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凌苑苑一踏出大門就見到了許明芳。
她怎麼會在這裏?
凌苑苑狼狽的抹抹淚,許明芳遞上面紙。
“你還好吧?”
凌苑苑接過面紙,唇一抖,隨即又痛哭了起來。
“我不好!非常、非常的不好!”
許明芳望着哭泣的她,神色複雜。
她自己都不曉得尾隨凌苑苑而來究竟為了什麼?她可是幸災樂禍?
“我把戒指給丟了,子擎大發雷霆……”凌苑苑語帶哽咽,一張臉早已哭紅。
她愈哭愈說不出話,泉涌般的淚浸濕了整張面紙。
“芳姐,我……”
“別急,有話慢慢說。”許明芳拍拍她肩膀。
凌苑苑忽然激動的捉住她的手。“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在幹嘛?他在找戒指,我人都還沒離開他就像瘋了似的拚命找戒指。他……”她萬分懊惱的猛搖頭。“這到底算什麼嘛!”
許明芳本該幸災樂禍的心如今卻是沉重。一切風波全因她的挑撥而起,短短几句話,說來毫不費力氣,卻足以折損凌苑苑和霍子擎之間的感情。
“你們--吵架了?”許明芳明知故問。
“我們完了。”
許明芳微愣,隨即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不會的,你想太多了。”
“一個活人都不比死人來的重要,你說我還能怎麼想?”
許明芳再也擠不出笑容了,如果這結局是她所希望的,為何得逞之後卻感覺不到喜悅?
“我走了。”凌苑苑心灰意冷,連說話的情緒都沒了。
“等等。”許明芳及時拉住她,指着她的腹部。“那孩子該怎麼辦?”
“不知道。”凌苑苑沮喪而茫然的說:“我現在一團亂,想不到這麼多了。”
“苑苑,我送你--或者我陪你聊聊?”她的熱心可是出於補償?
凌苑苑搖了搖頭。“我只想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
街燈伴隨她的落寞而行,柏油路面的一抹黑影是孤獨的忠實寫照,她愈走,影子被拖的愈長,最後綿延成了一道失意。
許明芳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兩條腿像在原地扎了根,久久動彈不得。
“苑苑走了?”
許明芳一震,猛地回頭--當她看見霍子擎的同時也別開了視線。
“嗯。”為何不敢看他?心虛?“她說要靜一靜,我想她應該回家了。”
她有種被逮個正着的狼狽。“我走了。”
“既然特地趕來看熱鬧,又何必急着走?”霍子擎在她背後冷冷的說。
她難堪的沒有勇氣轉身。“我不是--”
“不是什麼?你有膽做沒膽承認?”
他早就知道是她了。只有許明芳才能這般清楚的告訴凌苑苑,有關何詩卉和那隻戒指的事。
“是我又怎樣?”許明芳緩緩轉身,口氣生硬,莫名的倔強不容她低頭。“難道她不該知道?就算你能瞞她一輩子,但對她公平嗎?苑苑是無辜的,我看不慣你欺騙她。”
“偽善。”他不屑的冷哼。
“你說什麼?”她臉色一變。
“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他冷笑。
許明芳別過頭,臉色更難看了。她這麼做算不算是從中破壞?也許是,也許不是,但無論她做過什麼,她都不願當著霍子擎的面低聲下氣。
“怪不得人家都說好心沒好報,看來是我雞婆了。”許明芳生硬的說。“以後你們的事我都不管,隨你們去亂個夠!”她說完就跑。
“是你的挑撥才讓事情變亂的!”
霍子擎不悅的指控卻令她舉步艱難,她僵在原地,茫無頭緒。
“你最好說到做到,以後都別再管我和苑苑之間的事,否則我真的會慎重考慮你的去留問題。”許明芳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你竟然為了凌苑苑想把我弄走?你有沒有良心?霍子擎,我替你工作了七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你卻為了一個女人而將我的付出全盤否定?”
