,心情還不穩定,難免會疑神疑鬼些。”綾甄仍試着為語眉的話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關劍塵立刻警覺事態有異,媽說過語眉有預知能力,難道語眉這次預測到綾甄的災厄,出言示警?
他不信鬼神,也沒有宗教信仰,“先知”對他而言,是騙子的代名詞。只不過他把語眉寵上天去,從不當面倒語眉的台。
如今事關綾甄,更馬虎不得,就算是語眉撒謊騙人,他也得仔細查證一番。雙重標準用來形容陷入愛河的男女,還真貼切。他自嘲的想。
“語眉叫我今年別回台灣拜拜,什麼原因,她也不清楚。”綾甄揉揉眉心,頓時覺得好累。
“那你就別回去啊!拜拜有什麼重要?你工作多,這麼台美兩地往返奔波,鐵打的人也禁不起。”
關劍塵心疼地拉綾甄坐在公園內的凳子上,好想替她揉散臉上的疲倦。他忙碌的程度不亞於她,可是他是男人,贏在體魄強健,精力旺盛,她纖柔的身子骨,哪禁得起舟車勞頓、連日操勞。
“誰說拜拜不重要?何況我一年也不過回去一次而已。忙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早就習慣了。”
綾甄強打起精神,不想讓關劍塵替她煩惱這些有的沒的,她已經很依賴他了,再這麼下去,豈不是沒有他日子就過不下去?
“這樣好了,我陪你回去。”關劍塵看綾甄歸去之志不改,當下打手機叫秘書替他訂回台灣的機票。
“你這人真是不可理喻!”
氣急敗壞的綾甄伸手搶他的手機,怒道:“我不要你陪我回台灣,不干你的事,你回去做什麼?”
“你太累了,沒人看着不行。”
關劍塵的心情超級好,綾甄的身段在女子中已是高挑,不過比起手長腳長的他,還是矮了一截,怎麼也構不到他拿手機的手,反而整個身子都失陷在他的懷裏,關劍塵樂得享受溫香軟玉盈滿懷的快感。
摟着綾甄,不讓她掙脫,關劍塵趁着懷中的人兒猶作困獸之鬥時,在佳人雪白的臉頰上輕輕一吻,氣得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捶打他的胸膛。
綾甄酸溜溜地想,關氏企業規模龐大,身為總裁的關劍塵一天不管事,企業損失的數字是她賺好幾年都賠不起的,她哪欠得起他陪她回台的天大人情?
雖然社會地位不輸關劍塵,她賺的銀子顯然比他少很多,素來強勢的她,各方面都不喜歡被男人比下去,所以她一直對他的億萬身價很感冒,最討厭比較兩人財富上的差距。
關劍塵老是說要把法拉利送給她,才不要!她又不是被人包養的小老婆,幹麼送那麼名貴的跑車給她?她寧可做牛做馬地賺錢,也不接受男人的饋贈。
“這事就這麼說定,我畫了星期天早上聯合航空八一三班次的機位。托你的福,我順便回台灣看看。”
只不過短短五分鐘,秘書立刻回電話確認訂票手續已完成,關劍塵微笑點頭,這種效率合格。關氏企業請的人,沒一個是吃閑飯的。
綾甄快氣炸了,她千不該、萬不該告訴語眉她的班機航次,語眉什麼話都告訴他,還有什麼是關劍塵不知道的。
“你別冤枉語眉,不該說的她什麼也沒說。”知道綾甄在想什麼,關劍塵趕忙為小妹開脫,他可不想綾甄和語眉因為他而反目成仇。
“你什麼都不該知道,哪裏還有分這個那個的?”綾甄好生氣,語眉的長舌讓她有私隱權受侵犯的感覺。
“語眉是好心,她不忍心看大哥追不到未來的大嫂,一輩子打光棍。你就原諒她吧!”他語帶雙關的替語眉求饒。
“誰是她大嫂?你別睜着眼睛說瞎話。”綾甄東扭西扭,想折脫他的擁抱卻受限於力弱,還是被他困在胸前。
“不是你還有誰?不管你願不願意,這輩子我娶不到薛綾甄,就不算男子漢!”關劍塵煞有其事地發誓。
“無賴!”
綾甄一時之間找不到有創意的辭來罵,只好用陳腔爛調來表達心中的憤怒。這人到底是怎麼搞的?那個威風八面,令對手聞風喪膽的關總裁呢?怎麼和眼前這個油嘴滑舌的痞子如出一轍?
“愛情本是不講道理,你罵我無賴也沒用。”關劍塵皮皮地回嘴,只要能娶綾甄進門,罵他強盜又何妨。
“沒時間陪你扯,我要回去工作了。”
綾甄瞪他一眼,掏出車鑰匙,準備回化驗室工作,關劍塵奸詐地一笑,合作地放開圈住她的鐵臂,陪她走到停車場。
停車場中,哪有那輛三菱跑車的蹤跡?
