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佟少華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痛恨自己擁有俊美迷人的長相。
如果,他長得斜嘴歪鼻、像鬼一樣丑,身體像神豬一樣肥大,當然,或許會因為太丑而提早被凌遲處死,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臨死前還引起「男人」的覬覦吧……老天!乾脆直接打下一道雷劈死他好了,被女人覬覦、蹂躪也就算了,為什麼會是一個男人想蹂躪自己呢?
就在佟少華自暴自棄、欲哭無淚的同時,站在一旁那個所謂的日本大將軍,已經轉開手上的藥罐,帶着打量的眼神一步一步靠近了。
說實在的,這個男人的長相不算噁心;黑髮梳得工整、皮膚略顯白皙,但他的一雙眼睛,就像是毫無生氣的玻璃珠,讓人覺得渾身不對勁,有種冷得讓人發毛的詭異感。
「◎★♀*※*……」男人低喃着,以指尖沾了藥膏,然後緩緩移到佟少華光裸的胸前,似乎在猶豫要從哪一處傷口開始塗抹似的。
佟少華這時不禁慶幸自己不懂日語,聽不懂,至少可以當成對方在放屁,要是聽得懂,卻聽見一個「男人」對自己說些淫言穢語,他可一點也不覺得高興。
「嗚……」當冰涼的藥膏觸碰到佟少華滲血的傷口時,他渾身顫抖了一下,痛得發出喊聲,額頭也凝出一顆顆的冷汗。
玻璃珠般的眼珠子在聽到佟少華痛苦的抽氣聲時,開始產生了變化,但那種眼光卻是比「毫無生氣」更恐怖,是一種野獸看到獵物,變得興奮無比的殘忍光芒。
佟少華的痛苦呻吟讓男人勾起冰冷的笑,抹了葯的指尖繼續在佟少華的胸膛上遊走,每當他因為痛楚而喘息時,男人的眼光就會並射出一種興奮、狂熱的光彩,原本白皙的臉頰,也慢慢染上了愉悅的暈紅。
不一會兒,連處於痛苦中的佟少華也注意到對方的異樣了,這男人……似乎會因為自己痛苦的聲音而變得興奮,他心裏直發毛,於是緊緊咬住了下唇,寧願痛死也不喊出聲。
「……」痛痛痛,痛啊!佟少華在心中慘叫,但他緊咬住唇不出聲。
「★◎♀※*♂!」佟少華咬住下唇消極抵抗讓男人十分不悅,嘴裏低咒一串話,抹了葯的手指添加了力道、甚至故意地劃過佟少華的傷處,意圖讓他發出叫聲。
加重的力道確實讓佟少華痛得渾身發抖,身體像是被拖上岸的魚一樣不由自主地顫動,但是他依然咬緊下唇,緊得連嘴裏都嘗到血的味道,但是他拚命忍住,怎麼也不想讓對方聽見自己的呻吟。
如果自己沒猜錯,這男人應該是那種喜歡看人受苦才會產生興奮的變態,若真的如此,那自己不如咬緊牙關忍耐,若是能激得對方發怒而放棄,那他有生之年一定會早晚念一遍聖經來感謝上帝的。
「啪啪!」兩聲,男人惡狠狠地賞了佟少華兩記耳光,打得他頭暈目眩,甚至覺得眼睛都快被他打爆出來了。
忍……忍……痛死也要忍住啊!佟少華乾脆閉上眼睛,任由男人對自己揮巴掌、用手指挖傷口,還有拳打腳踢,但他就是死命地咬着下唇,怎麼也不肯鬆口。
「呼!呼!」如此折騰了半天,除了男人氣喘吁吁之外,佟少華也是傷上加傷、痛上加痛。
突然之間,緊閉雙眼的佟少華聽到了移動的腳步聲,跟着聽見「喀」的一聲,他不抱任何希望的睜開眼睛,卻剛好看到那個日本人甩門離去的背影。
神啊!?果然聽到你虔誠子民的祈禱了!佟少華含着淚讚美主,但可惜的是,他的心愿不到一分鐘后就破滅了,開門而去的日本男人顯然並不是真的離開,他不但回來了,手上還多了一樣佟少華並不陌生的--鴉片煙管。
這傢伙到底想幹什麼?
