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個多月前

陽台上，沁涼的晚風吹過梁漪赤裸的手臂與肩膀，讓她不由自主地打個冷顫，她深吸口氣，讓頭腦清醒一點，宴會上的酒與香煙熏得她有些頭暈。

「原來妳在這兒？」

梁漪回頭，發現江遠宏就站在幾步之遙，他手上端着一杯酒，優閑地朝她走來。

「站這兒不冷嗎？」說著喝了口酒。

「還好。」梁漪淡淡說著，才清靜不到一分鐘，又得與人周旋，實在讓她感覺疲憊。

早知道今天就不來參加這場時尚派對了，如果不是因為在派對上有機會宣傳她自己設計的衣服，她對這種派對實在興趣不大。

江遠宏的目光停佇在梁漪美麗的曲線上，微笑地又啜口酒。

她長得真是漂亮，而且身材又好，露肩的小禮服把她的曲線完美地展現出來，江遠宏幻想着她那一雙誘人的長腿勾上他的腰……慾望立刻在體內流竄。

「要不要出去吹吹風？」江遠宏問：「我們可以開車到陽明山看夜景。」

「不用了，我有點累了。」梁漪禮貌地拒絕。

「這麼不賞光？」江遠宏瞥她一眼。

「不好意思。」梁漪不想再說下去，打算越過他回到宴會大廳。

江遠宏是企業界小開，自命不凡，身邊的女伴一個換過一個，這種男人她看多了，實在不想有牽扯。

見她要走，他立刻堵住她的去路。「怎麼，我一來妳就走？」

梁漪捺着性子。「我覺得有點冷，所以想進去了。」

「我的外套……」

「不用麻煩了。」見江遠宏要脫外套，梁漪立刻搖頭。「我進屋就好了。」

「聽說妳最近在找場地想辦個服裝發表會？」

梁漪望向江遠宏，不知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話題？

「我有認識的朋友……」他靠近她，伸手撫過她光滑赤裸的手臂。「需要我介紹給妳嗎？」

梁漪驚嚇地後退一步，手臂立刻起了雞皮疙瘩。

她的反應讓江遠宏有些難堪。「沒想到我這麼惹人厭？」

「我沒這意思。」梁漪強壓下不耐煩的情緒。

「那這樣吧，我送妳回家。」

「我自己有開車。」梁漪婉轉地拒絕。

江遠宏的表情又難看了幾分。「那麼至少可以陪我喝一杯吧？」他舉起手上的酒杯。

「我今天有點不舒服……」

「看來妳是真的很討厭我。」江遠宏的臉色益發難看。

「我是真的不舒服，不好意思。」梁漪邁開腳步想走人。

他卻在下一秒抓住她的手臂。「這樣吧，那我們約個時間吃飯怎麼樣？」

她的雙眸冒出火來。「請你放開。」她實在不想跟他撕破臉，可是他的行為已經讓她忍無可忍了。

「妳生氣的樣子還挺好看的。」

他竟還有臉露出笑容？梁漪真想賞他一把掌。「請你放尊重一點，江先生。」

「別這麼說。」江遠宏以拇指在梁漪手臂上磨蹭。「我可是最尊重女人的。」

梁漪全身都因噁心而泛起雞皮疙瘩。「放開！」她掙扎着。

他抓緊她的手臂。「噓……妳不想把人都引來吧？」他着迷地看着她因憤怒而更顯魅力的雙眼。

梁漪正想踹江遠宏一腳，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我是不是打擾了什麼？」一個低沉、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梁漪轉頭，發現一個男子站在陽台入口處，因為他背對光源，所以她看不清他的長相，只看到他嘴上的香煙閃着一點紅光。

「沒什麼。」江遠宏笑着說。「一點私事。」

「放開！」梁漪怒聲斥道，抬腳踢上江遠宏的脛骨。

「喔……」江遠宏因痛喊了一聲，不過卻沒鬆開緊握的手。

「看來這私事還真棘手。」男子走向兩人。「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你插手，嚴磊。」江遠宏立刻說道：「她只是在鬧別妞，你也知道，女人都是這樣的。」

他的話語讓梁漪更加怒火高漲，她方才不該腳下留情的！她正想再惡狠狠地給他一腳，那個叫嚴磊的男人忽然伸手握住江遠宏的手臂。

「別把小姐弄疼了。」嚴磊拿下香煙，朝江遠宏吹出煙霧。

江遠宏嗆了下，嚴磊有力的手勁讓他的手臂一陣發麻。

「嚴磊，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私事，你別插手。」江遠宏在嚴磊又加重力道時，倒抽了口氣。

