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清晨第一道陽光調皮地越過層層窗帘吻上寧亞的眼,受到打擾的佳人眼皮掀了掀,抬起手臂拒絕受擾,堅持好夢,只是空氣間透着些許寒意凍得她打了個哆嗦。她伸手懶懶拉過羽毛被,可沉甸甸的,如重物壓頂般拉也拉不動……

眉頭輕皺,百般不願地微微張開眼,阻撓她取暖的是一隻毛絨絨的大腿,粗粗壯壯的,陽光般麥牙似的膚色,跟她纖細白皙的美腿哪能相……比?!

喝!如一盆冷水當頭淋下,冰得她頓時清醒。

他他、他……她、她她……真的做了!

摀住脹紅的臉兒低低呻吟,不敢相信自己竟簡簡單單就讓他給得逞,她的意志何時變得如此薄弱,天哪!

輕聲的低喊驚擾了男人的睡眠,長而濃密地眼睫毛似扇子搧呀搧,璀璨的藍寶石光芒對上黑白分明的怔仲圓眸,唇角輕扯。

「甜心,乖!累了整晚還想誘惑我嗎……」

甜心?乖?!哼哼!很熟練的公式化回答嘛!

「睡一會兒,待會再來吧。」曖昧的暗示,安撫地輕拍她的臉蛋,然後落下親吻,軟語呢喃着逸去尾音,眼皮子再度緩緩垂下。

他在哄誰啊?着火似的眸子恨不得在他臉上燒出兩個窟窿。放開拉被的手,那張天使般的睡顏她愈看愈刺眼,捏上一把不知感覺如何……

藍眸突然又睜開,直直盯着她的容顏,寧亞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勉強擠出抹微笑,心虛地乾笑着。「呵、呵呵,我、我只是想摸摸……」惡人沒膽大概就是形容現在的她。

「亞心。」他指尖輕撫過她的臉頰,睡意仍濃地喚道。

「嗯哼。」很好,他還知道旁邊睡的人是誰,寧亞挑眉睨向他--

咦?他想幹嘛?

尚未來得及反應,尹澈突然翻身躍起,精裸的強健體魄盡入眼帘--轟!她臉兒再度着火。

「你、你你好歹也遮一下……唔、唔--」來不反抱怨完,下一秒,她被暖烘烘的被單壓得險些喘不過氣來;接着,一具天然的人體火爐跟着竄進被單,大手扣小手、大腳貼小腳,將她緊緊捆進懷裏。肌膚再度親密相親,小臉第三度脹紅,腦袋一片空白。

「好冷。」他睡意深濃地低咕。

冷?!她倒覺得全身快冒火了。

「尹澈……」她推推壓在身上睡死的男人。

「噓,甜心,我會弄暖妳的。」他喑啞的安撫保證,手腳不讓她失望的東摸摸西蹭蹭。

弄暖……

腦海里凈是稍早纏綿的畫面,亂七八糟、亂七八糟……寧亞拚命搖頭,企圖甩開胡思亂想的思緒,但--很難、很難,尤其那雙狼爪尚在身子上胡亂摸索的時候。她呻吟一聲,全身暖熱。

「我、我很好,不需要。」拉開大掌,他又滑溜地貼上,來來回回地怎麼也甩不開。

「我需要。」尹澈咕噥着用雙腿鎖住她的,愈發纏得她死緊,執意擁着佳人入睡。「乖,快睡。」

「你纏得死緊我怎麼睡!」拍蒼蠅似地猛拍環在她腹際的大掌,眼兒突地一瞠,他他、他的男性貼着她的……轟!她頭頂冒氣。

「嘖!妳真吵。」

尹澈眉心微皺,不甘不願地睜開昏昏欲睡的藍眸,惺忪的模樣彷佛方才從未清醒過。

「我吵?!」她忍不住低吼,是誰吵得她不得安眠,芳心亂跳啊!

