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道壓抑的聲音讓昏迷的歐姿菱脫離黑色的夢境,但她沒有睜開眼,只是傾耳細聽出現在床畔的聲音。
「你該死的給我來就對了!」施振宇壓低嗓子,咬牙說道。
不知對方說了什麼激怒了他,只見他的臉色十分凝重。
「該死!瞿星韋,我不管什麼萬小姐還是程小姐,這些人統統不需要你關心,你到底要不要來?」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管這些不相干的人?施振宇氣急敗壞地低吼。
一聽跟施振宇講電話的對象是傷害她的瞿星韋,歐姿菱身子動了一下,一股刺痛忽然冒出,強忍着的淚水奪眶而出。
她不要見到他,不要……
「該死!你會後悔的……」瞿星韋仍然執迷不悟,氣得施振宇狠狠掛斷電話。
「振宇哥……」歐姿菱勉強從病床上坐起來。
「姿菱,你幹什麼?快點躺好。」歐姿菱昏倒之後,施振宇就將她送到醫院來。
歐姿菱搖搖頭,眼眶裏有淚水在打轉,「振宇哥,剛剛的電話是星韋嗎?」
「是的……」施振宇尷尬地承認,瞿星韋竟絕情到來探看歐姿菱一眼也不肯。
「謝謝振字哥的好意,我不需要瞿星韋來看我。」不是只有他心狠,她也決定要狠下心放棄這個男人。
因為她被傷得好深、好深,有生之年都不會原諒他的欺騙。他的拒絕前來,讓她的心更痛,更怨懟他的無情無義。
「姿菱,你聽我說,」見到歐姿菱一臉痛苦,施振宇急着將所有的錯攬在身上,深深自責,「都是我的關係,才讓爸和星韋使出惡劣手段對付你。」
說來說去,都是他太粗心大意,逕自以為父親贊成他和歐姿菱交往;誰知竟趁他人在國外,指使瞿星韋暗藏居心地追求她,以破壞他們的感情。
他不怪歐姿菱和他分手轉而投入翟星韋的懷抱,在他眼中,歐姿菱不是朝秦暮楚的女人,她這個人有些死心眼,若非對瞿星韋動情,是不會和他有瓜葛的!
歐志樺轉達兩人分手的理由時,他深信不疑,怪只怪他不能給予她男女之情的感覺。
「不對……」歐姿菱泛出一個苦笑,覺得施振宇好傻,「振宇哥,怎麼能怪你?是我……」
這是她的報應,她不該甩掉溫柔的施振宇,而相信瞿星韋的花言巧語。
「別說這些了。」施振宇阻止了歐姿菱,眼神黯然,「今晚你累了,不要再想東想西,好好在醫院裏休息。」
無論如何,對兩人的分手,他還是有些傷感。
「嗯!」歐姿菱看出施振宇不想再說這些,點頭答應。
他是真的喜歡她,才不計較她的行為,換成其他男人,不但沒這副心腸,還少不了會給些冷嘲熱諷,等着看笑話。
想到他是一個好男人,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個讓自己愛恨交加的男人。
她好笨!為什麼會愛上虛情假意的瞿星韋?
如果時間可以重新再來,當她再遇上英俊的瞿星韋,她會不會再次不顧一切地跳進他設下的溫柔陷阱?
她猛然領悟出,原來她不比施振宇聰明,她是徹底的大傻瓜!
