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日後——
那個男人一直在躲她,托羅就是有這種感覺,自從那天甩了他一巴掌之後,他都不再到環秀閣來,就算在太福晉那兒見到,也像是沒瞧見自己,連跟她多說一句話都沒有,是在生她的氣吧,畢竟一個堂堂的王爺居然挨了她一記耳光,那可是很丟臉的事情。
托羅已經受夠了,決定問個清楚,否則她快憋瘋了。
這麼決定之後,當托羅從婢女口中知道王爺已經回府了,便馬上衝出環秀閣,想要當面問個清楚明白。
“王爺!”托羅老遠的見到那道高大身影,也不在乎合不合禮教,便開口叫住他,免得他又走掉了。
毓麒聽見她的叫聲,心口一跳,想到這些天來刻意躲着托羅,就覺得自己太過懦弱,只能選擇這種辦法來逃避,他從來沒有這麼自我厭惡過。
“我有話要跟你說。”托羅忿忿地嬌嚷。
礙於身邊還有一位貴客,也就是微服出宮的皇帝,毓麒只能將所有的表情都藏了起來。“本王這會兒還有事……”
“只會耽擱一點時間,不會太久的。”這回可不打算讓他躲開,這麼想着,托羅便擋住他的路,不讓他走。
皇帝看得出托羅根本沒瞧見自己,眼裏只有他這位堂兄,只好出聲吸引她的注意。“咱們又見面了。”
“呃……原來是你!”見到幾天前遇見的那位少年,托羅總不好擺臉色給人家看。“那天你突然走掉,咱們也沒機會多聊一會兒。”
“所以朕……我今天才會再來看你。”說著,皇帝主動握住托羅的小手。“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吧。”
“我去讓奴才準備些茶點。”毓麒瞪着被皇帝握住的小手,有股衝動想要將托羅拉回到身邊,他必須費好大的勁才沒有真的付諸行動。
“咱們到園子裏坐一會兒。”皇帝也注意到毓麒的視線正在看哪裏,這一切只能怪他自己,那一天堂兄若是開口要求,今日也就不用在這兒吃醋。“走吧!”
“等……”托羅就這麼被帶走了。
見皇帝拉着托羅離開了,毓麒雙拳握得更緊。
難道他真的得放手?
身為和碩恭親王,他可以享有許多人羨慕的權力,但那些都是皇帝賞賜,若惹得龍顏大怒,是可以收回的。毓麒知道自己不只不能說出對托羅的感情,更不能表現出來,因為一切都太晚了。
而被拉着走進園中的托羅,使勁地想要掙開皇帝。
“就算你是王爺的堂弟,年紀又比我小,也不能隨便拉姑娘家的手,我沒有賞你一巴掌就不錯了……”托羅嬌斥道。
皇帝見堂兄沒有跟來,自然也就鬆開手掌,讓她把小手抽回去。“如果你要我負責的話,我可以娶你。”
“我才不想嫁給你!”托羅想都沒想地就拒絕。
“天底下的女子沒有不想嫁給我的。”皇帝很篤定地說。
托羅嗔惱地瞪他一眼。“你們果然是堂兄弟,說起話來就這麼高高在上的,完全不把別人放在眼裏,就算你是皇帝,我也不稀罕。”
“如果我是皇帝,你也真的不嫁?”皇帝眼底閃過頑皮的笑意問。
“我沒事嫁給皇帝做什麼,又不是吃飽了撐着。”托羅可完全不放在心上。“我只想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皇帝試探地問:“你想嫁給我堂兄?”
