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

噩夢

也許是因為那一夜,卿舞和仲文軒的關係由僵硬到逐漸地彼此接受。而正因為如此,兩人在工作愈來愈默契十足,這種變化令設計部重新協調起來。

衝刺了將近兩個月,最終到了交案的時刻。經過歷時三年的準備設計,好幾個月的趕工,設計部的人員總算有了一個可以喘息的機會。於是,一個Party再劫難逃。

又是同樣設在新月酒吧,卿舞準時在八點鐘到達。這次她並沒有晚到,但是仍然驚訝地發覺同事們已經就座,許多人已經隨着搖滾樂熱烈地舞動起來。她下意識地搜索着舞池,並沒有發現仲文軒的身影。

轉過身來,她要了一杯“水晶剔透”,坐在小文身邊,“大家都這麼早就來了?”

小文笑嘻嘻地說:“是呀!好不容易忙完了電站,今夜大家都想狂歡呢!”

“嗯。我看也是。”不過一會兒,看清楚現狀的卿舞點點頭。她愕然看見服務生端上來的一瓶瓶威士忌、伏特加,一大堆金燦燦的烈酒,“這麼多!誰點的?”

“Tina和Peter點的,說是要和大家不醉不歸!”小文的臉上已經有些紅潤,“你也不要喝你的那個東西啦!”她一把搶過她的“水晶剔透”,“你那個東西光好看,卻不能醉人,多掃興!還是同大家一起喝櫻桃威士忌!”小文豪放地端起一瓶櫻桃威士忌,倒入水晶杯里,塞還給卿舞。

卿舞饒有興趣地看着小文醉酒之後的一面,她這個時候沒有了剛出社會的青嫩,爽快得有點大姐頭的感覺。呵呵,真是奇怪!

淺淺地酌了一口櫻桃威士忌,卿舞不禁為這濃重的酒精味道而皺眉。即使加了櫻桃味道,仍然烈得霸道,真是難喝!像這種酒最適合一飲而下,連舌頭都不沾,純粹為了喝醉而喝醉,圖個酒後逍遙,完全失去了品酒中的優雅和美感!她一邊想着一邊感受着酒精滑下食道,帶來的灼熱感。她還是少喝為妙,不然也會醉的。

不知道今天仲文軒去了哪裏?

說曹操,曹操就到!她正想着,酒吧門口閃進一個人來,即使人群擁擠,他也如此顯眼。

幾個女同事同時叫出聲音來:“嘿!在這裏!”

仲文軒走過酒吧這邊,同跟他打過招呼的人搖搖手,目光卻鎖住坐在一邊的卿舞。她今天很美,銀色長晚禮服,綢緞的柔軟材料緊緊地貼着她身上每一寸,忠實地展示出她曼妙的身材。突然,他挑起劍眉,她很顯然沒有穿內衣,完美的胸型被一席緊繃的銀色籠罩住,簡直比完全裸露更加性感迷人。她對於衣着的品位已經是爐火純青,懂得利用不同的裝飾和不同的場合展現自己多面的魅力。平日工作的她幹練而嫵媚,上次Party的她時尚而輕巧別緻,而這一次的她高貴而大膽奔放。這樣的卿舞每天都在挑戰着他的視覺感官,讓他一次又一次地為她讚歎!

她竟然改變得這麼徹底!他心底有着無比的驚訝。

不過,他很篤定:眼前這個自信,魅力非凡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卿舞。這麼多年,她應該過得很快樂!他不由得有些嫉妒……相比起來,他挂念她的歲月要多出許多!

想到這裏,他皺起眉毛,心煩他與大哥今天的對話:大哥似乎已經接到她再次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消息,希望大哥不會做出什麼威脅她的事情來!煩惱和心痛一同湧上心來,讓他堅毅的臉龐有了稍稍的頹廢。

所有的思緒都在眨眼間完成,他瞬間回過神來,笑容滿面地與同事寒暄幾句,終於向卿舞走來。他想與她同舞,想把她深深地摟在懷裏。這個時候的他,格外需要她的體溫。他深深地記得九年前,母親死去,家裏一片愁雲慘霧,而他所要面對的最沉重的打擊竟然是她的不告而別!

