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悅聆閉著雙眼,心臟急速的跳動著……
悅聆眨眨雙眼,對上他深邃的黑眸。他總是梳得一絲不苟的黑髮因方才劇烈的
運動而落在額前,讓他看起來像個風流倜儻的浪子而不是正經嚴謹的經理。
她綻出笑,伸手為他拂開額前的發。
他親吻她的手腕內側,「你想出去吃飯嗎?還是......」他沿着她的手臂親吻,
「你想畫畫?」
他的意思是她現在就可以畫他嗎?
「我想畫畫。」她興奮的坐起身子,四周張望了下,而後跳下桌子,卻差點癱
軟在地。
他笑着抱住她,「別急,我在這兒又不會跑。」
她紅著臉走到柜子前抽出一本素描簿,他則撿起地上的西裝,拿出手機撥到餐
廳取消訂位,順便叫了兩份外帶。
當他掛上電話時,發現她正在穿衣服,他立刻奪走她的衣物。
「信堂......」
「如果你想這樣畫我,你也得跟我一樣什麼都不穿。」他笑着親她一下。
她漲紅臉,「這樣我不會畫,至少穿件浴袍。」
他笑着說:「我還以為畫家都很新潮大膽。」
「那是偏見。」她摟着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頸邊。
他的手掌佔有的撫過她的腰臀,當他向下看時,她頸部以下曼妙的曲線頓收眼
底,他再次感到慾望在體內流竄,但他剋制的將渴望壓下。
他們有一整晚的時間,不必急於一時。
「你好漂亮。」他輕咬她的耳朵。
她紅著臉說:「你也很漂亮。」
他大笑,「第一次有人說我漂亮,男人不能用漂亮這兩個字。」他連「帥」都
稱不上,更何況是漂亮。
她笑看着他,「我覺得你很漂亮。」她撫過他勻稱的骨架。
他莞爾道:「原來你在稱讚我的身體。」
「你坐好。」
「別急,我今天晚上都是你的。我已經叫了外賣,大概一會兒就來了,還是等
他們送東西來后你再畫。」他撈起長褲穿上。
悅聆也趕忙拿起他的襯衫穿上。有了衣物蔽體后,她才覺得自在許多。
「你穿這件襯衫比我好看多了。」他的語氣充滿佔有慾。他喜歡她穿着他的衣
服,「我先帶你參觀屋裏其他地方。」
「好。」她好奇的點頭。
他一邊帶她走出畫室,一邊說:「我對裝潢跟設計沒什麼特別要求,只希望簡
單舒服就好。」
她微笑的點頭。她進來時就發現了,他屋內的色彩大都是黑跟白,傢具也都是
以簡單的線條為主。
「如果你想做改變,就依你的意思,這方面我沒意見。我媽說這兒很像樣品屋
,不像人住的地方。」
她輕笑出聲,「是有點像。」
他聳了下肩,「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公司,這兒只是回來睡覺的地方,所以沒
增添什麼東西。」
「我知道。」她已經在心裏設想該怎麼佈置了,首先她希望能增添一些溫暖的
色彩,因為就連主卧室也是黑冷的調性,在裏頭睡覺好像暖不起來似的。
逛完每一個房間后,門鈴聲正好響起。趁著雷信堂去應門,悅聆走進浴室稍微
梳洗一下。鏡中的女人雙頰暈紅,眸子閃著光彩,就像戀愛中的女人......這個想法
讓她喘息一聲。
戀愛......她真的喜歡上他了。
一時間,她不知該有什麼反應,但她很快恢復鎮定。
跟他上床的那一天起,她就隱約有這種感覺了,可她不敢讓自己去深究。
喜歡上一個人雖然幸福,不過相對的,對方也有了傷害你的能力。
不期然的,她想起了汪霖淵,當初自己也沉醉在與他戀愛的快樂中,只是那幸
福卻是如此短暫,因為沒多久她就發現他追她的動機並不單純,他想要的是她身後
那筆龐大的財產。當時的痛苦即使到了現在,她還能感受得到......
