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怎麼有空來？我以為你還在國外？”聶承傑高興的看着從大學到現在的多年好友，也是默默喜歡的對象──水凈，愉快的心情直接寫在臉上。
“剛回來。”水凈淺笑答道，美麗澄凈的眼睛裏，有抹淡淡的無奈。
那抹無奈雖然壓得很深，但是卻沒逃過聶承傑的眼。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他關心的問道。
“你不是在進修，怎麼突然回來？”
水凈嘆了口氣，知道她的心情總是瞞不過他。
“我回來相親，我爸希望我早點嫁。”
一句話，叫聶承傑的臉色突變，欣喜的表情全沒了。
“說嫁就嫁，要嫁給誰啊？”
水凈只是聳聳肩，連她也不知道這個答案是什麼，不過，如果能嫁給“他”……
水眸先是出現燦色，隨後很快的消失，取代而之的是更濃的心酸與無奈。
她跟“他”的緣份，大概就緣盡在異地，再也不可能接續了。
“水凈、水凈……”聶承傑連續喊了幾聲，只見水凈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像是在回想着什麼。
聶承傑的心有些落寞，眼看着心儀的女人正談論着她的終身大事，而他，卻無權多置一詞。
“你們兩個裏面坐吧。”采恩帶著笑容來到各有所思的兩人身旁，盡責的招呼著老闆的“貴客”。
“謝謝。”水凈回過神，看着一臉清秀的采恩，禮貌的點頭，露出優雅的笑容。
采恩怔了怔，這女孩真漂亮，那笑容連她看了都心動。
“快裏面坐吧，我讓老闆煮咖啡請你喝。”采恩推了推聶承傑，提醒他該盡地主之誼。
“新員工？”水凈沒忽略她對聶承傑的稱謂。
采恩趕忙點點頭，很喜歡這笑起來沒有一點距離的美女，還不忘催促着。
“老闆，快去煮咖啡啦！”采恩瞪了聶承傑一眼。
這幾天的相處下來，她雖然嘴裏喊著「老闆”，但是已經知道他不是個固守成規的個性，也愈來愈大膽了。
“水凈你看看，這樣的態度叫員工？竟然趕老闆煮咖啡？！”聶承傑帶笑嗤了一聲，心裏原本的落寞，因為采恩的加入，被驅趕得無影無蹤。
“等我學會了，我自己就會做，可是我還沒學好嘛，老闆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計較，不要炒我的魷魚啦。”采恩無辜的自清，急切的態度逗笑了兩人。
聶承傑帶笑搖了搖頭，已經很習慣她的反應，直接走進吧枱里，準備開始動手，卻只見采恩還站在原地，跟水凈聊天呢……
“林采恩，還不過來學，難不成真要我煮一輩子咖啡給你喝啊？”聶承傑開玩笑喊道。
采恩一聽，朝着水凈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老闆的架子端出來了，我得快去工作。”話畢，用最快的速度沖回聶承傑的身邊。
於是，兩人一個做、一個學；一個耐心教導，一個仔細聆聽，偶爾那隻正在忙碌的大手，會往那個小腦袋敲去，然後露出淺淺的笑、低低的責備……
兩人的距離貼的很近，卻自然的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一旁的水凈看着，也笑着，思緒則飄回在異鄉的土地里，那兩個月愉快的日子，她也曾跟個男人，這麼幸福的相處著。
而她，還會見到他嗎？
而那又會是什麼樣的情景呢？
***
終於，咖啡店正式開幕了！
試賣的這一天，近十個服務員不停的忙裏忙外，研磨機未曾停過，空氣里瀰漫著又香又濃的咖啡豆香，還有不絕於耳的讚歎聲。
從早上十點開始，一直忙到晚上十二點打烊，每個人都像是虛脫了一樣，癱軟在椅子上。
“天啊，累死了。”店長李仲進把整個人丟進椅子裏，就再也爬不起來。“我的手累得舉不起來……”
“就是啊，今天的生意真好，一定是之前的廣告有成效了，簡直就可以預見明天的盛況了。”另一個服務員也是累的哇哇叫。
