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接下來的日子,就好像置身於仙界一樣--狄書桓不再生疏有距離,在白天,他會摟着她,像寵個孩子似地領她參觀船上的一切,包括教她如何看航海圖,如何觀察海上的天氣。
晚上,他更是一個熱情盡責的老師,一次又一次地帶領她一窺令人心醉神迷的感官世界,肆意地和她纏綿。
這一晚亦是如此,他把汗濕的宇文映晨抓起,抱怨道:「我把妳教壞了!妳這隻小野貓快要把我榨乾了!」
「我說過我是個聰明的學生,學得很快的!」她抵着狄書桓的胸膛,笑得像只滿足的小貓,臉上猶有未褪去的紅潮。
狄書桓不語,只是不斷地把玩着她的髮絲,他從來沒有這種寵溺、依戀一個女人的感覺,但是宇文映晨每天都會帶給他新的驚奇,她就像是寶石,經他琢磨后,已綻放出迷人的光澤。
「你小時候的願望就是當船長嗎?」她仰起頭問道。每天晚上,她都會纏着狄書桓閑聊,不准他太早睡。她尤其愛聽他談航海的事,因為他的藍眸在那個時候總是特別綻藍。
「嗯!我想是吧!我記得當我還是個小男孩時,父親就將我帶到船上,指着一望無際的海面,笑着對我說:『在海的另一頭有一個神秘又美麗的地方,叫做中國,我曾乘船到達那個國度,並帶回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就是你的母親。孩子,有一天你會和我一樣,乘船去尋找自己的夢想。』從那一刻起,我就愛上了航海。」
「好浪漫的故事喔!」她感動地道。
「妳怎麼和初雪一樣,滿腦子情啊愛的。」他點點宇文映晨嘟起的紅唇笑道。
「浪漫有什麼不好?我覺得初雪既開放又豪爽,我在中土還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女人呢!」
「那妳呢?該不是從小就立誓要做個偷兒吧?」他戲謔道,老愛拿他們相遇的事取笑她。
「我不是告訴過你,上天賦予我特殊的才藝嗎?既然是天生的,我就不該辜負它!」她昂起頭,得意洋洋地道。
「到底是什麼?」瞧她得意成那個樣子,他更感好奇了。
「天下間,沒有我宇文映晨開不了的鎖!」她自負地宣佈答案,卻看見狄書桓挑高眉,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
「你不相信?」她插腰坐起。
狄書桓再次將她禁錮在臂彎中,熱呼呼的氣息輕噴在她耳後,再次擾亂她的心神。
「妳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妳又是從哪裏來?」
「我……我以為,你已不會再追問我的出身,只要我倆在一起,過一天算一天
她知道狄書桓是四處漂泊的流雲,不可能為誰而改變,即使明知在離開時會心碎,她仍然不願意束縛他。
「這就是妳要的?」他一窒,甚至無法想像她離開的情景。
「這對我們彼此都好。」明眸中隱隱溢出霧氣,纖膩的柔荑捧起讓她眷戀不已的俊容。
「如果我強迫你定下來,而你一時心軟為我這麼做了,你也不會快樂;將來你仍會怨我,我不知道到時候我能不能承受你的恨意……我不願意事情變成這樣子,你知道嗎?」
沈默在彼此之間蔓延。
「我的哥哥曾經說過,每一個人的天性都不同,有人屬風、有人屬土,你已經習慣了流浪,而我已經習慣了踩在平穩的土地上;書桓,你現在只是迷戀我,但是時間一久,你的本能又會開始呼喚你,驅使你去不同的地方流浪。」她的手指依序滑過他雕像般俊美的五官。
「既然我們受彼此吸引,又無法改變自己的天性,所能做的就是珍惜現在的每一刻了。」
濕潤的臉頰貼進他的胸口,她哭了……
「如果……我對妳不只是迷戀呢?雖然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但我知道這絕不是單純的迷戀而已。」他縮緊雙臂,彷彿這樣就可以不讓她離去。
「吻我!」她湊上前去,阻止他繼續說出令她心疼的話。
他們是完全相異的靈魂,短暫的相遇已足夠她回憶一生,她要把握和他相處的時時刻刻。
「讓我記牢你的藍眼睛、你的鼻子,還有你的吻……」她仔細地在心裏刻下他的模樣。
「我不會讓妳走的!」他對自己許下承諾,隨即覆下自己的身子,藉此掩住她的嘆息。
***
「我大哥真的迷上妳了!」
坐在舺板上曬太陽的宇文映晨,被忽然出現的狄初雪嚇了一跳。