“誰……誰說的?”托羅紅着臉斥道。“總之我想快點見到皇上,然後請皇上放我走,我也不想當什麼格格了。”她已經不再痴心妄想王爺有真心喜歡自己的一天,也受夠他的反覆無常,所以決定離開北京城。
“你不當多羅格格,寧可繼續過江湖賣藝的日子?”皇帝詫異地問。
“至少我還能保住一點自尊,窮歸窮,出身不好就出身不好,可就是有骨氣,不想貪什麼榮華富貴。”托羅昂起下巴說道。
皇帝深深地看着她半晌。“你要是想見皇上的話,我倒是可以安排。”
“你認識皇上?”托羅眨着大眼問道。
“嗯,我跟他倒是挺熟的。”皇帝一臉正經地說。
托羅恩了一聲,又點了幾下腦袋,決定靠自己。“你至少還有這麼一點用處,那麼這件事就拜託你幫忙了。”
“朕……我還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姑娘。”居然說他至少還有這麼一點用處,皇帝不知該生氣還是該覺得好笑才對。“不過你要真想見皇上,讓我堂兄直接帶你進宮不就得了。”
托羅氣呼呼地說:“我不想拜託他,因為他一定又會說我還沒把規矩學好,不能進宮去見皇上,所以才要請你幫忙。”
“那麼等我跟皇上提起這件事,會儘快派人來接你進宮。”皇帝允諾。
“那就萬事拜託了,王爺的堂弟。”托羅早就不記得他叫什麼。
皇帝想糾正她的稱呼,不過想一想又算了,或許托羅就是這樣率性無偽的性子,才會讓生性嚴謹自律的堂兄動心。“就包在我身上吧。”
他們坐在亭子裏有說有笑的模樣,讓站在不遠處的毓麒胸口發緊,將拳頭握得更緊,只能把怒氣槌在樹榦上。
“王爺。”幾個奴才端着食案來到主子身旁。
毓麒比了下扇形亭的方向。“先把茶點送去給客人……”
“喳。”奴才照做了。
看着奴才走進亭內,毓麒這才移動腳步,跟了過去。
“別出來太久,祖母會不高興的。”能治得了皇帝的,也只有太皇太后了,毓麒沉聲提醒。
皇帝自然明白他催駕的原因,無非就是在吃醋,那天明明給了堂兄機會,是他不懂得把握,那就別怪自己想整整他。
“我好不容易才坐下來跟托羅聊了幾句,就別急着趕我走,再一會兒就好。”皇帝就是不想順他的意,這麼快地回宮。
“皇……那麼就再半個時辰,到時一定得回去。”毓麒沒辦法把他架回宮去,只能這麼說了。
“好,就半個時辰,堂兄,你也坐下來吧。”皇帝熱絡地招呼。
毓麒俊臉冷肅。“不用了,我站着就好。”
“那、那你們聊,我先走了。”托羅可以感受到毓麒身上傳來的怒氣,偏偏有客人在,也不便說什麼。
皇帝在托羅離開亭子之前說道:“關於那件事,就等我的好消息。”
“那就先謝謝了。”托羅行了個禮,這才離去。
“皇上指的是什麼事?”毓麒俊眸微眯地問。
“這是朕和她之間的秘密,不能告訴你。”皇帝啜着茶水說。
毓麒下顎一緊。“皇上……”
“不過朕是愈來愈喜歡托羅了,只要跟她說上幾句話煩惱就全消了,還真是個特別有趣的姑娘。”皇帝故意當著他的面說。
“皇上……真的打算讓她進入後宮?”毓麒終於還是問出口了。“依她的性子是無法在那裏生存的。”
皇帝斜睨了他一眼。“愛卿的意思是不贊成?”雖然早就決定到了最後還是會將托羅指給堂兄,不過還是要等到聽他親口說出來才甘心,誰教他拒絕賞賜,這也是當皇帝可以任性的地方。
“臣……不敢。”毓麒心裏打了個突,不敢再說什麼。
“這事兒朕自有打算,你就別再說了。”說完,皇帝便起身準備離開。“朕也該回宮了,免得愛卿又在旁邊催。”
“臣不敢。”毓麒嗓音透着沙啞。
“走吧。”皇帝開始想着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因為白天有客人在,接着王爺又出門去,托羅沒辦法跟他說上半句話,只能在寢房裏踱着步子,不管怎麼樣,今天她一定要跟他把話說清楚。
直到用過了晚膳,婢女打聽到消息,回到環秀閣。
“王爺已經回來了?”托羅驚喜地問。“我這就去找他……”說著,便不顧婢女的阻止走了。
待會兒見到王爺,她會先為那一巴掌道歉,可是托羅也打算把話說開,要是他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她的話,那麼等進宮見過皇帝之後,便要請求皇帝讓她回到趙家班,她不想當什麼格格,只想回復原本的生活,當個普通老百姓。
待托羅來到王爺居住的院落,馬上就被人擋了下來。
“我有事要見王爺!”托羅對侍衛表明來意。
“王爺正要歇着,有事明天再說。”侍衛公事公辦地說。
“請你幫我進去問問看,我真的非見到他不可。”托羅不斷地拜託。
馬齊這時走了過來。“托羅姑娘有事嗎?”