“我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可是還一堆東西沒洗……”其中一個服務員，眼淚已經快掉下來了。
正當“哀嚎遍野”的時候，有個愉悅的口哨聲，從吧枱里傳了出來，甚至還夾著幾聲輕快的哼歌聲。
幾人面面相覷，用最後一絲殘存的力量，從椅子上站起來，竟然發現采恩臉上毫無倦意，一邊哼歌，一邊還洗著滿槽杯盤呢……
“你們都休息吧，這些杯盤我來處理。”采恩豪邁的揮手，一副“全包在她身上”的表情，洗碗精的泡泡四處飛，她趕忙把手收回來。
大家的驚愕全寫在臉上。
“采恩……有沒有人叫你‘神力女超人’？”不但力氣大，而且活力旺盛，全身都有用不完的精力。
采恩偏頭想了想，然後輕輕的笑。
“沒有，不過你要這麼叫也可以。”她一點都不介意。
這個時候，聶承傑正巧從內場出來，手裏還拿着塊抹布正在擦手。
“就算你們要叫她大力士，也不能讓她一個人收拾。”聶承傑白了在場的眾人一眼。畢竟是老闆，一句話讓大家全都從椅子上跳起來，各就各位去了。
聶承傑走到采恩的身邊，在她的耳邊輕哼了一聲。
“別以為力氣大就可以隨便糟蹋，我請員工來的薪水都一樣，別讓人家以為我虐待你，只讓你一個人收拾。”
采恩輕輕的笑了，知道他嘴巴壞，明明就是見不得別人欺負她。
“大家都累壞了嘛。”采恩一邊洗盤子，一邊比手划腳，泡泡又飛到她的臉上來了。
“是啊，大家都累壞了，就你不累。”聶承傑由開幕前員工相處的情形看的出來，采恩永遠是做的最多的那一個，縱使她是這群員工里，最纖細瘦小的女生。
她把吃苦當吃補是她的事，但他可不要落得一個虐待員工的惡名，所以他只能在一旁盯着她，別讓她把自己累壞了。
采恩同樣只是笑，現在的社會形態里，能忙才是幸福的事，她不在意。
“瞧你，洗杯子洗到臉上來了……”聶承傑側臉看到她前額上的泡泡，嘆氣地搖搖頭。
她是個神經大條的小女生，泡泡飛到臉上不知道，累了該休息也不知道，人家欺負她也不知道……這種個性，遲早累死她自己。
他抽了張面紙，走到她的身邊。
“小笨蛋，頭轉過來。”聶承傑惡狠狠地開口，語氣凶的咧。
采恩聽話的很，小腦袋馬上九十度平轉，目光所及正巧是那一雙抿緊的薄唇，還有那個好看的過分的下巴。
“別老讓人騎到你的頭上來，該替自己爭取一點權利的時候，就不要放棄。”聶承傑舉起手，一邊擦去她臉上的臟污，一邊叨念，語氣雖然不善，但動作卻很溫柔。
采恩的手還泡在水槽里，動也不敢動的，只能看着那雙性感的薄唇忽開忽合，好想咬一口……
聶承傑做完他的事，停下動作幾秒鐘，發現采恩像傻了一樣，盯着他發獃着，像是沒聽見他說的話。
“聽到了沒？！”他又再喝一聲。
采恩仰頭揚眸迎向他，很用力地點點頭，用力之大幾乎要扭了脖子。
“聽到了！”采恩努力應聲，雖然……她還真的沒有聽到他說了什麼。
聶承傑狐疑的又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說什麼，就要轉身離開，但不知怎麼著，看着那她傻傻的表情，他忍不住又伸出了手，在她的小腦袋瓜上多揉了幾下。
“小、笨、蛋！”聶承傑罵完，又附贈一個爆栗子，扎紮實實地敲在她的頭上。
“嗚，好痛。”采恩直覺的用手想捂住被敲疼的前額，當下，她不只感覺到頭痛痛的，她還感覺到濕濕的……
啊！她忘了她在洗盤子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聶承傑看着她滿頭的泡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全身震動。
看樣子，他不但找到個工作能力超強的員工，還找到一個開心果！
***
接連著幾天，兵荒馬亂的情形不復見，工作已上正軌，情形遠比開幕時還來得順利許多。
