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見她猶豫,允言索性作起戲來,“噢,好痛好痛!”

“我……”於蓮焦急的靠上前,萬一真傷了她的金主,她的十萬月薪去跟誰領?

“會痛!別摸!”他故意齜牙咧嘴的直喊疼。

“對……”道歉的字眼在瞥見他眼中閃爍的賊笑后自動咽回肚裏,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懷疑。

“什麼?你剛說什麼?”他拉長了耳朵,等着聽那三個字。

他的反應更證明了她的猜測,他果然是騙人的!

她深呼吸,眨眨眼,“很痛嗎?沒想到我把你踢成這樣……”

“痛啊!”為了強調,他又誇張的嚷了幾聲。

說吧!說吧!說吧!

她綻出一抹美麗動人的笑,“真的那麼痛嗎?”

“嗯嗯,好痛。”他不住地點頭。

“我看看喔。”於蓮蹲了下來,像是個溫柔的母親檢視着他的傷處。

她的小手輕輕的撫過淤青處,允言一點也不覺得疼,或者該說他根本就忘了疼,反倒是有些酥麻,不只是小腿,居然連他的心都是一樣。

她輕柔的動作與表情令他胸口微微一悸,卻不能解釋為什麼會因為她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而動心。

又不是青澀的小夥子,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就……

望着她的眼神從複雜變得溫柔,心不由自主的柔軟失去了防備,將她此刻的模樣深深的烙印在心最深處。

也許,與她做出這樣的協議,並不僅僅是因為想藉由她擺脫吳浼莉的糾纏……

仔細的看着她,這才發現,她竟是比他所以為的還漂亮。

那日整齊綁成公主頭的發放了下來,柔軟地垂在肩上。隨着她的每一個動作而飛揚在風中;之前她小臉上的彩妝也已完全褪去,沒有繽紛色彩的點綴,只有年輕白凈的素顏,卻不顯得憔悴,僅僅塗抹護唇膏的唇辦似果凍晶瑩剔透。就像是個活潑的校園美女;那身中規中矩的衣裙亦由合身T恤和短得幾乎要露出臀部的牛仔短褲所取代,反而多了份青春的動人吸引力,這身簡單的衣着更凸顯出她纖細高挑的優美體態。

情不自禁地直瞅着她微微怔仲,他的心又是一動。

彷彿是為了印證之前對老友所編織的謊言,一切發生得如此突然,他根本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

他這樣盯着她是什麼意思?

眉心一皺,她戳戳他的臂膀,“你在發什麼呆?”

他回過神來,慌忙地搖頭道:“沒有。”

他不會讓她知道的,他……他從來沒追過女人,如今他怎麼說得出口?

他的慌忙看在她眼底,分明就是做賊心虛、此地無銀三百兩。他絕對、肯定、保證“有什麼”。

不過,她不想問,或許是心底隱約擔心着他的答覆不是她想聽到的。

萬一他要說之前的約定作廢,她該怎麼辦?她的十萬月薪不就飛了?

不自覺地,允言又出了神。

為什麼之前他沒發覺到原來她還有其他的優點呢?她長得這麼漂亮,又很有個性,有一些體貼溫柔,又有些潑辣蠻橫……

再一次瞥見他又獃獃的看着她,於蓮再也忍不住了,就算此刻的他再迷人,就算他那雙眼睛有多麼深邃溫柔……

她的小手在他的淤青處輕撫了撫,很無辜、很歉疚的問:“還痛嗎?”

“啊……還好還好……”她這個表情好可愛喔!

她的唇邊驀地湧上一抹笑,一雙媚眼古靈精怪地轉了轉,在他N度出神之時,驀地高高舉起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重打了下去,準確命中目標后,轉身拔腿就跑。

“啊!”允言痛得大叫,一見她跑,也跟着邁開大步跟上去,一跛一跛的,“不要跑!”

於蓮停下來。回頭朝他吐吐舌頭,長腿一伸,轉彎後繼續跑。

開玩笑,不跑等着被他海扁啊!

