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由美子!」

岩野央的聲音如雷貫耳般的在由美子的身後響起,她卻仍是揚高着姿態,大刺刺地跨進門內。

進了門,才一伸手想把門給甩上,卻隨即讓岩野央尾隨在後的身子擋了住,而他的表情,一看便知道他正怒火高漲。

「你到底鬧夠了沒?」

見由美子再度向他擺臉色,岩野央再也忍不住地喝斥了聲,他跨了步走進屋內,大手一揚將門甩上。

她什麼話也沒接口,逕自為自己點了一根煙,只是煙都還沒有點着,她含在口中的香煙卻讓岩野央搶了去。

「你到底耍性子要耍到什麼時候?」他死盯着她。「照片拍到一半,你說一聲不高興拍就走人?你這樣叫我們怎麼跟廠商交代?」

她不屑地朝他瞄了眼,這才又毫無情緒的走至沙發坐了下來。「這又不關我的事,」她說道,傾身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我心情不好,拍出來的照片自然會不好,沒有必要浪費那個時間。」

她漠不關心的語氣才一出聲,便讓岩野央覺得光火,他跨步上前,再度搶走她手中的酒杯。

「你這算什麼?」他吼道。「一個專業的模特兒,不是你說不高興一聲就可以隨手丟掉手中的工作,如果你連一個拍型錄的工作都要看你的心情,你根本沒有資格做這個工作!」

「你沒有權力告訴我我該做些什麼!」這會兒她也火大了。「拍照片的人是我,不是你!你只不過是個小小的經紀人,沒有權力大吼大叫來指責我該做什麼!」

「沒有權力?」岩野央眯起了一雙濃眉,握着酒杯的手彷彿要將它給握碎,這是他當經紀人這麼多年來,聽過最荒唐的一句話。

「我沒有權力?」他一聲不屑地淺笑。「沒有我,你哪來的工作?沒有我,你又怎麼會有今天的成就?如果我沒有權力,那誰有?蕭啟煒嗎?」

才說罷,他發出一聲輕哼。「人家連正眼都不屑瞧你一眼,你卻老是死纏着人家;今天看到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你就連工作的心思都沒有,這樣的你,憑什麼跟別人講權力?」

他的指責換來由美子犀利的眼光,但卻堵得她啞口無言,因為岩野央的話就如針般全刺進她的心坎里。

她長這麼大以來,從來沒有人敢對她大吼大叫的,他憑什麼?

「把酒還給我!」她命令道。此刻,她只想把自己灌醉,一想到Vincent跟那個叫春天的女人嬉鬧的情景,她的心便有如刀割般苦痛。

不!她告訴自己,她不允許她得不到的東西落到別人的手上!

啪!

由美子還來不及有任何的反應,就見岩野央將手中的酒,毫不留情地一把潑至她臉上,她張口結舌,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由美子驚愕地望着他,喉間的話像是全然壓抑了住,只見她怒瞪着大眼,久久發不出聲。

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她!「你……」猝然的怒意從她心中狂卷而起,酒液順着她憤怒的頰畔滴落,像是無言的宣戰。

她尚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岩野央一個跨步,便使勁地箝制住她的雙手,傾身強吻了她半張的雙唇。

他將她緊緊地擁在自己的懷中,彷彿恨不得將她收歸自己所有;他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情感,更不能一直眼看着她對一個沒有結果的情感如此狂熱。

他愛她!

他一直都知道,從第一次見到她的那一秒開始,他便毫無要求的奉獻自己的情感;而今,他再也無法控制這樣的情感,再也無法裝作什麼都不在乎……

他的舌強行探入她口中,沒有一絲溫柔,而這一刻,他只要她完完全全屬於他一個人的。

然而,這一切對由美子來說是發生得如此突然,她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會演變到現在這種局面:

她的思緒由混亂中變成了冷靜,卻又再度從冷靜中成了一片混亂,為什麼?她不斷地問自己:為什麼會是這樣……

「放開我……」她撤開自己的臉,試着在他的臂彎中掙扎,但岩野央的雙手卻如同枷鎖般,牢牢地將她鎖住。

她再度試着拉回自己所有的理智,試着掙開他強而有力的臂彎,但也在這一刻,她清清楚楚的意識到眼前的男人,不單單隻是一個經紀人,而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男人。