「沒關係、沒關係……」低語喃喃,寧亞豎起耳朵聽不清,尹澈忍着倦意忽地湊近,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這樣就安靜了……」吮着她吃驚不已的櫻唇咕噥,終於敵不過周公的熱情邀約,閉眼睡去。

寧亞瞠大眼瞪着他睡得香甜的容顏,左右甩甩頭,撼動不了黏在唇上的嘴分毫。

她不敢置信,他居然咬着她的唇瓣睡死了?!

尹翼繞過車子,替一臉氣呼呼、不知神遊到何處去的女人開了車門。。「下車了,寧導。」他擺個請的姿勢。

寧亞回過神,沒好氣地睨他一眼。「別學你哥的語氣。」踏出車門,一邊走進公司大門,一邊胡亂牽拖。

挑挑眉,尹翼自覺倒霉極了。礙於工作的關係,他這陣子仍得待在台灣,就這麼好死不死地竟被派為這部電影的台灣攝影顧問,跟寧亞同個工作地點,想遠離這是非之地飛向下一個歡迎他的國度竟是如此艱難的事。

「大嫂若是不滿意小弟的服務,小弟很願意將這份殊榮讓與大哥。」無視她懊惱的怒意,尹翼笑容可掬地說道。

迎面而來的職員誤以為是他在對自己微笑,也以笑容響應,可目光一轉到寧亞冰冷的臉龐,笑意瞬間僵硬,一笑一怒,有些詭異,他還是避開點好。

「不必!」寧亞恨恨地道。她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尹澈,噢!不小心咬到嘴角的破洞,疼得擠出兩串眼淚。稍早躲着尹澈,打死堅持不肯搭他的車上班果然是對了,不然她可能會因為痛苦難耐而犯下殺人之罪。「還有,別再叫我大嫂。」

「妳之前很喜歡聽。」尹翼別開臉,悶聲失笑。大哥吃癟的模樣,難得一見。

「現在不喜歡。尹翼,別讓我看到你的牙齒!」她吼道。噢!好痛!

「據說廣東苜藥粉治嘴角破洞很有效。」未將她的警告放在眼底,他調侃道。

「什麼東西沒聽過。」寧亞手一揮,心情欠佳至極。這破洞真大,該死的尹澈,疼死她了,嗚嗚。

「大哥也真是的,對女孩子要憐香惜玉啊。」

「他睡都睡死了,哪體會得了我的痛苦……」快人快語猛然打住,美眸圓瞠,氣呼呼地瞪向身旁笑不可抑的男人,咬牙切齒地道:「我是瘋了才找你載我,兄弟倆全一個樣,壞透了!」

