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水嵐考慮了一天，決定要回去看看，回到他出生的山頂，那裏有着他與父母的回憶。
能死在出生的地方應該不錯，不知道孫奕肯不肯陪他走一趟？
這是他最後一次麻煩孫奕了，他只希望自己不會死在半路上，因為這段路其實有點遠。
這麼多年來他搬了太多次，也搬得離出生地越來越遠，更從沒想過自己會有想回去的一天。
“水嵐，你該搬家了吧？”孫奕的語氣裏帶著些微酸意，不由自主的將懷裏的水嵐抱得更緊。
這幾天變得很冷，今天又忽然下起了雪，可是他卻看到上次纏著水嵐的那個男人在附近鬼鬼祟祟的。
那個男人一看到他就慌慌張張跑下山去，他該不會是想來騷擾水嵐吧？
在這種半山腰不太可能只是“經過”，他到底想幹嘛？
水嵐不是拒絕他了嗎？還是他根本沒有死心？
這可不行，他才不要把水嵐讓給別人，那個男人不過只是個人類，回去做白日夢還比較快！
“孫奕，你可不可以陪我去一個地方？”水嵐靜靜的讓孫奕抱着，輕聲問道。
如果孫奕不陪他去，他自己還是會回去，只是這樣他就得提前跟孫奕道別了。
“去哪兒？”孫奕很意外，水嵐從沒要他陪他去什麼地方，這還是頭一次。
“我的出生地。”水嵐很希望孫奕會答應，因為他希望在自己斷氣的那一刻，孫奕能夠陪在他身邊。
他很明白這一趟出門就沒機會再回來了，就算孫奕不陪他，他也不會怨他的，因為孫奕為他做的已經太多了。
“好啊，等天氣回暖我們就出發，還可以在路上順便找下一個住所。”孫奕覺得很開心。
水嵐要帶他去看他的出生地，這是不是表示他對水嵐而言有特別的意義？
“我想現在去。”水嵐知道自己等不到天氣回暖的時候，害怕在雪還下不停的時候，他的生命就到盡頭了。
就算他還有心愿未了，也沒什麼時間能夠完成，不過他不覺得有遺憾，雖然還沒有機會跟恩人道謝，但有孫奕陪在身邊，他真的很快樂。
要是他還欠了誰什麼，那就下輩子再還吧！這輩子他已經沒有時間和餘力了，在所剩不多的時間裏，只要有孫奕陪他就足夠了。
“現在？”孫奕微微皺起眉，不明白水嵐在急什麼。
這麼冷的天氣要出門，水嵐的身體真的撐得住嗎？
“嗯，那裏的冬天很漂亮。”水嵐有些緊張，擔心孫奕會起疑。
萬一孫奕起了疑心，他該跟他說實話嗎？還是要繼續瞞他？
他想自己應該會選擇繼續瞞他，生死有命，他不想讓孫奕再為他擔心，只希望他偶爾想起他就好了。
“水嵐，我不是不陪你去，而是天氣這麼冷，我想還是等天氣回暖再去。要是你那麼喜歡那裏的冬天，我們可以在那附近找地方住個幾年，那你就可以在那裏賞冬景；現在真的太冷了，你不適合出門。”水嵐從沒眷戀過什麼地方的景緻，住過的地方也很多，為何會突然想念起出生地呢？
“現在出門沒關係。”水嵐知道孫奕是為他着想，可是他知道現在不去就再也沒機會了。
“水嵐，你聽話好嗎？等天氣回暖我一定陪你去。”孫奕很不放心，水嵐的虛弱讓他感到害怕，他絕對不能冒險讓水嵐在這麼冷的天氣到外面去，就算他陪在他身邊也不行。
水嵐沒應聲，他知道孫奕不會讓他出去，如果他要去就得另外想辦法了。
雖然這一趟沒有孫奕陪他，讓他感到有些失望，但知道孫奕願意陪他去，他還是覺得很開心。
他只希望孫奕不會生氣，他不是存心欺騙他，也不是故意要不告而別，他只是覺得這樣比較好。’
別讓孫奕知道他死了或許會比較好……
當父母在他面前死去時，他好難過，突然變得孤孤單單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雖然他死了孫奕不見得會覺得寂寞，但……還是別讓他知道比較好。
其實他是怕自己會捨不得孫奕，而不能安心的死去。
原本以為有孫奕陪在身邊，他才能安心死去，可是這兩天他發現自己非常捨不得孫奕，更不願自私的讓孫奕面對他的死亡。
也許，找個自己喜歡的地方靜靜死去才是對的，雖然孫奕不會陪着他，但是他知道他是願意陪他的，這樣就夠了。