在佟少華驚懼、疑惑的目光中,日本男人熟練地將鴉片煙管點燃,然後走到佟少華身邊,以手用力扣住他的下顎強迫他張開嘴,然後將煙管硬塞到他嘴裏——
「嗚……」佟少華奮力扭頭掙扎,但是雙手被綁的自己根本沒有力氣反抗,只能在對方強制之下,被迫吞下一口口的鴉片煙。
為了讓頑強的佟少華軟化,這管鴉片煙的劑量至少多放了兩、三倍,佟少華吸了不到五分鐘,鴉片煙就開始在體內發揮功效,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朦朧、腦袋昏沉沉的,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了……
看到管家佟少華的目光開始渙散,男人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才將鴉片煙從佟少華口中取出,隨手扔到了一旁。
即使鴉片煙管從嘴中抽離了,但佟少華卻一點感覺也沒有,只覺得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很舒服,在眼前不停晃動的人影有點陌生、也有點熟悉,周遭充滿了五彩繽紛的彩色泡泡。
當男人再次以手指撫摸、觸碰小麥色肌膚上的傷痕時,佟少華情不自禁地發出呻吟聲。奇怪,原先一被觸碰就痛不欲生的傷口,現在被人反覆揉弄時,只剩下一點點刺痛,甚至,還有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自體內竄起。
「啊……」此刻的佟少華無法剋制自己的任何反應,在對方或輕或重的觸碰下,發出了低吟、輕喘的呻吟聲。
少年貓咪般的黑瞳雖然焦點無法集中,卻依舊美麗迷人,健康有彈性、彷佛陽光照耀下的小麥色胸膛隨着呼吸上下起伏着,縱橫不一、遍佈在胸口的紅色傷痕,有好幾處在自己指尖的觸碰下重新滲出了鮮血,這俊美少年鮮活的生命力就像是金色的光,彷佛要從每一處的傷口滲透出來似的……
『好美!太美了!』男人的眸光閃着異彩,跟着自喉頭髮出低吼,猛然低下頭,像是許久未進食的野獸般,以一種瘋狂的姿態舔咬、吸吮着佟少華胸膛上的每一道傷痕,每一道的紅痕都受到了男人唇齒的洗禮,而每一滴滲出的鮮血,也全數被男人吞入口中--
「唔……」神經已經被鴉片煙麻醉的佟少華感覺不到痛,身體只是本能地擺動,試圖想掙脫胸前的壓力,嘴裏偶爾吐出一絲呻吟。
當男人終於滿意的抬起頭時,他的整張臉已經沾滿了佟少華的血,看起來更加猙獰,望着佟少華依然渙散的意識,他勾起冷笑,脫下自己的外套,跟着緩緩解開襯衫的扣子……
「叩叩叩叩」急促的敲門聲在這個時候突然響起。
「★◎⊙♀※*!!」男人以日語大聲咒罵,一臉兇狠地回頭,瞪大一雙眼,想看看到底是誰有膽子破壞自己的好事。
看到走進來的是南田,男人正想破口大罵,隨即又看到南田身後另外兩個與自己同樣階級的同袍,於是他只能硬生生地將咒罵吞了回去。
三人走進房間后,男人才發現在他們之後,還跟着一名自己從未見過的外國男子。
「佟少爺?」黑髮男子在踏入房間后,立即看見了赤裸着上身、被人綁在床上的佟少華,接着在看到佟少華血跡斑斑的胸前時,一雙綠眸危險地眯起了。
「佟管家,喏,我沒騙你吧!你的少爺還沒死。」南田故意忽視男子陰霾沉痛的臉,說道。「現在你該遵守約定,把那批軍火的下落告訴我們了。」
大約半小時以前,佟府的管家——西澤爾被他們的手下押解過來,據說,是西澤爾獨自一人到他們經營的俱樂部里提出要求,希望以軍火的下落換取佟少華的一條命,由於事關重大,俱樂部的手下在以電話通報后,親自將西澤爾押送過來。
南田隨意掃了佟少華一眼,他看起來雖然滿慘的,但應該還沒被怎麼樣,說起來這小子還真命大,如果西澤爾晚了幾個小時過來,在將軍的玩弄下,只怕也是死屍一具了。
「少爺為什麼一身是血?」西澤爾壓抑心中的怒火,強迫自己以一種交易的口吻開口。「若是我家少爺死了,我之前說的條件就不算數。」
「他沒死,不信你過去看看。」或許是料定了西澤爾單槍匹馬的根本無法逃走,所以南田十分大方地讓對方驗貨。
西澤爾快步走到床邊,焦慮地呼喚着:「少爺?你聽得見我嗎?」
喚了幾聲都沒有響應,西澤爾這才注意到佟少華的模樣不太對勁,直到嗅聞到鴉片煙味、並看到扔在一旁的鴉片煙管,知道他是因為吸了鴉片煙而神智渙散,這才鬆了一口氣。
西澤爾的視線跟着往下移,看到了佟少華傷痕纍纍的胸膛,自責地緊緊握住拳頭,恨不得將這些傷害他的人全部都殺了!
