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說不出的秘密
世上感情有千萬種,或轟轟烈烈,或刻骨銘心,但真正能“生死挈闊,與子成悅”的只有一種:理解。
許雯娟在張曉天的“對不起”三個字中釋懷,所有的心酸、委屈、疲憊,一一拋去。
“睡一會吧,我陪着你。”許雯娟像是在哄調皮的頑童,張曉天的手指在她手心裏不老實的比劃着,她感受到是一個“心”型。
兩位老人相視后離開病房,留下兩人相互依存,許雯娟依偎在張曉天所枕的床頭,閉眼假睡。
聽到張曉天均勻的呼吸聲,她站起身,腿腳蹲得酸,到另一張床上躺着。
睡熟了,她做了一個夢,夢到張曉天被搶走,不是被李慧慧,而是被死神,夢中的張曉天坐在一輛車內,一個黑影力大無比,從后托起車尾,把車扔向一個柱子,司機棄車而逃,車內的張曉天驚恐的看着她,伸手求救,她去抓,卻抓不住。
許雯娟驚醒,頭上滿是虛汗,她去看張曉天仍在睡,稍微放心,詫異為何做如此奇怪的夢,去盥洗處洗臉,看着鏡子裏頭蓬鬆、臉色黃的自己,連她都感到很憔悴。
回到病房,再也睡不着,她靜靜坐在床邊想事情,思路千轉百回,竟又繞進死亡案件。
“會不會是孿生兄弟?”許雯娟突奇想,猜測李東德的身份,生出這個念頭之後,就揮之不去,一直縈繞,想要立刻有答案。
等到張曉天父母進來,她問兩位老人,得到的是搖頭,“我比李東德年長几歲,從小到大從來沒聽說過他有雙胞胎兄弟。”張銘善先開腔。
“李家是鎮上的大戶,李東德的父親那一輩還住在現今的李神醫故居里,解放后,李神醫故居成為鎮上的旅遊景點之一,李家搬了出來,過了不久,李東德的父親病逝,李東德是被爺爺奶奶帶大的。”張母很平靜的補充道,像是在嘮家常,聲音輕而小,怕驚到睡去的兒子。
“李東德的母親呢?”許雯娟問道。
“她?唉!”張母嘆了一口氣,看了看張銘善,似在徵求他的意見,張銘善卻不說話,局促的起身,“我去喝口水”,走了兩步,又轉過來,渾然忘記了自己要幹什麼。
“李東德出生后,鎮上就再也沒人看到過她,李家的人說是生孩子難產死了,不過誰也沒見過她的屍體,只說是當晚連夜掩埋了,連墓地在哪裏都不告訴外人,有好事之人去向接生婆打聽,負責接生的胡婆婆一聽別人問及此事,立即把來人趕出家門。誰若追問此事,她就和誰急眼。”張母說了幾句,張銘善才喝了一口水被嗆到,接連咳嗽兩聲,張母閉言,伸手去試探兒子的額頭是否熱。
很蹊蹺,許雯娟借去內科診療室複診之際,把張母的話電話告知給老羅,加上自己的註解:“如果找到胡婆婆,讓她說出當年之事內情,或許有助於增進對李東德的了解。”
許雯娟並沒要求老羅一定要如此做,她也知道只是或許而已,當年之事和案件並不具備關聯性,一切的推測只是緣於她的不甘心及無法解釋的第六感。
“我去找胡婆婆。”面對任何一個線索,老羅都視為潛在的突破口,絕不馬虎與猶豫,帶上小杜,驅車趕赴玲瓏古鎮。
小杜因傷勢未痊癒,左手帶傷,老羅親自開車,小杜坐在後座上撥弄着手機。
天色又黃昏,陽光亦垂危。
夕陽分外燦紅,如丹,如血。
玲瓏古鎮在夕陽里,顯得那麼安逸、和諧、靜謐。
可惜,只是表象。
老羅把車開進鎮裏,看到這個國慶,鎮上的旅遊風潮並不似往年熱鬧,或許是這幾天連續生命案,已讓遊人不敢踏足或早早撤離。
他向路邊的店家打聽胡婆婆的住處,車開向鎮南。
找到胡婆婆並不難,她是鎮上僅次於李東德的知名人物,2o年前的盛名還要蓋過李東德,那時候鎮上的媳婦生產,都要找她當接生婆,她手法嫻熟利落,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不過,只是那時候。
老羅尋到胡婆婆的住處,鎮南一條幽靜小巷內灰暗的院門前,門沒有上鎖,推開進去,看到是一個獨立的封閉式建築,一間正房、兩間廂房組成的小院,院角堆滿紙板、飲料瓶等物。
迎接老羅與小杜的是一個五十左右、邋裏邋遢的老者,聽老羅言明來意,他蹲下身子繼續整理雜物,“你們來晚了,我母親三年前就已去世。”
這個消息出乎意外,是老羅未曾考慮與疏忽之處,他想告辭,不死心,問道:“大叔,你是胡婆婆的兒子?”掃視下屋內,簡陋破舊的傢具,顯示主人過的極為貧苦與寒酸,他掏出錢包,拿出裏面的2oo元錢,遞到老者手裏,說道:“當年我是被胡婆婆接生的,前些日子,母親讓我記得當面感謝她,想不到……這點心意你收下,當做我對胡婆婆的謝意。”
老人推脫幾下,收了下來,臉色緩和許多,進屋內搬了凳子讓二人坐下,“叫我胡老漢就可以。”
“我就不客氣了”,老羅親切的稱呼他一聲胡老漢,又遞過去一支煙,與他閑聊。
“對了,聽聞李東德出生時也是胡婆婆接生,不知道她老人家有沒有和你提及過此事?”老羅進入正題。
“呸!李家個***!”胡老漢憤激的罵道,把一個飲料瓶重重摔在地上,“要不是李東德的父親,我家也不會如此破落,我也不會過着如此苟且的日子!”
“怎麼了?”老羅心中一喜,判知其中隱情甚多。
“你們是什麼人?幹嗎問此事?”胡老漢停住話語,打量起老羅,“我在母親面前過誓,絕對不向任何人提起。”
“這個……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而已,我誓不會外泄,只有我一個人知道。”老羅讓小杜去院外等候,他又把錢包掏出,把餘下的5oo元錢悉數拿出,塞給胡老漢。
“好吧,憋在心裏,我也難受的要命,”胡老漢看到一個秘密竟然能賣這麼多錢,抵得上他幾個月的收入,身子湊到老羅跟前,帖耳小聲說道:“我母親說,李東德其實是……”
是什麼?老羅沒有聽到內容,只聽到胡老漢“啊”一聲的慘叫,一把雪白的匕沒入他的後背,胡老漢鞠僂着身子倒下去,鮮血迅即侵潤了他破舊的衣衫,殷紅一片。
老羅一瞬間看到牆頭一條黑影正縱身下跳,“抓兇手!”他一聲大喊,起身奔出,並呼叫門外的小杜。
門外的小杜悠閑的抽着香煙,一條黑影從他眼前閃逝在東面巷子內,老羅奔出來,問道:“看到往哪裏跑了嗎?”
小杜手一指,西面道路的拐角,“好像在那邊。”
“追!”老羅與小杜跑到路口,夕陽欲醉,火紅火紅的霞光下,看不到任何人影。
血也是紅的,但胡老漢的屍體已經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