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夏蕊發現,想要離開與真正提起勇氣離開完全是兩回事。她穿上騎馬的服裝,把東西盡量塞進她的旅行袋裏,但是當她等候着,祈禱默可會離開牧場,然後她可以不必面對他便悄悄離去時,她有時間把自己所做的事考慮一遍。
如果默可肯告訴她要她留下來多久的話,她或許不會有如此絕望的感覺,但是就她所知,他或許會要她留在這裏好幾年,而照默可影響她的方式來看,她知道要她原諒他只是時間的問題,如果他們再度成為愛侶,她就無法取消婚約,她必須現在就走。
默可終於騎了一匹新的牡馬出去了,夏蕊趕緊跑到穀倉請馬克替她弄好一匹馬,她把旅行袋與查理的空籃子藏在門外,沒有必要測試馬克的忠心。
她在穀倉後面找到查理,當她叫它的時候,它正注視着一個陰暗的角落,一點反應也沒有,然後她看見了屬於另外一隻貓的那對金色眼睛。
一定是默可把這隻貓帶回牧場的,他是多麼的體貼啊,但是她不能讓這件事改變了她的心意,她必須記住其它他所做的事。
查理顯然不願意離開它的新朋友,但是她不能留下它,她匆匆的把它鎖進籃子裏,幸好馬克沒有注意到她的舉動,現在只剩下最後一件事了──和楊柳道別。
楊柳沒有阻止她的離去,她也沒有提出問題,她似乎可以了解夏蕊的感覺。
她把馬留在默可一定會去的馬棚,然後走向旅館,經過郵局的時候,辦事員叫住她,說有一封她的信。
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是信封里的東西使她高興得叫了起來。錢!足夠她回家的錢!她不相信有這種幸運,而且正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來到。現在她不必依賴任何人,也不必冒險向鈕桑繆求援。
她直接朝驛車站走去,甚至沒停下來先讀芬妮的來信,而驛車正好尚未到站,幸運之神一直眷顧着她。
等候是一種折磨,甚至在馬車終於到達之後,夏蕊又多花了一個鐘頭等候更換馬匹與駕駛員用餐。
她坐在馬車裏等候着,車裏就像烤箱一樣,皮帘子隔絕了大部分的空氣,但是可以使她不被人發現。
她剛開始放鬆下來時,車門突然被打開來,史瑞跨進來在她身旁坐下,她完全失去了主意。
“你如何──?”
“發現你到鎮上來嗎?我一直在監視你,你要到那裏去,美人?”
她緊緊閉住嘴巴,決定不必告訴他任何事。
“沒有回答嗎?”
“不干你的事。”
“那可不一定,我幾天前在土桑碰見默可,當他說他被拴上了時,我還不相信,我回到這裏想查明事實,聽到很多人說牧師到過牧場。賀夫人,只要你嫁給了我弟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胡說,你以前從未關心過你弟弟的感覺,為什麼現在又突然想保護他的權益?”
“誰說我想保護他的權益,你現在所冠的姓氏也是我的,美人,你認為我會讓別人說一個姓賀的保不住他的女人嗎?”在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前,他又說,“你一個人在這裏表示默可不知道你要走,你不是說默可是你唯一想要的嗎?”他嘲諷的問。
“不要管我,史瑞。”她把頭轉開,但是他抓住她的下巴,強迫她面對着他。
“回答我!”
“是的,是的,他是我唯一想要的,但是那已經無關緊要了,因為他不想要一個妻子,我知道了就不能再留下來。”
“或許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當然不是,”她回答得太快了,“你也不必太關心,史瑞,默可很願意讓我走,他期待着我們的婚姻宣告無效,我不會讓他失望,我會儘快辦好。”
他若有所思的注視着地,然後說,“好吧,在你不當新娘之前,我想遵循一個古老的習俗。”
她抬手想阻止他,“史瑞,不!”