「叫醫生來,如果少爺有事,你們等到死也拿不到那批軍火。」轉過身,西澤爾以冰冷的聲音說道。
南田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轉頭向身旁的兩人請示。
就在這個時候,站在床邊還沒弄清楚狀況的男人按捺不住了,劈哩啪啦的以一連串日語質問,想知道這個進來破壞一切的外國人到底是誰。
另外兩人也以日語回了一大串,看來是在說明西澤爾的身分和他的目的,只見那名男子低咒一聲,用力踢了床一下,跟着撈起地上的外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少爺需要醫生。」西澤爾再一次提出要求。
「好,醫生一會兒就來。」南田保證,跟着不忘警告道:「佟管家,你應該知道,要是你敢玩花樣,我保證讓你這位少爺遭受到難以想像的折磨。」
曾經與西澤爾共事過,南田清楚他的固執與能耐,所以改用佟少華的安全威脅,要他不準輕舉妄動。
「只要少爺安全無恙,明天一早你就會得到你要的軍火。」西澤爾承諾。
「好。」南田頷首,露出微笑對西澤爾說道:「那麼,好好照顧你的寶貝少爺吧!管家大人。」
說完后,三人轉身離開了。
***
約莫半小時后,一名醫生提着藥箱來到房間,先為佟少華的傷口上藥、包紮,跟着留下一瓶藥丸和一罐藥膏,吩咐道:「他吸入的鴉片消褪了以後,如果傷口還會疼,這些藥丸可以消炎止痛,藥膏一天抹三次,過幾天應該就沒事了。」
「謝謝你。」有了醫生的保證后,西澤爾總算鬆了一口氣。
「哪裏。」醫生客套了幾句,提着藥箱離開了。
當房間裏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西澤爾坐到床邊,充滿自責地凝視着因為鴉片煙而意識渙散、昏昏欲睡的佟少華。
如果早知道佟少華會遭遇危險,那麼就算將他綁在瑞子家,就算自己會被他埋怨個幾天幾夜,他也絕對不會讓佟少華單獨外出的。
「少爺……」西澤爾伸出手,以一種小心翼翼、怕碰壞他的方式輕輕觸碰着佟少華的臉頰。
想不到,他還是讓自己一心一意想守護的人受傷了……
『西澤爾,看,這是少華——我的兒子。
「老爺的兒子?他今年幾歲?在哪裏?」
他今年十歲,現在人在英國念書,你看他是不是長得很可愛?