「哈哈哈,大嫂……」吃了記白果。「妳真有趣!」專人搭乘的電梯正好開門,尹翼率先踏進。

「很高興我們之中有一個人心情特別好。」撫着泛疼的嘴角,寧亞心情極差地隨後踏入電梯,用力按下五樓按鍵。

「錯,是最頂樓。」長指伸來按了八樓與最頂樓。

「攝影棚在五樓。」電梯飛快地逐漸向上攀升,她狐疑地說道。

眉頭微挑,唇角似笑飛笑,伸出修長的食指左右晃動。「誰說妳要去攝影棚?我到八樓去拿器材,頂樓那兒有人在等妳。」

「尹翼,你搞什麼鬼?」

當!電梯在八樓開門。「我送佛送到這兒,慢走,不送。」尹翼擺擺手走出。再不走,他怕待會兒離不開這棟大樓。

「喂--」電梯門緩緩合攏成一直線,終至合閉,留下寧亞滿腹疑惑。

電梯爬呀爬,終於來到最頂樓,門一開,映入眼帘的熟悉身影令寧亞興奮的尖叫。「阿靖,是你!」高興地跳上前,用力過猛,差點錯估角度撲倒。

「小心……」沈東靖低叫聲,伸手將她抱個滿懷,角落旁一道殺人似的光芒亦隨之惹上身。

「什麼時候來台灣的?怎麼沒通知我?」

「昨晚的飛機。天一亮就過來了,我……十分想念妳。」為了加強效果,擁着她的大掌順便上下其手揉揉捏捏。

想念?!寧亞瞇起眼,怪異地打量好友。「阿靖,你很奇怪喔!」通常他講得曖昧又語焉不詳的最大原因除了要心機玩詭計,沒有其它。

奇怪……沈東靖哪裏奇怪他不清楚,但他十分清楚那該死的傢伙正在用那雙該死的手,在他女人的身上胡亂吃豆腐。

尹澈忍無可忍,火大地跨步上前一把拉開親密相擁的兩人,然後用力將佳人擁進懷裏宣告所有權。「她是我的!」

忽地從眼前的胸膛轉入另一個胸膛,寧亞來不及低呼,一口氣被使力攬緊的手臂擠得乾淨。惱怒抬眼,赫然是她氣惱不已的男人。「是你!難怪尹翼一進公司跑得比飛的還快,原來你們串通好在這兒堵我。」聽見他自以為是的話,火氣更盛。

「還有,誰、誰是你的人!走開、走開!誰准你抱着我,滾遠點!」掙扎地猛拍箝制她的大手,唇角的破洞見到他后疼痛加深,一發不可收拾。

她拚命的掙扎加深他惡劣的心情。「我不能抱,給沈東靖抱就行?!」尹澈吼,話中掩不住的酸味。

「本姑娘愛給誰抱就給誰抱,偏偏不高興給你抱,聽到沒!」要比吼聲她才不會輸他。

「妳--」為之氣結。

「我怎樣?」挑釁揚眉。

「我真是活該倒霉喜歡上妳!」愛戀他的女人那麼多,獨獨挑上她,自找罪受。

俏臉紅了紅,他懊惱的低語的確很受用,但……倒霉?

「我可沒威脅你。我的嘴角還是很痛、很痛--別,我現在沒心情接吻,別靠過來。」小手推開嘟過來的薄唇。

「我想安慰妳。」尹澈無辜地眨眨眼,察覺她的心軟,好心情瞬間回來報到。

「是安慰你吧。」寧亞咕噥着,掙脫不開他的懷抱,索性讓他抱個高興。「別以為甜言蜜語我就會原諒你,門兒都沒有。」

「是是是。」除了附和,他還能怎樣?誰教咬破她嘴角的是他呢,也幸好是他。

一場紛爭總算和平落幕,沈東靖淡笑咳了咳。「抱歉打擾兩位談情說愛,不過,你們是否該準備一下下午記者會的事?」

「什麼記者會?」寧亞問。

「片子已接近殺青,預計明年上檔。既然導演和演員皆在台灣,何不順便為明年新片上檔造勢。」此部電影為父親故人的文藝紀錄片,對沉家有一定程度的意義,因此不只是老總裁關心,連沈東靖也格外關注。

「你如意算盤倒打得真好。」雖然討厭應付媒體,卻是身為導演無法逃避的事。「尹拓希,你也同意?」藝人行程的決定通常需經紀人的安排,不過,尹澈的經紀人就是他的父親,所以決策上仍以尹澈的意見為意見。

尹澈僵硬的點點頭,冷眼看向笑不可抑的男人。沈東靖老狐狸的個性讓他無法放心一刻將寧亞放在他身邊。目光調回她身上,溫柔地微扯唇角,沒遺漏她特意貼心叫他的藝名。傻丫頭,沈東靖所知道的內情比她還多呢。

「既然兩位都同意,下午三點記得準時出現。我有個商務約會,先走一步。」沈東靖走幾步,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滿臉笑容回頭問:「對了,亞心,妳的嘴角怎麼了?」唉,劣根性作祟。