梁漪感覺江遠宏指頭一松，立即抽開手臂。「我跟你之間沒有什麼私事可言。」

她憤怒地瞪視江遠宏，他的臉頓時一陣青一陣白。

「我想小姐說的很清楚了。」嚴磊這才鬆開江遠宏的手。

江遠宏冷哼一聲，生氣地離開陽台。見他離開，梁漪這才鬆了口氣。

「沒事吧？」嚴磊瞧了眼梁漪的手臂。

「沒什麼。」梁漪撫了下手臂，發現江遠宏的祿山之爪印在上頭。「謝謝你，嚴先生。」

「像妳這麼漂亮的女人還是別落單的好。」看見梁漪手臂上的紅印子，嚴磊的臉色立刻沉下，莫名地覺得憤怒。「如果沒辦法保護自己，最好別讓人有可乘之機。」

嚴磊的話語讓梁漪不高興地皺了下眉。「我當然有辦法保護自己。」

「是嗎？」嚴磊吸口煙，眼神滿是不信。

他的態度把梁漪惹惱了。「我只是不想讓場面太難看。」

「所以妳寧可讓他吃豆腐？」

梁漪怒道：「我沒有讓他吃豆腐！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嚴磊懶懶地說著。

她不想再與他說下去，轉身就走。

「等等！」嚴磊出聲叫住她。

「又有什麼指教？」梁漪沒好氣地說。

「我送妳出去。」嚴磊將香煙捻熄在一旁的鐵制垃圾桶上。

「不用麻煩……」

「不麻煩，我也正想走，這宴會太無聊了。」嚴磊懶懶地說：「如果妳不想又遇上江遠宏，那我們彼此最好都容忍一下。」

她知道他說的有道理，可他的語氣跟態度卻讓她氣不過，怎麼會有人明明在做好事卻又能讓人這麼生氣？

「沒想到你有一副好心腸。」梁漪忍不住出言諷刺。

嚴磊不覺受辱，反而笑了出來。「唉！我的心可是黑的。」

「黑的應該是你的肺吧？」梁漪瞄了眼嚴磊捻熄的香煙。

出乎她意料的，他竟然哈哈大笑，低沉宏亮的笑聲讓她不自覺地也扯了下嘴角。

嚴磊注視着梁漪美麗的臉龐，感覺身體一陣緊繃。打從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對她有了慾望，這是一個正常男人對漂亮女子的正常反應，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尋常。

他不否認自己整個晚上都在想着怎麼將她弄上床，尤其是當他瞧見她走到陽台而江遠宏緊跟在後時，心中更是充滿憤慨，他以為他們兩人打算在陽台偷情。如果江遠宏是她想找的男人，他必須說，她的眼光實在太差了。