“水嵐？”對於水嵐的沉默，孫奕有些不安。他該不會堅持要在這麼冷的天出去吧？
“謝謝。”水嵐抬起頭對孫奕微微一笑，真心感激他多年來的陪伴。
他知道自己從沒為孫奕做過什麼，相識以來總是孫奕陪他，也是孫奕關心他、照顧他，他甚至沒對孫奕說過任何感謝的話。
他會說話的，其實他在還沒幻化人形前就會說話了，只是他覺得說話不是必要的。
所以當他遇上孫奕時，他覺得孫奕那麼愛說話真的好吵，可是沒多久他就習慣了，沒聽到他的聲音還會覺得不對勁。
都快三千年了，孫奕陪了他這麼久，他也早巳習慣了孫奕的聲音和體溫，更眷戀孫奕的懷抱。
如果再輪迴過，他能不能遇到孫奕？孫奕願不願意再這麼抱着他？
“謝什麼？”孫奕微微笑着。水嵐最近似乎有些不一樣，不但比較常笑，也比較愛說話了。
“謝謝你陪我。”水嵐知道這是他最後能跟孫奕道謝的機會。
“我陪你快三千年了，你一句謝謝就想打發我了嗎？”孫奕故意捉弄水嵐，覺得他越來越可愛了。
“呃？”水嵐茫然地望着孫奕。他也不知道自己能為孫奕做什麼，對孫奕而言他應該是個負擔，他除了會給他添麻煩外，對他一點幫助也沒有。
清楚這一點讓他有些泄氣，也更讓他不明白孫奕怎會如此有耐性地一直陪着他？
“感謝我最好的方法就是以身相許！”孫奕笑了出來，他很想知道水嵐會怎麼反應？
“以身相許？”水嵐一臉困惑。
孫奕呆了一下，他不會是不懂其中的意思吧？
不過這也不是不可能，水嵐不愛說話，也不喜歡接觸人類，對人類的活動更是完全不感興趣，要是他不懂也是正常的。
“這是人類表示謝意的一種方式，也就是把自己送給想要感謝的對象，可是這種方法只能用一次，所以把自己送出去后，就一輩子只能屬於對方。”
孫奕不是很肯定水嵐懂不懂，要是他懂又願意的話當然是再好不過了，但就怕他懂了卻不願意。
“你要我用這種感謝方式嗎？”水嵐似懂非懂。這意思是不是要他同意讓孫奕豢養一輩子，一直當他的寵物到死為止？
“不是我要不要，是你願不願意，決定權在你自己手上。但是這是不能後悔的，答應了就是一輩子。”說完之後，孫奕突然覺得自己好蠢，既然水嵐不懂，他就直接拐走他就好，何必還讓他選擇！
水嵐沉默了片刻，仔細想着孫奕的話。一輩子啊，可是他這輩子就快過完了，就算他答應了孫奕也沒什麼意義。
不過如果孫奕這麼喜歡白狐，那還有個變通的方法，而他也應該還有時間可以做到。
“水嵐？”孫奕感到奇怪，原本以為水嵐的沉默是在考慮，但看來又不像那麼回事。
“孫奕，要是你這麼喜歡白狐，你現在陪我回我的出生地，我找一隻給你。”
水嵐雙眼發亮地望着孫奕，開心於自己總算能為孫奕做件事了。
“寵物？”孫奕雙眼瞪得老大。
難不成水嵐以為以身相許的意思，就是讓他豢養一輩子？
霎時，孫奕有種想掐死自己的衝動，他花了快三千年的時間守着水嵐，沒想到他竟是把他當成寵物？
水嵐的原形是只白狐沒錯，可是他已經幻化人形了，難道他仍然覺得自己是只白狐而非人嗎？
“數量不多，但應該找得到。”水嵐開始回想從前能夠躲藏的安全位置：心想如果自己能幫孫奕找到一隻幼狐，孫奕就能教它說話，以後也不會像跟他在一起時這麼無聊了。
“水嵐，我不要別的白狐，我只要你。除了你，我誰都不要。”孫奕哭笑不得，無奈極了。
“啊？”水嵐愣住了。孫奕不要，那怎麼辦？
“如果要給我一隻白狐，那就把叫水嵐的那隻給我！”寵物就寵物吧，只要是屬於他的就行了！
“可是……”水嵐萬分為難，他知道孫奕會是個很好的飼主，問題在他自己身上，他這輩子可能再過不了幾天就要結束了，這樣對孫奕而言不是很無趣嗎？
如果他答應孫奕，那他就不能自己回到出生地去，這樣他就無法瞞著孫奕自己將死的事。
“不願意就算了，不用勉強，反正我本來就不是要你的感謝。”孫奕很失望，他無法假裝不在乎，他是真的很想要水嵐，他想了快三千年，可是他卻完全不解風情。
“如果我以身相許你會高興嗎？”水嵐不想讓孫奕失望，心想如果就這麼幾天也能讓孫奕高興，那他願意把自己給孫奕。