“我也不希望這麼做,是你逼我的!”霍子擎何嘗不為難呢?“明芳,想想自己曾有的優點,一直以來,你不都是認真負責、成熟穩重的嗎?在工作上你有最傑出的表現,同事們個個對你服氣、信任你,這是你七年來所換得的成就,你該珍惜的是這份成就,而不是為了某一個人。”
他不指明,就是還想替她留點餘地,她為公司付出七年心血,原不該落得黯然離去的下場,但她若要再留下,勢必需要更多的智慧。
“你有沒想過苑苑為什麼會相信你所說的每一句話?理由很簡單,因為她信任你,但你卻利用她對你的信任作為打擊手段--明芳,這不像你,這不是你許明芳該做的事。”
許明芳終於流下了淚。原來嫉妒真的會使人失去自我……
“明芳,別因一念之差壞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回去自己好好想清楚。”語畢,他轉身走進大門。
“我在你心目中是個怎樣的人?”當他即將關上門之際,許明芳忽然問。
“你是個好女人,只要你願意敞開心胸,將會有更多屬於你的幸福來到你面前。”
那扇門在許明芳的淚眼中漸漸關上,也漸漸模糊了--
眼前的門關上了,心裏的門卻由此開啟了一道出口。
她知道是該醒悟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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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
“……”
“苑苑,快開門!”
“……”
“苑苑,我叫你開門聽到沒!”
呼喊、拍門,雙重噪音持續不休的干擾着左右鄰居。
凌苑苑兩手捂住耳朵,說什麼也不肯開門。
她故意從裏面反鎖,就算霍子擎有鑰匙也進不來,他氣惱的猛捶大門,耐性就快被磨光了。
“苑苑,你再不開門我就把這扇門拆了!”
拆呀,有本事你就拆!誰怕誰!凌苑苑在心裏賭氣的大嚷。
幾乎同時,她隱約聽見門外傳來卡嚓一聲。
凌苑苑一怔,搗着耳朵的兩隻手迅速放開。那是什麼聲音?他該不會真的把門給拆了吧?
“先生,怎麼回事啊?”
“抱歉,吵到你們了。”
原來是鄰居出來抗議了。
凌苑苑幸災樂禍的想--哼,這下被罵了吧,活該!
“是這樣的,我未婚妻不小心把結婚戒指弄丟了,她怕我生氣,所以--”
“這豈不是糟了?”
“其實戒指已經找到了,但她就是,唉……”
“她還在生自己的氣呀?”
“我這未婚妻就是這樣,二十好幾了還像個孩子,任性得很。”
“那可真是難為你了。”
哇咧,他怎麼都不會被口水噎到呀?隔着一扇門的凌苑苑臉都綠了。
“我那剛上大學的女兒也很任性,說她兩句就嫌我嘮叨,真拿她沒辦法。就不知她將來有沒有凌小姐這麼好的福氣,遇到像你這樣長得帥又有耐心的男人哩。”
住對面的歐巴桑倒是說上了癮,凌苑苑愈聽愈光火。
“令千金還年輕,有的是機會。伯母您為人慈祥和藹,我想令千金一定也像您一樣是個好女人。”
猛一陣反胃,凌苑苑差點就要把吃了五小時的晚餐吐出來了!
“哎呀,你可真是會說話。”
心花怒放的歐巴桑像只火雞般的咯咯笑個不停。
凌苑苑再也忍無可忍了!她冷不防開門,手一伸就將霍子擎拖進來,留下一臉愕然的歐巴桑在門外。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長舌了?對着不認識的人你也能瞎扯上半天!”
霍子擎攤攤手,聳肩。“你該不是連歐巴桑的醋也吃吧?”
“我吃醋?!”凌苑苑氣急敗壞的。“吃你個頭啦!你在鄰居面前胡說八道,被你這麼一毀謗我還要不要住在這裏呀!”
“無所謂,反正等我們結婚你就得搬進我家了。”
現在都什麼狀況了還提結婚?他是不是有毛病呀!
“你跑來做什麼?你不正為了尋找戒指忙的不可開交嗎?時間寶貴,我豈敢誤你大事呢?你還是快回你家尋寶吧。”冷嘲熱諷樣樣來,別想她會客氣。
“已經找到了。”他拿着戒指的手從她鼻尖晃過。
原來是真的找到了--
凌苑苑愕然,傻傻望着在她眼前左右擺動的戒指,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兩小時前,他無視她的感受瘋狂搜尋戒指;兩小時后,他帶着失而復得的戒指來找她……
他是嫌她傷的不夠重?還是非得讓她遍體鱗傷才肯罷休?
這該死的男人,太可恨了!
當霍子擎意識到她的不良企圖,旋即跳開一大步。
“想搶?”他趕緊先將戒指放入口袋。“這回可沒這麼容易讓你得逞。”
“那還站着幹嘛?還不快帶着你的戒指滾!”