與此同時,卿舞也狐疑地凝視着仲文軒。他正在為什麼事情而煩惱着?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是她卻捕捉到了他剎那間的無奈和痛心。怎麼回事?

看着他向她走來,她不禁又坐立不安起來。這幾天他對於她家的頻繁光顧讓她不由得警惕起自己。為什麼她的第一反應已經是成為習慣地搜索他的身影?為什麼她對見到他有了興奮的感覺?卿舞的心和理智正在進行一場天人之戰。如果他來邀請她跳舞的話,她該接受還是該拒絕?

然而,出乎兩個人的意料,就在他快要走到她面前的時刻,喝醉酒的Tina一把抱住沒有發現她的仲文軒,藉著酒勁撒嬌地趴在他的懷裏,“文軒和人家跳舞嘛!”

文軒?人家?這幾個刺眼的字眼同時在卿舞的腦海中爆炸。她挑起眉毛,無比冷淡地看着眼前一男一女的曖昧拉扯。呵!她竟然還在異想天開,以為他會邀請她,真是的!你仍然停留在十七歲的年紀嗎?讓一個男人吻你幾次、抱你幾次,你就要以身相許了?

可笑!回到現實來吧!她冷笑地看着仲文軒,而後者也無奈地看着她。

顯然,每次當她冷淡地看着什麼事情的時候,這正表明她心中正在刮著暴風。她在十七歲的時候就是這樣,二十六歲依然如此。仲文軒覺得有些哭笑不得,想拉扯開纏在他身上的Tina,可她竟然巴得那麼緊、口裏還說著暖昧的話。這下,他跳到黃河裏也洗不清了!

唉!他嘆氣!還是先擺脫掉Tina為好。他微笑地扶起Tina,保持距離地拉她進入舞池,打算找個機會把她塞給另外一人。

冷然看着眼前一切的卿舞忽然感覺到有人在拍她的肩膀,原來是David。

“小舞,陪我跳一支舞怎樣?”David的眼神打量着卿舞豐滿的身材。

卿舞下意識地要拒絕,但是看見舞池中的那一對男女,咬了咬牙,她假笑着答應:“當然。”

等到她被David牽起手,她才驀地感到一陣噁心。唉!竟然為了一個男人做出這麼幼稚的挑釁舉動,隨即冷靜下來的卿舞立刻責怪自己的衝動。她已經很久沒有主動挑釁過任何人了,而這次的衝動依然是為了仲文軒這個可惡的男人!她的心莫名地產生了一種被鉗制的可怕感覺,好像是掉落蜘蛛網內的可憐蚊蟲。

音樂是正式的社交舞,她和David面對面,David的手挽着她的手,另外一隻手則搭在她的腰部,而那隻手正在很緩慢地往下移。卿舞的臉色有些難看,但是基於他是她的上司,不好得罪的情況下仍然沒有發作。她更加痛恨自己的衝動讓她陷入一個兩難的處境。

就在這時,David和人交換舞伴,而她轉過身來看見的就是仲文軒,揚着屠龍王子的微笑溫柔地看着她。卿舞咬牙切齒地回復他的笑容,私下尋找機會狠狠地踩他一腳。

“你在生氣。”仲文軒沒有問,而是陳述,默默地將她摟緊,他聽見自己的心快樂得都要嘆氣。

這個女人不好制服,所以他特別享受她每一刻馴服地貼在他胸膛上的感覺。

“為了你?想都別想!”卿舞賭氣道。

“如果你不反對,我想你現在的反應是……吃醋?”他調笑的語調只能被她聽見。也許她不知道,他其實只愛調侃她一個人。

“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配不配吧!”她傲氣地仰着頭,雖然在跳着柔和的社交舞,她的表情卻如同是在和他跳探戈。

他沒有反駁她,或者繼續開她玩笑。今天的他太過疲累,已經沒有精力了。於是,仲文軒將她摟得更加緊,緩慢地與她一起移動,讓自己感受着短暫的溫存。

他是怎麼了?卿舞奇怪地看着他略顯憔悴的面容。猶豫了半天,她也回抱他的擁抱,沉默着和他舞完一支曲子。她不是不好奇,但是她很清楚地知道他並不想說出他的煩惱,至少不是現在。所以,她什麼也沒有問,只是擁抱着他,等待着。

跳完舞之後,兩個人很有默契地分開了一陣,顯得剛才的舞只是很平常的社交舞。

而這個時候,酒醉的Peter上前,對着仲文軒說:“你還真是令人驚訝!不知道你到底還藏了些什麼!”他詭異地看着仲文軒,舉起酒杯,“與我喝一杯怎麼樣?當做我以前對你無理的賠罪!”