允言又好氣又好笑,咬着牙、忍着痛,腳下一踮,人已在三公尺外。

哼!跟他賽跑?他高中時還拿過百米冠軍咧!

仗着人高腿長,雖然腳有些疼,可不用十秒,跑在前頭的於蓮被他追得氣喘吁吁,不再有空檔停下來歇息或做鬼臉。

允言看出她的呼吸與步伐都有些紊亂,也就不再加速,略略放慢了腳步,但始終與她相距五公尺,輕輕鬆鬆的跑着。

於蓮跑得是上氣不接下氣,心裏不禁哇啦哇啦的鬼叫。

媽呀!這棟大樓也太大了吧!怎麼跑了半天還沒跑完一半啊?

一個跑、一個追,等他們繞了一大圈再回到大門前時,阿鳴早已不見人影,就連搬家公司的人也不知跑哪去了。

她雙手撐着膝蓋喘息,運動過後的小臉紅撲撲的,唇也自然的紅潤,額頭冒着香汗,幾綹髮絲黏在臉頰,卻絲毫不減她的美麗。

“人呢?”允言慢慢的走過來,左右張望着,一點也不像才剛跑了那麼一大圈,完全不顯疲態,甚至比剛下樓時精神許多。

“我哪知道……”她連說話都沒什麼力氣。

“你走一走,別停着不動。”叮囑后,他走到警衛旁問了幾句,然後慢慢走回來。

“怎麼樣?”她還是氣喘吁吁的。

“搬完了。也全都走了。”

她有些傻眼,“現在怎麼辦?”他們的動作也太快了吧!

“上樓啊,看你要做什麼就做什麼。”

不等她回話,允言率先走進大廳,換她在後面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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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但是於蓮那雙大眼睛卻吐露了一切。

剛走進玄關,她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懾住了。

客廳挑高的天花板足足有兩層樓高,迎面而來的屏風略帶着古典歐洲的風味,卻是線條簡單又脫俗的令人眼睛一亮,客廳旁的一面牆是一整片透明的玻璃,室外蔚藍的晴空、寬廣的視野和繁華的街景恰似一幅活動的壁畫,變幻着瑰麗猶如炫夢的色彩,教人頓時有些心醉神迷。

她情不自禁地走進客廳,站在那一片玻璃牆前,讚歎這巧奪天工的美景。

在這種貴得離譜的地段竟還能有大得誇張的房子……他真的那麼有錢嗎?

也不過就是開了間咖啡廳,有那麼好賺嗎?

“怎麼了?”允言走到她背後問道。

她揚揚嘴角,“沒有。”

他的屋子比她想像的還要更寬敞,或許是因為裏頭東西並不多吧,只有幾件大型的傢具,沒有累贅的裝飾,幾本汽車雜誌隨意的放在沙發旁,簡單中還能看出主人的生活習慣。

值得一提的是整排足以當牆壁用的視聽設備,大大小小音箱環繞,想必在此聽音樂是一種享受。

正恍惚問,手背一涼,她轉身與他相對。

允言塞了罐飲抖給她,仰頭喝了口罐裝咖啡醒腦,“跟我來,我帶你去看看你房間。”

“喔。”她打開飲料啜飲,透心的涼意令她全身舒爽。

“左邊是書房,這裏是儲藏室,旁邊那間是廁所,那間是客房……”他一邊走一邊說,最後,打開了走道底右側的房門,“這間是你的房間,你看看有沒有缺什麼東西,我叫人送來。”

只消看一眼,於蓮便知道什麼也不缺。

相比之下,她之前住的地方簡直就像是貧民窟。

就像屋裏其他的地方,這間房間也是全套深褐色的傢具,淡黃色的牆壁上掛着一幅色彩鮮明的印象派圖畫,窗台上放了一盆水生植物,綠得似用綢緞裁剪,床單也是淺淺的綠色,光看就令人覺得舒服。

“房裏有半套衛浴設備。”