“我會非常、非常高興。”孫奕期待地看着他。
“好吧，那就送你吧！”其實這麼多年來，孫奕早就跟他的飼王沒兩樣了。
好吧？聽到這種答案，孫奕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你好像很勉強。”
孫奕心裏有些不平衡，他這麼死心塌地愛著水嵐，他遲鈍、不解風情也就算了，居然還這麼不重視他！
他真懷疑自己這近三千年的努力是不是都白費了，不然他掏心掏肺了這麼久，為何水嵐什麼也沒感覺到？
到底是他表現得不夠明顯，還是水嵐遲鈍的程度已經達到開天闢地以來無人能及的地步？
他想答案應該是後者，他都已經把水嵐給吃了，他竟然還不明白他想要的是什麼……
他該不會以為有人會對寵物做這種事吧？
“我不勉強，我是覺得你會後悔。”水嵐只是認為自己死掉時，孫奕會覺得不划算。
“我才不會後悔，我只怕你反悔。”他想後悔早就後悔了，他只怕水嵐真正明白“以身相許”的意思後會反悔。
要是水嵐反悔，他就真的是白高興一場，而且水嵐若是惱羞成怒不想再見他，他豈不是弄巧成拙了！
“我不會反悔，你是個很好的飼主。”水嵐搖搖頭，這沒什麼好後悔的，只是他能陪伴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是啊！”孫奕很無力，他並不想成為飼主，而是想成為水嵐的情人啊！
一想到自己變成了飼主，他就完全提不起勁來。唉！花了快三千年的時間只能當水嵐的飼主，那他還要多久才能升等？
“我還是帶你去找只幼狐好了。”水嵐完全感覺不到孫奕的高興，以為他後悔了。
“啊？”孫奕愣住了，水嵐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該不會還沒弄明白以身相許的意思就後悔了吧？
水嵐離開孫奕的懷抱，開始努力在身上添加衣服，他知道就算自己把所有的衣服都穿在身上，還是會覺得冷，但多穿總比沒穿好。
不過這些重量也會消耗他的體力，他還能撐多久而不讓孫奕發現？他自己也不知道，只希望能撐到替孫奕找到幼狐。
“水嵐！我不要別的，我只要你。”孫奕連忙阻止水嵐穿衣的動作。
孫奕認了，當飼主就當飼主，如果現階段他對水嵐而言只能是飼主，那他就先當飼主吧！
“可是你並不高興。”水嵐困惑地看着孫奕，不明白究竟要怎樣才能讓他高興。
還是孫奕希望他能變回白狐的模樣？
孫奕剛才的確是有說他只要他這隻白狐，那麼他是真的在期待他能變回白狐的模樣了……
“我不是不高興，我只是擔心你有一天會後悔。”孫奕替水嵐脫去過於厚重的衣物，重新將他抱在懷裏。
“我不會後悔的，就算你棄養也沒關係，我會照顧自己。”
水嵐心想自己應該畫張地圖給孫奕，倘若孫奕後悔了，他可能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幫他找幼狐，但有了地圖他就可以自己去找了。
“你真的願意嗎？”孫奕直盯着水嵐晶亮的茶色眸子，由衷希望他早日了解他對他的感情。
要到什麼時候水嵐才會明白他不是把他當成寵物，他是想疼寵他沒錯，可是不是當寵物，他要的是一個伴侶、一個愛人。
“嗯。”水嵐點點頭，他不是很確定孫奕的想法，只覺得孫奕的眼神怪怪的。
孫奕低下頭吻著水嵐，就算水嵐不懂他的感情，只要水嵐願意屬於他，願意一輩子待在他身邊，他可以接受“飼主”這個角色。
水嵐沒有反抗地讓孫奕吻自己，發現孫奕很喜歡這麼做，一開始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玩的，但幾次之後，他也開始喜歡上這種有點暈陶陶的感覺了。
水嵐軟軟地靠在孫奕身上，雙手緊抓着他的衣襟，生怕一鬆手自己就會摔在地上。
“水嵐！”孫奕笑着鬆開水嵐的唇舌，一方面是為了讓水嵐平穩呼吸，另一方面是想“矯正”他的姿勢。