「是滿可愛的。」如果,這照片中的男孩肯笑一下,應該算得上可愛吧!十五歲的西澤爾在心裏補充道。』
西澤爾至今還記得,當自己被帶回佟府的第二年,老爺將佟少華的照片遞給他,他也是在那個時候才知道老爺還有一個只和自己差五歲的兒子。
他曾經好奇的問,為什麼要把少爺送到遙遠的英國去,但老爺什麼都不說,總是簡單地回一句:我是個失格的父親,是沒辦法給任何人幸福的。
他不懂,但卻聰明的不再發問,只是沉默地陪伴在他最尊敬的老爺身邊,和他一起分享委託英國友人拍回來的,有關佟少華的每一張照片。
每兩個月一次、一次十張的照片,攝影者都是躲在暗處、以不驚動佟少華的方式拍攝下來的照片,在那些照片中,有大笑的佟少華、有上課的佟少華、有沉默發獃的佟少華,還有,喜歡仰頭看着天空、神情卻顯得很寂寞的佟少華。
佟少華至今仍不知道自己被拍下這些照片,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以這種方式關懷他,更不知道西澤爾也看了佟少華的照片將近十年。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明明是從未碰過面、說過話的人,但是他早已經將所有有關佟少華的一切,默默放在心裏面了。
後來,他成為老爺事業上的左右手,甚至清楚老爺所秘密從事的危險工作,也總算了解道他那句「自己無法給任何人幸福」的涵義。
雖然他明白了真相,但誰也沒有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他和老爺,依舊沉默地注視着佟少華,或許,他早在不知不覺中和老爺選擇了同樣的方式,將遠方的少爺,當成是一種對幸福的遙遠寄託,小心地放在心裏細細珍藏着。
直到真正接觸到本人--那個行為任性、說話挑釁,總是揚着一雙貓眼的佟少華,西澤爾的內心是百感交集的,雖然,每年從英國寄回來的報告和照片中,他已經認識少爺很久很久了,但真正面對佟少華的時候,他卻選擇了以淡漠、諷刺的極端方式來對待。
如果不這麼做,他怕自己根本無法掩飾心中對佟少華真正的感覺;那種默默注視了十年、累積了十年的關心與感情,要是一口氣全部表露出來,只會嚇壞佟少華,而一旦被嚇壞,佟少華會無法承受而遠遠的逃開,最後,為了他的逃避而心傷的只會是自己。
所以,他掩飾、偽裝,強迫自己只以最單純的管家身分面對佟少華……
「少爺。」西澤爾輕嘆一口氣。很顯然的,就算自己只選擇守護者這個角色,卻依然失職,因為他還是讓佟少華受傷了。
「……西澤爾?」意識昏沉、半昏迷半清醒的佟少華無意識地喊出了西澤爾的名字。
「少爺,你現在覺得怎麼樣?」西澤爾一楞,立刻彎身關心地詢問。
「耶?三、四個西澤爾……老天……頭好暈……完了!這一定是幻覺……我居然看到幻覺了……」佟少華斷斷續續的開口,以為自己在作夢。
「少爺,我是西澤爾。」西澤爾雖然看出佟少華還未從鴉片煙中清醒,但依舊試着和他說話。
「……西澤爾?別騙人了,你明明是死日本鬼子,幹麼冒充西澤爾?」雖然在恍惚中,但佟少華還記得自己被人打得亂七八糟、狼狽至極這件事,隱約也想起還有一個眼神冰冷的男人要侵犯自己的恐怖事情。
但不管佟少華怎麼努力瞪大眼,就是無法辨認眼前的到底是西澤爾的綠色眼睛,還是那雙讓自己發毛的黑色眼睛。
最後,他發出格格輕笑,說道:「啊!算了,鴉片煙果然是好東西!居然讓我出現了幻覺……好奇怪,我居然覺得與其被你這個日本鬼子抱,還不如被西澤爾抱……至少不會這麼噁心……哈哈哈……」
西澤爾一楞,一時之間無法響應。
「好吧!死日本鬼子……隨便你要怎麼玩!反正現在你已經變成西澤爾了……我忍得過去……」說完后,佟少華放心地閉上眼睛,沉沉地睡著了。
「少爺?」西澤爾確認地輕喚。
佟少華完全沒有動靜,呼吸變得平穩而深沉,這一次確確實實的睡著了。
『好奇怪,我居然覺得與其被你這個日本鬼子抱,還不如被西澤爾抱……隨便你要怎麼玩!反正現在你已經變成西澤爾了……我忍得過去。』
明知到對方是在意識渙散時說出口的話,但西澤爾的一顆心卻因為佟少華的這番話,無法抑制地騷動了起來……
「嗚……」胸膛的灼熱感,讓睡夢中的佟少華因為不舒服而醒了過來。
房間裏一片漆黑,但床角的一盞小燈卻將床的附近映照得十分清楚,佟少華困難地眨眨眼,卻猛然發現床邊多了一個人,他坐在一張椅子上以雙手當枕靠着睡覺,從自己的角度看過去辨認不出是誰,只知道對方有一頭黑色頭髮。
很快的,佟少華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情,一個有着恐怖眼珠子的日本人想侵犯自己,強迫自己抽了一堆鴉片煙……然後,然後他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不會吧!兩次都栽在鴉片煙上?」佟少華喃喃自語,才試着想轉身,渾身就痛得想哭。嗚嗚嗚……在這種渾身都痛、根本無法判定是哪裏痛的情況下,他怎麼判斷自己是不是真的被那個日本人給吃了?