她搖搖頭,甩去這份苦澀。
她在胡思亂想什麼?雷信堂與汪霖淵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至少雷信堂不是沖
著金錢與她結婚的,這個婚姻是她先提出來的,只是沒想到會與她當初所想的差了
十萬八千里。
她曾經看走眼過一次,這次一定不會有事的,畢竟信堂也是父親認可的人,就
算她的眼光可能出錯,父親也絕不可能出錯,所以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她現在大概就是人家說的婚前緊張症。
悅聆朝着鏡中的自己笑笑,給自己打氣,一切都會沒事的。
這時,外頭的雷信堂將送來的餐點放到餐桌上,正打算叫悅聆聆來吃飯時,手
機鈴聲響起。
沒見過的電話號碼讓他眉頭一蹙,「喂?」
「雷先生嗎?我是桑榆。」
桑榆?一秒鐘后,他才想起是悅聆的畫廊朋友。
「有什麼事嗎?」他禮貌的回問。
「我剛剛打電話給悅聆,沒人接聽,然後我突然想到有你的名片,就打給你了
。」
「你找悅聆嗎?她在浴室,我叫她......」
「不用了,找你也一樣,剛剛悅聆的堂哥來找我,問我知不知道她訂婚的事,
所以我想我還是通知你們一聲的好。」
「我知道了,謝謝你的通知。」
「哪裏。」她緊接着又說:「明天的事他們應該不知道吧?萬一......」
「這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的。」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就不囉唆了。」她輕笑着,「明天我會準時到的,
我有客人來了,拜。」
他按下結束通話鍵,若有所思的盯着手機。鄭桑榆給他的感覺有點不對,他希
望是自己多心了。
「誰打來的?」悅聆定向他。
「鄭桑榆,她剛剛打給你,可是你沒接聽,所以她就打到我這兒。」他把手機
放到桌上,「你堂哥去找她,想從她那兒打聽一些消息,她擔心明天公證結婚的事
已經被你堂哥他們知道了。」
悅聆驚訝的看着他。
雷信堂微笑的撫了下她的發,「不用擔心,對我有信心點,明天會很順利的。
」
「我不是對你沒信心,我只是擔心伯父跟堂哥他們來鬧。」她輕蹙眉心,「有
時想想真的覺得好荒謬,我已經是大人了,他們沒權利管我要嫁給誰。」
「我想他們也很清楚,你不用擔心。」他低頭親她一下,「吃飯吧!」
「嗯!」悅聆拋開煩躁的心與他共度晚餐。
船到橋頭自然直,再擔心也沒用,就像信堂說的,伯父應該明白他們沒有權利
阻止她結婚,她也相信伯父們不會故意鬧場給她難堪的。
翌日。
「爸,快點,再慢就來不及了。」姜建華邁步走向地方法院。
「這麼急躁,能成什麼大事。」姜煥財訓了一句,「時間還綽綽有餘。」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要是時間提早,他們現在說不定已經證完婚了。」天
有不測風雲,還是小心的好。
「放心,他們的號碼沒這麼前面。」姜煥財悠哉的踏進地方法院,「我都打聽
好了。」
「這個方法行嗎?」姜煥來不放心的問了句。「我覺得悅聆不會聽我們的。」
姜煥財抖了下手上的文件,「我們可是有證據的。」他們請私家偵探調查,結
果發現雷信堂在三年多前曾與一個女人過從甚密,那個女人甚至還懷了孕,生下一
個兒子。
「沒錯,悅聆最討厭人家欺騙她,如果讓她知道雷信堂竟然有個兒子,她一定
會重新考慮婚事的。」一旁的汪霖淵有信心的說。
「可惜那個女人帶著兒子到日本玩,否則把他們母子請過來,一定更有戲劇性
。」姜煥財眼中閃著精光。
「如果悅聆跟雷信堂結婚是為了擺脫我們,她根本就不會在意雷信堂有幾個私
生子。」姜建華實事求是的說。
「是啊!我也擔心這點。」汪霖淵頓時又沒信心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也只能認了。」姜煥財攤了攤手,「但就我對悅聆的瞭解
,她會考慮的,畢竟有個女人跟小孩牽扯在內,她的個性不會一意孤行的。不過我
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再怎麼說我們管不了她要跟誰結婚,現在連親生父母都管不了
子女的婚姻大事了,我們這些『旁人』就更別說了,到時也只能與其他股東聯手,
想辦法把雷信堂拉下來。」
聞言,其他三人頓時沉默下來。今天本來就是孤注一擲,成功的機率只能說一
半一半,但有一半的機會就得試,總不能待在家什麼也不做。
四人上了二樓,走進一間佈置得像是結婚會場的房間,裏面已經有十幾個人在
裏面,三對新人以及他們的朋友。
掃視了一眼,姜建華疑惑的道:「怎麼沒看到悅聆他們?」
「會不會晚一點才來?」汪霖淵開口。
「不可能。」姜煥財皺起眉頭,「依照雷信堂的個性,是不可能這時候還沒到
。建華,你去樓下問問這裏的人。」
「好。」姜建華快速奔到樓下。
「大哥,好像不大對。」姜煥來望向姜煥財,「會不會他們虛晃一招,其實根
本不是今天?」
姜煥財沒說話,只是濃眉緊皺。
兩分鐘后,姜建華沖了進來,喊道:「沒錯啊!他們是登記今天,這個時候。
」
「會不會路上出了什麼事?」汪霖淵緊張的問。
「打電話給悅聆。」姜煥財立刻道。
「我剛剛打了,她沒接。」姜建華搖頭。這幾天,悅聆根本都不接他們的電話
。
四人面面相覷,不曉得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們還等嗎?」姜建華開口問道。
「先等等看,如果真的沒來,我們再打算。」姜煥財沉聲的說。
雖然決定留下,但四人心中卻不約而同都閃過一個念頭:他們該不會是被耍了
吧?