凌苑苑恨恨指向陽台。“別說我沒警告你,我家陽台之外是大馬路,這一丟出去隨便來部車就能將它碾碎,你要是不想你的寶貝戒指死於非命就快滾!”
“你這麼喜歡丟東西,我改天買套圈圈給你丟個夠。”
他沒好氣的說完,即攤了攤手,一副像要開始做正經事的樣子。
“苑苑,來,先坐着。”
“出去!”凌苑苑猛推他、猛扯他,這道逐客令下的可粗魯了。
“苑苑,我有話跟你說。”他一手抵着牆,堅持不動。
“要說回你家去說!”她使盡吃奶的力氣一推再推。
光是他拿着戒指前來這一點,他們就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苑苑,你別鬧了!”
“出去、出去!”
“苑苑--”
凌苑苑比牛還頑固,怎麼說也說不聽,彷彿當他是瘟疫的直往大門推去。
力氣不如人,她就用捶的、用踹的,使盡所有下流招數。
霍子擎火了!
“瘋婆娘!”他反手捉住她,一把扔進沙發。
她欲起身,他壓住她,大喝:“你再不給我乖乖聽話我就打你!”他已經氣到口不擇言了。
“打呀、打呀,誰攔着你了?”她胡亂叫嚷,比他更激動。“最好把我打到流產,一了百了,免得我還要為怎麼處理他大傷腦筋。”
“流產……”霍子擎一愣。“你懷孕了?”
“是又怎樣!”她衝著他大吼,像是氣的想咬掉他鼻子。
他愣愣的將視線移向她依然平坦的腹部。“我不知道,抱歉,我剛才不該那麼粗魯,你沒事吧?”他這才想伸手“秀秀”她的腹部,就被她一掌拍掉了。
“我身強體健、刀槍不入,怎麼會有事?就算來個過肩摔我也挺得住!”她硬是賭氣的道。
她一副要哭不哭的,臉上漲滿了憤怒的紅光,看起來有點滑稽。
“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聽你說過?”他忍住笑意,輕聲問。
“都弄成這樣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眼眶懸着淚,像是有着莫大委屈似的。
“我不會嫁給你,你也用不着因為我懷孕而娶我,我自有辦法解決。”
“什麼辦法?墮胎?”他故意激她。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麼渾蛋呀!”她怒吼。
他哪裏渾蛋了?還不都是她給他亂加罪名。“那就是想生?”
“不關你的事。”她冷哼,別過頭。
“你不怕挺個大肚子回家會嚇壞你父母嗎?”
他的手又摸到她腹部,照例挨了她一掌。
“他們已經嚇過了啦。”
“什麼?”霍子擎眼睛大張。“你父母知道了?那--”
他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父親那天看到他會這麼生氣,原來如此。
“你一定又亂講話了。”他拍拍額頭,很是無奈。“你這一胡鬧,你父母對我還會有好印象嗎?我看我下回拜訪你父母可有得尷尬了。”
“有人說要你登門拜訪嗎?無聊。”她不屑的撇嘴。“我們很快就沒關係了。”
霍子擎搖了搖頭,笑笑。“別再賭氣了。那隻戒指從來就不曾真正屬於過何詩卉。”
“騙人!”她才不信。“芳姐明明說她親眼見過--”
“許明芳是見過,何詩卉也確實戴過,但將這隻戒指交給何詩卉的人不是我,是我母親。”
凌苑苑一臉問號,無法理解他在說什麼。
“那天,是我母親的生日,何詩卉為了不使我母親失望,便戴了戒指出席生日宴,許明芳當時還是我母親的助理,所以她也在場,她從我母親口中得知這隻戒指是結婚戒,但她並不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霍子擎從容陳述,平靜的像在說著別人的事。
“這戒指是我外婆留給我母親的。聽我母親說,這是外婆的初戀情人送給她的定情信物,可惜他們因家庭因素不得不被拆散,外婆後來嫁給了外公,她卻依然忘不了初戀情人。
“母親說,在她還小的時候,外婆經常抱着她、訴說以前的故事,由於外公並不知情,這隻戒指外婆一直戴在手上,直到我母親結婚的時候,外婆才將手上的戒指送給我母親,初戀情人的定情物包含了無限的祝福,她將戒指送給我母親,就是希望我母親的婚姻能得到祝福。”
他從口袋摸出了戒指,舉到她面前。
“我父母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不知是不是它的功勞?”他半開玩笑的說。“我母親希望我未來的老婆也能戴上這隻戒指,如果它真有這麼神,我們拿它當傳家之寶你看如何?”