她好傻啊!都到了這種地步,還不能醒悟……
就這樣,施振宇離開后,歐姿菱聆聽擾人的浙浙雨聲,一夜無語地躺在病床上。
幸好昨晚及時送進醫院,歐姿菱的身子沒什麼大礙,拿了一些穩定心神的鎮定劑后,便由施振宇開車送她回家。
她對百忙之中特地抽空送她回家的施振宇感到很過意不去,「謝謝你,振宇哥。」
「傻瓜,說什麼謝謝,你就像我妹妹一樣,我還怕自己有什麼疏忽的地方呢!」雖然有些遺憾、有些苦中作樂,但也只能把她當成妹妹看待。
其實想一想,父親他們真愚蠢,機關算盡,竟算不出歐姿菱對他並無男女之情,兩人註定無緣,壓根不需要處心積慮破壞他們,徒增風波。
歐姿菱眨一眨濕潤的眼睛,愧意更深,「振宇哥,你對我很好了……」在昨晚之前,這樣熱切照顧她的人是瞿星韋,可是萬萬想不到,一夜之間丕變,原來瞿星韋是帶着目的接近她的……
真相不但醜陋,還像把利刃,把她砍得傷痕纍纍。
瞧歐姿菱臉色愀然慘白,施振宇知道她又為翟星韋黯然傷神,他好心地提議:「姿菱,如果可以,我帶你出去吃飯……」
歐姿菱趕忙搖頭拒絕,「謝謝振宇哥,改天吧!」別說吃飯了,連日子她都不知道怎麼過下去了。
她好想回到從前無牽無掛的自己,雖然寂寞一點,可是也不會像現在一樣,因為錯愛而心碎。
「好吧!」施振宇嘆了口氣,吩咐歐姿菱好好照顧自己,才放心離去。
待施振宇離去后,歐姿菱佯裝的堅強終於瓦解。
淚珠就像晶瑩的珍珠,一串串地滴落,沾濕了胸前大片的衣裳。
星韋,為什麼你不愛我呢?為什麼要欺騙我呢?
你心中真有我嗎?為什麼振宇哥要你來,你卻不出現?
我對你來說,重要嗎?
想到這裏,歐姿菱不覺柔腸寸斷,哭得更凶。
星韋……告訴我,求你告訴我……
但除了她的哭泣聲,誰也不能回答她的問題。
一個月後
一向溫文優雅、如太陽和煦的施振宇,難得怒氣沖沖地來到瞿星韋的辦公室。
瞿星韋正訝異施振宇的主動前來,施振宇已開門見山地問:「爸說你下個月要和聯合集團的程思思訂婚,這是真的嗎?」
兩兄弟因為父親的大小眼本來就不親,現下更為了歐姿菱彼此水火不容,但是,施振宇一聽到父親抱怨他不如瞿星韋手腳快,準備和大財團的千金訂婚,逼得他放棄了堅持,跑來質問瞿星韋。
「真的。」瞿星韋不想回答,但還是勉強出聲。
從揭穿真相的那一晚起,放蕩不羈的他比起往昔更變本加厲,不僅繼續招惹鶯鶯燕燕,還聽從施東豪的話積極追求聯合集團的千金程思思。
要是從前的瞿星韋,女人照玩,可是卻不見得理睬老爸的話。
「那姿菱呢?你將姿菱擺在哪裏?」施振宇為歐姿菱打抱不平。
他常去探望歐姿菱,她到現在還為這段感情黯然神傷,吃不好也睡不好;而這傢伙非但沒有傷心之色,還成天和女人廝混,最可惡的是,他竟要娶別的女人!
再次聽到一個自己不敢喊出來的名字,瞿星韋的心一陣絞痛,臉色微微慘白。「不關她的事。」說罷,他低頭回到他的工作上。
他要娶誰,對無心的他來說,已不重要了。
「瞿星韋,你看着我,告訴我真的不關姿菱的事嗎?」施振宇繞過辦公桌,走到瞿星韋身旁,揪住他的領口逼他正視自己的問題。
瞿星韋抬起頭來,忿忿地撥開他的大手,「你管太多了!」他心中有一股憤懣,正被施振宇一步步地激出。
「該死!」施振宇只要遇到瞿星韋,說粗話的記錄就不斷往上突破,「當初你為什麼沒想到插手我和姿菱之間會管太多?」他也很不平,有誰曾在乎他的想法?
「我都得到報應了,不然你想怎麼樣?」瞿星韋惡狠狠地咆哮。
「什麼?!」施振宇臉露驚訝之色。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
「哈哈!」瞿星韋突然一陣狂笑,誇張的笑聲沒有喜悅,只有滿滿的苦澀,「我活該,這輩子在女人堆里打滾以為練成鐵石心腸,以為這世上沒有女人可以讓我動心,可是……」說到這裏,他忽然望向窗外,眸中出現了悔恨。
該死的,他竟將心遺落在歐姿菱身上,這不是現世報嗎?
