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昊炎殿下！”孫奕慌亂地抱着奄奄一息的水嵐衝進無極宮。
他不能讓水嵐死，他守着他近三千年不是為了看着他死，他要的是他能陪在他身邊，只屬於他一個人。
“孫奕，於嘛跑來我這兒大呼小叫？”昊炎好笑地看着孫奕像只無頭蒼蠅般轉來轉去。
看孫奕這模樣，他不必想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他原本還在想孫奕什麼時候才會上門來呢。
“昊炎殿下，求你救救水嵐！”孫奕慌張地抱着水嵐走到昊炎面前。
“怎麼搞得這麼凄慘啊！”昊炎搖著頭微微笑着。
唉！水嵐還真是犧牲，他那樣對孫奕真的值得嗎？
水嵐都已經做到了這地步，但孫奕似乎連一點感覺也沒有，真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緣分算不算是孽緣？
“昊炎殿下！”見昊炎搖頭，孫奕不禁着急了起來。
是他不願意救水嵐，還是水嵐沒救了？
“你不要急，他現在還不會死。”昊炎的笑意擴大，知道自己已經得到了答案。或許值得吧！
孫奕可能粗心了點，但他對水嵐是真心的，只是水嵐懂嗎？
唉！他恐怕連自己的心意都不明白，怎麼可能明白孫奕對他的感情……
“可是……”孫奕望着水嵐蒼白的臉色，根本無法放心。
“如果我救水嵐的代價是要你把他留下來呢？這樣你還要我救他嗎？”
昊炎覺得好玩，因為其實孫奕自己就能救水嵐了，孫奕是該求他替水嵐驅散體內的那股寒氣，而不該求他救他的命。
如果想讓水嵐活着，只需要隨時注意替他保暖、適時幫他補足氣，他就會活得很好。但若是他體內的寒氣不驅散，就永遠無法脫離虛弱的身體。
“昊炎殿下！”孫奕詫異地望着昊炎。
“捨不得你就自己想辦法羅。”昊炎很好奇孫奕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他是會把水嵐讓出只為了讓他活下來，還是寧願看着水嵐死，然後再去找迴轉世后的他？
孫奕沉默了。他是很捨不得水嵐，可是又沒有能力救他。
如果水嵐死了，他是可以等他轉世，但那時他就不會記得今世的一切，而且他也沒有把握能找到轉世后的水嵐……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無法看着水嵐死，他這麼愛他，怎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在自己眼前死去，那比干刀萬剮還讓他難受。
“請你救他，我……以後不再見他就是了。”孫奕下定了決心，只要水嵐能活着，能健健康康的，就算要他下地獄也無所謂。
水嵐沒有他一樣可以過得很好，或許讓他跟着昊炎殿下會更好。
“孫奕，我開玩笑的。”昊炎在心裏嘆著氣。
孫奕一定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不管是誰都不會忍心跟他搶，況且水嵐早已是他的了。
“啊？”孫奕呆住了，只能傻傻的望着昊炎。
真的只是開玩笑嗎？
“我不是說過除非你不要，不然我不會碰他。”昊炎笑着搖了搖頭。這個孫奕真是活該，難怪都快三千年了，他還無法確定水嵐的心意。
“嗯。”孫奕點點頭，不自覺地將水嵐抱緊。
“我會救他，可是有沒有變數我不能保證，要是他最後還是活不下來，你也只能怪自己了！”昊炎有些無奈，不是他不願意救水嵐，而是要看水嵐願不願意讓他救。
水嵐似乎很滿足，他應該是希望能夠就這樣死去，他看起來完全沒有遺憾，這還真是少見。
到了生命將盡時，絕大部分的人都會有些未了的心愿，但水嵐幾乎耗盡了他本該有的三千年道行，卻完全沒有怨恨或不滿。