凌苑苑怔怔望着戒指,出了神。初戀情人的信物、兩代的交替,這戒指也算是小有來頭了。
“你……”凌苑苑半信半疑。“你該不是編故事騙我的吧?”
她知道他母親已於兩年前過世,她連想找人對質都沒辦法。
他擰一下她鼻尖,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這事我父親也知道,你可以立刻打電話去瑞士求證。”
他父親自從退休后便移居瑞士養老,過着清閑的生活。
他不由分說便拿出手機、貼上她耳朵,速度之快速凌苑苑都傻住了。
“你順便再問問,那戒指是不是我母親自己送給何詩卉的,一次問清楚免得麻煩。”
凌苑苑飛快搶下手機,關上。“問什麼問!你爸又不認識我,搞不好他還以為我是神經病。”
她有點糗的將手機塞回給他,看他似乎挺有把握的,這一次就相信他吧。
“我不問這個啦,我要問別的。”
不知為什麼,她心裏忽然舒坦多了。原以為他是用當年特地為何詩卉所準備的結婚戒指轉送給她,同樣的戒指、不同的來由,其意義也大有出入。
他並沒有拿她充當何詩卉的意思,是不?
“你不是很喜歡何詩卉嗎?那幹嘛不自己送?”雖然一講到“喜歡何詩卉”這幾個字心裏還是酸酸的。
“想送也得有人要,她又不嫁給我,怎麼送?”
看來她應該不會再發瘋了,他坐直起來、放她自由,他怕被壓久了她肚子會不舒服。
望着她的腹部,他覺得很新鮮,想不到自己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要當爸爸了。
“你也真是的,懷孕了也不說。現在幾個月了?”他忍不住念她幾句。
“三個多月--先別說這個啦!”她像是被翻仰的烏龜,四肢在半空中掙扎了一番才爬了起來。“何詩卉不嫁你?她為什麼不嫁你?”她急切的整個人巴在他身上,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何詩卉不喜歡你嗎?可是芳姐明明說你們從小認識、還一起出國念書,感情很好也很穩定。難道是你死纏着人家,其實何詩卉根本就不喜歡你?”
“既然你這麼有想像力,那就自己編好了。”
“什麼我自己編--說啦,快說啦!”
她乾脆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兩手分別揪着他左右領口,不時扯動。
經過剛才的掙扎,她頭髮也亂了,一張微微漲紅的臉頰透着粉暈,明亮的眼睛、潤澤的唇瓣,嫵媚中有抹純凈可愛的氣息。
“你到底在急什麼?”他故意慢條斯理的。
她愈急,他就愈忍不住想逗她。
“這事我從幾百年前就憋到現在,好不容易終於可以弄清楚了,你說我能不急嗎?”她眼睛大睜,語氣誇張、表情更誇張。
他知道她憋的很辛苦,光是從他去香港前她所有的失常表現看來,他即可理解。
“也許這就是你和詩卉最大的不同吧。”他揉了揉她的發,滿是寵愛。“詩卉有很多話都放在心裏,旁人往往無法理解她的思想。我和詩卉在一起這麼多年,連我也不敢說完全了解她。”
他苦笑。“我只能說詩卉是個很好強的女人,這或許和她父親重男輕女的觀念有很大的關係,詩卉的母親是小老婆,在家裏本來就沒什麼地位,加上詩卉又是女兒,他父親對她們母女自然就比較冷淡,而這正是推動詩卉往上爬的力量,她一直都想證明給她父親看,女兒不比兒子差,兒子能做到的事女兒也能做到。”
怪不得阿詩卉會這麼強,原來她是不許自己變弱。
“詩卉很努力,也終於得到了他父親的認同,而我們卻愈走愈遠。在詩卉心中,工作是最重要的,她太急於求表現,過度的在乎使她經常忽略了我。
其實那時我剛接管翼東,工作也很忙碌,平日我們各忙各的,不知為什麼我們的時間好像總是湊不在一塊,一個月見不到幾次面更是常有的事。就算見了面,詩卉聊的還是工作。
她希望和我分享工作上的成就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只要一提起工作,她就變得有些神經質,她將自己綳的很緊,這是我所不願意見到的。我曾試着與她溝通,兩人卻經常在各持己見下產生爭執。”
坐在他身上的凌苑苑睜着好奇的眼睛,專心聆聽他說話--現在的她似乎也只剩下好奇了,欲知真相可解心結,這遠比一味的嫉妒更為切實。