不用看也知道她絕對會滿意,於蓮點點頭,朝他微微一笑,有些感激他拯救她離開貧民窟。

“對面這間是我的,這兩間房的格局、大小都差不多。”允言不在意的開門給她看,反正他又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更沒什麼秘密。

他的房間不似一般男人的又亂又充滿汗臭味,也沒有什麼華麗的裝潢,深色系的傢具、寶藍的牆色,色彩鮮艷的床單與窗帘,搭配幾件帶着金屬光津的特殊造形飾品,兩個啞鈴隨意的擱在地上,這是個很陽剛的房間。

“你不用做家事,除非你喜歡做。”他挑挑眉,心底很懷疑像她這種人會喜歡做家事。

她雖然不是什麼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但也絕對不會是賢妻良母型的女人。

“你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他聳聳肩,唇邊帶着一抹笑,很迷人的笑。

“你以為我不會做家事對不對?”她半眯着眼質問。

她是不會做,那又怎樣?誰規定家事一定歸女人?

他還是笑,“不會做也無所謂,每天中午都會有傭人過來。”

於蓮瞪他一眼,毫不隱瞞的表示她的不屑。“難怪你屋子會這麼整齊。”害她還以為這個男人特別愛乾淨咧!

他繼續笑,不說什麼。

傭人是他娘的“德政”,其實也不過就是替他洗洗衣服、丟丟垃圾、澆澆花,一星期換一次床單,打掃一次屋內外而已。並沒有什麼需要特別清理的部分,因此,來替他整理反而成了一個優差。

若依他的想法,都已經離開了家,就是想過普通人的日子,他自己可以打理生活細節,實在不需要請傭人。

她邊打着呵欠邊叨念着:“今天到底是多好的日子啊?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早來搬,真受不了呀……”

允言懂了,原來阿鳴是用這個當借口拐她一大清早就搬過來。

因為懂了,所以他忍不住苦笑,真沒想到被阿鳴給反陰了一招。

於蓮狐疑的望向他,“喂!你臉上怎麼老有那種怪怪的表情?該不會又有什麼事瞞着我吧?”

“其實……”他囁嚅的開口。

“其實什麼?”

千萬別再有什麼“驚喜”了啊!她沒睡飽、精神不佳,禁不住刺激。

“其實我只是要他今天搬,但沒說要這麼早,”他再一個苦笑,“我本來以為至少要到中午才會來。”

“啊咧!”她跳了起來,“那個死娃娃臉晃點我!”

他拍拍她的肩,“先彆氣,我會找他算帳的。”

此時此刻,他也只能這樣安慰了。

於蓮翻翻白眼,還不忘強調,“別太輕易放過他!”

“當然!”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她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如果餓了,冰箱裏有吃的,自己拿。”

她擺擺手,“放心,我會把這當成自己家的。”

兩人互望着對方,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半晌,倦意瀰漫在空氣之中,兩人不約而同的伸了個懶腰,然後很能了解也能深刻體會、甚至有點同病相憐的交換了個含着笑的眼神,轉身各自回房補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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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個星期,允言給予她充分的時間整理安頓,並將搬家耗損的精神給補了回來,於蓮才正式開始了她的工作。

在咖啡廳待了大半天,於蓮快樂的大啖各式各樣的美味蛋糕,纏着允言做了四杯不同的咖啡,順便解決了兩個師傅研發好給允言試吃的聖代,更有一般市面上買不到的新鮮藍莓讓她拿來當水果,還有多種口味的巧克力任她當甜點。

她像是什麼事也不用做,又像是只要負責吃就好,突然覺得人生從未像此時這麼幸福過,不用大腦,只專心當一頭豬。

嘻!一頭幸福的豬!

直到——擁有一張嚴肅國父臉的中年男人進到咖啡廳。

看清楚來者,允言弔兒郎當的笑容瞬間消失無蹤。

他走出了吧枱,不知與國父臉說了些什麼,選了整間店風景最好的位置給他后,回來隨即打內線到廚房去吩咐道:“麻煩幫我做個巧克力蛋糕,奶油少一點,巧克力加四分之一的甜度就好,趕着要。”

於蓮警覺的問:“剛進來的人是誰?”