他關心的模樣非常誠懇,裝得真像,尹澈撇撇嘴。

「沈東靖!」寧亞臉兒瞬間脹紅,氣呼呼地瞪向明知故問的好友。

尹澈板著臉面向沈東靖。「不干你的事,少管。」

這男人,八成忘記是誰大力促成他們這段良緣了。雖然他是耍詭計沒錯,但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沈東靖聳聳肩。「你們不說我也猜得到。尹拓希,你的接吻技巧變差勁了,沒聽過報章雜誌說過你吻破誰的唇啊!」言下之意,為何獨獨寧亞中獎。丟下臉色各異的兩人,他仰首大笑,滿意的離開。

「哼哼,只有我?」寧亞要笑不笑。

該死的沈東靖!尹澈低咒,苦惱地解釋:「那是因為我沒和別的女人睡過整晚,通常完事後就走……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只有妳、只有妳我想抱着睡上一整晚……是一輩子。」汗涔涔如雨下,老天!他們才剛和好,別又來了。

見他拙於解釋的狼狽模樣,寧亞故意板著臉強忍笑意,就先讓他急上一陣子以懲罰他的花心吧。

下午三點,記者會準時召開。即使此次記者會並非新片發表會,只是應媒體與影迷的強力要求為尹拓希、莎莉娜來台及載譽歸國的寧亞拍攝新片作宣傳,但龐大的媒體陣仗堪稱今年最大,傾巢而出的媒體記者及影迷將會場內外擠得水泄不通,還出動警察維護秩序才得以順利召開。

「天,我真是瘋了才答應你出席記者會!」

迫不及待將鎂光燈的焦點轉回男女主角身上,剛退下「戰場」的寧亞逃也似地奔進寂靜的後台,見沈東靖正蹺着二郎腿從容地看着電視台實況轉播記者會進行的情況,瘦削的側臉、微瞇的眼眸精明而專註。「怎樣?沈大總裁,您還滿意嗎?」諷刺的問話懶洋洋地逸出唇角。

沈東靖微微一笑,目光從電視轉向她。「亞心,妳的口氣愈來愈像尹拓希了。」

「誰倒霉像他。」言不由衷地咕噥。

沒有氣得跳腳,沒有嚴詞否認,不明顯卻淡淡流露出來的甜蜜。他十分滿意他們好事將近。

「我未過門的妻子被人追走了嗎?親愛的亞心,妳怎麼忍心拋棄我?」沈東靖一副大受打擊的可憐模樣。

「夠了,我知道你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行了吧!」挖苦不成反受其害。

「欸,我是真心的。」漾開笑容,真實性有幾分只有他最知道。

寧亞調回放在電視上的視線,托着下巴認真仔細地打量眼前唱作俱佳的男人,諷刺地道:「阿靖,你有沒有想過加入演藝圈,別浪費你的專長。」

眉梢高挑,眼前的佳人挑釁,他不響應就太欠紳士風度了。「我以為,我表現得非常明白啊!」簡而言之,反諷她身為導演卻看不出他的真心意願有幾分。

「你的嘴若不毒辣,就不是我認識的沈東靖了。」她皮笑肉不笑地下了批註,

表示這個話題告一段落。「我有件事要問你,你必須老老實實回答我。」

警覺的神經開始拉警報,沈東靖按兵下動小心應對:「請問。」

「尹拓希的私生活你知道多少?」看着電視上舉止優雅、談吐大方的男人,隱忍許久的困惑是該釐清的時候。

「和報章雜誌寫的一樣精采。不過,」沈東靖含笑地瞄向她。「最近似乎有改過自新的跡象。」意有所指。

俏麗的臉蛋刷過抹紅痕,卻未因他避重就輕的回答而左右思緒。「阿靖,我不是笨蛋。從你賣給尹拓希你在洛杉磯的房子開始,我就猜你比我更早認識他,甚至,你比我更清楚他這個人。」提出質疑,倔強的小臉透露着固執與堅持。

