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鳳老夫人那裏也不需要她去學規矩,頂多就是跟着前頭幾位嫂子平日裏做些什麼,跟着做就好。
鳳老夫人憐她之前在魏府里過的苦日子,因此不時讓人送來補湯補身子,還說若是有什麼缺的,儘管和她提。
光是這句話中關懷,就讓她感動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恨不得能夠天天把時間拿來做針線,綉個好東西送個老夫人,也總算表達自己的一點心意和孝心。
只是她的日子舒服,某人就更不是滋味了。
鳳元之這天興高采烈的回府,誰知道還沒踏進自己的院落,門口守門的小廝就說到:「少爺,少奶奶還在老夫人那裏呢!」
他一聽,臉色馬上就拉了下來,也不管手裏拿的東西還沒放好,直接就轉頭往祖母的院子走去。
一邊走,他一邊忍不住抱怨着,「這真是太不像樣了,把我這個夫君丟着,卻老是陪着奶奶和娘,陪着她們會有比陪我重要嗎?」
厚藝跟在後頭小聲竊笑着。難得見少爺吃癟呢!不趁這時笑該什麼時候笑?
本來就已經心情不爽的鳳元之聽見他的笑聲,更是一把火沒地方發,直接掉頭朝他勾了勾手,說:「最近太清閑了是吧?要真的那麼清閑,我把少奶奶的工作讓給你,讓你陪奶奶去!」
他連忙搖頭,「少爺,我可忙着呢!而且,要是沒有了我的陪伴,你該有多無聊呀。」
「哼!」鳳元之沒好氣的斜眼看他,「少油嘴滑舌,本少爺我才不稀罕你陪,去去去!」
兩人說鬧之間,走到了鳳老夫人的院落,還沒等丫頭通報一聲,他就自動自發的走了進去,裏頭不知道在說什麼說得正有趣,全部的人都笑到不行,不管是坐在上頭的鳳老夫人或者是一邊陪着的丫頭都是,就連魏丹容也輕輕地笑着。
鳳家二嫂坐在裏頭,一見到他進來就忍不住打趣道:「哎唷,這不愧是剛成婚的小夫妻呢!這一回來只怕椅子都還沒坐熱就來尋媳婦兒了吧?奶奶,您瞧瞧,說不定照這個速度,很快就能讓您抱到元之的孩子了呢!」
鳳老夫人也笑了笑,跟着她一起打趣,「還早呢,我們家的媳婦哪個不是先進門調養個幾年再生孩子的,丹容進門的年歲又比你們小,只怕還要再養養,到時才能生個健健康康的曾孫子,這樣我才高興呢!」
二嫂也是過來人,連忙幫腔,「可不是,外頭的姑娘家都想鑽洞進鳳家當媳婦兒,就是看重這點,一進門,這婆婆、奶奶都怕媳婦兒沒養好,拼了命的調養,果不其然,這生出來的孩子,一個個都活蹦亂跳的,看起來就是比別人家的孩子聰明靈活。」
魏丹容本來麵皮就薄,被兩人這樣一來一往的打趣,忍不住臉紅成一片,雖然還是端着面無表情的模樣,但是小臉明顯紅通通的,更是逗得她們覺得好笑。
鳳元之可沒有什麼臉皮太薄的問題,他站到魏丹容身邊,笑着看向二嫂,「好二嫂,你也知道我娘子臉皮薄,就別說這些打趣的話了吧。」
「怎麼?心疼媳婦兒了?」
他點了點頭,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是呀!」
二嫂因他這樣坦率的承認,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哭笑不得的轉向鳳老夫人,「奶奶,您瞧瞧,這家裏臉皮最厚的果然就是元之了,都已經成婚了,說話還是那個調調。」
鳳老夫人粲笑如花,「誰教你沒事就逗人家新媳婦,你就欺負人家麵皮薄,誰知道她後頭有個臉皮可比城牆的讓她撐腰呢。」
二嫂逗趣的佯裝失落模樣,摸了摸自己的臉,「唉,我這臉皮是沒城牆厚,我認輸、我認輸了。」
一語方休,屋子裏又是笑聲一片,最後鳳元之也不再多說,打了聲招呼便直接拉着自己的娘子從裏頭走了出來,馬上惹來某人的抗議聲。
「怎麼就這樣拉我離開?我還想跟奶奶多聊聊呢!」魏丹容有些掃興道。
鳳元之好不容易把人給扯了出來,怎麼可能就這樣又讓她回去,只能裝得一副可憐兮兮的瞅着她。
「你都已經忘了你有個夫君了吧?妻以夫為天,你嫁過來這些日子,不是陪我娘就是陪奶奶,我這夫君活像個擺設,難不成要我天天在你耳邊唱着,悔教夫婿覓封侯?」
魏丹容還沒罵他瞎說一通,跟在鳳元之後頭的厚藝和跟着她的奶娘及兩個小丫頭全都笑出了聲。
她也忍不住笑了,瞋了他一眼,「有男人會把自己比喻成怨婦的嗎?還有我是去尋了什麼封侯了?不過就是到奶奶和娘那裏隨便坐坐……」
「每日都坐了快三四個時辰了,還說隨便坐坐,那要是認真的坐坐,只怕我從早到晚都見不到我娘子了。」
魏丹容好氣又好笑的看着他,雖然臉上還是沒有太大表情,但是眼底的縱容卻很清楚,「要不你說該怎麼辦吧?隨你。」
「真的隨我?」鳳元之笑的一臉算計。
「嗯。」
「那走吧!我們先去城外的莊子小住幾天,這樣你就不用再到奶奶和娘那裏坐坐了,我們兩個就能像以前一樣談談心、說說話!」鳳元之心裏暗忖着,最好親親娘子能夠談着談着叫他一聲夫君,那他也不用忍得那麼辛苦了!