“我想要見王爺一面,能不能幫我通報一聲?”托羅再三地懇求。
“好吧,你在這兒稍等一下。”考慮了下,只因為托羅是王府里的客人,或許真有什麼重要的事也說不定,這麼想着,馬齊便轉身往屋裏走去。
托羅道了聲謝,也只有繼續等待了。
沒過一會兒,馬齊出來了。“王爺說……這麼晚了不方便,還是請託羅姑娘迴環秀閣去吧!”
這麼說只是籍口,托羅知道他是故意躲着她。“我非要見到他不可……”說著,便一臉怒氣沖沖地揮開馬齊往前沖。
“托羅姑娘!”馬齊叫道。
仗着滿腔的怒氣,托羅也豁出去了,就算會被王爺說她不懂得規矩也無所謂,她就是要見到他。
馬齊不好對她動手,只能試着口頭上勸陰。“托羅姑娘這麼做會讓屬下們受到責罰的,有事明天一早再說,還是請回吧……”
她受夠了,更不想等到明天……
托羅找了幾處廳堂,最後拍開一扇門扉,總算在寢房外的花廳里找到人。“你要躲到什麼時候?”
“王爺,托羅姑娘她……”馬齊來到主子跟前請罪。
“你先出去吧。”坐在座椅上喝茶的毓麒先深吸了口氣,似乎也預料到早晚都要面對她,於是擱下茶碗說道。
“喳。”馬齊行了個禮。
直到屋裏只剩下他們兩人,托羅往前跨了一步,小手掄成拳狀,表情很生氣地朝毓麒吼道:“為什麼要躲着我?”
“本王沒有躲。”毓麒站起身來說。
托羅咬了咬下唇。“那天……我不該打王爺一巴掌,是我不對,可是你也有錯,把人家的心懸在半空中……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這樣很趣是不是?雖然我知道王爺瞧不起我,可是也不能這樣耍我——”
“我沒有瞧不起你!”聽托羅這麼說,毓麒大聲反駁。
“可是我就有這樣的感覺……在我面前,總是一副高傲的姿態,好不容易表現出溫柔的模樣,誤以為王爺也開始喜歡我了,可是沒過多久又恢復原本的樣子……好像那不過是在施捨我……這些我都認了,因為你是個王爺,就算我阿瑪是郡王爺,也不能跟你比……”托羅一面說,一面濕了眼眶,嗓音哽咽到不行。“就連喜歡上王爺……也是我自找的,明知道怎麼求王爺……也不能一輩子跟着王爺,偏偏就是沒辦法控制自己……”
聽到這番聲淚俱下的表白,毓麒胸口像被什麼狠狠地撞了一下,疼得無法呼吸,因為是他讓托羅這麼痛苦,如果他能早點對她說出自己的感情,坦承對她動了心、也動了情,更愛上了她,或許事情就不會演變到這個回不了頭的地步。
“我不是……”他還有說什麼呢?毓麒把話又咽了回去。
“等見過皇上,王爺的任務也就完成,而我……也不想當什麼格格……只想回趙家班去……咱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托羅不敢眨眼,就怕盈眶的淚水會滾下來。“好了!我要說的話就是這些,王爺早點歇着。”
最後,托羅屈下膝,行了一個完美的禮,這可是她努力的成果。
見托羅轉過身子,在毓麒意識過來之前已經張開雙臂,由后抱住她,他再也不想壓抑在胸口翻騰的情感,只想這麼緊緊擁住不放。
托羅用力地掙扎,可是被男性雙臂箝製得太緊,怎麼也無法擺脫,只能氣得轉頭嗔罵:“你……王爺不要欺人太甚,既然不喜歡我,就不要對我做出這種事,我不是那種不三不四的女人……為什麼要這樣欺負我?”