他以一個猛烈而又探索的吻封住她的嘴,興奮的漣漪在她體內擴散。噢,不,不要再來一次,她絕望的想,但是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貼了上去。
當他放開她時,她幾乎無法呼吸,悵然若失,然後他就走了,和他來的時候一樣茫然。
*****
當比利進入穀倉發現默可準備了許多用具似乎打算出門遠行時,他突然停了下來。
“楊柳告訴我你的妻子跑了,你這是去追她嗎?”
默可的頭連抬也沒抬,“不。”
“那麼這些東西又是幹什麼?你出門一個星期,才剛回來,到底又要去那裏?”
“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對我這麼好奇呢?”
“自從你在結婚當天就跑走開始,我在想或許結婚並不太適合你。”
“是不太適合。”
“默可,我以為你喜歡她。”
“我和你不同,比利,我就是不想要一個妻子。”
“她知道嗎?”
“現在她知道了。”
“原來這就是她跑掉的原因,你收拾這麼多東西是打算再去土桑的賭場廝混幾天嗎?”
“我幾天前就去過了,”默可終於正面的注視着比利,“我要結束這個地方了。”
看見比利睜得圓圓的、不肯相信的眼睛,默可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你早就知道我很快就會搬走的。”
“沒錯,但是事情還沒有結束,你還不能走。”
默可聳聳肩,“最後的一個階段已經付諸行動了,這裏已經不再需要我。”
“我不相信,是因為她走了的緣故吧?”
“或許吧,那又有什麼差別?你可以處理最後的事,所有那些我們用桑繆的錢捐贈給慈善機關所得到的謝函都在我的房間,你只要在布艾利傳話過來說桑繆的牧場賣掉了,而且最後一筆錢都花出去之後,把它們送到他手裏就可以了,他不是愚笨的人,他馬上會明白他的一切都被拿走了,而我已經買下他的銀行,所以我可以取消所有那些抵押權,我會派一個代理人來掌管。”
“你認為這些花費都是值得的嗎?”
“是的,我要那些有意搬到別的適合的地方的人自由的搬走。”
“你知道他們一定會搬走,這個鎮不到一年之內就會變成鬼鎮,但是默可,我以為你會親自把這個不幸的消息送到姓鈕的手上,”比利不滿的抱怨說,“這算那門子的報復?甚至沒看到他讀那些信的表情之前就溜走?我實在不明白。”
“那不是報復,比利,那是制裁,而且我想像得到他會是什麼表情。”
“這個地方要怎麼辦?”
“如果你找得到笨得想買它的人,就把它賣掉,如果你喜歡的話,也可以留下它,歡迎你自由處理。”
“我或許會回保留區去,楊柳比較喜歡那裏,你呢?”
“安亨利寫信給我說他會在紐奧良待一陣子再到法國的賭場去,我想我會去找他。”
“他是不是就是那個教你這麼多把戲的流氓?”
“就是他。”
他已經準備好離去,他最後一次注視比利,他們彼此是多麼的知心啊,他將會懷念這個朋友。
“我想你不會再到這附近來了?”比利的表情很悲傷。
“還不知道,但是還有一件事你可以替我做的,比利,你要送給桑繆的那疊信,把它們全裝在一個大信封里,寫上『土桑賀傑克的禮物』,如果他還有良心的話,他會想起來的。”
*****
不到一個鐘頭之內她就到家了,等候着她的會是什麼?她手提袋中的那封信實在教人費解,自從離開鈕鎮之後,她不知道已經看了多少遍了,但是她還是又把它拿出來最後一次再研究它到底是什麼意思!