他忍不住好奇地跟了過去，知道江遠宏在騷擾她時，他才放心。原以為她只有外貌引起他的興趣，沒想到與她談話也如此有意思。

一走出宴會廳，晚風迎面拂來，讓梁漪打了個冷顫，她拉緊披肩，不讓冷風灌入。

「這身衣服還真不保暖。」嚴磊打量了眼梁漪單薄暴露的衣裳。

他嘲諷的語氣再次讓她火冒三丈。「是嗎？我還覺得有些熱呢！」

嚴磊微微一笑。「所以妳手臂上一整片小疙瘩是什麼，中暑的痕迹嗎？」

梁漪揚起下巴。「喔，這些小疙瘩是因為過敏，只要有討厭的人在身邊，它就會跑出來。」

嚴磊再次哈哈大笑，梁漪真希望他不要這樣，他的笑聲總是讓他不再那麼惹人討厭。

「與妳說話很有意思。」嚴磊微笑。

這大概是他今晚對她最大的讚美了，不過她聽在耳里反而有些不習慣，一時間不知要回答什麼。

「怎麼，無話可說嗎？」嚴磊笑問。

「只是訝異你也會讚美人。」梁漪聳聳肩。

「我也很訝異。」嚴磊深思地看她一眼。

他的目光讓她很不自在。「剛剛……謝謝你的幫忙。」她遲疑地說道，雖然他態度不佳，不過他幫了她是事實，她至少該說聲謝謝。

嚴磊聳聳肩。「我不記得我幫了什麼忙。」

梁漪淡淡一笑，沒說什麼。

送她到車旁，看她上車離去后，他才掏出香煙點燃。對着夜空吐口煙，他有自信可以探聽到她的一切，江遠宏的例子讓他明了自己不能操之過急，否則恐怕會引起她的反感。

他平時並不是個很有耐性的人，但為了達到他的目的，他可以忍受目前的煎熬，她值得他等待，不過，他打算儘可能地縮短等待的時間。

☆☆☆

一連幾天，梁漪發現她與嚴磊偶遇的機率似乎太高了，一剛開始她以為只是巧合，但當她接連三天都遇見他時，她內心的警鈴開始大響，這絕對不是巧合！

她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她甚至想過他是否要追求她，但他一直沒開口邀請她去吃飯或看電影，讓她猜不透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這天，梁漪一走出服飾店就瞧見嚴磊站在車旁。

「下班了？」他勾起嘴角。

梁漪點個頭，走到他面前。「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特地來等妳的，一起吃個飯？」嚴磊為梁漪打開車門。

梁漪輕蹙眉心。「為什麼……我是說你怎麼會……」

「不會一頓飯都不肯跟我吃吧？」嚴磊問。

「我沒這個意思。」梁漪思考了幾秒后，答應了他，有些話她也想問清楚。

嚴磊帶梁漪來到一家視野很好的餐廳，坐在窗邊看着台北市的燈火，也算別有一番情調。

剛開始他們只是不着邊際地聊着，主菜上來后，梁漪終於忍不住問道：「你今天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

嚴磊喝口酒。「我這幾天老是想到妳，所以……」他聳聳肩。

他的話讓她莫名地紅了臉頰，甚至有些驚惶失措，她沒想到他會如此直言不諱。感覺自己臉蛋紅熱，她立刻斥責自己，她已經不是女學生了，這些話不會讓她小鹿亂撞的。

「我不明白……」

「妳當然明白。」

他的微笑告訴她，他也注意到她的困窘。

「你的意思是要追求我嗎？」梁漪力持鎮定。

嚴磊又啜口酒。「對。」

梁漪的臉更紅了。「很抱歉……」

「聽起來妳像是要拒絕我。」嚴磊不讓梁漪將話說完。「妳目前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但……」

「我很高興。」嚴磊露出微笑。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打斷我的話？」梁漪皺眉。

嚴磊微挑眉宇，一副「有話就說，請自便」的樣子。

梁漪輕嘆口氣，「我……我們才認識沒幾天，根本不了解彼此，這還不是開始一段男女關係的基礎，至少對我來說，實在太唐突了。」

「我們可以從今天開始了解彼此。」嚴磊說道。

他的話讓她一時啞口無言。

「這是先吃東西吧！」嚴磊笑着切了塊牛肉送入口中。

梁漪還想說什麼，但最後決定作罷，對她來說，他實在讓人摸不着頭緒。

嚴磊隨性地聊起他最近開始收藏畫作，她驚訝地看着他，他笑問：「妳以為我是只會數錢的銅臭商人嗎？」

嚴磊笑着又說：「不過話說回來，我收集的畫都有保值的價值。」

兩人開始聊起藝術的話題，他對這塊領域的了解遠遠超出她的預期，一頓飯下來，比她想像的愉快許多。

當他送她回家時，他甚至在她下車前給了她一個溫柔的晚安吻，吻在她的臉頰，讓她更是驚訝地不知該說什麼，但因為他的動作太出乎她意料，她並沒有抗拒。

「我今天晚上很愉快。」嚴磊親吻梁漪臉頰時，低語地說了句。

她感覺雙頰一陣辣燙，當他輕柔地吻過她的唇角時，她依舊沒有抗拒，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抗拒，她能感覺他對自己的影響力，鼻間聞到的男性氣息，更加助長了她體內想冒險的因子。

當他覆上她的唇時，她感覺一陣火熱的酥軟從口中蔓延開來，他熾熱的舌在她口中煽情地吮吻，她的腦袋開始紊亂，呼吸愈來愈急促，密閉幽暗的車廂內只聽見兩人的喘息聲與吮吻聲……

她一直沒說話，他憂心地抬起頭，發現她滿足地像是睡著了。

「要命！」他嘆口氣。「梁漪？」

「嗯……」她呻吟一聲，臉頰埋入他胸膛。

她小貓似的動作讓他不自覺地露出微笑，他抽起車內的面紙開始為兩人清理。

如果她意識到他在做什麼，一定會嚇到驚醒過來，可她一點反應也沒有，可見她已經累癱了。

他沒察覺自己露出一抹溫柔的笑，而後在她腫脹的雙唇上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