同事們都默不作聲地看着兩個人,很明白Peter一直不服氣仲文軒,現在看見他的出類拔萃,更加嫉妒,想借今天的Party給他難堪。

Jack和其他幾個同事立刻出來打圓場:“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和他拼酒?要喝也要大家一起……”

誰知道,仲文軒卻打斷Jack的好意,出人意料地說:“好啊!你挑酒,我奉陪。”他的臉上閃爍着不在乎的笑容,然而眸子裏卻有一閃而逝的陰沉。

“伏特加,Double,不加冰!”Peter選了最烈的喝酒方式,氣急敗壞地說,似乎被他的不在乎給激怒了。

本來氣氛還算不錯的Party被兩人不尋常的舉動給攪和了。剩下的一兩個小時,只聽見Tina在兩個拼酒的男人身邊吶喊助威,而Jack則焦頭爛額地試圖阻止他們瘋狂的喝法,時不時用求救的目光望向一邊的卿舞。但卿舞卻忙於勸阻旁邊喝得一塌糊塗的小文繼續跟自己的腸胃過不去。

“你……你來!”小文硬把一杯威士忌塞到卿舞的嘴邊,卿舞攔不住她,只好勉強地喝下一口,立即被強烈的酒味嗆出眼淚。

“不行了,我再喝就要醉了!”卿舞並不是假裝,她今天零零碎碎地被小文灌進不少烈酒,已經感到有些微醺了,“你也不要再喝了!”她一邊拉開小文一邊把酒杯推得遠遠的。

“不行!我……我要不醉不歸!”小文站起來,還想說什麼,卻實在醉得不行,一頭栽倒在卿舞的懷裏,不再動彈。

“唉!”卿舞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差點被她給灌醉了。”她低喃道,在這時才有精神望向仲文軒和Peter那一邊。

顯然,Peter已經醉倒在巴台上,一邊的Tina無限驕傲地靠在仲文軒身上,大叫道:“文軒贏了!Peter,快起來呀,不然你就要輸了!”

Jack一把抱起無亂不歡的Tina,把她扔到Peter旁邊,“你去照顧他!”Tina一臉的不願,卻又踉蹌地跌倒在Peter身上,弄得一團糟。

Jack轉向仲文軒,“喂!你還好吧?”

仲文軒點點頭,沒有說話,似乎仍然很有理智,不像醉了的樣子。可是一旁的卿舞看得出他也醉得不輕,只是自制力較好罷了。

他今天一天都不對勁!竟然幼稚到跟Peter比酒量?

Jack呼喚卿舞:“小舞,你快來把仲文軒送回他家去吧,我把小文和剩下的這兩個送回去。”他用眼神看看一邊的Tina和Peter。

卿舞趕到這邊來,猶豫了一會兒,“我不知道他的住址……”

Jack聽了她的話,“可是小文他們也需要照顧……”

卿舞一聽他故意說到的小文,便立刻明白他的用意。其實她早該看出來Jack對小文的心意。她瞥了一眼仲文軒,看見他皺着眉頭,用修長的手指揉着額頭,此刻卻抬起頭渾濁地望着她。卿舞瞪了他一眼,卻又下意識地心疼起他來。

“好了,你去送小文他們吧!他交給我負責就是了。”卿舞走到仲文軒身旁,對Jack說道。

她轉過身來,看着仲文軒,沒好氣地說:“頭疼了吧?再叫你跟人家拼酒!”她蹲下身子,想要扶起龐大的他。皺起眉頭,她嗅着他身上濃重的酒氣,“你到底跟他喝了多少?”她一邊扶着他一邊問道。

“幾瓶伏特加,還有一些啤酒。”他喃喃地回答,閉上眼睛,臉色蒼白得像要暈過去。

“喂喂!先別睡,等回到你那裏再睡也不遲。”她吆喝着,加快步伐走出新月酒吧。

已經是半夜時分,新月酒吧外面的冷風吹過,讓卿舞稍稍清爽了一會兒。她也喝了一些酒,不能開車,所以她決定叫一輛計程車。

“文軒,你家住在哪裏?”她搖晃着不省人事的男人,“說話啊!”