難道他就這麼滿足於孫奕的陪伴？
“只要你願意救他，他就會好的。”孫奕堅信昊炎—定能救活水嵐。
“孫奕，神也有做不到的事。”昊炎只覺得孫奕太天真了，他的確是能救活水嵐，但若是他不要他救，他又能如何？
“呃？”孫奕愣住了，剛才水嵐也說過這句話。
“你不明白吧？或許是時機未到，也或許是早已註定。”昊炎不確定他們之後會怎麼發展，但又想幫水嵐一把。
水嵐不愛說話，也不懂表達，他幻化人形這麼多年，完全沒沾染到人的一絲氣息，他的心純潔得跟他的毛色一樣。
可是相對的，他也什麼都不懂，即使他已經三千多歲了，想法還是停留在白狐的階段。
“昊炎殿下，你可以說清楚嗎？”孫奕覺得莫名其妙，原本就已經不明白了，現在更是摸不著頭緒。
“如果你不能自己張開眼睛去看，我怎麼說都沒用。”昊炎忍不住想為水嵐叫屈，要是孫奕不能加倍疼他，那還真是枉費了他的犧牲。
昊炎不理會孫奕的疑惑，輕輕將手放在水嵐頭上，沒一會兒水嵐的臉色便明顯紅潤了許多。
水嵐感覺到有股暖暖的氣息流人體內，吃力地微微張開雙眼。
“啊？”望見昊炎的金色瞳眸，水嵐認出了他就是救自己一命的恩人。
“小白狐，我們又見面了！”昊炎知道水嵐記得他，而且孫奕也曾為了這件事而大吃飛醋。
水嵐對昊炎扯出一抹虛弱的微笑，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合上雙眼又沉沉睡去。
“水嵐！”見水嵐又合上眼，孫奕不禁着急起來。
“孫奕，你急什麼，他只是太累了。”昊炎微挑起眉，開始懷疑孫奕的萬年道行是假的。
難怪他會讓水嵐虛弱成這樣，這些年來，水嵐肯定過得很辛苦。
“昊炎殿下，你認識水嵐嗎？”孫奕覺得有些奇怪，水嵐居然會對著昊炎殿下笑，而且昊炎殿下說他們“又”見面了，這是不是表示他們從前就已經認識了？
“認識。”昊炎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隱瞞的。
不過他也不希望孫奕隨便把不相干的事湊在一起，傷了水嵐的心，水嵐可是純情得很哪！
“你不會是水嵐在找的那個人吧？”孫奕很不想這麼猜測，但水嵐的反應讓他別無選擇。
如果昊炎殿下真是水嵐在找的人，那……
“那又如何？”猜到孫奕又開始鑽牛角尖，昊炎不禁微蹙起眉。
“我不知道。”孫奕的心情很複雜，倘若水嵐心裏的人是昊炎殿下，他根本就搶不贏！
“我說孫奕，你一直抱着水嵐不累嗎？”昊炎覺得好笑，看孫奕這麼抱着水嵐都沒有放下的打算，讓他不禁懷疑水嵐是不是根本沒重量。
“不累。”當然不累，他只怕以後沒機會抱了。
“你還是把他放下來，他不會跑掉的。”昊炎指了指—旁的躺椅。
孫奕真是個傻子，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除非他自己趕水嵐，不然水嵐根本不會離開他。
單就水嵐身為白狐的習性，孫奕能在他身邊轉來轉去三千年，就不難明白孫奕對他有着相當特殊的意義，孫奕自己怎會不知道呢？
孫奕雖然不情願，仍是將水嵐放在躺椅上，並脫下自己的外衣蓋在水嵐身上。
“我回去了。”
“你不陪他？”昊炎有些意外。
孫奕沒答話。他當然想陪水嵐，只怕水嵐不要他陪，如果水嵐選擇的人不是他，他又能如何？
不舍地回望了水嵐一眼，孫奕選擇默默離去。
“孫奕，別做傻事！”昊炎不得不提醒孫奕，要不水嵐醒來沒見到他一定會緊張的。
而且昊炎也擔心孫奕會不來把水嵐領回去，那他就不只是讓自己傷心，也會讓水嵐傷心。
孫奕頓了一下，沒有回頭，只是默默地離去。
“唉，傻瓜一個！”昊炎無奈地嘆了口氣。難道孫奕真要等到水嵐死了才會後悔？“水嵐，這是你的劫數，你也只能認命，誰教你愛上孫奕那個傻瓜！”