「別……」

她還來不及出聲,她的唇便再度讓岩野央狂野的吻鎖住,他將她一把推向沙發,緊緊地將她限制在自己的臂彎之中,另一隻手則使勁地扯開她身上的衣服,放肆地探索她細緻的每一寸肌膚。

「放開我!」她吼道,第一次感到倉皇失措。

可是,就算她再怎麼使力,卻仍是無法掙開他強而有力的雙手,只能任他粗野地褪去自己身上所有的衣物。

也在這一刻,她的心裏竟有種被強迫般的恐懼。「放開我!」她趁着空隙再度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他全然不理會她的掙扎與叫喊,岩野央一個挺身,直趨進入她的體內,她失聲大叫,也在瞬間,思緒全成了空白……

老天!淚水猖撅地攻佔她的眼眶,所有的聲音在此刻竟全失去了該有的作用,她喊不出聲,就只能任他不斷地深入她的體內。

她被強暴了?!

岩野央頭上的汗水隨着慾望的韻動,再度滴落在她細緻的臉頰上,她仍是不能相信,她竟然被她的經紀人給強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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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曙光,總讓春天感到格外地愉快:

又是一個晴朗的天氣!望着窗外的藍天白雲,春天滿意地露出微笑,剛剛從那個名叫「水龍頭」的溫泉出來,再加上如此怡人的天氣,很難叫人心情不快樂的。

望着飯店的客廳里再度擺了盆含苞待放的花,她想都不想地便興奮地跑向花前,只見沒幾秒的時間,所有的花朵,像讓人使了魔法般,在瞬間全綻放了起來。

「嘻。」她對自己一笑;她喜歡花兒開的樣子……

蕭啟煒一定是眼睛花了;他揉揉自己的眼睛,原本含苞的花朵,為什麼在春天靠近的瞬間全綻放了開來?

是他看錯了嗎?還是因為他先天遺傳的低血壓又在作祟?

一大早起床,神智都還沒有拉回來,便看見這種不太可能的事,再加上……老天!他在心裏頭一聲低吟:這一定是上帝在折磨他。

「咳……咳……」

蕭啟煒的咳嗽聲,一下子便拉回春天所有的注意力,她興奮地起身,急忙地跑向身後的蕭啟煒。

「你看,」她捧着花。「花全都開了。」

望着春天朝自己的方向跑來,蕭啟煒刻意地撇開自己的視線,隨手拿了一旁的浴巾,在春天一靠近時便急忙為她披上。

「咳,」他又輕咳了一聲。「你該穿件衣服。」

老實說,他還是不習慣一個女人光着身子在屋子裏跑來跑去,特別是眼前這樣的女人;只是……對春天來說,似乎沒有所謂的顧忌。

春天低頭朝自己望了眼,沒一會兒便又抬頭回給蕭啟煒一記無辜的凝視。「因為剛剛洗水龍頭澡,身體還沒幹,沒有辦法穿衣服,所以……」

看她一副為自己解釋的樣子,蕭啟煒也只有無奈的一笑;他拿下了她手中捧着的花朵,隨即轉身拿了一件自己的襯衫遞至她的眼前。

「穿着吧!」他笑道。「免得身體還沒幹,就先着涼了。」

春天望着蕭啟煒遞來的襯衫,好一會,才聳個肩,聽話的將襯衫穿了起來;反正她大概永遠都搞不懂他在想些什麼,只不過是沒穿衣服罷了,為什麼在他的眼裏像是件難以忍受的事似的?

「為什麼……」她專註地扣着胸前的扣子,「為什麼,人類好像有好多的顧慮。」她甩甩一雙過長的袖子,他的襯衫在她身上像件睡袍,也像件歌仔戲的戲服。

「你的話聽起來像『你不是人類』似的。」蕭啟煒笑道,伸手為她摺起了大半長的袖子。

早晨的陽光透過她身上過大的襯衫,隱隱約約地描繪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這若隱若現的美感,反而更顯誘惑。

老天!蕭啟煒心裏一聲低咒,由心底竄起的熱流衝擊着他,令他難忍本能的情緒……

「叩!叩!……」

一陣唐突的敲門聲,讓蕭啟煒拉回了自己火熱難耐的思緒,望向了門口好一會兒,這才舉步緩緩地走向門口。

他不記得自己叫了什麼客房服務,更不記得跟什麼人訂了約會,這個時候,有誰會來敲門?