習慣性的，采恩會等所有的員工都離開，把所有的工作再巡視一遍之後，才會關燈上鎖離開，她只是個員工，但是她扛的責任卻跟個店長差不多，但她絲毫不以為忤。
只不過，今天要下班了，才發現辦公室的燈還亮着，她禮貌地敲了敲門之後，慢慢將門推開。
“老闆，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沒發現？”她好奇的探出一個頭，已經兩天沒看到帥哥老闆了，她還真是不習慣，心裏有點空。
原來，看帥哥是會上癮的。
老闆的身材很好，穿着休閑服，也能撐出一種氣勢，不嚇人，卻很有威嚴，更別說他有一張很好看的臉，那看來深邃的眼，常叫人一看就會不小心掉進去，那有型的下巴，每每叫她失控想去咬他一口。
當然……她沒膽子真的那麼做，不過這兩天做夢，倒是意外的夢到他了，夢裏他伸出手，揉揉她的發，然後又K了她一下，聽着她喊疼時，又笑得胸膛震動……
她知道她夢到的是那天的情形，但是奇怪的，她的心卻跳得很急，似乎能感受他的愉快。
還有，她很喜歡聽他低低的聲音，雖然語氣常常是凶的，但說話的內容卻總是溫柔的。
這兩天沒見到他，叫她有些魂不守舍，一見到是他，小臉都亮了起來。
“今天沒之前那麼忙，怎麼我沒發現你來了？”采恩有些自責，要是早點發現他，她今天上班就會更有活力一點。
聶承傑放下手邊的工作，環起手來瞪着她。
“還敢問我什麼時候來？”聶承傑沒好氣的給了答案。“就在你忙着跟店長學煮咖啡，還一臉陶醉的時候。”
他喜歡她那一號表情，彷彿很舒服、很陶醉的，從他第一次煮咖啡請她喝的時候，那個表情就留在他的印象里。
只不過……當他發現任何人煮咖啡時，她都是那一號表情時，他竟有些莫名的吃味。
而且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當他環着手臂，在兩人的身後站了最少有三分鐘，她不但沒看到他，還被店長逗的呵呵笑，一張小臉甜得……讓他很想掐她一把。
采恩挑了挑眉，沒有聽出他的不悅，從門外竄了進來，隔着一張書桌，將小手、小臉全擱上書桌去，大眼發亮的看着他。
“我會煮咖啡了，你要不要喝看看？”她輕咬紅唇，一臉興奮的模樣。“我還問了店長，知道你喜歡哪種咖啡豆，要不要讓我表現一下？”
聶承傑看了她那期待的小臉一眼，又睨了桌上丟著幾個卷宗，那是這個禮拜來，幾家連鎖店的帳目資料，很有時效性……
“待會兒再看啦，工作跑不掉的。”采恩對他挑了挑眉，又想到一個能說服他的理由。“我知道你喜歡喝深炒重焙的口味，今天來了一批咖啡豆，你一定會很喜歡！”
果然，聶承傑的表情有了些微的動搖，不過理智還在掙扎……
采恩索性繞過書桌，直接扯了他的手臂，當然，聶承傑再次整個人被她從椅子上拉起來。
他無奈的搖頭，順着她的勢站了起來。
算了，反正他也不想見到那張發亮的小臉上，有着不合宜的失望和沮喪，那就順着她好了，順便看看她的手藝如何。
就在半推半就的情形下，聶承傑跟着她來到吧枱里，心態轉變得極為自然，一點兒也沒有發現，他從來不是這樣體貼的人……
“聞聞看，哥倫比亞的深焙咖啡。”采恩獻寶似的將咖啡豆堆到他的面前來。
聶承傑輕聞了一下，果然有着醇厚的香味，滿意地點點頭。
采恩很高興的舀了適量的咖啡豆放進研磨機，動作流暢自然，像是已做了無數次。
“你在學東西很快。”聶承傑中肯的評斷，他才兩天不在店裏，到其他家查看經營情況，一回來就發現她已經上手了。
“因為我喜歡做。”采恩做什麼事都全心全意，個性使然，自然學得快，而且，她也很想儘快讓老闆嘗嘗味道。
說不出是什麼原因，但是她很想得到他的讚賞，或許因為他總是替自己說話，對她總是很好吧。
她的回答叫他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一眼，忍不住好奇的開了口。