「媽的!之前是西澤爾就算了,這次居然毀在一個日本人的手上!」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念頭突然冒了出來。曾經,自己多痛恨在無意識下被西澤爾佔了便宜,但在與那個變態、噬血的日本人比較后,西澤爾突然就加分了不少,至少他是「好心」幫自己解除媚葯的藥效,而且也沒有變態得對自己又啃又咬。
佟少華喃喃自語的聲音,驚動了西澤爾,他警覺地起身,這才注意到佟少華醒過來了。
「西……西澤爾?!」突然見到意想不到之人,佟少華的嘴巴張得幾乎可以塞下一顆蛋!
「少爺,你醒了,身體覺得怎麼樣?」西澤爾想起他身上的傷,關心說道。「小心別亂動,不然傷口又要滲血了。」
「西澤爾?真的是你?不是幻覺?」佟少華依舊不敢相信,甚至伸出手觸碰西澤爾,想辨識是真是假。確實,剛才在意識恍惚的時候,他好象看到西澤爾的臉,但他一直以為是作夢!
掌心撫摸到剛毅俊美、帶着溫熱的臉龐,真的是西澤爾!不是幻覺!
「西澤爾,真的是你!」眼前的西澤爾突然變得模糊,佟少華知道那是因為自己的目眶濕了。
雖然他知道身為堂堂男子漢,哭是一件很丟臉的行為,但他就是忍不住啊!他向信任何一個在沙漠中找到水源、或是沉船時抱到一塊木板的人,不管是男人或女人,都會流下感動的淚水,就像他現在看到西澤爾一樣!
「少爺,已經沒事了。」西澤爾溫柔地開口,知道一生處於順境的他這一次是真的被嚇到了。
事實上當他看到一身是血的佟少華躺在床上時,差點以為自己遲了一步,那種心臟凍結、幾乎無法呼吸的恐懼感現在依然存在着,就算還沒問清楚佟少華遭遇到了什麼,但他知道絕對是痛苦的回憶。
「我……我還以為我這一次真的死定了!」佟少華想表現堅強,試着要伸手擦乾眼淚,但手一動渾身就痛,只好放棄,暫時任由自己像女人一樣,讓眼淚一顆一顆的掉下來。
「我知道,你已經沒事了。」佟少華畢竟只是一名十九歲、從未受過苦的少年,所以西澤爾只是反覆這幾句安慰的話,任由他哭、宣洩心中的壓力和恐懼……
當佟少華好不容易將心情平靜下來,已經是十分鐘以後的事情了。
累積的不安和恐懼在哭過一場后消失了不少,但他知道,真正讓自己心安的原因,是西澤爾來了。
「對了,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裏?」佟少華吸了吸鼻子,好奇問道。
「南田抓你的目的一是為了軍火,二是為了老爺,他在帶走你之後,就透過管道散佈你被抓的消息,看是不是能引老爺出來。」西澤爾將發生的事情解釋一遍。
「那……你會來這裏,是我父親的命令?」佟少華眼睛一亮,以為西澤爾已經有父親的下落了。
「不,老爺還是沒有消息。」西澤爾遺憾地搖頭。「是我主動到俱樂部找南田,以軍火的下落換取你的安全。」
「你知道軍火在哪裏?」佟少華眼睛瞪大。
「不知道。」西澤爾回答得十分乾脆。
「……」佟少華楞了幾秒,跟着激動喊道:「不知道?!那你拿什麼換?你當南田是笨蛋嗎?」
西澤爾的坦白讓佟少華再次陷入慌亂不安的情緒中。「完了!完了!這下子不就真的要死在這裏了!完了!」
「少爺……」
「等等!」佟少華打斷西澤爾,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怎麼也想不通的問題。「你不知道軍火的下落,明知道來也是送死,那你幹麼來?」
自己既不是西澤爾的親人,也不是什麼生死之交,充其量只是叫他一聲「少爺」的佟府管家,雖然是很感動啦!但,他不覺得自己和西澤爾有這麼好的交情啊!在明知道被抓是死路一條的情況下,幹麼自投羅網?