*****************
水嵐一覺醒來就覺得怪怪的，更訝異於自己竟然還活着。
他發現自己在一個很陌生的地方，而且不見孫奕陪在身邊……
他有聞到他的氣味，可是他人呢？
他記得孫奕陪着他的，但他人呢？怎會不見了？
“你醒了啊！”
一道陌生的女聲傳來，水嵐嚇得連忙跳起來。
他緊張地看着一名女子朝他走近，不由自主的往後縮，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蓋著孫奕的衣服，遂才會聞到孫奕的氣味。
抱緊孫奕的衣服縮到躺椅的末端，見女子似乎還想靠近，水嵐不禁害怕得微微發抖。
“芳晶，水嵐不是你能要的，回你的月華宮去。”突然，昊炎出聲阻止女子靠近水嵐。
“哥哥，為什麼不能給我？這麼漂亮的白狐很稀有，我想要！”芳晶拉住昊炎的手臂央求着。
白狐的數量本來就不多，這還是她見過最漂亮的，她當然不願放棄。
“他是別人的，你不能硬搶別人的東西。”昊炎只知道水嵐嚇得半死，連忙想儘快讓芳晶離開。
“可是……”芳晶望向水嵐，眼中流露出不願輕易放棄的倔強。
“沒有可是，他是別人寄放的，你不能碰他。現在回你的月華宮去。”昊炎加重了語氣。
聽出他語氣里的不容置疑，芳晶撇撇嘴，不甘願地離去。
“水嵐，別怕，不會有人傷害你的。”昊炎安撫著水嵐，但並沒有靠近他。
就算水嵐記得他，他的靠近還是會讓他緊張，因為他依然有着野生白狐的習性。
“啊！”水嵐訝異地與昊炎的金色瞳眸對望。
他就是那個曾救了他一命的恩人！
之前他以為自己是在夢中見到他，原來那不是夢。
“搞不清楚自己在哪裏嗎？”昊炎輕笑着。
水嵐望了望四周，沒看到孫奕。
“孫奕不在這裏。”昊炎沒忽略水嵐眼底的寂寞：心中不禁再次感嘆孫奕做了件傻事。
水嵐張大茶色眸子看向昊炎。他知道孫奕，是不是代表是孫奕帶他來這裏的？那孫奕為什麼會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
“你還是這麼安靜，你真的把我要你多練習說話的事當耳邊風了。”昊炎搖搖頭。唉！這樣就不能怪孫奕誤會了。
“對不起！”他一直不明白多說話有什麼用，孫奕已經很愛說話，他聽他說就已經足夠了。
可是孫奕呢？孫奕的下落讓水嵐很在意。
他把他留在這裏，是不是他不想再當他的飼主了？
“沉默是金這句話不適用在你身上喔！”
“謝謝你救了我。”水嵐知道自己該把握機會道謝，或許不會再有下一個機會了。
“你要怎麼謝我？以身相許嗎？”昊炎故意捉弄他，想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可是我已經許給孫奕了。”水嵐一臉為難。孫奕說這種方法只能用一次，他既然答應了孫奕，就已經是孫奕的丁。
“原來孫奕已經把你吃了啊！”孫奕這傢伙到底是怎麼搞的，把人家吃了也不知道該幫人家補氣，難怪會搞得這麼凄慘。
水嵐聞言整張臉瞬間漲紅，難為情地低下頭。
“如果你沒許給孫奕，你會許給我嗎？”昊炎覺得水嵐有趣極了，十分好奇孫奕是怎麼拐他的。
水嵐沒有思考就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不會習慣讓孫奕之外的人摸。
“水嵐，你明白這中間的差異嗎？你肯許給孫奕，卻不肯許給我，這是為什麼？”昊炎開始考慮該不該要人去把孫奕叫來。
水嵐茫然的望着昊炎。問他為什麼，他也不是很確定，真要說起來，他該以身相許的對象應該是恩人才對，畢竟他救了他一命，可是他卻希望自己的飼主是孫奕。
“我不知道為什麼，你的救命之恩我只能下輩子再報答你。”這一輩子他已經沒有機會，也沒有時間了。
“我不需要你報答，三千年前救你是因為你命不該絕，可是這一次……”昊炎知道自己猜對了，水嵐根本就不要人救。