“你把我的車子弄哪兒去了?”
綾甄一看關劍塵談笑自若的表情,就知道是他搞的鬼,一定是嫌她開車不入他的眼,就乾脆讓她沒車可開,語眉就是這樣被禁足的,現在輪到她了。
可是語眉是他妹妹,關劍塵這麼做雖不合理,倒還有一點點的正當性,但是他是她什麼人?她的財產是他可以處分的嗎?
“真的不是我,是貝詩媽咪給爸爸車鑰匙,請爸爸帶她回去的。”關劍塵理由十足地解釋。
他早打聽出來,三菱跑車是貝詩媽咪半賣半送給綾甄的,所以貝詩媽咪也有一把車鑰匙。其實貝詩媽咪早就擔心她開快車會有危險,因此對於他的提議——禁足綾甄,自然是舉雙手雙腳贊成。
語眉和綾甄都是學有所長的專業人材,工作時正經八面,關劍塵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為何兩人開起車來卻極盡瘋狂之能事?
飆還不打緊,她們一路上還會扯開喉嚨,放聲尖叫,嚇得剛放學的小朋友抱頭鼠竄,還以為是精神病院的患者出來放風,活動筋骨呢!
“若非你在一旁鼓舞,貝詩媽咪也不會那麼做。”綾甄並不好騙,立刻料到這必定是關劍塵出的餿主意。
慢着……他叫貝詩媽咪什麼啊?綾甄雞皮疙瘩掉了滿地。關伯父、韋阿姨還健在,關劍塵哪來的其他媽咪?跟着她一起叫?噁心斃了!
“彆氣,我送你過去就是了。”費盡苦心地張羅,就是為了當司機,真是為誰辛苦為誰忙。關劍塵搖頭笑笑,愛情還真磨人。
“不樂意你別委屈呀!我又不是不會叫車。”
綾甄本來要捍衛她受憲法保障的財產權,但看關劍塵一臉苦瓜相,話說出口卻變個樣,聽起來像在撒嬌。
“誰說我不想接送?如果你肯讓我接你上下班,我是求之不得。”執起她的柔荑,關劍塵說起戀人之間的甜言蜜語。
“誰要你接送?我又不是沒有腳。”綾甄不服氣的回嘴。反正不管他說什麼,她反射性地就想跟他唱反調。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有人接送當然很舒服,可是一旦養成習慣,以後凡事靠自己的日子豈不形同煉獄?
如果連至親父母、兄弟手足都可以因為外人的一句話,而使彼此的情分淡薄到幾乎不曾存在,那愛情又算得了什麼?
海枯石爛、至死不渝,這些全是騙人的吧?綾甄不相信愛情,她也不敢相信。
“好吧!是我愛找麻煩,喜歡替你服務,這樣可以了吧!”關劍塵柔情款款地突破她的心防。
“下不為例!”綾甄氣鼓鼓地說,“沒車多不方便,我隨時要到荒郊野外去勘驗現場,沒車子根本是寸步難行。”關劍塵並不回答,似乎得了暫時性耳背,什麼都沒聽到。事實上,他根本不打算再讓她開車,她的駕駛習慣不良,太不安全了。
“你根本沒把我的話聽下去嘛!”綾甄甩開關劍塵的魔爪,憤怒地嘶吼。她不要被男人豢養,她不想當愛情的奴隸。
關劍塵不為所動,順勢把她推入法拉利跑車,自己則坐上駕駛座,準備開始他的溫馨接送行。
綾甄望向窗外,賭氣不說話,關劍塵知道她不習慣受人擺佈,這時候也不逗她開口。一踩油門,便向她上班的歐乃爾化驗室駛去。
車子貴就是不一樣,綾甄閉上眼睛,享受着法拉利跑車優良的性能。加速性、穩定度、舒適感,都比她的車子好上千倍,一分錢一分貨,還真是有道理。又有關劍塵擔任駕駛,分外令她感到安適。
綾甄掩嘴打了個哈欠,好睏……睡一下下就好,反正有關劍塵開車,不會出事。才一晃眼工夫,她就驟然失去意識,和周公對奕去了。
看綾甄因太過疲累而沉沉睡去,關劍塵放慢了速度,有心讓她多休息一會兒,這麼累還要飆車去工作,她簡直是在玩命。
他扣她的車是對的,這樣晚上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去接她下班,兩人又很多時間可以相處,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段感情一定要給他開花結果。
關劍塵的毅力驚人,當綾甄看到他第一眼,就覺得他像打不死的蟑螂,趕不走、罵不跑、消滅不了,還真是一語說中。
在專業領域叱吒風雲、獨佔鰲頭的綾甄,在感情世界裏卻完完全全地缺乏歷練,遇到關劍塵這種情場老手,她沒辦法用尋常的理由阻止他撒下的天羅地網,獵捕她那顆游移不定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