腦中的思緒還沒告一個段落,開門后所出現的人影,隨即讓蕭啟煒下意識地皺起下眉頭。

只見由美子此時正衣衫凌亂地站在他的門前,紅着一雙大眼,和一身讓人使力壓出來的烏青……

蕭啟煒朝她上下巡視了一會兒;事實上,從他認識由美子至今,還沒有見過她像今天這般狼狽的模樣。

「發生……」他不大確定自己該不該問。「發生了什麼事?」

春天的臉,就在此時自蕭啟煒的身後探了出來,望見了由美子,她隨即把這幾天學習的自我介紹全搬上了腦海。

她拍拍自己的雙手,自蕭啟煒的身後站了出來,禮貌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后,立刻揚起了一抹燦爛的微笑。「你好,我叫春天……」

由美子抬頭瞧了春天一眼,淚水便如斷線珍珠全湧上她的眼眶之中,下一秒,她整個人傾身投入蕭啟煒的懷抱之中。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仍是一頭霧水。

「岩野央……」她仍是抑不住喉間的抽搐。「他……」

「他怎麼了?」蕭啟煒蹙緊眉頭,怎麼也理不出一個頭緒,一旁的春天更是茫然,半天聽不懂一句話。

「他……」她再度接聲:「他強暴我!」說罷,心痛地任着淚水沾濕他溫暖的胸膛。

這話對他來說根本不太可能;蕭啟煒鎖起了眉頭,認識岩野央那麼多年,他不是那種會強暴人的男人,這……

「什麼是強暴?」春天不懂。

但蕭啟煒隨即轉身給了她一個別多嘴的臉色,而春天也識趣地乖乖閉上自己的嘴巴。

他將哭泣中的由美子一把摟進自己的臂彎之中,許久,才開口說了聲:「進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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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點了嗎?」

蕭啟煒倒了杯水遞至由美子面前後,很自然地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而春天此時正老老實實地坐在由美子的對面,安安靜靜的讓自己當一個旁觀者。

她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看由美子哭成這個模樣,應該是讓人很難過、很難過的事。她告訴自己,雖然她還是不知道「強暴」是什麼意思,但應該不是件「好事」才對。

由美子望着眼前的水杯,許久仍無法自喉間擠出一字半句,昨天的影像,此時仍清晰地映在她的腦海。

岩野央的觸碰……不!她捂上自己的臉,她不要這些記憶像鬼魅般肆無忌憚地佔據她的心頭。

「如果……」蕭啟煒輕輕地出聲。見她這副模樣,他也不知道究竟該說些什麼。「如果你不想說,那我就先讓你自己一個人安靜一下。」

說罷,他才剛起身,正示意春天跟着離開,由美子的手卻隨即握上他的。

「別走,」她說。「別丟下我一個人,不要在這個時候……」說著,她又望向春天,卻像是見到敵人似的,隨即又將頭埋進蕭啟煒的胸口吼道:「叫她走!我不要她在這裏看我的笑話!叫她走!」

春天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沒開口說過一句話,沒想到連安安靜靜的她,也會被人趕得莫名其妙?

她皺起了眉頭,一肚子的牢騷;才想說個幾句,沒想到話都還沒出口,卻讓蕭啟煒的聲音壓下了她全擠上喉間的話。

「春天,」他輕道。「你就先避一下吧!」

她都還來不及開口,就見由美子的身軀已朝他的懷中傾去,而蕭啟煒也順勢地將她摟在自己的懷中。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連她也不喜歡這個叫由美子的女人了。

她噘着嘴,什麼話也沒說,一起身,便大步地朝卧室的方向走了進去;她不喜歡這個女人,她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現在,她連蕭啟煒也不喜歡了!

竟然為了這個女人而向她使了好多次的臉色?哼!

「砰!」

蕭啟煒望了眼春天甩上門的身影,心中霎時也不知道該為自己解釋些什麼。看春天這麼生氣,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

他再度低頭,望了眼懷中泣不成聲的由美子,頓時覺得自己有種兩難的無奈。現在的他,是該進去解釋呢?還是在這裏陪着由美子?