“托羅……”毓麒被她紛紛落下的淚水給攪亂了心,也無法再冷靜的思考。“我怎麼捨得欺負你……”
“你……這個人真壞……放開我!”托羅含淚地嬌吼。
毓麒不但不放開,反而半她的螓首按在胸口,將她的身子摟得更緊,他是有口難言,沒辦法說出——“因為皇上喜歡你,所以我必須讓給他。”
“你真是……可惡透了……”托羅真想用腳上的花盆底踹他,但終究還是捨不得,只能氣得直掉眼淚。
“別哭了……”毓麒用額頭抵着她的,接着把嘴唇貼向托羅的眼皮,吻去帶着鹹味的淚水。
這柔情似水的動作讓托羅的淚水掉得更多了。
她不要這種偶而為之的溫柔,那會讓自己陷得更深、更痛苦……
“我不要……”托羅想要把頭撇開,可是男性大嘴已經找到那兩片微顫的粉唇,準確的覆上它,幾乎將整張小嘴含住。“嗯……”
這個吻也讓兩人的關係漸漸失控了……
托羅知道自己應該反抗、應該拒絕,可是這個念頭卻無法讓她的身子聽話,只能任由它一寸一寸地融化。
在體內燃燒的熊熊火焰迅速燒毀了毓麒腦中僅存的理智,所有累積的情意也跟着潰堤了……
她該是他的才對!
毓麒加深了彼此的吻,纏綿的、火辣的,彷彿身體裏還有另一個他,一個完全截然不同的自己,那個他充滿熱情的、狂放的,為了想要的女人可以不顧一發的拚命……
壓抑了二十多年的感情像是找到了宣洩的管道,毓麒更不想去在意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只想要抱她、愛她、要她、疼她,讓托羅知道沒有一個女人可以使他如此瘋狂……
光是親吻已經無法滿足他,毓麒彎身將懷中的嬌小身子打橫抱起,越過繪有花鳥的華麗屏風,走進裏頭的內室。
暈黃的燭火映照着炕床上相疊在一起的男女,四片唇辦像是捨不得分開,密密地糾纏着……
直到溫熱有力的男性大嘴從唇上移開,托羅才找到空隙逸出嬌喘,看着琵琶襟被扯了開來,長袍很快地也從自己身上被脫下,不由得顫抖着,本能地握住毓麒的手腕,想要阻止他下一個動作,可是力道一點也沒有。
她真是沒出息……
明明知道這個男人不是因為喜歡她才這麼做,可是被這麼親着、這麼抱着,所有的堅持和骨氣全都化為烏有……
因為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喜歡到願意把女子視為生命的貞節都給了他,即便只能短暫的擁有這個男人也好……
晶瑩的淚水從托羅的眼角滑下來,不怨也不悔,只想記住這一刻。
毓麒也脫下身上的長袍,然後再度俯下頭顱,親吻着托羅漸漸裸裎的身子,感受她的嬌顫,讓他的慾望更為亢奮。
兩人的喘息聲在這間奢華貴氣的寢房裏蕩漾着,隨着布料磨擦時發出的悉悉聲響,再也沒有任何東西阻隔在他們當中。
“王爺……”托羅不知道抵在腿間的灼熱是什麼,有些害怕地想要退縮,可是覆在身上的男人不允許,稍稍使勁,便嘗試進入她的身子。“好疼……”
聽見她的叫聲,毓麒抬起漲滿慾望的俊臉,兩眼像着了火似的,瞅着托羅攢緊眉心小臉。“只會疼這一次……”
托羅還是無法承受,小手掄成拳頭,槌着毓麒的肩頭,就是希望他停下來。“可是……”
男性大掌施即扣住她的玉臀,雄健的腰桿一挺,在托羅的哭聲中,與她完全合而為一,彼此深深地結合著,才頓住兇猛有力的勢子,毓麒用熱切的吻來撫平她初夜的疼痛。
即便身子疼痛着,托羅還是可以感覺到身上的男人正親着她的小臉,在她的眉眼鼻唇上印下一個個吻,這讓她又好想哭。