施振宇明了瞿星韋未說出口的話,嘆了口氣,「原來,你這個大情聖受不了自己愛上一個女人?」
他不難了解瞿星韋的心思,身為施家的一分子,無論是不是婚生子,總因為富裕的背景吸引外界的目光。
而且他們兄弟長相不差,漂亮的異性前仆後繼,只盼他們的目光能停留,但她們強烈的企圖心,只會讓他們退避三舍。
尤其是翟星韋,直到十五歲才被父親承認,在這之前不知挨了多少冷眼,所以一進入施家大門以後,便以輕狂的態度面對人生,女人一個換過一個,從不付出真心。
「你說我愛她?」瞿星韋兩眼瞠大,彷彿施振宇在胡言亂語。
他愛她?他這個人心中會有愛嗎?
瞿星韋沉下一張俊臉,口氣刺骨,「不要胡說八道!」
施振宇不把瞿星韋臉上的寒色看在眼裏,「我是不是亂說,你最清楚了。」
好像挨了一記重拳,瞿星韋突然翻臉,「你懂什麼?你又不是我!」這世上哪有愛?如果真的有,就不會有他這樣的非婚生子不斷出現,他不配擁有愛!
「我不是你,但你這輩子對我的嫉妒也夠了吧!你以為我就比較幸運嗎?我不過是爸的傀儡。」施振宇受夠瞿星韋沒完沒了的嫉妒,這一生,他數不清有多少次痛恨自己身為長子,必須扛下所有的責任。
「你在開玩笑吧?」瞿星韋倒抽口氣。
「我沒有!」施振宇長嘆一聲,細說內心深處的委屈,「我知道你和其他的兄弟對我十分嫉妒,恨我佔有爸的寵愛,可是我的責任比誰都重,你不知道嗎?」
「我們所有的人都比不上你一個。」瞿星韋陳述一個自小就不公平的事實。
「這不是我所願,星韋。」施振宇很無奈,他也是身不由己,「我知道爸不將你們看在眼裏,可是,我被看重就讓人欣羨嗎?」
「不是嗎?」
施振宇搖頭,泛出一個苦笑,「你以為我好過嗎?連喜歡的對象都要受控制,有什麼好?」
瞿星韋想到歐姿菱,原來施振宇對她仍然念念不忘。
「所以我不明白,當你可以自由自在喜歡一個女人,為什麼不好好把握,還要被爸牽着鼻子走?」施振宇指責瞿星韋不該聽父親的話娶程思思。
「你認為我有?」瞿星韋顯得驚訝萬分。
「怎麼會沒有?要是姿菱還喜歡着我,就算被爸取消繼承權,我也在所不惜。」只可惜歐姿菱已心有所屬……
施振宇這一番鏗鏘有力的話撼動了瞿星韋,「可是,我配嗎?我欺騙了她。」他沒臉面對歐姿菱,他騙了她、負了她,被她怨恨一生也只好認了。
施振宇淡然一笑,「姿菱還愛着你……」
「小菱她還愛我?!」瞿星韋心中一凜,愕視同父異母的大哥。
「對!」施振宇很確定歐姿菱的心思依然在瞿星韋身上,「她嘴裏不說,可是心裏仍盼望你出現。」
瞿星韋心情十分激動,萬萬想不到歐姿菱還念着他。她那天的神色是多麼傷心及氣憤,每每他在睡夢中夢見她幽怨的目光凝視,總會悲痛地驚醒,之後便徹夜難眠。
所以他只好藉着白天荒唐的行徑壓下內心的悲苦和愧疚,只不過,歐姿菱還是每晚回到他的夢境中糾纏着他。
施振宇繼續說:「可是你始終不出現,表現出的殘忍,讓她心灰意冷地想回去南部。」
「她要離開台北?」瞿星韋瞬間回神,眼裏露出恐懼。
「難不成要留下來看你和別人結婚嗎?」施振宇沒好氣地說。
「我不會和程思思結婚!」瞿星韋忽然離開位子,朝大門衝去。
不可以!她不可以這樣離開他,失去她已然令他痛苦萬分,要是她的倩影再從他眼前消失,他真的覺得今生無望。
「你想幹什麼?」雖然有些錯愕瞿星韋突如其來的行動,不過施振宇仍及時喊住他。
「我去找小菱。」瞿星韋一手已經握住門把了。
「如果你不能給姿菱承諾,我勸你還是別去了。」施振宇一反常態,竟然不再鼓勵他。
「你這是什麼意思?」瞿星韋眯起眼,對施振宇話中的意思有些惱怒。