“你好像總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他環着手臂，看着她忙碌時不忘帶在唇邊的笑意，心中有着疑問，也有着好奇。
“哪會用不完，晚上回到家，睡得像條豬一樣。”采恩轉過頭對着他一笑，還不忘裝出小豬的鼾聲，朝他叫了兩聲。
“那你每天還笑那麼開心？”聶承傑笑了笑，忍不住又朝她後腦敲了一下，這個愛搞怪的丫頭。
“笑得開心你還嫌啊？！”采恩笑盈盈的回瞪他一眼，沒半點殺氣，反倒添了一抹嬌意，慢半拍的給了答案。“笑也是一天，不笑也是一天，當然要選擇開開心心的啊！”
“你一定是個幸福的小孩。”聶承傑直覺的回答，這樣開朗的個性，一定是家庭培養出來的。“一定是爸媽的掌上明珠。”
“答錯啰！”采恩哈哈笑了兩聲，回頭，對他比了個大叉。“我爸是個賭徒，前幾年因為積欠太多賭債，選擇自殺逃避責任，把我跟媽丟下。”
聶承傑聽到這答案，霎時不知該說什麼。
“我從小就知道看人臉色，老爸在的時候要輕聲細語，要拿出好成績，要笑眯眯，能不說話就要閉嘴，爸爸叫喚就要馬上反應，更別說他生起氣來，要打要罵都任憑他，絕對不可以反抗，要不然會被打得更慘……”采恩對他挑了挑眉頭，雖在說著悲苦的過去，她的眉眼裏還是帶著笑意，像只是在訴說著別人的故事。
“這就是我為什麼都能不把客人的數落當一回事。”那些不滿又怎麼能跟老爸的拳頭比呢。
聶承傑的拳頭不自覺收緊，無法想像着她纖細的身子，如何受得了一個男人的拳頭……
而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她的笑容滿面、處事圓滑，竟然是因為從小在逆境裏成長，而懂得如何看人臉色，如何逆來順受？！
采恩趁著煮咖啡的空檔回頭，猛地看到他一臉的震驚，忍不住笑了出來，推了他一把。
“你別那種表情好不好！好像被打的人是你一樣……”
聶承傑瞪了她一眼，不喜歡她試圖將一切都當成沒發生過一樣，他激動的握住她的雙臂，認真的雙眼看着她。
“只要有人敢再這樣對你，告訴我！一定要告訴我！我絕對不饒過他！”聶承傑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不忍她一個人撐起所有的苦難，還要撐出笑容。
采恩被他的認真震懾住，一雙亮眸忍不住眨了又眨，一股溫熱由心底的最深處泛出，用極大的速度進佔她的雙眼，眸前一片水霧。
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好，從來沒有……
早在十三歲之後，就沒掉過的淚，就這麼落了下來，鼻子傳來壓不下的酸意。
“你真的……真的很討厭耶！”
采恩用手背囫圇的拭去淚，用力的捶了捶他的胸口，這個人怎麼幾句話就能把她弄哭呢……
看到她不再兀自壓抑該發泄的情緒，聶承傑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又是心疼又是不舍。
“答應我，以後有什麼事就告訴我，別再一個人忍着，知道嗎？”他還是忍不住叮嚀。
采恩將小臉上的淚抹乾，收拾不小心決堤的心情，再度展現笑意。
“你的意思是說，我可以往故意找碴的客人頭上倒咖啡了？”她笑眯了眼，挑他話里的語病。
聶承傑又被逗笑了，知道她在開玩笑。
“好啦，別玩了，我等你這杯咖啡很久了！”他環起手臂，回歸到原來的話題，知道她不愛在人面前示弱，他也不再進逼。
“沒問題，看我的！”采恩這時才專心的煮起咖啡來，而動作間，聶承傑的雙眼一直沒有離開過她。
他想，他只是在盯着她煮咖啡的動作，想找出不正確的地方糾正她，然而，他一直沒發現，他一直盯視的地方，就是那雙燦亮的眼。
很快的，熱騰騰、香噴噴的咖啡隨即送上他的手，那熱度在冷冷的冬夜裏，令人感覺特別舒服。
“喝喝看。”采恩滿臉期待地催促着。
聶承傑輕啜了一口，果然是他喜歡的味道，兼具著苦、酸、甜的濃厚口感，苦味在口中泛開，慢慢轉甘，香氣久久不散。
