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連續兩個星期,陸知莘都窩在關牧言家中享受家庭溫暖,非賴到關氏夫婦都要睡了才肯走人,壞脾氣的關牧言終於發飆。
“你今天怎麼還來啊?我這裏不是‘陸’公館耶!”
陸知莘訕笑,“大家都是好朋友嘛……”
黎景築牽着近兩歲的女兒走近,“快進來,吃飯了。”關牧言臉色明顯的不悅,陸知莘偶爾來聚聚聊聊天挺好的,但天天來……那他就敬謝不敏了,誰想屋子裏多了顆超級電燈泡?
陸知莘當然懂得他的想法,關牧言的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
“對了,我忘了還有文件留在公司,我走了。”
關牧言這才露出了點笑容,但也不好表現得太明顯,“不吃飯了嗎?”
他搖頭,“我回公司去了,你替我跟小築說一聲。”
“慢走。”離開了關家,陸知莘駕着車回到市區兜圈子,不想回家面對褚謙意,又沒有其他的地方可去,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他索性停下了車,買張不知道在演什麼的電影票,在戲院外徘徊又徘徊,等到開演時間到來。
最後,他停在一個賣烤肉的攤販前,隨便選了幾樣,用以填填飢餓的肚皮。
“一百七十,謝謝。要不要辣?”
“不用。”陸知莘掏出錢來。
老漢欲找零錢給陸知莘,多年的酗酒讓他的手頻頻打顫,不小心將銅板掉到地上,一個個滾向四周。
陸知莘彎腰幫老漢撿起,挺起腰將銅板遞給他,“小心點。”
老漢瞪大了眼,“你是大老闆?!”
陸知莘皺起眉頭,望着似乎有些面熟又想不起是誰的老漢,想了半天仍是說不出個名來,索性問道:“你是……”“我是謙意的爸爸啊!”褚漢雄臉上有着喜出望外的驚訝。
直到女兒失了蹤,褚漢雄才發覺自己從不曾關心過女兒,只知道她曾上過班的地點,連女兒有哪些朋友都不曉得,想找也無從找起。
今日見着很照顧女兒的上司,他很想替女兒盡點棉薄之力。
“謙意的爸爸?”陸知莘鎖着眉。
良久,陸知莘終於將模糊的印象拉出,當年那個猥瑣、滿身酒氣的老人與眼前平實的老漢重疊。
褚漢雄將包裝成袋的烤肉及鈔票塞給陸知莘,“謙意說你很照顧她,這不用錢啦,我請你,算謝謝你照顧謙意。”褚漢雄還記得最後一次見到女兒時,褚謙意說那筆錢是向老闆借的。
陸知莘有千言萬語想問,又不知從何說起,“你……你怎麼會在這……在這賣東西?”
褚漢雄自嘲的笑笑,“唉!活到五十幾歲,我福也算享過了幾年,以前我就是不甘願,才想靠賭博賺大錢,一心想着要一步登天,愈賭愈大,苦了謙意拚命幫我擦屁股以還賭債。”
陸知莘微微發愣,原來褚謙意的爸爸真的曾經是那樣的人,是他誤會了,她沒有騙他。
“那……謙意一年多前是不是幫你湊了五百多萬?”陸知莘艱難的開口,他是否真的錯怪了褚謙意?
褚漢雄點頭,“是,謙意老是跟您借錢,都是因為我愛賭。”
陸知莘當場愣住,褚謙意沒有騙他,從來沒有!
那……他竟然還……
他竟把身懷六甲的褚謙意趕走,讓她一個人挺着肚子什麼都沒帶的離開……
“謙意她——”
“都是我不好,讓謙意為我背了一大堆債,現在她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想找她又不知道該上哪兒找……”
陸知莘腦子一片空白,他竟然這樣傷害無辜善良又孝順的她!
“大老闆啊,你要是見到謙意,麻煩你跟她說,我有聽她的話,她有空要回來看看我,我還是住在老地方。”
經過了幾年的荒唐,褚漢雄也想通了,女兒說得對,他再繼續賭下去,誰也幫不了他。他已經五十多歲了,難道要成天躲債過生活嗎?曾有過的財富畢竟是過眼雲煙,他是該重新振作了。
於是褚漢雄拿出一部分褚謙意安頓他生活的錢買了台攤販車,做起烤肉的小生意,日子雖沒有以往風光,好歹也算是個老闆,賺些小錢也過得還算可以,目前有了點積蓄,想拿給謙意還債,但父女間早斷了聯繫。
“我會轉告她的。”
“還有啊,我現在戒賭了,真的!”褚漢雄很希望讓女兒知道,他變了,他不會再傷害她了。
陸知莘重重地點頭,“我知道。”
丟下塑膠袋,他大步跑回車上,重重地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
如風般的進屋,陸知莘尋找褚謙意的身影,最後在褚聿辰的房內找到了,褚謙意睡在地毯上,卷着薄薄的毛毯取暖。
他抱起褚謙意,小心翼翼地走出。
被騰空抱起的她立刻驚醒,“你要做什麼?”