「別忘了,還有爸的存在,他不會如你所願。」有他的前車之監,不敢對抗施東豪,什麼都別談。
瞿星韋先是一怔,隨後堅決地反駁,「你放心!不只是你有勇氣可以放棄一切,我也做得到。」說罷,不再理會施振宇,迅速離去。
「我就知道你也可以……」望着瞿星韋的背影,施振宇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
「一定要明天回去嗎?不能再多留些時候嗎?」
雖然歐姿菱明天才要回台南,可是前來幫她收拾行李的王小怡已經顯得依依不捨。
「對不起,小怡……」歐姿菱難過地說。
這裏充滿了她和瞿星韋的回憶,再待下去,她只會更痛苦,索性辭掉工作回到故鄉,把在這裏的情愛瓜葛都留下來。
「都是那個可惡的瞿星韋,不該這樣辜負你!」王小怡恨恨地罵道。
她已經知道前因後果,所以一想到害歐姿菱有不如歸去想法的始作俑者,一股怒火不由得從心口冒出。
聽到那讓人心如刀絞的名字,歐姿菱的心不禁揪了一下,「怪他,不如怪我笨。」
「誰說的,他欺騙你的感情就是不對!」王小怡為歐姿菱抱不平,但也怨她過於軟弱,「都是你太心軟了,要是我,早打電話給八卦雜誌,把他狼心狗肺的行徑公諸於世。」
「何必呢?報復他又不能讓我快樂一些……」她寧願選擇遺忘這段不愉快的記憶。
「是沒錯啦!但是幹嘛讓他好過……」王小怡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歐姿菱刻意打斷。
「快七點了,你不是說你男友要接你?」歐姿菱轉移王小怡的注意力。
「對哦!時間快到了。」王小怡猛然想起,趕忙拿起她的包包,然後忽然轉身抱住歐姿菱,「我明天不到機場送你,你回到南部要記得給我一通電話。」
「我知道了!」歐姿菱點點頭,臉上帶着捨不得分離的笑容,「你路上小心。」
王小怡離去后,四周更顯得冷清,歐姿菱東西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於是便坐在房裏發獃。這間房子她住不到半年,可是卻教她最難以忘懷。
因為這裏留下不少她和瞿星韋的回憶,她彷彿一呼吸就可以聞到他的古龍水味,一回眸就可以看到他俊朗的笑容……
到處充滿他迷人的影像,讓她痛不欲生,只想早早離開;然而,真的決意離去,內心又有些不拾。
一旦離開這裏,就等於切斷和他的一切,她願意嗎?她心中猛然升起一股恐懼。
「叮咚!」突然響起的門鈴聲將她從恐懼中解救出來。
「小怡,你忘了什麼東西嗎?」沒想到大門一打開,出現的卻不是王小怡的身影,「是你?!」
歐姿菱驚呼一聲,是翟星韋——那個教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怎會是他?看見瞿星韋高大的身軀,萬分震驚的歐姿菱不由自主往後退一步。
「你來做什麼?」良久,她才傻頭傻腦地冒出這句話。
「我來找你。」瞿星韋走了進來,環顧整個房間,那種將要人去樓空的景象讓他忽然緊張起來,「你要離開台北嗎?」
施振宇說得沒錯,她要離開,離開……他的生命。
歐姿菱眨眨眼睛,終於聽懂瞿星韋的問題,「不關你的事!」
「怎會不關我的事?」瞿星韋抗議。
「為什麼和你有關?」回想兩人最後一次見面的情形,歐姿菱的心就隱隱作痛,「我永遠不會原諒你的欺騙!」
「我知道。」翟星韋盯着歐姿菱痛苦的神色,緩緩說出藏在內心的歉意,「我向你道歉。」
「道歉?」歐姿菱露出一個苦笑,「你的道歉來得太晚了!」
多少個晨昏,她引頸企盼他的到來,可是往往都讓她失望,只能噙着淚水入夢。而現在他竟然厚顏開口要求寬恕,她氣得小臉漲紅。
