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邱青青直到下午才聯絡上陳琳。

「喂，陳琳，我是邱青青呀。」

「是你呀，怎麽了？找我有事？」手機另一頭的陳琳打了個呵欠，似乎才剛睡醒，懶洋洋的道。

「有啊，我想還你錢，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方便，我拿去給你好了。」

「咦，你不是說你爸爸過兩天才會寄包裹來給你？你現在身上怎麽會有錢？」

「這個……我朋友回來了，我向他借的。」

「是喔。」想起昨晚的事，陳琳開始抱怨起來，「我說你呀，真是太不夠意思了，昨天明明說好一起狂歡的，沒想到你剛進夜店就溜走了，真是掃興。」

「反正我也不習慣那樣的場所，早點離開說不定比較好。」天知道她有多後悔追着邵律風出去，才會讓自己現在如此進退兩難。

「什麽嘛！你不知道，昨天你離開後，那個姓韓的大帥哥一直追問我你的一切，看來他對你好像很有意思呢。」陳琳有些吃味的道。當然，她故意隱瞞了一些事情，因為她可無意將那頭大肥羊雙手奉送給邱青青。

「大帥哥？喔，你是說那個人呀。」但邱青青怎麽也記不得他的長相。她皺眉問道：「他對我有意思？我怎麽沒有感覺呢？」

「你這麽遲鈍，怎麽會知道呢？對了，你不是要還我錢？這樣吧，我今晚還要再去那間夜店，我們就在那裏見吧。」說完，陳琳便掛斷電話。

「什麽？喂……」

邱青青搔了搔臉。

怎麽辦？真的還要再去夜店？可是，萬一又遇到邵律風的話，那該怎麽辦？

哼，遇到就遇到，難不成他還能把她吃了？

站起身，她走到梳妝枱前，看着鏡中的自己。

嗯，比起昨晚的她來說，好像真的土了點。

「我記得陳琳好像是把頭髮抓起來，然後捲成數個圈，然後這樣……」她開始動手改造起自己來。

但忙了半天，鏡中的女人非但沒有變美，還多了個鳥窩頭，可說是丑到極點。

「可惡！為什麽我自己就是弄不來呢？不是很簡單的嗎？」

邱青青沮喪的用力弄亂自己的頭髮，大叫了一聲。

「什麽嘛！我為什麽要勉強自己變成他所喜歡的那一型？我就是我，他若是不喜歡這樣的我，一切就都是假的、是虛幻的！我才不要這樣的男人當我老公！」

話雖這麽說，想起邵律風輕視的眼神，她就是無法釋懷。

該死的臭男人，總有一天她會要他向她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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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邱青青提早來到夜店門口。因為不想進去店裏，於是她在門外等着陳琳。

這兒來來去去的全是衣着時髦的都會男女，邱青青百般彆扭，覺得自己是個格格不入的外星人。

她不自在的往路邊不顯眼處移去，並隨意找個地方坐下來，耐心等候。

此時，邵律風和韓定軒坐在車裏，正往這兒駛來。

邵律風對駕駛座上的老友抱怨，「我說韓大少，你也真是的，為什麽不肯回家去拿輸入陳琳號碼的手機？」

「哎，何必這麽麻煩。」韓定軒邊開車邊聳肩，「反正她說今晚會再來這裏，咱們親自來，不是可以問得更加詳細？」

「哼，我看你根本是別有居心。」邵律風冷哼一聲，「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也看上了那個『屬於我』的女人，所以想使出拖延戰術，藉此阻止我找到她？」他特彆強調「屬於我」這三個字。

韓定軒瞄了他一眼，「冷靜點，邵總裁。所謂朋友妻不可戲，我對你的女人可不敢有興趣。」

「你最好記住你的話。」邵律風自鼻子哼出聲。

「話雖如此，但如果哪一天你厭倦了那個神秘女子，我可是會立刻接收她的，到時候你就沒話說了吧？」說到這裏，韓定軒眼神中露出了期盼。

「接收？」邵律風狠狠的瞪着他，而後緊鎖着眉頭不語。

一整天在辦公室里，他腦中浮現的皆是昨夜一幕幕銷魂的情景。雖然很多細節任憑他怎麽想也想不起來，但是，他就是忘不了她。

這個神秘的小處女，已經佔去了他心底的某個角落。

他的沉默讓韓定軒有些疑惑，「怎麽，不說話？不鬥嘴？這真的不像平常的你呢，你真的對她有意思？」

「有意思？」邵律風的濃眉鎖得更緊了。

他思索着這三個字的含意。

這輩子有過的女人，多到他都算不清楚了，他也不是沒有包養過女人，但是，那頂多只能算是彼此互取所需最方便的方式之一罷了。

對那些女人，他從來沒有真正在乎過。

但昨天這個不同，撇開她是處女這件事不談，他對她是真的頗有好感。

「也許我真的對她有意思。」邵律風不算否認，聳着肩道：「不過，這並不代表任何意義，只因為我是她的第一個男人罷了。」

「你說什麽？」韓定軒以為自己聽錯了，瞠目結舌的他，一個不留神，差點撞上前面的車子。

「小心一點，我還想留着這條命和天上的老爸鬥法呢。」

韓定軒一臉不敢置信，張着嘴道：「老天爺，她是處女？」

「別懷疑，我和你一樣驚訝。」邵律風皺着濃眉，「雖然我昨天喝醉了，但這一點我還分辨得出來。這就是為什麽我一定要找到她的原因，她有太多讓人百思不解的地方，我沒有辦法留着這樣的疑惑而不解開。」