親愛的夏蕊:
我的夢想終於實現了,喬甭和我昨晚秘密結婚了。在看過我給你的第一封信之後,你一定會覺得這來得太突然了,我應該再等一段時間寫那封信的,但是我沒想到喬爾把事情安排得那麼快,現在我必須向你承認我以前一直在對你撒謊。噢!夏蕊,請你務必要諒解,當你寫信來說你想馬上回家時,我除了設法說服你不能那麼做之外,想不出別的方法,因為那還是太快了,父親為你擔心得要命,但是從來不提取消婚禮的事,所以我想如果你回來了,他一定還是會要你嫁給喬爾。
我說他向喬爾的父親承認你離家出走的事也是我撒謊的,替你的不在家捏造事實的人是我,我告訴你的朋友們因為蘇菲姑媽生病了,所以你去陪她,她們仍然以為你打算嫁給喬爾,但是我們可以告訴他們你在這段時間改變了主意。
如果我不是那麼絕望的話,我不會對你撒謊,我沒有讓父親知邊你的去處也並非無情,我的確讓他知道你寫信報過平安,而且很快就會回家,快回來吧!否則他擔心得快生病了。
夏蕊把信塞了回去,沒有用,她還是不知道芬妮這一次說的是不是實話,或者是她父親發現芬妮知道她的去處而強迫她寫信讓她回家?
她實在不願意去想芬妮竟然欺騙了她,以謊言矇騙一個陌生人──就像她自己所做的──是一回事,但是故意欺騙親姊妹?那封信也間接要對她的婚姻負責,若非那封信的到來,那一天她或許能有理智的判斷。她不能相信那個甜蜜的小芬妮如此的不擇手段,縱然是為了愛的緣故。
諷刺的是,她發現自己想念着默可,她才剛離開鈕鎮一天就有了這種不可思議的感覺。不管她是否想要他,他總是能夠設法以某種方式對她發生影響,他可以使她開心,也可以使她憤怒,甚至使她害怕,當然也使她因為歡愉而顫抖,不論如何,當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一向都能感覺到什麼。
炙熱的秋陽照在安靜的街道上,已經習慣了更熱的天氣,夏蕊對於它的威力幾乎沒有感覺。她站在車道上,抬頭注視着宏偉的哈宅,離開還不到三個月,卻彷彿已經過了幾年的時間,而最令她緊張的是她似乎不屬於這個地方的感覺。
慢慢的爬上石階,深呼吸幾下,想要敲門,但是那是懦弱的表示,她不想造成那種印象。她直接走了進去,然後停在雄偉的大廳,彷彿有被淹沒的感覺,長久以來,她一直把這些大理石的地板、華麗的壁紙、水晶的吊燈當作理所當然的事,她突然明白只要再看見默可寶石一樣的眼睛,她就可以輕易的放棄這一切。可是默可並不要她,她必須牢牢記住這一點。
“哈小姐!”
當她的名字回蕩在大廳中時,她跳了起來,管家艾太太站在樓梯的頂端,和往日一樣的光彩整齊,不過有些發抖。
“什麼事,艾太大?”哈麥可從他的書房門口喊道。
隨之而來的是可怕的沉默,夏蕊一動也不動,甚至不敢呼吸,然後麥可出現在門口,他停在那裏,藍色的眼睛很快的從頭到腳打量着她,最後才停留在她的臉上。他的眼圈周圍有着疲憊的痕迹,除此之外完全沒有不同。
芬妮聽見艾太太的叫喊,從房間裏沖了出來,幾乎把艾太太撞下樓梯;但是夏蕊的目光一直不能離開她父親的臉上,他對她說,“把那些東西放下,到這裏來。”
毫無異議的,遵從這個男人的命令是多麼容易的事啊!夏蕊把旅行袋與查理的籃子放在地板上走進父親的書房。門在她身後關上,她把自己武裝起來。
“你仍然在生我的氣嗎?”她無法忍受沉默的問。
“當然我還在生氣,”縱然是這麼說著,他已經走過來把她擁進懷裏,他抱得那麼用力,她幾乎無法呼吸,然後他又突然放開了她。
這麼說來,他是真的在擔憂她了,她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高興的說,“我認為你想念我,爸爸。”
“別逞口舌之能,孩子,”他嚴峻的說,“我應該給你一頓鞭子,你的行為實在是最不負責──”
“我知道,”在他開始發脾氣之前,她打斷他的話,“我真的很抱歉,爸爸。沒有人比我更後悔我的愚昧。”
他的關切表露無遺,“你沒事吧!是不是,夏蕊?”