一定是什麼重要人物,他才會專程打電話叫師傅特別弄。

“我老爸。”說完,他的手也動了起來,熟練的把咖啡豆倒進機器研磨。

哇哩咧!

怎麼才第一天上工,他老爸就出現了?

“要趕他走嗎?”雖然覺得允言的態度不像是不歡迎國父臉,但她還是先問清楚比較妥當。

他愣了愣,“那是我爸耶!你說呢?”

“只是問一聲,免得你怪我工作不認真。”她還挺無辜的呢!

他看她一眼,似是想什麼,但還是沒開口,只是低下頭飛快的煮起咖啡。

她拉拉他的衣角,附在他耳邊細聲說:“喂,我怎麼覺得你爸很眼熟,好像在哪見過的樣子……”

他笑了笑,不想多做解釋。

他爸的名字全台灣不知道的人也沒幾個吧!只不過,這幾年他父親已經不常上電視,有什麼事都交給兒子處理,幾乎是呈半退休狀態。

“他一直盯着我看……”於蓮被看得有些緊張了。

允言繼續忙着手邊的工作,隨口一句,打算四兩撥千斤的解決,“因為他覺得你長得漂亮。”

她跺了跺腳,嬌斥道:“人家正經的問你,你就不能認真的回答嗎?”

“喔。”他停下了動作,抬頭,捧起她的小臉左看看右看看,聳聳肩,做出結論,“你是長得很漂亮啊!”

聽見有人稱讚,於蓮忍不住笑了,又羞又怯,那雙媚眼更顯風情萬種。

“來,幫我把咖啡跟蛋糕端過去。”

她的笑容頓時僵在唇邊,面部表情有些扭曲,猶豫加試探的問:“我……我一定要去嗎?”

他摸摸她的頭;“乖喔,端過去,有禮貌一點,我爸不會咬人。”

她拂掉他的手,撥好被他弄亂的發線,斜睨他一眼,抗議道:“我又不是狗!別亂摸!”什麼動作嘛!

忍着笑,他繼續安撫,“乖啦,快送過去冰塊都快融化了。”

“他看起來好嚴肅喔!”

若不是親眼目睹,她還真難相信有人就是國父遺相那種表情。

她緊抿着唇,眉心微皺,一臉凝重。

“別緊張,我爸就是那張臉看起來凶了點,其實他人很好的。”只對他看順眼的人好。

“可是……”她鼓着腮幫子,老大不願意。

眼看安撫不成,允言索性換個方式,挑起一邊的眉,“你該不會想告訴我,才第一天上班,還不到七個小時,就要打退堂鼓吧?”

“我……”拒絕的話語在想起自己已收了他五十萬的置裝費后停在口中,接着想起這幾天在他家住得如此舒服后卡在喉嚨,再想起了在甜點裏無法形容的幸福感后硬生生吞回肚子裏,最後,想起每月十萬的薪水后自動把話全消化了。

唉……人窮志短,連說話都大聲不了。

他笑了,很奸詐的笑。

“哼!真沒品!就會拿這個壓我。”她嘴裏還嘟嘟囔囔着抱怨,不情願的接受這個結果。

允言很快樂的把托盤朝她面前一推,順便朝父親揮揮手,再回過臉,堆滿笑意的說:“快去吧。”

若這樣就屈服,她就不叫於蓮。

她逼近他的臉,撇撇嘴,“小人!”說完,捧起托盤,轉身之際,高跟鞋“不小心”的踩上他的腳。

這只是“開胃小菜”,等他老爸走了,有得他好看的!

“啊咧!”他瞪大雙眼,又不好大聲喊痛。

走了幾步,她回眸嫣然一笑,示威意味十足。

徒留下哀嘆小腿的淤青才褪掉了一些,腳背又受傷的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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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了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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