唉……他暗自嘆了一口長氣,看由美子哭成這樣,說什麼他也不能在此時棄她於不顧,如今也只好期盼春天能夠諒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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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房間的春天,才在床上坐不到半個小時,整個活潑的性子就差不多全被磨光了。

「好無聊!」她說道,再度將身子整個埋進那柔軟的大床里;她在這間卧室里已經當了好久的廢人,蕭啟煒叫她避開一會兒,卻沒想到所謂的「一會兒」竟是這麼久的時間。

她曾試着偷聽他們在談些什麼,但這間飯店的隔音設備好得連由美子的哭聲都聽不到。

她又噘着嘴,心頭一陣莫名的惆悵。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更不喜歡讓人這樣冷落在一邊;她好不容易想出個法子要在由美子面前表示友好,卻沒想到由美子還是給她一張臭臉。

這話不提也罷,沒想到連她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也礙到她了。

不喜歡就不喜歡,她在心裏暗咒了一聲,但她才不要在這間飯店裏浪費一整天的時間呢!

一個念頭才剛掠過自己的腦海,春天隨即一股腦兒地自床上站了起來;她走向窗口,望着窗外藍得像海的天空。

沒一會兒,心情便又莫名地好了起來;她神清氣爽地伸個懶腰,暗忖:「今天就到西班牙去吧!」既然蕭啟煒不理她,那她就到別的國家好好的去製造她的春天吧!

她推開窗子,深吸了一大口氣,而後給了自己一個滿意的微笑;下一秒,便見她站上窗欞,一躍便消失在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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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啟煒無力地開了門,整個卧房早已呈現一片昏暗。

他下意識地嘆了口氣,沒有想到這一整個下午竟就這樣過了。好不容易哄了由美子在沙發上小歇一會兒,他這也才覺得自己鬆了好一口氣。

他從來沒想過這事會發生在由美子身上,更何況對方還是岩野央?一個他認識好幾年的優秀經紀人?

他搖搖頭,對整個事件產生一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無奈;現在該怎麼辦?他自己也不知道,對於由美子又該如何呢?

他想,或許該先讓她待一陣子再說……

原本只是想來日本度假的他,怎麼會為自己惹來這一身的麻煩?雖然老聽別人說「紅顏禍水」,可是他,既稱不上紅顏,又怎麼會無端地成了別人的禍水呢?

春天,從一早進來后就沒聽見她有什麼動靜,不見她出門,也不見她抱怨,該不會真的在生他的氣吧?

他伸手開了卧室里的燈,霎時燈光照亮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他梭巡了房間一遍,卻獨獨不見春天的身影?

他蹙緊了眉頭,再度舉步走自浴室,整個卧房裏除了他以外,根本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

她出門了嗎?

他不禁問自己,可是……他再度鎖起眉頭,要出門一定得先經過客廳,為什麼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是他沒注意到嗎?怎麼可能?從春天進房間之後,他便不時地注意房裏的動向,不可能春天出去了,而他卻絲毫沒有注意到。

可是,如果她沒有出門。此刻的她,又會在什麼地方呢?

微風透過敞開的窗戶,輕輕地吹過蕭啟煒的發梢,他回了頭,這才意識到一旁未關的窗口。

他緩緩地走向窗口,心中竟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懼;這高居飯店二十六樓的套房,春天不會真那麼想不開吧?

他深呼吸了好大一口氣,這才鼓起勇氣傾身朝窗外望了下去,當下又啐罵了自己一句,若真的有事,服務人員早早便來通報了,不是嗎?

可是,接踵而來的卻是更令他百思不解的問題,那春天究竟跑到哪裏去了?

他沒有允許自己做太多的思考,下一刻,他便隨手拿了件外套,急着想出去尋找春天的下落。

只是,才一開門,門后隨即出現由美子的身影。

她望了眼空無一人的卧房,再度抬頭望進蕭啟煒的雙眼,許久,她終於開口:「別走,」她說,淚水隨着情緒慢慢地滑落她的臉頰。「別丟下我一個人在這裏,親愛的,別丟下我……」

她哭着,再度跌進蕭啟煒的懷抱之中,他半猶豫地環起自己的雙臂,再度安撫地將她擁在懷中。

此刻,他再度陷入兩難;這樣的由美子,他沒有辦法丟着不管。可是……

春天,他在心裏自問:「你到底跑到哪裏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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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忘在東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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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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