多希望王爺能一輩子這麼親着她、抱着她……
不過那是不可能的事……
“托羅……托羅……”毓麒一面粗喘,一面叫喚着她,腦子裏除了身下的小女人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事情。
她是屬於他的……
沒錯!托羅應該是他的才對……
誰也不能從他手中搶走……
托羅感受着那令她又疼又酸的強悍律動,知道這個男人就在她的身體裏,也永遠不會忘記這種美好又心痛的滋味。
不知過了多久,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也彷彿才過了一個時辰,兩具汗水淋漓的身子才緊緊地擁抱在一塊,嘴裏還直喘着氣。
就在這時,王府外頭傳來打更的聲音……
毓麒掀開眼帘,瞪着帳頂半晌,腦子如遭電殛地想到自己剛剛了些什麼,所有的理智全都回來了。
他……奪走了托羅的處子之身……
奪走原本該皇上擁有的……
這個念頭才剛閃過腦海,毓麒猛地坐起身來,因為他深知這件事的嚴重性,擔心這麼做會害了托羅。
“我做了什麼?”毓麒馬上翻身下炕,將衫褲又穿回去,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想着下一步該怎麼辦,因為不管怎麼樣,也不該在事情沒有得到解決之前就要了托羅的身子。
托羅看着他激烈的反應,以為毓麒後悔了,明明是他想要的,為什麼得到了卻又不高興?
“王爺……不必擔心……我不會說出去的……”說著,她喉頭一梗,也跟着坐起身,強忍着腿間的不適,將散了一地的衣物撿起來。
“托羅……”毓麒試着跟她解釋,一時之間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抱住她,希望能傳達自己的心意。
這回托羅狠狠地推開抱住自己的男人,七手八腳地套上長袍,不想再待在這兒。“王爺什麼都不用說,我都明白……”
毓麒扣住她的手腕,語氣近乎懇求,可惜托羅此刻的心情紊亂難堪,根本聽不出來。“托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給我一點時間處理……”他必須先去見皇上,無論要付出任何代價,都必須把托羅搶回來。
“王爺不要再說了……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托羅吸了吸氣,一手抓起坎肩,一手提着花盆底,就這麼頭也不回地衝出寢房。
是啊!是她沒有反抗,是她願意給的……
想到這兒,托羅感到一陣屈辱,臉上更是淚如雨下,無視奴才和侍衛的異樣眼光,就這麼一路奔迴環秀閣。
負責伺候的奴婢見托羅衣衫不整的回來,全都急得想問清楚出了什麼事。
“我沒事……只想要一個人靜一靜……請你們出去……”托羅爬上炕床,用錦被將自己整個包裹住,就算哭也不要讓人聽到。
要是娘還在該有多好,可以告訴她該怎麼辦?
這一刻托羅真的好想念她……
第二天天亮沒多久,太福晉也聽婢女說起昨晚托羅從長子的寢房裏出來的事,覺得事情不建黨,趁着長子前來請安,便要問個明白。
“你們都下去吧。”太福晉屏退了身邊的婢女。
毓麒單膝跪下。“給額娘請安。”
“起來吧。”太福晉來到長子的面前,現在只有他們母子倆,可以安心地談話。“聽說……托羅昨晚衣衫不整的從你心裏出來,這事兒是真的嗎?”