「我必須來,因為我曾經對自己許過承諾,不論發生什麼事,我一定會保護少爺的。」西澤爾綠色的眼瞳有着堅定的神采,直直地注視着佟少華。
「……」剎那間,佟少華只覺得雙頰像是着火似地燙。媽的!明明是一句奴僕表達對主人忠誠的話,自己幹麼像個姑娘家的羞紅了臉!
「哈……哈哈……我很感動!」為了掩飾尷尬,佟少華立刻轉移話題。「但現在,我們是不是要商量一下接下來要怎麼辦?」
「明天我會隨便說一個地點,南田為了怕我玩花樣,一定會帶着我們一起去。」西澤爾說出自己的計劃。「瑞子的人應該已經循着我留下的線索埋伏在附近,等明天我們一離開這裏,他們就會出手,到時候少爺你得把握住機會逃走。」
「那你呢?」佟少華聽完后,發現這整個計劃里西澤爾似乎都沒有提到他自己。
「瑞子會派出兩路人馬,其中一批帶着你離開,另外一批和我一樣都是誘餌,既然南田認定了我才是知道軍火下落的人,你明天逃走會比較容易。」西澤爾分析明天的狀況。
「那你不是很危險?」佟少華臉色一白,覺得這個計劃太危險。
「雖然有風險,卻是唯一的機會。」西澤爾露出安撫的微笑。「南田他們並不知道瑞子的存在,所以明天應該會很順利。」
「但我還是覺得……」
「少爺,你在關心我嗎?」西澤爾話題一轉,突然直直地望着佟少華問道。「你的關心讓我受寵若驚。」
「我……我又不是冷血無情的人。」佟少華的俊臉再一次脹紅,說話甚至有點結巴。「你……你這個人也不是真的……真的那麼討人厭,所以擔心一下也是很自然然的事情。」
佟少華亟欲辯解的神情十分可愛,西澤爾忍不住笑了,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開口道:「對了,差點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情?」佟少華也被他認真的語氣嚇了一跳。
「明天,如果順利逃走就好了,如果失敗了,此刻就是我和少爺最後一次能心平氣和說話的機會了。」西澤爾以略帶遺憾的語氣開口。
「呸!你不要烏鴉嘴好不好,明天我們都可以順利脫身的。」佟少華蹙眉,不喜歡聽到這種喪氣的話。
「如果,明天就是我的末日。」西澤爾不理會,只是繼續說道:「人生不能留下遺憾,你覺得對不對,少爺?」
佟少華用力點頭。
「如果我沒記錯,少爺你似乎還欠我兩份人情。」綠眸像是在算計什麼似的眯起,慢條斯理地開口。
佟少華瞠目結舌,不可思議地搖頭。「這……現在這種生死存亡關頭,你居然還有心情討論這種事情?」
「如果我明天就死了,徒留遺憾那才是笨蛋一個。」西澤爾不認同。
用力瞪了西澤爾大概半分鐘,佟少華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好啦好啦!那你要我怎麼還你人情?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們現在困在這個破房間裏,就算你要什麼我也不可能拿出來給你啊!」
「這絕對是少爺能力所及的。」西澤爾露出微笑。
「喔?是什麼,你說吧!」佟少華挑高一道眉,十分懷疑地開口。
「我想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