她遲疑着,“哦……”除非萬不得已,她不想告訴他關於默可的事,“我看起來很好,不是嗎?”
“你最近照過鏡子嗎?”
夏蕊臉紅了,“我已經在旅途上奔波了兩個星期,爸爸,等我梳洗和換過衣服后──”
“兩個星期?你到底是去那裏?”
“我……我在亞利桑那。”
“那得橫越整個國家,你瘋了嗎?為什麼你會──”
“那很重要嗎?”她打斷他的話,“我已經回家了。”
麥可閉上他的嘴巴,現在他不再知道該如何管束她了,她就和她母親一模一樣。
他也不想冒險讓她再有示威她所發現的獨立的機會,他如何向孩子解釋他所受到的憂心如焚的折磨呢?不知道她的去處也不知道她是否還活着。除非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否則她是不會了解的。
“坐下,夏蕊。”他走到他的桌子後面,“我要你鄭重向我保證,以後沒有我的同意,你永遠不會隨便離開家裏。”
“好的。”
她真的悔悟了嗎?有一個方法可以知道,“我很高興你這麼明理,你一定很高興知道你的錯誤並沒有改變任何事,你的婚禮將按照計畫舉行,只是有點延後。”
“爸爸!”
“我不想聽任何一句反對的話。”
“你將聽到不只一句的反對,”她和他一樣的堅硬,“我不能嫁給喬爾,芬妮已經和他給婚了。”
他啞口無言的瞪視着她。
“去問她,爸爸。”
他怒不可抑的走到門口,一拉開書房的門,卻見芬妮跌了進來,一臉羞愧的站在那裏。
“是真的嗎?”麥可生氣的質問。
芬妮顫抖着,她父親生氣的時候她實在不知該如何應付,她不敢看他的眼睛,設法擠出聲音說,“是的。”
“怎麼結婚的?”
芬妮提起勇氣說,“喬爾安排的,我們……我們在北邊的一個小教堂結婚,然後他在你下班以前送我回家。”
“那算是結婚嗎?”他怒吼着說,“荒謬,我要使它宣告無效。”
芬妮驚恐的望向她的姊姊,“夏蕊,快想點辦法。”
夏蕊突然覺得好累,“我想我已經做得夠多了,不是嗎?”
芬妮號淘大哭着跑上樓去。
夏蕊直視着父親的眼睛,“為什麼我和喬爾結婚那麼重要?如果你只是想要兩家聯姻的話,芬妮也可以做到,而且顯然喬爾比較想要芬妮。”
“你是以後要繼承我的事業的人,夏蕊,你的丈夫必須是我認為可以幫助你處理一切事物的人。”
“那麼就把你的事業全部留給芬妮好了。”
“不,我只想留給她那些不需要經常管理的財產。”
“為什麼不調換一下呢?計畫是可以改變的,讓她擁有你所掛慮的那些事業,你仍然有喬爾替你管理,這麼一來,大家都很快樂。”
“喬爾他爸爸華德要你做他的媳婦,不是芬妮。”
童年時所聽到的片段爭執突然重回到她的腦海,“因為華德愛我的母親,而我使他想起她,對不對?”
“你是怎麼知道的?”他驚駭的表情證實了她的猜疑。
“你和母親爭執的時候聲音總是不小,而我還記得很多時候都和柏華德有關,我認為你是因為把母親從你最好的朋友手上搶過來而覺得歉疚,所以你想犧牲你的兩個女兒來作為補償?”