很顯然,她是叫不醒他的。唉!她猶豫了半晌,看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蒼白臉龐,就讓他到她那裏過一夜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鑽進計程車,她吃力地將他高大的身子塞進後車位,然後坐在前車位,對着司機說:“綠岩路十五號……”

下了計程車,她搜出身上的幾十塊錢交給司機,然後再費力把他拉出車子。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在車子上顛簸了一些,他下車的時候清醒了過來,卻還是站不穩地靠在她身上。

“我們在哪裏?”他搖晃着頭,想把眼中的重影甩開。

“我家門前。”她一邊不耐煩地找尋鑰匙一邊說,“不要搖頭了,沒有用啦。今天頭痛,明天更有你受的!”卿舞沒有料到,她還沒有說完,他就驀地貼上她的後背。

她正在開鎖的手一顫,呼吸停止了一秒鐘,僵硬地感覺到他把她從背後抱起來,溫暖的手蔓延在她的腰部,敏感地上下移動着。她能夠聽見他的呼吸,混濁地夾雜着酒精吹拂在她的側臉上。

她立刻回過神來,迅速地打開鎖,在他做出下一步動作之前轉過身來,拉他進門。

“今天晚上你睡在我的地毯上,明天早上你最好先回你那裏一趟,換件衣裳。”她說完,立刻跑進卧室準備給他拿床被子和枕頭,卻沒有想到他跟隨她也來到卧室。

她一轉身就撞進了他的胸膛,驚嚇了一跳,她故作平常地責怪:“這是我的卧室,你不該進來的。”她推他出去,卻被他鉗住雙手。

她看着他,他的雙眼充滿了深邃的感情還有……讓她呼吸顫抖的情慾。他動作仍然不穩,卻非常霸道地抱住她,在她耳邊說:“你在緊張嗎?”

“沒有!我緊張什麼……”她趕忙說,卻在他低下臉龐輕輕地吻上她的時候自動消聲。他的唇沾滿了酒精的誘惑,曖昧地在她的嘴唇上摩擦,雙手從她的腰部慢慢地上移,在絲綢的料子上畫出一圈圈情慾的火花。

是酒精的作用嗎?

卿舞努力地想讓自己聚焦,推開他。可是儘管她的理智在對她怒吼,她卻與其相反地抱住他的腰干,細嫩的手蜿蜒地鑽進他的西裝,順着領帶攀爬到他的胸膛處,然後又輕輕地展開,從他的雙臂下面繞到他的背後,緊緊地揪住他的襯衫……

他似乎接受了她的鼓勵,胸膛有着低沉的壓抑,不斷地把吻加深,讓她感到他熾熱的感情。忽然,他的手驀地收緊,攏住她的背後,只是輕輕地一拉,一身反射着銀光的夜禮服溫順得幾乎動人地滑落。

卿舞睜開眼睛看着正在吻着她的男人,如劍的眉毛,緊閉着深邃的眼睛,雙手在她柔嫩的肌膚上放肆地觸摸,讓她不停地顫抖。或許,她渴望他很久了?

也或許,她在被他挑逗得失去理智地扒開他衣服之前,她說服自己:酒精……真不是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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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從卿舞的窗子爬進她的卧室。她皺起輕巧的眉頭,呻吟一聲,不情願地睜開眼睛。

一室的陽光提醒着她清晨已經來臨。

她坐起身來,發覺身邊的床如同打過仗一樣,羽毛到處都是,被子橫在床上,拖拉到地毯上。很顯然,昨夜的那一場絢麗並非夢境。

驀地,她低頭看着自己,脖子上赫然地被他掛上那串粉紅色的鑽石玫瑰項鏈。

咦?卿舞忽地瞥到枕頭旁邊的地方,已經空了。自從他把項鏈給她之後,她不知道為什麼卻把它放在床上枕頭旁邊。他昨天一定是看到了!