「妳言重了,我對尹拓希的了解未及妳的百分之一。」眨眨眼,曖昧的顧左右而言他。

「阿靖。」寧亞皺起柳眉,有些惱怒地揚高聲調。「我要聽實話……」話語被突然響起的如雷掌聲打斷,兩人目光一致地轉向電視屏幕,焦點投射在尹拓希笑容可掬的臉上,此起彼落的鎂光燈未曾遺漏他片刻。

尹拓希平易近人且幽默的談吐使現場笑聲不斷,寧亞注視着屏幕上的男人,輕撫隱隱作痛的唇角,眉心不由自主的輕蹙。

「尹澈,他天生是站在舞上的藝人。」難得誇獎他人的沈東靖忽然說道。

寧亞訝異地覷他一眼,他輕扯唇角。「很驚訝嗎?」

「當然。你驕傲不可一世慣了,很少人能人得了你的眼。」她沒忽略他喚出的名字是尹澈並非尹拓希。他絕非不小心,肯定是故意,變相坦言他認識尹澈的事實。

「亞心,妳真不愧是我的紅粉知己。」只手搭上她的肩,為她找盡機會諷刺他而哈哈大笑。

「相信妳也無法否認他是個值得投資的人材,無論是寫書、編劇或演員,他皆是一等一的能手。親愛的亞心,妳說我怎能任由這樣優秀的人材被埋沒?」

話繞了一大圈,他還是屈服了,他可不敢小覷她堅忍的意志力,為了避免未來一周在台灣不得安眠,姑且泄露部份內幕讓她過過乾癮。

「網羅他進公司需要將你的房子賣給他嗎?洛杉磯處處都有房子賣,你偏偏把我們一起買的房子賣給他,居心何在?」

「亞心,妳如此了解我,教我怎麼捨得把妳交給尹澈那傢伙。」輕輕嘆道。

「說重點!」白眼一翻,急死她了,眼看記者會即將結束,她不想讓尹澈知道她在背後打聽。

「重點就是,某年某月某日妳的母親大人越洋電話找上我,質問我究竟娶不娶妳,妳也知道從小到大我對妳一片真心……」冷眼掃來,他很識相地話鋒一轉,「得知我倆無緣結成夫妻,妳家母親立刻要我參與她與尹家進行的『逼婚計畫』,否則便要我即刻娶妳不得有誤。這威脅很受用,所以我當然得盡一切力量不負所托地完成使命。」話說完,沒意外看見那張小臉難看的臉色。唉,他想也是,這打擊是有點大。

「沈東靖,你竟然敢出賣我!」怒火迅速點燃,她揪着他雪白的西裝衣領低吼。

寧亞簡直不敢相信,在她一無所知的背後竟然有一群人處心積慮地設計她,而且幕後的指使者居然是她的父母親。天!她是太久沒和爸媽聯絡感情,還是她果然是他們從北投山腳下撿來的?她啼笑皆非的想起小時候爸媽哄騙她的往事。