“簡直是胡說!”
“那麼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頑固的堅持對芬妮和我都毫無意義的計畫呢?”
“因為在你妹妹說她想要喬爾之前,你一直很願意嫁給喬爾,你沒想過她只是想得到你所擁有的東西嗎?”
“不,我不相信,她愛他。”她父親不知道芬妮為了得到喬爾幾乎不擇手段。
“不,她還是個孩子,她只是以為她在戀愛,我不會議一個好好的計畫毀在一個小孩手上。”
“你不再考慮考慮?”
“不。”
夏蕊跌靠在椅背上,“我本來不想馬上告訴你,但是你使我別無選擇,縱使你讓芬妮的婚姻宣告無效,我也不能嫁給喬爾,我已經有了自己的丈夫。”
“你在說謊。”
她打開皮包,把結婚證書放在桌上。
他小心的拿起它仔細的讀着,然後又把它丟回桌上,“我也要使這個宣告無效。”
她慢慢的搖頭。“我和默可已經有過新婚之夜,我不相信有可能使它宣告無效。”
“那麼就離婚!”他生氣的大叫。
“而承受醜聞之苦?”她也提高了嗓門。
麥可知道他被擊敗了,她已經圓房了,他不知該如何插手,他也不必去問芬妮她是否和喬爾也……老天哪,所有的事怎麼會弄得這麼一團糟的?
看到父親受挫的表情,夏蕊讓步了,“如果你肯讓芬妮和喬爾繼續他們的婚姻的話,我將同意取消我的婚約,我可以找別的你所同意的男人,議喬爾和芬妮繼承你的事業,爸爸。”
“你又如何取消你的婚約呢?”
這個問題很使她難堪,“我的丈夫不會反對!你可以替我安排一個律師嗎?”
“任何事都可以安排,但是讓我先弄清楚,你是說這個賀默可不會在乎你所做的任何事?”
“是的,其實我們兩個人都不是真的想結婚,只是當時的情況……噢,爸爸,說來話長,我現在不想再多談。”
“至少要告訴我他是怎樣的一個男人。”
“他是一個牧場的主人,他到山裏抓野馬,馴服它們,再把它們賣給別人。”
“他長得是什麼樣子。”
“我想你可以說他是英俊的,很黑、很壯……”她臉紅了起來,“他和我從前認識的男人都不同。”
“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經過的情形太複雜了。”
“你確定他不是為了你的財富?”
“如果你非要知道不可的話,他根本不想要我,我們被迫結婚時他生氣極了。”
麥可的臉色變得蒼白,不一會,血色重回他的臉上,“這個人膽敢不要我的女兒?”
“爸,我從未告訴他我的來歷,事實上,他以為我一貧如洗。”
“原來他認為你對他沒有好處,一個沒有錢的女孩。”
“不,他只是不想要一個妻子,是我自己決定離開的,我想如果我堅持他繼續做我的丈夫的話,他也會同意。”
“為什麼你那麼肯定?”
“我們在很多方面都很合得來。”
“你沒對我說謊吧,夏蕊,這個男人真的讓你走,還是你和當初離家一樣偷偷溜走的?”
“我沒有和他商量。”
“他有可能來找你嗎?”
“不,縱使他想找我,他也付不起旅費,爸爸,我真的很累了。”
“好吧,但是還有一個問題。”
“是的?”
“你懷孕了嗎?”
她的眼睛睜得圓圓的,她連想也沒有想過。
“不!”她大叫着說。
“那麼就應該沒問題了。”他專註地看着地。“你的『不』,是不是說得太早了?”
“或許,”她悲哀的承認,“現在還不能說。”
“那麼是有可能了?”
“是的!”