「是遲了些……」他一張俊臉垮了下來,她嚴厲的神情分明是不會輕易地饒過他。但這是他活該、罪有應得,不該怨天尤人。
「那你還來做什麼?」她並沒有因為他的軟弱而心存同情。
「我來挽回你!」瞿星韋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可是眸中卻綻出堅定的光芒。
「我不要!」歐姿菱別開臉,躲開瞿星韋令人心生動搖的目光。
「你聽我說。」瞿星韋忽然走向前,趁歐姿菱來不及退後時攫住她的肩膀。「我不會強迫你接受我或者原諒我。」
她神情急切,很怕她推開自己,猛然收緊手臂,讓她置身於他的懷裏。「可是,給我一個機會解釋好嗎?」
「不要……」歐姿菱不斷掙扎,因為她很了解自己,一旦接受他的溫暖,就會很快地迷失。
「小菱……」連解釋的機會都不願給他嗎?瞿星韋焦灼萬分。
「你放開我,我就聽!」這樣爭執下去,輸的人一定是她,歐姿菱決定先退一步。
瞿星韋立刻放開她,一方面高興她願意聽自己解釋,另一方面又誤會她嫌惡自己的碰觸而感到淡淡傷感。「謝謝你……」
什麼時候他變成唯恐避之不及的人物……
「你說吧!」歐姿菱離開瞿星韋兩、三步遠,帶着複雜的心情注視他。
「我承認,我接近你的目的是為了將你從大哥身旁搶過來。」他邊說邊認真觀察她的反應。
「嗯!」再一次聽到這樣殘忍的話,歐姿菱忍不住心酸,可是表面上仍然維持虛假的平靜。
她身體的微微顫動躲不過瞿星韋的眼睛,他思索着該如何用詞才不會對她二度傷害,「我真的不想傷害你,我……」
「你說謊!這怎麼有可能不會傷害我?!」歐姿菱憤憤地指控。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瞿星韋還以為自己一向舌燦蓮花,其實口拙得要命,「傷害你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想完成父親給我的任務,所以當我發現傷害到你時,已經難以抽身。」
「我不信!」要是真如他所說,不會是今天的局面。
瞿星韋忽然一笑,百味雜陳,但以苦澀居多,「我不怪你不信,可是我真的經常處在矛盾之中,我覺得你很無辜,可是下一秒要我放手我又不想。」
「為什麼?」
「你不知道嗎?因為我迷戀你,你讓我不想放手,我生怕一放手,就不能擁有你。」他傾吐出藏在內心、常常軟他心神大亂的情愫。
「不……」歐姿菱掩嘴驚呼,不敢相信這話會從他口中吐露。
她一逕以為,他對她從未真心真意,他是帶着任務來接近她,奪取她的心。他說的是真的嗎?她好怕自己再次上當。
見到她的猶疑之色,瞿星韋生怕自己誠懇的傾訴仍不能獲得她的信任,忙着剖白,「我是說真的,當你一再拒絕我的追求,我心裏的着急,你不能想像,我就像傻瓜一樣,即使被冷眼對待,還足每天到你公司樓下報到。」
他說的是事實,而且有目共睹,他的站崗就像晨昏定省一樣。
「那是你急着完成伯父的交代。」歐姿菱急着替瞿星韋找理由,很怕因為三言兩語就相信他。
「一半一半。」瞿星韋承認一半,「急着完成我爸的交代是沒錯,不過,有一半更出自我的私心。」
「你不要騙我了。」歐姿菱的心一團糟,只能無力地繼續否認他的說詞。
「小菱……」他低喃她的名字,神情十分沮喪。
就在他萬分絕望時,歐姿菱忽然吶吶出聲,「星韋,我……」她不該抬頭看他的,她的心剎那問因他凄然的神情而軟化。
罷了!明天她一離開,兩人就此橋歸橋、路歸路,不再糾纏不清,何必讓他帶着愧意度過漫漫的人生?