汪霖淵則是若有所思,他想,他們是晚一步了,悅聆跟雷信堂現在應該已經結
婚了。
那他......他還有希望嗎?
儘管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有希望,可是跟雷信堂交過幾次手后,他發現自己的
機會愈來愈渺茫。看着姜建華他們義憤填膺的臉,他忽然想到自己,在悅聆眼中,
他是不是就跟她那些吃人的親戚們沒兩樣?
「雷信堂,你願意娶姜悅聆為妻嗎?」
「願意。」雷信堂堅定的聲音沒有一絲遲疑。
「姜悅聆,你願意嫁給雷信堂嗎?」
「願意。」悅聆帶著一絲緊張的顫抖,說這句話時,她望向身旁的男子。
她就要嫁給這個人了。她真的確定嗎?
為什麼在腦海中演練的時候,一切都顯得如此容易,可真的發生的時候,卻如
此不安?
接下來是簡單的婚禮儀式,互相為對方戴上戒指后,雷信堂在她唇上輕輕的親
了下。
神奇的,她的不安感開始消退,注視着他堅定的眼神,也給她帶了些許勇氣。
「你的手好冰。」他低語。
「我只是緊張。」她耳語的說。
他微笑的握緊她的手,「緊張就掐我的手,用力擰也沒關係。」
她被他的話給逗笑,心情放鬆了不少,緊接着便是在證書上簽名蓋章,完成所
有的流程。
法官離開后,另外兩對新人開始在氣球做成的心型拱門下拍照,雷信堂的繼父
剛叔也拿起相機替他們拍了幾張照片。
「我們去吃點東西慶祝吧!」鄭桑褕笑着說。
「對,要慶祝一下。」雷母立刻道。
「我已經在飯店訂好位置了。」雷信堂宣佈道。
「看來你都計畫好了。」鄭桑榆瞥了他一眼。
「信堂從小就很會做計劃。」雷母驕傲的說。
「我相信。」鄭桑榆點點頭,「今天就讓我印象深刻了,沒想到你會在兩個法
院都登記了,騙我也就算了,沒想到你連悅聆都瞞了。」她一直以為在另一個法院
公證,沒想到中途接到悅聆打電話來說地點弄錯了,讓她錯愕了一下。
她的話讓在場的氣氛僵了兩、三秒,悅聆急忙開口,「信堂也是擔心風聲走漏
,這沒關係。」
鄭桑榆笑道:「我知道,你別這麼緊張,我只是開玩笑。」
對於她的話,雷信堂未加評論,只是攬著悅聆說道:「走吧!」
「好。」悅聆露出笑。
雷母與剛叔走在前頭,他們兩人殿後,雷信堂的手在悅聆的腰上輕撫著,低頭
在她耳邊呢喃,「你穿這件衣服真漂亮。」
他低沉的嗓音讓她的心騷動著,「你昨天在服飾店已經看過了。」
「對,不過今天不一樣。」他輕咬她的耳朵,「我可以親自把它脫下來。」他
的手往上挪,在她裸露的背上游栘。
她的臉紅了,「你怎麼每次都想這種事?」
他輕笑,「誰教你那麼有魅力。」
如果在平時,她一定會因為這句話而高興,但現在走在她面前,鄭桑榆婀娜多
姿的身影讓她沉默了幾秒。
「桑榆比我有魅力多了。」她低聲說道。
今天鄭桑榆穿着一件金紅色的緊身上衣,領口與背後一如以往開得很低,裙子
雖然到小腿中央,但旁邊卻開了個高叉,當她走路時,小麥色修長的雙腿若隱若現
,引人遐思。
她的話讓他愣了下,但立刻說道:「你對我才有吸引力。」
悅聆微笑,「就算你說桑榆漂亮有魅力,我也不會怎樣,她本來就比我有女人
味,我不會生氣。」
他看着她,表情高深莫側,「我說的是實話。」
他正經的表情讓她失笑,「我說的也是實話。」
雷信堂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若有所思的親了下她的髮際。
之後,兩人沒能說到什麼話,因為到了飯店,悅聆幾乎都被雷母給霸佔了。