床頭柜上躺着一張紙條,她拿起來。

睡得好嗎?我先去公司了。文軒。

她再次躺倒在溫暖的床里,有點嘆息,有點欣喜,還有一點不知所措。

握着項墜,卿舞迷惑了。她是不是真的有些愛上他了?而他再次替她戴上這串項鏈,是什麼意思?

最重要的是:現在她該跟他怎麼相處?

辦公室戀情真真切切地發生在她身上,可笑的是:她不斷地試圖保護自己,不想成為辦公室里尷尬的角色。而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從一開始的調侃,擁抱,強吻,現在他終於如願以償,睡上她柔軟的床。這一切顯得是那麼自然,卻又是那麼的不自然!

她原本剛剛見到他的時候甚至還是心存芥蒂的,現在的她,那些所謂的芥蒂不平全都銷聲匿跡!

她坐起身子來,對着卧室牆壁上的鏡子,展現她最公事化的笑容。

“文軒,早上好。”不成!叫他“文軒”是不是太過親密?

“仲先生,早上好。你的氣色不錯!”更不好!說他氣色不錯……似乎不是很妥當。他昨夜如願以償地折磨了她的身體一通,當然氣色不錯!卿舞賭氣地在鏡子裏做一個鬼臉,“仲先生,你這個狡猾、陰險、毒辣的小人,竟然對小女子乘虛而入!”

嚴格說來,昨天晚上醉酒的是他,而他也不算是強迫了她……反而好像是她乘虛而入一般!

八點十分,她不得已地起床,開始她的“一日之計在於晨”:等到她見到他的時候,一定要顯得很冷淡,不要讓他以為她對他屈服!

想到這裏,她跳下床,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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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心事地走進設計部,卿舞突然發現大家的臉色都有些不對勁,看到她格外地閃躲。

怎麼回事?

她走進辦公室,對着電話叫道:“小文,進來。”

小文走進辦公室,笑嘻嘻地問:“Cindy,什麼事情?”可是,她的眼睛卻不看她。

“抬起頭來,”卿舞命令道,“然後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大家都看我怪怪的?”她一邊說一邊若無其事地將皮包放下。

小文為難地看着她一眼,眼神中有着讓卿舞納悶的內疚。

“今天早上,David已經決定了升職的人選……我剛才給你送來一份通知。”她用眼神示意,“你還沒有看吧?”

卿舞愣然地看着桌面上的一個薄薄的信封,上面赫然地寫着“通知”兩字。她輕輕地把它拿起來,卻不知道該怎麼打開它。她……到底是希望信封里寫着些什麼呢?

小文看她沉默,躡手躡腳地溜出她的辦公室。

唉!其實Cindy為了這個工程付出了最多的心血,幾年來每天晚上的加班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即使仲文軒也很優秀,而且……很英俊,但是小文覺得該升職的應該還是她。然而……

她再次嘆氣,電話卻在這個時候響起。

辦公室內的卿舞漠然地看着那一張通知,David幾乎是用盡了美妙的詞語來讚賞仲文軒,然後通知:仲文軒先生將於下一個月開始正式成為設計部經理。

卿舞不知道看這封信的時候,心裏糾葛的到底是怎樣的感覺。是失望?是氣憤?是無奈?她只知道,她現在非常矛盾。或許她是真的有些期待成為經理的,因為那畢竟是她應得的職位。可是,現在她的對手變成了她的枕邊人,她不知道她該為自己的失敗而難過,還是該為了他而高興。

懶懶地將那張薄薄的紙張放下,她苦笑道:現在她真的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仲文軒了。她現在到底算是什麼樣的角色?

工作上的對手?情人?床伴?一夜情?還是……手下敗將?胸口上還掛着他給她的項鏈,每一次她呼吸的時候,都能夠感覺得到那朵鑽石玫瑰的重量。

正在這個時候,小文在電話中說道:“Cindy,David讓你去他的辦公室一趟。”

唉!卿舞暗暗地嘆氣,該來的總要來,先聽聽David怎麼說再看着辦吧!

走進David的辦公室,他正和電話那端的某個人講話,臉上一片獻媚,口氣也十分恭敬,不斷地說:“當然,仲文旭先生特意交代我的……當然,我一定跟她說清楚……絕對不會讓她再糾纏……”

仲文軒?卿舞狐疑地分析着她聽到的人名,是她聽錯了嗎,David剛才說的是他的名字?