「我是被逼的。」沈東靖意思意思的掙扎幾下。

「被逼?!你說謊也找個象樣的借口!」有誰有能耐能逼得了他?她兇惡地瞪着他,對着他的耳畔吼,企圖震聾他的耳朵。

他當然不會給她這個機會,技巧地扳開箝制的手掌,踏步側開身軀,退離她數尺之遠,整理整理弄皺的衣領,暗自慶幸後台休息室夠大。

「我問你,尹澈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

敢跑?她跟他卯上了,沒痛揍他一頓絕不罷休!寧亞追上前去伸手一抓,他的衣角險溜溜的避開,回身閃得更遠,她不死心,喘口氣,氣呼呼地再奔上去。

「想知道妳可以自己問他。」有趣!貓捉老鼠的遊戲原來這麼好玩兒。沈東靖玩得不亦樂乎。

「我偏要問你!」她就不相信追不上他,她非痛串他一頓不可,寧亞蠻性大發地相准目標,用力向前一撲--

「嘿嘿,看你往哪兒逃……」好笑着逼近那可惡的笑臉。

「寧亞心,妳搞什麼鬼!」狂烈的怒吼從兩人糾纏死緊的身軀后爆裂炸響。

背後張狂如大軍壓近的驚人怒氣不容小覷,寧亞得意的小臉乍變,美眸死瞪着身下笑不可抑的壞男人,心中不禁哀嚎叫苦。

鏡頭拉到天母高級住宅區,來到一棟以白磚為底、藍瓦為頂的歐式建築物。此為沉家在台的住所,出藉此處作為昔日故人的住家,原因是此片對沉家的關係重大。沈父當年失敗落魄的時候是一位旅居台灣的美國籍人士伸出援手,栽培沈父出國深造,並出資讓沈父在商場上闖下一片天地。拍攝此片的目的除了感謝昔日故人的恩情外,聽說還有其它的意義,不過那是沉家的家務事,寧亞不便過問。

「卡。」寧亞滿意的站起身,拍手喊道:「休息三十分鐘,道具組下一場二樓露天游泳池需要的道具準備好了沒?」劇本捲成圓筒狀,貼在嘴邊問着數公尺之遙的工作人員。

「一切就緒。」工作人員比個OK的姿勢。

「很好,下一場的演員進行準備!」她走進大廳前揚聲說道。

眼角略過角落旁那對卿卿我我的男女主角,眸光一黯,旋即眨眨眼淡去眸中的不悅;莎莉娜並沒有在台灣的戲份,飛來台灣無非是為了尹拓希。她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不要想、不要過問,或許她就會開心點。

揮開煩惱,寧亞踏進大廳便直接將身子往沙發丟去。閉上眼,懶洋洋地輕喟聲。她需要好好休息,連續兩天東奔西跑趕拍五場戲,除了拍片的工作,她還得顧及現場的指揮與場景的佈置,再加上初次參與的台灣工作人員偶爾摸不着她的工作習性,而鬧出的上下訊息無法接軌的窘況,她幾乎忙得焦頭爛額。

避開纏人的莎莉娜,退下身為尹拓希身分時才出現保護的助理艾爾,尹澈跟在寧亞的背後,看她累極的坐在沙發上,只手撐着額際,烏黑的髮絲散落掩去她瓜子般的臉頰,明明難睡的頻頻點頭仍能睡得香甜,心中的怨氣瞬間榨乾似的一滴不剩。他搖頭苦笑,她的喜怒哀樂無時無刻不左右他的情緒,難怪他註定被她吃得死死的。

疼惜她睡得辛苦,尹澈在她身旁坐下,無視來往走動的工作人員驚異的表情,動作極輕、怕驚擾她好眠的將她上半身溫柔地攬入懷裏,把脫下的西裝外套輕柔地覆蓋在她身上,伸手連外套一起摟着她。

濃濃的睡意和暖暖的床墊,寧亞不禁舒服地輕嘆口氣,忍不住更往暖和的床墊偎去,好舒服的床墊……咦?床墊?她人明明還在拍片現場呀?

猛地張開眼,入眼的男性衣物嚇她一大跳,她愣愣地抬頭瞧清抱着她的男人。

「嚇着妳了?」尹澈低頭見她滿臉訝異的表情,咧開嘴笑問。

嚇着她,那是當然。

「你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嗎?」她扁嘴抱怨,為了兩天前在記者會後台她和沈東靖打鬧的事,他竟然大發雷霆。

她不提還好,一提,他方平息的怨氣再度卷上重來。「我的確還在生妳的氣。」

湛藍的眸子露出火光直瞪她,不滿全寫在臉上。

誰怕誰!寧亞不甘示弱,瞪大眼回視。兩個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讓誰,最後眼睛發酸的寧亞不敵怒氣堅決的尹澈而眨了下眼。比賽結束,寧亞戰敗。