“沒錯。”毓麒頷首承認。“托羅已經是孩兒的人了。”
太福晉笑嘆一聲。“這麼衝動可一點都不像你,不過托羅這孩子額娘真的是打心眼裏喜歡,要是有她這個媳婦兒陪在身邊也很高興。”
“這點只怕無法讓額娘如願。”毓麒澀澀地說。
“怎麼說?你是擔心皇上不肯把托羅指給你當福晉?這一點不用擔心,額娘會去求太皇太后出面作主。”太福晉早就想這麼做了。
毓麒下顎繃緊。“皇上……喜歡托羅,就算無法讓她當上皇后,也有可能會封她為嬪妃。”
“你說什麼?既然知道皇上喜歡她,居然還……”太福晉六神無主地說:“這可怎麼辦才好?要是皇上知道你跟托羅已經……這可是欺君這罪……”
“請額娘原諒。”毓麒這回屈下雙膝。“孩兒不能把托羅讓給別人,即便是皇上也不能,所以打算請求皇上收回成命。”
太福晉頓時面如死灰地跌坐在座椅上。“皇上若是龍顏大怒,有可能削了你的爵位,收回這座恭親王府……”
“孩兒也明白。”這些都在毓麒的預料之中。“可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喜歡的女人嫁給皇上,在那座后宮裏,托羅也不會快樂的,加上她又沒有心機,而且不懂城府,那個地方會逼死她的,我不能讓那種事發生。”
“你這孩子……從小到大都比別人還要來得冷靜理性,有時又太過自製,唯一一次做出這麼衝動的事,卻要付出如此龐大的代價……”太福亞深深地嘆了口氣,不過還是如往常一樣地說:“這兒會額娘還能說什麼呢?只要是你決定的事,額娘都沒有意見。”
“多謝額娘。”毓麒鄭重地磕了下頭。
“你這就要進宮嗎?”太福晉又問。
“是,希望可以見到皇上。”毓麒從地上站起來。“這件事先不要跟托羅說,等孩兒進宮見過皇上之後再告訴她。”
太福晉頷了下首。“額娘知道了。”
“那孩兒出門了。”毓麒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但是他一定會爭取到底。
不久之後,毓麒進了紫禁城,不過皇帝今天要召見不少臣工,所以沒有空睱的時間按見他,只有在乾清門東側的朝房繼續“待漏”。
巳時——
太福晉在長子出府之後,一個人左思右想的,心裏真是愈想愈慌,正打算把王府總管找來,要他即刻派人去貝勒府將么兒的媳婦請過來,想到璿雅不僅是太皇太後身邊的紅人,跟皇上的感情就像親姐弟,說不定可以幫上一點忙,也能說上幾句好話。
才要開口叫人,婢女已經進來了。
“回太福晉,皇上派人來接托羅姑娘進宮了。”
婢女的話讓太福晉先是錯愕,接着更加心急如焚了。
稍稍鎮定之後,太福晉才又說:“快去通知托羅姑娘,請她立刻到大廳。”
婢女又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待托羅聽說皇帝派人來接她進宮,沒想到會這麼快,但是又想這樣也好,她可以早點離開恭親王府,不用再見到那個傷透她心的男人了,連忙打起精神來,一陣忙亂之後,婢女總算幫她打扮好。
來到大廳之後,托羅見到來接她的是位穿着四爪正蟒朝袍的魁梧男子,一雙眼睛瞪起人來,還真有些兇惡可怕。
“奉皇上口諭……”哈勒瑪大聲宣讀,他正巧和伊爾猛罕以及毓謹奉皇帝召見,稟奏完事情之後才要離開,又被叫回養心殿,接着便要他來接人進宮。
托羅跪下接旨,聆聽完了皇帝的口諭,其實已經兩腿發軟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跪在托羅身邊的太福晉以及一乾奴才婢女,也跟着說道。
“皇上要見你,現在就跟本貝勒進宮。”哈勒瑪瞅着眼前身形嬌小的女子,心想原來她就是傳聞中果郡王與漢人女子所生的那個女兒。
“是。”想到就要見到皇帝了,托羅連聲音也在發抖。
“太福晉,那我就先走了,還得趕回宮跟皇上覆命。”眼前的太福晉是毓謹的額娘,也等於是他的長輩,哈勒瑪可不敢失禮。
“貝勒爺慢走。”太福晉沒辦法從他口中問出點什麼,只能在心裏干著急。
“太福晉,那我進宮去了。”托羅哭了一夜,雙眼還有些紅腫,想到皇帝若是答應讓她回江南,說不定再也見不到這位和氣的長輩,心裏還是很捨不得。“這段日子真的很謝謝您。”
“又不是以後都見不到了,別說這種傻話。”太福晉溫婉的笑容中帶了些憂愁,不曉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托羅噙着淚水,朝她笑了笑。“我走了。”
待他們離開,太福晉馬上讓人去貝勒府將璿雅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