她不是善良,而是於心不忍,他臉上的痛苦並不會讓她好過一點。
「小菱?」他的聲音出現了某些期待。
「你如果是要求我的原諒……」她閉上眼,接下來要說出的話語,教她心底沉重萬分,「那麼我原諒你。」
兩人就這樣畫下休止符,也好……
「不對!」翟星韋忽然住前一步,兩人距離不到五公分,「我不只要這些!」她那放棄一切的態度數他心驚。
「什麼?!」歐姿菱驚訝地睜開眼,小臉通紅地逼問:「不然你還想要什麼?」
「我要你!」瞿星韋捉住歐姿菱的肩膀猛力搖晃,「我要你留下來,不是一句原諒就可以打發我,我要你留下來證明你是真心愿意原諒我。」
他的蠻橫還是藏不久,一下子就被她的表現給刺激出來。
「你……你要我怎麼證明?」歐姿菱被瞿星韋搖得昏頭轉向,想逃也逃不開。
「很簡單,繼續愛我。」瞿星韋終於停下來,可是覬覦她的嘴也跟着撲下……
「啊!」歐姿菱根本來不及反應瞿星韋猝不及防的佔有,半張的朱唇很快就被奪走。
唇舌間再次的糾纏,一下子就點燃彼此的熱度,歐姿菱迅速沉醉於瞿星韋溫柔的熱吻中,放縱自己依偎在他健壯的胸膛上。
「唔……」她踮起腳,主動將手掛在他的頸際。
他低下身子,擁抱她柔軟的胴體,回憶她那令人神魂顛倒的滋味。
久久,直到胸中的空氣不夠繼續下去,才停止了這彷彿要把房子給燒掉的長吻。
歐姿菱喘了幾口氣后,終於清醒,旋即逃命般地離開瞿星韋的懷抱,「不要……」為什麼會這樣?她一臉羞慚。
瞿星韋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後,還是收回。「對不起……」都怪他一時情不自禁……他愧疚的神色忽然消失,口氣認真,「我剛剛不是在開玩笑,我不准你這樣離開我。」
「你憑什麼?你怎麼可以阻止我離開?」心口忽然感到酸澀,眼眶不禁一熱。
「憑我愛你!」一見到她淚光閃閃,他滿腔的愛意立刻從口中進出。
「什麼?!」歐姿菱抬起臉蛋,望進瞿星韋炯炯的眸子,彷彿要檢視其中的真偽。
「對!」一旦吐露出愛意,接下來的就順理成章了,「我愛你!」
「你說謊!」歐姿菱忽然流下眼淚。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愛上她,那些甜言蜜語是為了誘拐她上當,根本是虛構的!
「我沒說謊。」瞿星韋神色真誠,聲音有力,「我曾對你說過,我心中只有你,這不是謊言,真的是發自內心說出來的。」
「不……」歐姿菱拚命搖頭,不肯相信瞿星韋口中所吐露的話。
西餐廳的那一幕再度重現,她的心又受到撼動。
「是真的,我可以對天發誓。」只要她肯相信,再毒的誓他也肯發。
「那麼你為什麼這麼久不來找我?」這才是她內心打不開的結,被他傷害的她,很想原諒他,很想再看他一眼,也很想聽他解釋,可是,等待的結果卻換來他冷情的回應。
「因為我不敢。我忘不了你那天晚上逃開的情景,我沒有勇氣來找你,冀望你的寬容……」他的神情充滿了無力及無奈,「要是沒有得到你的原諒,我該怎麼辦?」
「星韋……」她根本無法抑制潰決的淚水。
「但是,不管我有多害怕,都比不上聽到你要離去還讓人痛澈心扉。」他抬起凄苦的臉,眸中儘是訴不出口的愛意,「小菱,我求你……不要離開我的生命。」
瞿星韋忽然在歐姿菱面前跪下。
「星韋……」歐姿菱也跟着跪了下來抱住他,讓他的臉埋在自己的肩窩。
她懂!她終於懂得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