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教授與冬姑（下）
葉教授與毛冬姑已經對視了十幾分鐘，大廳里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靜！靜得出奇，靜得詭異，大家幾乎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葉筱璇原本以為，眼前這個身體有些瘦弱的小老頭只是一個訪客，在知道真相的那一秒開始，驚詫的目光就一直鎖定在他那張滄桑憔悴的面頰上，驚喜與心痛在心中交集，說不出那是個什麼味兒。他就是我的爸爸？媽不是說我爸早就死了嗎？他們倆個究竟是誰在說謊？
此刻，amy這個局外人倒成了最尷尬的人，心中暗自抱怨道：“死昊華，難怪你會趁機開溜，原來你早就知道這事情沒那麼順利，狡猾的傢伙，也不事先通知我一聲，害人家現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都說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但葉家這本經，實在是太難念了，令人無法忍受。
好不容易一家團聚了，就算沒有喜慶的氣氛，也不能個個都像仇人一樣瞪着對方啊，再這麼僵持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amy很想勸，可又怕不奏效。苦思一陣后，想着剛才方昊華的交待，還是壯着膽子輕聲勸道：“冬姑，你看，葉叔再有什麼不是，你們~~終究也是一家人，這事都過去二十年了，現在他又主動回來向您道歉，您就消消氣……”
還沒等amy說完，毛冬姑就冷不防地嘣出一句無情的話：“思芹，這沒你什麼事，哪涼快呆哪去！”
amy感覺冷汗直冒，悻悻地退到了一邊。就知道，以自己的本事是絕對做不通冬姑的思想工作，冬姑的脾氣就那樣，一旦認真起來，絕對的六親不認，何況自己只是個外人。
沉默了許久的葉教授終於再度開腔了，好言勸道：“冬姑，難道二十年的時間，還不足以讓你泄憤么？不管怎麼說，我也是筱璇的爸爸，是這個家的男人，一家人，何必為了一點小事，總是糾纏不休呢。”
“二十年算什麼！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毛冬姑氣極一時，眼睛瞪得大大的，那怒火，看着不是一般的嚇人。她將葉教授的行李扔出門外，又吼道：“你給我滾！我們家沒有像你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我不需要你這樣的丈夫，筱璇也沒有像你這樣的爸爸。”
“唉……二十年了，她的脾氣一點都沒變。”葉教授暗自感嘆了一句，很無奈。這哪像是在交涉？擺明了就是吵架。我可以原諒她帶着女兒遠走高飛的過錯，她怎麼就不懂得替別人考慮考慮。
這裏，恐怕真的不是自己該來的地方，能夠看到自己的女兒已經長大**，而且還生得這麼漂亮，也算是了了一個心愿。
葉教授看着葉筱璇，記住了她的模樣，轉身就離開。
“等等。”葉教授才走到門口，葉筱璇終於不再沉默，上前拉住了他。
回頭看着女兒，葉教授欣慰地笑了，輕輕拍了拍她的掌背，激動地說道：“筱璇，你已經長大了，爸爸也沒什麼不放心的，好好照顧自己，我有空會再來看你。”
毛冬姑見女兒拉着葉教授不放，厲聲叫道：“筱璇，你放開他，讓他滾！滾得越遠越好！”
對於老媽那威懾性的警告，葉筱璇全當沒聽見一樣，硬生生地把葉教授拉回屋裏，並反手把門關緊，氣憤地說道：“我不是你們的附屬品，今天必需把這件事當面說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葉筱璇現在可以確定的一點是，這個小老頭絕對是自己的親生爸爸，可他跟媽媽為什麼會鬧到現在這個地步，真的很令人費解。有什麼大不了的恩怨，居然連二十年的時間都不足以消磨。
毛冬姑一想起那些陳年舊帳，心裏頭越覺得憋屈，忍不住再次破口大罵：“在他的心裏，從來就沒有我們倆母女，只有他自己和他的豬朋狗友，我當初真是瞎了眼，居然會鬼迷心竅地嫁給了他！”
面對毛冬姑的厲言指責，葉教授卻只能打落門牙往肚裏吞，忍了。不跟她爭辯，不代表自己就是錯的，如果這樣能夠讓她消氣，能夠讓這個家庭和睦相處，背負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沒什麼大不了的，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
葉筱璇見老爸沉默不語，低聲問道：“這是不是真的？”
葉教授可以忍受冬姑的辱罵，但對於女兒的問題，卻不敢保持沉默，沉默，就代表默認，代表自己心裏真的沒有她們倆母女。
“唉……”葉教授搖頭嘆息一聲，回憶起當年的事，心中百般感慨，解釋道：“這事，說起來比一匹布還長，我跟你媽剛結婚時，也是很恩愛的，生活在大城市的我們也很趕潮流，搞了個蜜月旅行，可是在觀光旅遊的途中，我不慎失足掉下了深不見底的山崖。”
一旁的amy聽得來勁，見葉教授突然頓語，忍不住追問道：“後來呢？”