“還好嗎？”采恩的眉頭微微蹙起，看他的表情好像不是很可口的樣子。
“還可以啦。”聶承傑聳聳肩，故意裝出勉強的表情，只見采恩的小臉，像是被誰吹熄了光，頓時一片慘淡。
“原來還是不行啊……店長說不錯了說……”采恩摸著小下巴，一臉疑惑，偏頭想了兩秒鐘，決定找出問題點再哪裏。
“我喝看看是哪裏不對！”采恩拉下他端杯的手，就着他的手，由杯緣的另一邊，直接喝了他的咖啡，聶承傑傻住。
這丫頭……竟然搶他的咖啡喝？！
“你做什麼？”聶承傑略為使力，將咖啡杯端高了些。
“我喝看看是哪裏不對啊，是不夠酸還是怎麼著，不過……說也奇怪，我覺得不錯啊，我再喝一口看看。”采恩話畢，又要拉下他的手，想仔細嘗嘗。
聶承傑聞言大驚。
這咖啡的確是不錯啊，他只是想演演戲，挫挫她的威風，不想讓她太得意，沒想到竟然弄巧成拙。
“喂！這是你要煮給我的咖啡耶。”聶承傑忍不住大聲提醒，心想他的咖啡快被她喝光了！
他慌忙的一手舉高咖啡杯，一手直接抵住她的額，仗着人高手長，穩穩地將她隔離在一尺之外。
“你就嫌不好喝，那我自己處理嘛。”采恩額頭被抵住，加上身高比不上他，只能微嘟起唇，一臉無奈。
既然他不喜歡喝她煮的咖啡，那她總要找出問題，她不希望他對她的手藝失望。
“你是覺得哪裏不好喝？不夠酸嗎？”她拉下他的手，握在兩個小小的手心裏不放開，怕他又仗着身高將她制住。
雖然她的原意，只是想防着他，但是不可諱言地，他的手握起來好舒服，感覺好有安全感……
聽到她的問題，聶承傑總算找到喝咖啡的理由了，趁隙看了被握住的手腕一眼，並沒有使力掙開，注意到她纖細白嫩的手背，與他黝黑的皮膚十分不同。
“我只喝一口怎麼會知道，我再試試，再跟你說感覺。”他趁勢又喝了一口。
套句廣告的說辭，入口的咖啡，真是又香又濃，好喝極了！
“酸味適中，可以。”他慎重的開口，才要說話，采恩鬆手又將咖啡搶了過去，也喝了一口。
“呃……”聶承傑的濃眉微微皺起，不滿她又來搶咖啡，更不滿她……竟然鬆開了手？！
難不成，這杯咖啡比他還來得有魅力？！
“好，這個味道我記下了。”采恩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只用最敏感的舌尖味蕾，去記住他喜歡的味道。
“那苦味呢？”采恩又問，不自覺又站近了一步。
“苦味我嘗嘗……”聶承傑接着又啜了一口，中肯的給了建議。
“好像有點太苦，烘焙得有些過火了。”
“這樣啊，好，我會注意一下……”采恩點頭，記下他的話，又要來搶咖啡，想知道何謂是“烘焙過火”的味道。
“喂，你別搶啊！我自己喝啦。”聶承傑試圖搶回急速減少的咖啡。
就這樣，兩人在四周都是咖啡豆的包圍里，莫明奇妙的搶著那唯一一杯的咖啡，明明再煮一杯，也花不了五分鐘的時間。
兩人既奇怪又詭異的在杯子的兩端相處著，杯緣的這邊端有他，杯緣的那端有她……
聶承傑從來沒有與人分享同一杯咖啡的經驗，卻意外的發現，他比平常多了些笑意，也多了些輕鬆。
他是故意逗着她玩，而她則是很認真的想記下咖啡的味道，更意外的是……他發現，他一點兒也不排斥，跟她共享一杯咖啡的親密。
甚至，當她已經放棄搶他的咖啡，又重新替自己煮了一杯時，搶咖啡的人，變成了他。
店裏已經熄了燈，窗外的冷風呼呼的吹着，溫度約莫只有十度。
但還亮着燈的吧枱里，兩顆頭一下子擠這邊、一下子擠那邊，不停地在吧枱里選著不同口味的咖啡烹煮著，空氣里不停有着不同濃郁的香氣。
唯一相同的是，他們兩人之中，永遠就只有一個咖啡杯在輪著、搶著，兩人的手心熱呼呼的。
連心，也是。
他們之間的笑語未曾停過，好玩的、無趣的，每個話題都能喚起彼此的共鳴，笑得兩雙眼兒眯眯。
這一夜，兩顆帶著距離的心，在一杯咖啡的拉近下，體溫逐漸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