“思？”水嵐目光迷茫地望着孫奕，微微喘著，手卻沒有鬆開。
“你的手應該這麼放。”孫奕一手抱住水嵐，另一手拉住水嵐的一隻手繞上自己的頸項。
“這樣嗎？”水嵐懵懵懂懂地順從孫奕的意思，將另一隻手也環上他的頸項。
完成動作后他才發現這個姿勢的好處，這樣他就不必擔心會跌倒了。
但是當他抬眼對上孫奕時，臉卻不由自主紅了起來。孫奕離他好近，近到只要再移動一點點他們又會親在一起！
“對，就是這樣。”孫奕笑着再次吻上水嵐，知道他雖然遲鈍了點，但領悟力卻很強。
就是這樣才對，這樣水嵐才會完全貼在他身上，但可惜他們還穿着衣服。
他實在很喜歡水嵐細膩的身軀赤裸裸地貼在他身上的感覺。
水嵐緊摟著孫奕，覺得暈暈的，可是很舒服，身體也微微發熱，不再覺得冷。
他好奇地模仿著孫奕的動作，主動將自己的舌迎向孫奕在他口中探索的舌，一股戰慄感從體內竄出，讓他遲疑了一下。
但就在他遲疑的當頭，孫奕已經迫不及待地纏捲住他的舌，水嵐剋制不住體內的騷動，無法控制地輕哼出聲。
他不覺得害怕，雖然這感覺是陌生的，可是在戰慄感散去后，有種暖暖的舒緩感湧起，這讓他渾身無力，卻非常舒服。
水嵐的身子無力地往下滑落，輕緩的動作挑起孫奕體內深藏的慾望。
“水嵐！”孫奕驚喘出聲，要不是他太了解水嵐單純的程度，他會以為他是在引誘他。
他抱緊水嵐滑落的身軀，將臉埋在他肩上，期望能平息突然竄出的慾火。
他本來就對水嵐有慾念，如果只是像平常那樣親一親、摸一摸，他還能剋制自己，可是水嵐無意識的挑逗，讓他的自制力幾乎崩潰。
他知道水嵐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所以只能努力壓抑著體內的慾望。
水嵐喘著氣，兩人突然分離的唇舌讓他莫名湧起了一股空虛感，可是孫奕的擁抱卻彌補了那份空虛。
他不知道孫奕怎麼了，他以前不曾這樣的，他不曾這麼突然結束一個吻，他都會慢慢的、輕輕的等他適應之後才放開他。
“水嵐，我忍不住了！”
孫奕突然將水嵐攔腰抱起，放到床上開始脫他的衣服。
水嵐喘出的氣息全噴洒在他的頸邊，這種刺激不會小於他方才無意識的挑逗，他再也抑制不了自己了。
他要他，非常、非常的想要！
水嵐張大眼，一臉困惑，不明白孫奕是怎麼回事？
但當孫奕把他身上的衣物都脫光后，當著他的面脫自己的衣服時，他就知道他想做什麼了。
水嵐難為情地漲紅臉，不知道自己應該看哪裏，瞥見孫奕身上結實的肌肉，他的臉更紅了。
“水嵐，看着我。”孫奕的身體貼上水嵐的。
他愛極了這種感覺，尤其水嵐的不抗拒讓他越來越興奮，但他也努力剋制着自己，不想過於急躁，他不想傷害水嵐，他只想珍愛他。
水嵐順從地看向孫奕，但一接觸到孫奕的眼，他又立刻把目光移開，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水嵐，別害羞，我們做過一次了，會很舒服的。”孫奕輕吻著水嵐紅透的臉，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
他知道上次水嵐的感覺也很好，他很清楚地記得水嵐滿足的呻吟聲，雖然最後水嵐累得昏睡過去，但是他知道他也很享受那種感覺。
水嵐的身體很敏感，會不自覺地回應他，直到他沒有力氣為止。
如果水嵐的體力夠好，他們絕對能夠享受到極致的歡愉，但只怕水嵐的身體負荷不了。
“孫奕！”水嵐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他知道自己很喜歡孫奕觸摸他的感覺，可是他們兩個做這種事實在有點怪。
“不要叫我住手，我不想住手，我要你，很想要！”
孫奕強壓住自己的衝動，溫柔的吻著水嵐的身體，希望水嵐能跟他一樣感到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