“我們說好了要結婚,她反悔,只因她擔心婚後無法全心投入工作,她希望我再等等,我明白詩卉對我的心意,對於這份感情我也很有把握,她希望我等,我就等,結婚只是形式,不急於一時,倒是我母親比我還急,雖說她是看着詩卉長大的,但她卻不怎麼了解詩卉,她誤以為我不夠積極,一再從中拉攏我們的婚事,所以這隻戒指才會跑到詩卉手上。”
他一面說、一面拾起凌苑苑的手,將戒指重新套入她纖長的手指。
“這戒指你戴起來比詩卉合手,它註定是你的。”
凌苑苑眨了眨眼,望着自己手上的戒指。
“生日宴過後的第二天,詩卉就將戒指還給我,她要我再給她兩年的時間,沒想到不到一年她就出事了。”
他聳聳肩,很無奈的說:“什麼都是註定的,沒緣分就是沒緣分。”
“你當時很傷心吧。”她小小聲的問。
“那是一定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他輕喟。“詩卉不過是去日本開會,誰想得到她就這麼踏上死亡之路。換作是普通朋友遇上這樣的事都無法接受了,更別說是一個和自己交往了這麼多年的女友。”
當時,他很心痛,如今重提往事,感覺已經很淡了。
或許是凌苑苑的緣故吧,她的出現使得詩卉的一切變得遙遠而模糊。
惋惜仍在,畢竟是一條年輕生命的逝去。
逝去已成空,人是無法取代的,但感情卻可以重頭再來。
他忽然發現凌苑苑一臉獃滯,像是靈魂出竅了。
“苑苑?”他輕喚。
她毫無反應。
“苑苑,你是怎麼了?”他拍拍她面頰。
她這才如夢初醒似的喃喃自語:“如果是我,我會哭死的。”
不知怎麼著,剛才她腦海中竟浮現一幕很恐怖的新聞畫面--某場空難名單中出現“霍子擎”三個字……
“天啊,這太可怕了,”她忽然摟着他的脖子哇哇叫。“你下次什麼時候出國?”
“幹嘛?”他連忙拉開她,他被她勒的就快不能呼吸了。
“記得把班機時刻表給我,我先拿去廟裏拜一拜,我爸上次回老家探親我媽就是這麼做的,我那時還笑她迷信,我太不應該了。”
瞧她一臉嚴肅,霍子擎險些笑岔了氣。
“笑什麼嘛。”她不滿的嘟嚷。“我可不想孩子一出世就沒了爹。”
“你會不會太烏鴉嘴了一點?”他搖搖頭,真是敗給她了。
“對喔,話不能亂講。”她恍然大悟,趕緊拍打自己嘴巴幾下。“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他望着她稚氣的舉動,眼中不禁湧上一抹愛憐。
“現在氣消了吧?”他打趣的問。
“什麼啊?”她翻翻眼皮,大要無賴。
反正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能不承認就別承認。
只要一想起自己稍早前在他家不分青紅皂白的發銀、亂丟戒指的“精彩演出”,她就:唉,所以說嘛,做人不能太衝動,沒好下場的。
“想當沒事?”他冷笑。“那好,把戒指還來。”
“為什麼要還?”她心虛的把手藏到背後。
“我可是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找到戒指,你連一點忙也不幫,憑什麼坐享其成?”他攤平的掌心朝向她。“拿來。”
“你要跟人家結婚不用送戒指喔。”她只好用賴的。
“我寧可再買一個送你也不送這個,天曉得你下次會不會一發火又丟了它。”
他拉她的手,她那隻手愈是拚命往後躲。
“不會啦,我保證不會。”
“你現在說什麼都沒用,還我。”
“不還!”
“叫你拿來就拿來。”
“你怎麼可以用搶的--不要啦!”
兩人你爭我奪的,凌苑苑一個重心不穩從他腿上栽進沙發。
“哇,你壓到我的肚子了,好痛、好痛……”
她忽然一陣怪叫,可把霍子擎嚇壞了。
“對不起、對不起--苑苑,你有沒怎樣?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就送你去掛急診……”
瞧他急的語無倫次,凌苑苑忍不住噗哧一笑。
“騙你的,傻瓜。”她丟給他一個鬼臉,一溜煙跑進了房間。
可惡!害他緊張的要命。
“你竟敢耍我!”他追了進去。
房間裏安靜無聲。
嘴巴除了製造噪音之外,他們顯然已經找到了更好的用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