寧亞摸摸鼻子,哼哼地別過頭。「沒見過比你還小氣的男人。」

「我小氣?!」理智那東西在腦中進然斷裂。「我若不小氣妳就得擔心了,妳難道一點警覺心都沒有?」低沉的嗓音壓抑地問,濃眉為自己如此低聲下氣地皺緊。

「哦。」沒注意他說些什麼,心不在焉地發現工作人員忙碌之餘還低頭竊竊私語,而話題的主角似乎就是她和尹澈。

老天!她可不希望謠言再來一次。「尹澈,我已經清醒,你可以放開我了。」推不開,連忙小聲暗示。

尹澈氣惱地扳過她東張西望、裝作若無其事的小臉。「認真點回答我的問題。」

「我很認真啊,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我再說。」糟!愈來愈多人朝這邊觀望。

她是沒有用見不得人的表情來拒絕他,但兩人暗中你來我往、推來推去的角力與她漸漸不安的神色,顯得殘酷且令他心寒。

「亞心。」氣憤她的視若無睹,尹澈攫住她的下顎,猝不及防地俯身奪住她的櫻唇。

周圍響起了抽氣聲與驚呼聲,寧亞氣瘋了!平常在家這樣就算了,他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親她,他不怕緋聞,並不代表她也不怕啊!

撐手使勁推他,卻敵不過蠻力,惱怒的眸子對上同樣閃着火焰的藍眸。他毀她名聲還敢對她發火?寧亞氣不過,牙一咬,忿忿地咬破他的薄唇。

嘴裏嘗到血絲的味道,尹澈詛咒連連地放開她,粗聲吼道:「寧亞心!」

「怎樣怎樣怎樣?!你別以為聲音大我就會怕你。要是明天傳出什麼流言蜚語,我肯定跟你勢不兩立!」她伸手往唇瓣一抹,撂下狠話。

她肯定不知道她不經意流露的嫌惡表情傷他有多深。

尹澈沉痛地閉上眼,深深吸口氣,箍緊她的手臂緩緩鬆開;她詫異地抬眼看他,張口欲言,卻教他眸底難過的模樣而怔忡失神。

「亞心,我在妳心中究竟算什麼?」他嘶啞的問。怕是連陌生人都不如吧,從頭至尾,全是他一人演獨腳戲。

她為他語氣中的傷痛而怔愣,他誤會她了。「尹澈,我不是這個意思……」

「拓希,你的唇怎麼了?」寧亞未來得及向尹澈解釋,久候不到尹澈回來的莎莉娜走進大廳尋見要找的男人,陡地張大眼,尖呼着撲向他,憂心忡忡地撫上他泛着血絲的唇角。

尹澈沒有避開,任由莎莉娜為他擦拭傷口;傷太重,誰能為他平撫心中的傷痕,一雙陰鬱的藍眸直視寧亞;她冷淡、視而不見的態度毀了他最後一點希冀。

她咬得太重了。寧亞皺起眉頭,強忍想親手為他拭去血漬的舉動,可已經有人先行抹去,她別過眼,拒絕面對刺眼的一幕。

「對不起。」寧亞喃喃道歉。

「什麼?寧導是妳做的?」莎莉娜吃驚地望着她,尹拓希傷處在唇角,難道他們……

「不必。尹某擔待不起。」陰冷的聲音響起。寧亞心一顫,對上他冷漠的藍眸,在洛杉磯時那個冷淡的尹拓希又回來了,不,她討厭那個尹拓希。

「別這樣,你聽我說……」寧亞試着解釋。

「沒什麼好說的。」手一擺,牽過莎莉娜的手走離她。傷痕纍纍的心無法承受再重的痛,於是他選擇逃得遠遠,在情場當個懦夫。

「你--」目送他挽着莎莉娜的手走遠,寧亞很生氣、很生氣,可惡的他,居然拿別的女人來氣她,可惡可惡……淚水在眼眶裏頭打轉,強忍不在眾人同情的眼光中奪眶而出。

可惡的尹澈,可惡……

竟然不聽她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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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繭自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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