「來,多吃一點,你太瘦了。」雷母熱忱的替她夾菜。
「謝謝伯母。」
「怎麼還叫伯母?要改叫媽了。」雷母笑咪咪的說。
悅聆紅了臉,小聲的喊著,「媽。」
雷母與剛叔高興的直笑。
悅聆吃着菜,心頭一陣暖。她自小就失去母親,雷母的和藹與親切正好補足了
她心中一直缺憾的那一塊。
期間,雷信堂因手機鈴響而離席,他藉口說是收訊不良,但最主要原因是不想
讓悅聆聽見談話內容,因為打電話來的是姜建華。
「你總算接聽了。」姜建華劈頭說道。
雷信堂微笑,「抱歉,剛才在忙,所以沒注意到手機響了。」
「少來這一套。」姜建華冷哼一聲,「你們在哪?」
「如果你是想阻止,我必須說已經太晚了。」
聽見這話,姜建華憤恨的磨著牙,「你不要以為雲發建設現在是你的了,我們
會盡全力阻止你。」沒想到他們真的被要了。
雷信堂聳聳肩,「那我就等著接招。說真的,我實在不懂你們在激動什麼?請
記住你們的身份,雲發建設是董事長一手創立的,你們卻想從悅聆這兒拿走,不覺
得好笑嗎?」
「我們並沒有要從悅聆手上拿走,我們是要幫她管理,她根本不會做生意。公
司的老闆還是她,結果中途卻被你這個投機客捷足先登。」
「投機客?」
「你別以為我們看不出你們在干什麼,你們的婚姻根本就是假的,悅聆什麼也
不懂,而你順水推舟,乘機想掌控公司──」
「好了,我沒興趣聽你抱怨。」雷信堂打斷他的話,「如果沒別的事的話,再
見。」
姜建華吼道:「我告訴你,你不會得意太久的,等著瞧。」
雷信堂直接結束通話。
「悅聆的親戚們嗎?」
雷信堂轉身,發現鄭桑榆不知何時來到身後。
「不好意思,聽到了幾句。」她微笑的說。「我畫廊還有點事要處理,所以得
先走了。」
雷信堂點頭,禮貌的回應一句,「今天麻煩你了。」
「我說過了,一點都不麻煩。」她笑笑的說。
之後,兩人之間有着短暫的沉默,雷信堂正想回桌時,她又開了口,「你們的
婚姻真的只是權宜之計嗎?」
「你問這話的用意是......」他等着她的回答。
「一來是好奇,二來是......」她走到他面前,「我想我們可以多認識彼此。」
她的手指沿着他的領帶往下滑。
對於她的提議,他連眼都沒眨一下,「我想我們對彼此的認識已經夠了。」
「你的意思是......」
「我以為你是悅聆的朋友。」
她怔了下,隨後露出笑。
「我們當然是朋友。」她盯着他,「你們的婚姻是假的不是嗎?還是我錯了?
」她撫過他筆挺的西裝外套。
「你錯了。」他直截了當的說。「這個婚姻不是假的。」
她揚起修飾完美的眉毛,「我懂了,原來如此。」她收回手,「看來我倒是讓
自己出糗了。」
「說開了就好。」對她,他還在觀察。
「這件事還請你別跟悅聆說,否則我真是糗大了。」她笑笑的說。「我明白。」他一貫簡短的回答。
「我還是快些退場的好。」她依然性感的笑着,絲毫沒有半點尷尬的感覺,「
再見。」
「再見。」他點個頭,看着她離去,內心並未因為她之前的話語而放鬆。或許
她就是這麼世故與圓滑,但他就是無法全然釋懷。
他聳聳肩,反正他天生就是個懷疑論者,多點戒心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我們結婚好嗎?
心,要經歷多少次折磨才會學乖?
再次信任的背後還會換來另一次傷害嗎?
把所有一切全交給了你
我開始懷疑,這樣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