“當時，身子墜在半空中時還聽到了你媽的尖叫聲，我以為我死定了，誰也沒想到，奇迹會降臨在我的身上，半山腰中突然飛出一個人來，把我給救了，而那個人，就是你媽口中的‘狗朋狗友’。”說到這，葉頓皺了皺眉，又無奈地道：“你三歲那年，我那個朋友突然出事，我不得已，趕去幫他的忙，可我沒想到，就在當天晚上，你居然會突然高燒。你媽打電話通知我回家時，我人已經在外地了。等我回到家時，你媽已經帶着你離開了，結果……就成了現在這樣。”
聽到這裏，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毛冬姑的臉上，她的表情那麼扭曲，傻子都看得出來，一腔怒火交集的怨言即將暴。
“葉全忠！你說來說去，是怪我小腸雞腸是嗎？你既然想討理，為什麼沒膽量把真相全說出來！難道我說狗朋狗友有錯嗎？那個方昊華，他是個什麼人……”
“誰說我不說，我現在就要把真相全說出來，讓筱璇自己判斷，是公有理，還是婆有理！”葉教授也料到這些事遲早要暴出來，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現在amy也在場，都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方昊華的底細，為免壞事，他迅接口，厲言回辯了一句。
這一聲吼，果然把毛冬姑給鎮住了。
“哼！”毛冬姑冷哼了一聲，怨毒的目光直瞪着葉教授，心中暗自罵道：好啊，好你個葉全忠，二十年不見，能力不見漲，膽子倒是大了不少，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死的，說成活的。
這一番變化，實在是太快了，amy與葉筱璇倆人驚得一愣一愣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怎麼扯着扯着，又扯到方昊會身上去了？
“amy，你先出去一下。”
“嗯？”amy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見到葉教授拉開門時，才反應過來，人家確實在趕自己出去。急忙應了一聲：“好的。”
amy正覺得納悶，這事跟方昊華會有什麼關係呢？這兩口子的事，都生在二十多年前，現在方昊華看起來也不過二十齣頭，那時他也不過是個啥也不懂的小p孩而已，怎麼能跟他們的家事扯上關係呢？還成了冬姑口中的‘豬朋狗友’，也太不可思議了。
在葉教授重新把門關上的那一刻，amy收住了腳步，雖然覺得偷聽人家的私事是很不道德的行為，但她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葉筱璇在聽到方昊華這個名字時，就一直在猜想，他怎麼會捲入自己父母的家庭恩怨之中去，仔細想想，心中也猜到了幾分。便急言問葉教授：“就是他在半山腰救了你一命？”
葉教授點了點頭，道：“雖然他跟我們的身份不同，但他的心地很好，從來沒幹過傷天害理的事。可是你媽……卻一直把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說到這，葉教授情不自禁地瞟了毛冬姑一眼，解釋道：“這話可是絕對沒有摻半點假，你心裏比我更清楚。”
“你還想指責我的不對，是不是！你明明知道我們毛家的規矩，還跟一個殭屍稱兄道弟。我勸過你多少次，你這個老東西不但聽不進去，還越來越過份，居然為了一個殭屍，連自己女兒的危險都不顧。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頂着傾盆大雨帶着筱璇到處求醫，醫生說，只要晚一步，筱璇就……”儘管心中多半都是怒火，說到動情處時，毛冬姑還是忍不住流下了傷心的淚水。
“我剛才都解釋過了，那只是個意外，我又不是能掐會算，哪知道筱璇會突然生病。”葉教授自然知道她們毛家跟殭屍是死對頭，但是毛冬姑的做法，實在是不可理諭，她根本不分好壞，只要是非我族類，也不管對自己有沒有恩，一律殺無赦，那種做法，實在是太偏激了。
二十多年來，葉教授一直都覺得，自己這個黑鍋背得很委屈，可是作為一家之長，咱一個大男人也不能像個娘們一樣，事事都斤斤計較。
“好了，別傷心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還提它幹什麼。”葉教授放下過去的恩怨，想幫毛冬姑擦拭眼淚，手才伸過去，卻被冬姑一手撥開，並迎來一句厲吼：“拿開你的臟手，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聽到這裏，葉筱璇算是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可惡的是，她居然也不知道究竟是媽媽的為人太出格，還是爸爸的作法太不可理喻。
“你們倆個繼續吵，誰都不要來煩我！”葉筱璇冷冷地說了一句，轉身回房，“砰”的一聲巨響，嚇得葉毛兩夫妻一愣一愣的，感覺心兒像那門框一樣，劇烈地震顫着。
葉教授還想着女兒，念頭剛起，耳旁又傳來刺耳的喝斥聲：“還杵在這幹嗎？女兒已經看過了，還不給我滾！”
葉教授也懶得跟她廢話，轉身就出了門。毛家人就是毛家人，不僅對冤魂厲鬼絕情，對自己的丈也夠恨心的，做人能夠做到這個份上，也算是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