David放下電話,看着卿舞的笑容有着暖昧的深意,卻假意痛心地對她說:“我知道你現在的想法。對於我將仲先生升職一件事情,我想你一定非常氣憤……”

“我沒有。”卿舞搖搖頭,“你怎麼會這麼想?”

David嘆氣道:“其實這幾年,你在公司的表現非常優異,特別在這個項目上的領導能力和設計才能比起其他的工程師要亮眼得多。本來這次經理的位子是你的,可是……”他痛心疾首,“你竟然和仲先生搞上了那樣的關係!這讓我對公司上面非常不好交代呀!”

卿舞如同被人重重地摑了一巴掌,好容易才讓自己的面部表情鎮靜下來,她壓抑住心中的氣憤,平靜地質問道:“請問,我和仲先生搞上了什麼樣的關係?”

她瞪着David,讓David也兀自打了一個哆嗦。

“我已經聽仲先生全部都說過了!”他回頭,對她精明一笑,“他甚至還告訴我,你們以前曾經有過的事情。小舞,你從十七歲就在打仲家的主意,你以為像仲先生那樣的人物會輕易上當嗎?”

愣然地看着David一張一合的嘴巴,卿舞突然覺得這全部的事情都像是一場噩夢,只是她永遠都醒不過來。是他?真的是他?她不敢想像,倘若不是他,誰又會知道他倆九年前的事情?她覺得自己被仲文軒耍得幾乎到了愚蠢的地步!悲哀和憤怒同時在她心裏泛濫,David的聲音在她耳邊是那麼的不真實。

David繼續說著:“仲先生是衡陽企業最有希望的繼承人,又是總裁的二公子……”

“你說什麼?”卿舞愕然地問,“他是……”

“是啊!”David洋洋得意地說,“總裁為了培養他,特地讓他到我們部門來實習。我沒有告訴你們是因為我不想大家因為他的身份而特意討好他,但是仲先生是出類拔萃的,相信你們也都看到了。”

“是嗎?”原來她被欺騙得這樣徹底!

天知道,她還想入非非地認為他是她工作上的搭檔和對手,其實他根本就隱瞞了他的身份,像看個傻瓜一樣地看着她與他爭執、理論。他是企業將來的繼承人,他根本就可以一句話作出任何他想作出的決定,不需要詢問她!而她,卻傻乎乎地對他說:他沒有權力否決他!

現在想起來,她竟然是那麼的天真!

卿舞冷笑着站了起來,“David,還有什麼事情嗎?”她緊緊地捏着自己的拳頭,聲音卻出奇地冰冷。

David一愣,隨即色迷迷地湊上來,“小舞,你失敗的地方就在於你把目標設得太高,倘若你能夠對我……”他輕佻地抓起她的手,“那麼你早就當上經理了。你看,現在仲文軒根本不理會你,你的心血白費了不是?”

卿舞抽出她的手,詭異地看着David,“那麼如果我跟了你……你會給我什麼好處呢?”

David的眼中閃爍着驚喜的光芒,然後才慢條斯理地說:“雖然現在仲先生當了經理,但他早晚是要走的。到時候……”

卿舞冷冷地說:“David,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行為已經夠得上對我性騷擾了?”

“你!”David氣急敗壞地瞪着她,“你不敢舉報的!”

“不是不敢,是不屑!”她嘲諷道,“像你這種人渣會弄髒了我的手。”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大步邁出他的辦公室。

然而,在她打開辦公室大門的一瞬間,卻看見仲文軒在辦公室的門口站立着。他的眼神似乎是在急切地搜索她臉上的表情,擔憂和抱歉是那麼的明顯。

可笑!現在他還在裝什麼呢?

身後,David追出來,“蔚卿舞,你還想在設計部混下去嗎?”

卿舞凝神看着眼前的男人,看見他的表情突地變得僵硬。她冷笑着,然後倨傲地回身,對身後的David說:“一個星期內,我會辭職。”

David看到眼前的仲文軒,不知道是不是他此刻嚴峻的表情嚇倒了他。他隨意搭了幾句話,就趕緊把門關上,留下一個沉重的聲響回蕩在走廊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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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卿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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