“生死有命，不用費心救我，我活這麼久已經足夠了。”他已經很滿足了，也不想貪求更長的壽命，他甚至希望自己下輩子能做一隻平凡的白狐就好。
他不需要幻化人形，也不需要會說話，他只想讓孫奕豢養，只要這樣就好。
“如果孫奕希望你活着，你還是選擇死亡嗎？”昊炎不知道孫奕會怎麼看待水嵐的想法，他只能確定他們之間是完全的溝通不良。
明明有着相同的語言，他們也相處了快三千年，孫奕還真是差勁！
“孫奕？”孫奕不要他死嗎？水嵐感到很意外。
“孫奕把你送到我這兒來是希望我救你，他不想你死，你會讓他失望嗎？”昊炎微微笑着。水嵐幾乎耗盡道行就是為了孫奕而活，現在他會怎麼決定？
“孫奕呢？”水嵐的確是不想讓孫奕失望，可是活這麼久，他真的覺得足夠丁。
而且就算他想繼續活下去，他的身體也負荷不了，他已經沒有能力讓自己再撐下去了。
“回家去了。”昊炎明白水嵐的疑惑。
孫奕一直陪在水嵐身邊，卻在這種時候棄他不顧，水嵐會怎麼想呢？
水嵐沉默了，孫奕把他留在這裏自己回家，就代表他不想當他的飼主了，雖然他早就猜到孫奕會後悔，但他還是覺得難過。
“水嵐，你喜歡孫奕嗎？”昊炎覺得是該讓水嵐了解自己對孫奕感情的時候了。
“我喜歡他陪我。”水嵐顯得很沒精神，就連向來晶亮的眸子也黯淡了不少。
“他陪你？你不想陪他嗎？”昊炎不由得疑惑水嵐究竟是怎麼看待自己和孫奕的關係。
“嗯？”水嵐不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麼不同。
“你為什麼要把自己許給孫奕？”昊炎猜想孫奕應該是用了非常手段，才有辦法把水嵐給騙到手。
“孫奕說他會高興。”
“孫奕強迫你？”昊炎有些訝異，他知道的孫奕應該不是這種人。
如果孫奕要用強迫的，那他根本不需要等上三千年……還是他餓過頭了？
“沒有，是我自己願意的。”水嵐急忙為孫奕辯解，他不希望有人誤會孫奕。
孫奕說不願意就不用勉強，但是他一點也不覺得勉強，他真的願意讓孫奕豢養一輩子。
“那你想見孫奕嗎？”昊炎輕笑着。水嵐有進步，至少他肯開口了。
但是他也發現了一些新的問題，水嵐似乎不是很了解他話中的意思，那麼孫奕平時究竟是怎麼跟他說話的？
水嵐垂下頭，他是想見孫奕，可是他擔心孫奕不想見他。
孫奕都已經把他丟在這裏了，應該是不想見他了吧……
“如果你想見孫奕，我可以讓人帶你去見他。”既然孫奕不來把水嵐領回去，那他就送水嵐過去。至於水嵐要不要活下去，就讓孫奕自己去解決。
水嵐仍是默不作聲。孫奕不想見他，他去找他好嗎？
“水嵐，你不用擔心，在天界你會很安全的，我讓樺帶你去孫奕家，沒有人敢欺負你。”昊炎知道水嵐怕生得很。
“那隻火獸嗎？”他差點忘了那隻火獸，它還曾經幫他取暖呢！
“你連它也記得啊！”昊炎笑了起來，知道想把烽忘記是不太容易的。
“嗯。”水嵐點點頭，憶起烽耀眼的模樣。
“可以嗎？”水嵐望着突然出現在昊炎腳邊的烽，擔心會太麻煩它。
烽轉身望了水嵐一眼，等他跟上它。
“水嵐！”昊炎喊住急忙跟上烽的水嵐。“見到孫奕跟他說清楚，你想見我是因為我救過你一命，不是因為你愛上了我。”他可沒興趣當他們之間的第三者！
他是喜歡水嵐，可是他的喜歡跟孫奕不一樣，而且水嵐喜歡的是孫奕，希望孫奕趕快搞清楚，因為水嵐已經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耗了。
“咦？”水嵐一臉莫名其妙。
“孫奕是個大醋桶，你不跟他說清楚他會發，狂的。”
孫奕那不是故意的行為，會讓他父親氣到吐血。“對了，我的名字叫昊炎。快去吧！”
接下來會怎麼發展呢？他可是很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