「這也是你一直強調她屬於你的原因？」韓定軒還是覺得太讓人無法相信了，他忍不住提醒道：「喂，你真的確定她是處女？萬一她是趁你喝醉，挖個陷阱讓你往裏頭跳，只怕你也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昨晚的一切全是她裝出來的？」

不知為何，邵律風就是不相信。他很少如此信任一個女人，而昨夜那一個就是有如此的魅力。

「就算是，她也裝得太像了。不管如何，只要找到她，就可以問個清楚。」

「看你說得這麽有自信，想來應該有九成是真的了。」韓定軒搖了搖頭。「如果找到了她，你打算如何？娶她？」

邵律風愣了一下，白了他一眼，嗤道：「你瘋了嗎？頂多買間房子給她住，每個月給她點一錢，也算仁至義盡了。不過，怎麽安置她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對她確實挺有興趣，要不，就算她是處女又如何，我不可能再次找她。」

「說得也是，只是，我實在很好奇，她既然是處女，除非別有目的，否則你和她互不相識，她怎會隨隨便便就和你上床？」

「你的疑問正是我想弄清楚的地方，等我找到她，就能真相大白了。」

兩人聊着，車子已來到夜店。下了車，兩人相偕往夜店門口走去。

這時，邵律風不慎踩到某個東西，只聽見從地上傳來呼痛的聲音。

「哎喲，我的腳！」正在路邊等人的邱青青痛呼一聲，抬起頭來不悅的看着眼前這個冒失鬼。

「怎麽是你？老是陰魂不散！」邵律風忍不住詛咒出聲。

「原來是你呀，偉大的邵總裁。」見到冤家路窄的他，邱青青沒啥好氣。她擁了撫疼痛的腳尖後才站起身來，手叉腰道：「喂，你踩到了我，不用道歉嗎？」

「我為什麽要向你道歉？」邵律風沒想到又會碰到她，同樣滿臉不悅，語氣不佳，「你又是跟蹤我來的？你是吃飽飯聞着沒事幹是不是？咱們不是已經把話說明白了，你到底還想怎樣？」

「喂，你搞清楚喲！第一，是我先到的，要跟蹤也是你跟蹤我才對；第二，你不要再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今天來這裏可是跟朋友約好的。」

「朋友？那麽你所謂的朋友呢？是不是失約了所以沒來？」他壓根不信，嗤了一聲道：「據我猜想，你在台北應該是舉目無親才對，哪裏來的朋友？你真是夠了，說謊也該打個草稿。」

「就算舉目無親，我就不能來這裏嗎？這夜店是你開的嗎？」

「原來你想進夜店？」邵律風差點笑出來。上下打量着她的穿着，他嫌棄的搖頭道：「拜託！就算你是因為受了我的刺激，想來這種地方開開眼界，也該先將自己整理一下再說，否則不但不得其門而入，還會貽笑大方。」