考慮到她的反應,麥可不情願地說,“我想在你確定之前,我們應該延緩所有的事。”
*****
夏蕊躺回床上閉上眼睛,她剛剛被珍妮花了兩個鐘頭從頭到腳徹底的整頓了一番,她的皮膚仍然因為珍妮用力想除去她新的膚色所做的使勁的擦洗而疼痛着。
一個寶寶,有可能嗎?當然有可能,她曾經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一個精力充沛而又熱情的男人,她讓他和她做愛,寶寶不就是這麼產生的嗎?
她想要默可的孩子嗎?一個長得像他父親的小男孩強壯、英俊、自信。或者是個女孩,他的女兒會是什麼樣子?她知道她還不應該想到這些,但是她剋制不住自己,能夠從她與默可分享的那段美妙激情中產出什麼東西是很神奇的,她的確想要他的孩子,正如她仍然想要他一樣。
“噢,夏蕊!”芬妮沒有敲門就衝進房間,攪散了她的思潮,“爸爸剛通知我他已經派人去請喬爾到我們家晚餐,正式歡迎他加入我們的家庭,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的,我好感激,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
夏蕊慢慢地坐直身體,“我不是為了你才那麼做,芬妮,我是為我自己。”
“但是──”
“爸爸仍然要我嫁給喬爾,當然那是不可能的。”
“當然,尤其是在我和喬爾──哦,你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
芬妮臉紅了起來,“我們在結婚之後並沒有直接回家,我們到一間小旅館──”
“看在老天爺的份上,你為什麼不告訴爸爸這件事?如果你和喬爾已經正式成為夫妻,你們的婚姻就不能宣告無效,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你有什麼好不高興的,夏蕊,結果很圓滿,不是嗎?”
“對你,是的。但是我卻必須給爸爸一個我不能嫁給喬爾的理由,那是我原來只想埋在自己心裏的事。噢,我不知道在你做了那些事之後,我為什麼還要和你說話!”
“噢,夏蕊,”芬妮哀求着說,“我可以解釋所有的事。”
“你能嗎?”夏蕊質問,“那麼先告訴我,我的珠寶到那裏去了?”
“我怕你會改變心意,一下子就跑了回來。而我並沒有猜錯,不是嗎?你馬上就寫信說你不想留在亞利桑那。”
“你對那個地方有任何概念嗎?仍然到處碰得見印地安人,男人把槍掛在臀部上,而太陽把你的皮膚晒成這個樣子。”她指着自己的臉,“這不是演戲時候的化妝,要花好幾個月的時間才能使它退掉。”
“老天,夏蕊,為什麼你的信中沒有提到這些?”
“因為我考慮你的感覺!但是我現在明白你根本沒有誠意。”
“那不是真的,如果還有其它的方法──”
“住口!芬妮,我不想再聽了。”
但是芬妮不願意離去,她抱怨地說,“你說你給了爸爸一個不能嫁給喬爾的理由,你當初為什麼不用它,那麼你就可以不必離開家裏。”
“我的理由是新近才成立的,我不能嫁給喬爾是因為我已經有了一個丈夫。”
“什麼?你嫁給他了?但是你不可能嫁給他!”
“不可能嗎?你和一個男人住在同一間屋子裏,當牧師來的時候,你能拒絕和他結婚嗎?”夏蕊冷淡地說,“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噢,太可怕了,我沒想到這種事會發生在你身上。我的天,如果你們結婚了,那表示你必須……必須和他做愛,和喬爾在一起並不如我想像的那般美好,但是至少我愛他,你一定很不快樂。”
夏蕊忍不住微笑起來,“那並不包括在我的委屈之內,芬妮。”
“你不會是說你喜歡他吧?”
“默可和魔鬼一樣的英俊與魯莽,但是做為一個愛人,他是棒極了,芬妮,我很快樂。”
芬妮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對姊姊的坦率感到震驚,同時也感到嫉妒。最後她終於暴躁地說,“既然你和賀默可在一起時那麼愉快,我不知道為什麼你還對我那麼生氣?”
夏蕊無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