唉!柳下惠實在不是一般人能當的,尤其是這懷裏的軟玉溫香還是自己期待已久,放在心上的姑娘家,那可就更痛苦了。
厚藝自然明白自家少爺在打什麼主意、不過這兩人都已經是夫妻了,少爺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就真的等着她想通吧。
萬一她等到發疏齒搖了才想通,那可怎麼辦才好?
再說,他和少爺一樣,身為一個男人,明知道有肥肉在眼前卻吃不到,嘖嘖!
那痛苦是男人都明白的!
魏丹容也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她因為太貪戀這種「家」的感覺,的確忽略了他不少,所以也就任由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而且,有些事情他們之間一直沒有說清楚,現在也該是她認真想想的時候了。
她沒有逃避現實的習慣,所以有些她之前一直沒想清楚的問題,剛好也趁這個機會和他兩個人好好談談,要不每天裝睡假裝不知道他占自己的便宜,她也是很為難的。
鳳元之早就安排好了形成,拉着人就要往外走,行李什麼的都沒帶,那莊子反正啥也不缺,就算真的還欠什麼,還有下人們讓他們去張羅就行了。
於是,兩個人駕着馬車出了城,一路上各懷心思,全然不知道,鳳家即將捲入一場大禍之中。
鳳家的莊子少有為了玩樂而建立的,幾乎都是跟着附近的田地所建起的,平時作為收貨和商行管事們的住所。
鳳元之這次來魏丹容來的也是同樣用途的莊子,不過比較特別的是,這個莊子存放的農作物主要是花卉和一些果苗,江南許多大宅內園林造景要用的花卉都是產自這裏,另外果苗育種也很賺錢。
因為主產花和果樹,沿途一路上所見幾乎都是繁花如海的美麗景緻,甚至還能聞到許多花果香味間雜,瀰漫在空氣中。
「這裏很美。」魏丹容着迷的看着眼前的美景,連聲讚歎着。
鳳元之站在她身邊看着她,「是很美。」在他眼裏,人比景更美。
這已經是他們來莊子的第二天了。第一天時,兩個人只是偶爾說上幾句話,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像無頭蒼蠅一樣沉默的走着。
他們像是有很多話要說,卻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相處變得很奇妙,不能像是之前朋友交心那樣,卻又無法像普通夫妻一樣親昵,只能在遠和近、親與疏之間拉鋸。
周奶娘和厚藝都離他們遠遠的,身為他們身邊最近的人,自然知道這對小夫妻現在的情況有多不對勁。
淡淡的說完,兩個人不自覺又陷入了沉默,直到鳳元之再也忍耐不下去,口氣有些煩躁的說著,「你要和我鬧彆扭到什麼時候?」
魏丹容深深的嘆了口氣,抿緊着唇,「我沒有鬧彆扭。」
「瞧瞧,你現在就是在鬧彆扭!」他毫不客氣的開口,「你每次說謊的時候總會先眨一下右眼。」
「騙人!」
「我沒騙你,剛剛你眨了!」他一臉的篤定。
魏丹容知道自己沒辦法在胡扯瞎掰這點上辯贏他,只能賭氣不說話,轉過頭去不理會他。
是!她或許是有一點點的……鬧彆扭了,但是那又如何?
「我知道你不痛快,但是有些事情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問題在哪裏。丹容,我們之間的問題一直都是你想的,所以你不說,我永遠也沒辦法猜中你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仔細回想這些日子來兩個人的相處,的確就像他說的那樣,因為她不能放下心,總不能完全相信,所以老是進了一步就退兩步,總是有意無意的想把自己保護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