「你……」

「你做事都這樣衝動？你沒有想過來這種地方會讓自己丟臉？我教你，先把我給你的錢拿去將自己從頭到腳改頭換面一番，然後添些新行頭才是正確的。是不是錢不夠？」

邵律風狀似無奈，同情的搖頭，再次從皮夾里掏出鈔票。

「算了，我就好人做到底。我現金一向帶得不多，這些錢你先拿去，趕快離開，別傻愣愣的坐在這裏，你不覺得可憐，我都替你覺得不好意思了。」

邱青青沒有接過這些錢。

她快氣炸了。

該死的臭男人，無知、無恥、自負又狂傲！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存在呢？

「賺少？」邵律風有些不耐煩了，「你也該知足了吧？快走。記住，以後別再出現在我眼前，否則……」

他話還沒說完，邱青青便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錢，使儘力氣往他臉上砸去。

「邵律風，你別狗眼看人低！該死的臭傢伙，不要臉的臭雞蛋！你以為只有你會拿錢砸人？我也會！」

邱青青眼中燃着怒火，手不斷戳着他的胸膛，小臉逼近他錯愕的俊臉前，咬牙切齒。

「你有錢又如何？就可以仗勢欺人？就算我來台北是貪圖榮華富貴好了，你又有什麽資格將我踩在腳底下這樣污辱？」

「你……」讓人砸了一臉的東西，邵律風錯愕萬分。

「我怎麽也沒想到，你居然比報章雜誌上寫的還要過分一百倍！你這個人人格嚴重缺陷，價值觀整個扭曲，有什麽資格罵我？還敢教我走？去你的！」

邱青青愈想愈氣，愈想愈委屈。

她的貞操毀在他手中，他居然還如此侮辱她，簡直該下十八層地獄！

「我告訴你，邵總裁，我又不是得看你的臉色才有飯吃，也不一定非得纏住你才嫁得掉！你這個沒良心的混蛋，該立刻從我眼前消失的是你才對！」

這一連串的咒罵已經引起了路人的注意及圍觀。

邵律風滿臉鐵青。他從沒想過自己有這麽一天，居然在街上讓一個女人羞辱。

邱青青的怒火，連原本在一旁看好戲的韓定軒也有些錯愕，畢竟就他記憶所及，這世上還沒有人敢這麽對邵律風說話，這女人可真帶種。

「你說夠了沒有？」邵律風抿着唇，已被激出怒氣。他一把抓起她的手，眯着眼咬牙道：「該死的你，別以為你有我爸爸做靠山，我就不敢對你怎樣！小心，雖然我沒打過女人，但說不定你會是第一個！」

「你要是有膽子就儘管打！我要是怕你就跟你姓！」邱青青毫不畏縮的抬起下巴瞪着他。

雖然人家都說生氣的男人不能激，但是眼前這一切已經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她要是再讓步，只會讓這個臭男人氣焰更為囂張。

「好，是你逼我的。」邵律風雙拳握得咯咯作響，渾身緊繃。

見情勢似乎一觸即發，韓定軒趕緊出面打圓場，「好了，邵大少，這裏人太多，說不定還有狗仔出沒，有什麽事另外找個地方再說吧。」

邱青青率先怒聲道：「不必了，我和這種人沒什麽好說的！」接着她用力甩開邵律風的手，「邵總裁，你放心吧，從今天起，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會再出現在你眼前！記住，這次是我警告你，別來惹我，否則我一定不會給你好臉色看！」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邵律風真是怏氣瘋了。這個女人有沒有搞錯？事到如今，姿態還擺得比他高，簡直是莫名其妙！

「該死的是你，自以為是的臭傢伙！」她又罵了幾句，朝他哼了一聲後才氣呼呼的轉身離開。

邵律風愣在原地，氣怒不已。造反了，這個沒知識又沒常識的鄉巴佬居然敢這麽對他？

他死去的老爸真有這麽恨他，竟要他娶這麽一個只會潑婦罵沖、沒水準的女人？真是夠了！

邵律風的反應，韓定軒全都看在眼裏。他再次好奇的看了一眼邱青青的背影，而後才彎身撿起地上的鈔票。

「這個女人應該就是你提過的那個眼鏡妹了，是不是？」

韓定軒將鈔票收拾好，放進邵律風的口袋裏。

「好了，彆氣了。你該承認，這一次你確實是踢到了鐵板，她和你以前那些女人是完全不同的類型，你別想拿你總裁的身分來壓她，行不通的，你還是認栽了吧。」

「要我認栽？該死的醜八怪！」想起剛才受到的辱罵，邵律風依然忿忿不平。

「怎麽，真的不服氣？那麽就追上去狠狠的教訓她一頓，順便拿個十幾二十萬砸死她，讓她知道你邵大少爺可不是好惹的，不就得了？」韓定軒故意這麽說。

「說不定我真的會！」邵律風握緊拳頭，他真的有股衝動想這麽做。

「好了，算了吧，瞧你氣得。」韓定軒安撫了他兩句，接着道：「你先前將她說得像如花一樣不堪入目，但我倒覺得，她若是好好打扮一下，肯定會是個大美人，沒你說得那麽槽嘛。」

「哼，醜小鴨也變不了天鵝，她這輩子休想跟『美女』兩個字扯上關係！」邵律風不悅的揮手反駁。

「你別死鴨子嘴硬了。說老實話，你自己也知道，你之所以對她如此不滿，根本不是針對她個人，而是氣你老爸。」韓定軒一直很明白這一點，「沒錯，如果我有你這樣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肯定也不會開心，但你又何必遷怒一個不相干的女人呢？」

「是她自己蹚進這淌渾水裏，怪得了誰？」

「是嗎？她明知來台北和你見面，必定不會如預期中順利，卻還是毅然決然的來了，她的勇氣和擔當，可能超過你我的想像。」

「喂，你最近是怎樣？我老爸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為什麽總是胳臂向外彎？」邵律風惡狠狠的瞪視他道。

「我只是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提醒你，凡事冷靜一點罷了。」

韓定軒看着邱青青離去的方向，聳了聳肩。

「其實，見了她之後，我終於明白你爸爸為什麽指定她當你老婆。這個女人確實能做個好妻子，更重要的，說不定還可以治冶你這讓人不敢恭維的壞脾氣。而且……」他深皺起濃眉來，「你不覺得她有點面熟？似乎和那個神秘女郎有幾分神似。」

「唉！這兩個女人一個天，一個地，哪點相似了！」邵律風不耐煩的揮着手。

「是嗎？也許我真的認錯人了。」韓定軒聳了聳肩，指着夜店入口道：「現在你還有沒有心情去找陳琳呢？」

邵律風抿着唇。「這個眼鏡妹已經影響了我生活，難道還要讓她破壞我的計畫？不可能！」語畢，他便大步向前走去。

韓定軒又嘆了口氣，才搖頭跟上他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