她的聲音驚動了熟睡中的褚聿辰,他咿唔幾聲,又睡去了。
褚謙意不敢再出聲,直到陸知莘抱着她進入主卧室,關上了房門,她才輕聲地抗議,“放我下來。”
“我再也不會放你走。”
褚謙意別過臉,無感情地說:“我不會走,我拿了你的錢,到老死都會供你使喚。”
她的心已死去,唯一的願望是能多照顧寶貝兒子,過一天是一天。
如果連這點他都不能成全的話,那麼失去了最後的一點希望之光,她也不會再繼續痛苦不堪的生命。
陸知莘輕放下她,重重打着自己耳光,“謙意,對不起。”
褚謙意被嚇住了,他在做什麼?
陸知莘仍不停止,一掌又一掌重重地打在臉上。
回過神的褚謙意連忙拉住他,“你做什麼?別打了!快別打了!”
一聲聲清脆的耳光像是打在自己的心上,她心疼萬分,急着想拉開陸知莘的手,讓他別再凌虐自己。
“你不肯原諒我,我就不停下來。”
“你先別打了,有什麼事你說便是了,好不好?”褚謙意慌亂地哄道。
陸知莘終於停止了動作,但臉頰已又紅又腫,還有明顯的手印在上頭,嘴角流出血絲。
“對不起……”
褚謙意輕摸他的頰,“不要再這樣了,你一打,我的心也跟着痛。”
她以為自己的心已碎,以為自己不會再為任何事流下淚水,但一見着她深愛的人傷害自己,她的心還是跟着陣陣抽痛。
“我今天碰到你爸爸……”陸知莘愧疚地說出。
若不是巧遇了褚父,陸知莘真不知道自己還要怎麼傷害褚謙意才肯停手,他竟只為了那麼一件小事,重重的傷了她的心。
“我爸?!”褚謙意一雙眼瞪得斗大,她從幫父親還掉錢后,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是,我意外的碰到他。”
“我爸他……還好嗎?”抿抿唇,她先給自己一點心理準備后才問。
“他在戲院外賣烤肉,生意還不錯,人比以前精神了些。”陸知莘照實說。
褚謙意頗感安慰,“那就好。”
只是別再賭了,他有足夠的能力養活自己。
“他要我轉告你,他還住在老地方,你說的話他都聽進去了。”
褚謙意微笑,“聽進去就好。”
她真的很開心,總算等到父親重新振作了。
“還有,他戒賭了。”
褚謙意點點頭,“賭真的碰不得,一碰會教人傾家蕩產。”
陸知莘拉住她冰冷的手,“謙意,對不起,我錯怪你了,你爸全都告訴我了。”
褚謙意縮回手,“沒什麼,一切都過去了。”
她已不再對感情存着幻想,註定不是她的,強求也求不來,這是她的命。
“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什麼都過去了,我原不原諒重要嗎?”
已心灰意冷的她,已不再想感情的事,只想好好照顧兒子,將他培育成材。
再怎麼堅強的女人,只要碰上了“情”,全都只能舉手投降。
而她,並不夠堅強,依然只能投降,或……選擇逃避。“當然重要,因為我愛你。”陸知莘脫口而出。
若不愛,當他誤以為褚謙意也是屬於許映彤那類貪錢的女人時,怎麼會勃然大怒呢?他的憤慨都是因為愛啊!
褚謙意愣了愣,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
陸知莘直瞅着她水汪汪的眼眸,“我愛你。”
“你說……”
“我愛你,謙意,我愛你。”
褚謙意忍不住喜極而泣,淚如雨下怎麼也止不住,抽抽噎噎地說:“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
他緊緊擁住她,在她耳邊不斷地重複:“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褚謙意也緊緊地環住陸知莘,貼在他寬闊的胸腔上,“我也愛你。”
他以唇吻去了她的淚水,深深吻上了她的唇瓣,靈活的舌鑽入,吸取着她嘴內甜蜜的滋味……
褚謙意歉疚地笑笑,急忙推開陸知莘,起身披上大浴巾,跑到隔壁房安撫被他們忘情的歡叫聲吵醒的兒子。
“辰辰乖乖睡覺喔,媽媽、爸爸都在這兒啊!”
須臾,褚聿辰的嗚咽聲漸漸平緩消息,窩在母親的懷中,小小的手掌罩上她的峰頂。
陸知莘瞪大了眼,指著兒子不規矩的小手。
這個小色鬼!
“辰辰乖喔,小朋友要乖乖睡覺才會趕快長大喔!”
哄了一會兒,褚謙意溫柔的軟言軟語讓兒子安心的再次入睡,她輕緩的將兒子放入嬰兒床內蓋好被子,才走回卧室。
“謙意,你竟然讓另一個男人摸你的胸部!”陸知莘吃味的抗議道。
褚謙意失笑,“那是你兒子耶!”
“不管!我不準任何男人碰你一根寒毛,除了我以外。”
他鬆開褚謙意的浴巾,吻上她的嫣紅,不停吸吮、啃咬。
褚謙意環上他的頸,繼續未完成的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