「何以見得?」她知道狄初雪向來有過人的想像力。
「從他看妳的眼神即可得知。妳大概不知道他總是趁妳不注意時偷偷打量妳吧?他從來沒有用那種眼神看過其他的女人哦!這一點我可以保證。」說完,狄初雪即認真地舉起右手。
「哪一種眼神?」她還是打太極般地迴避問題。再過三天就要靠岸了,不管狄書桓怎麼看她,都無法改變她將離去的事實。
「映晨!不要逃避我的問題!妳可以留下來,大哥會帶妳回葡萄牙的。」
「初雪,我很喜歡妳,但是我不可能會和你們一起走的。我在中原有家,有我思念的親人,我必須回去。」
她想念宇文豐說過的每一句話,他總是有辦法在瞬間讓她煩惱全消;她也想念小哥宇文浩,他雖然常常嘮嘮叨叨的,但卻是最寵溺她的人。
她還很想念霧谷的那一群叔伯、好友,她已經離谷很久了,不知他們是否安好……
「映晨,妳若走了,大哥要怎麼辦?」狄初雪知道宇文映晨在他心中的地位是無可替代的。
「初雪,或許他是喜歡我,但這對我來說是不夠的。他無法停止流浪,亦如我無法不落地歸根,所以此時離開,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早在委身於他的那一晚,她就將退路全想好了。
該翱翔天際的,就放手讓他飛吧!而她註定是屬於土地的,這些天的甜蜜,就當作是南柯一夢吧,夢醒了,路還是要繼續走下去。
宇文映晨望向碧海藍天,感覺到鹹鹹的淚水滑下臉龐……
***
三天後,船泊在一個宇文映晨所陌生的港灣,據說是中國與歐洲之間必經的停泊站。
「夢想者號」的船員歡天喜地地下船,在採購完必備的食物、用品后,相約要去酒樓喝個爛醉,以歡度這個愉快的夜晚。
宇文映晨忍住痕5c水看着他們一一離開。沒有人知道她將離去,這也好,省得彼此依依難捨。
「妳不和我們一起下去?」初雪在岸邊朝她揮手,她身後立着一言不發的狄書桓。
她搖搖手。之前,她已經用身體不適為借口,拒絕了和大家一起下船。
這三天狄書桓絕口不提她將離開之事,只是夜夜皆以異常的溫柔與她纏綿,而在他海藍色的眼裏,她竟讀不出他的任何情緒。
狄書桓低頭在初雪耳邊吩咐幾句,後者會意地先行離去,只剩下狄書桓和宇文映晨,一個在岸邊,一個在船頭,兩人互相凝望。
「你不是要上岸辦事情?」她搶先開口。
「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妳身體不舒服,我還是留下來陪妳好了。」
「不用麻煩了。」眼看他就要上船,宇文映晨急忙喝止,如果狄書桓上了船,她的計劃就要前功盡棄了。
不一會兒,狄書桓已經站在她面前,以高深莫測的眼神睥睨她,讓宇文映晨的心跳加遽。
「妳在打什麼主意?為什麼我總覺得妳有事情瞞着我?」他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
「我沒有,真的……只是身體不舒服。」宇文映晨心虛地低下頭,藉此遮掩自己的慌亂。
在她想出辯解的話之前,狄書桓已將她一把抱起,筆直地走回船艙。
「妳睡吧,我在這裏陪妳。」狄書桓為她蓋上被子,比平常多了分寵溺地輕撫她的臉頰。
「不要對我這麼溫柔,我會上癮的。」一顆心再次被他溫暖的語調撥得微微發燙。
「是嗎?」他的唇邊漾開一抹笑容。「那要讓妳失望了,我最近才發現寵一個人是多麼容易的事,尤其是對妳。」
他傾身在她額頭印下一吻后,即轉身離去。
他一定是故意的!
宇文映晨望着人去樓空的艙房,苦澀地想着;狄書桓一定是察覺到了她將要離開,才會採取溫柔攻勢。他知道她向來心軟,也明白她拒絕不了他的溫柔。
了無睡意的她翻身坐起,迅速換上早已預備好的男裝;縱使萬般不舍,她還是得走。
倘若她一時心軟留下來,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回到中土,而且再也見不到霧谷的人了。思緒轉至此,宇文映晨便不再猶豫地將門打開。
「妳要上哪去?」
鬼魅般低沈的聲音乍然出現,下一刻她已看見了狄書桓飽含憤怒的藍眸。
這一定就是所謂的八字相剋!
為什麼狄書桓可以將她的一舉一動算得如此精準?害她每次都像甕中鱉似的,被對方吃得死死的。
「喔!我身體已經好多了,正想下船去走走呢!」雖然緊張得直冒冷汗,嘴上仍是打哈哈。
「我看起來像三歲的孩童嗎?」他才一進房間,就用力甩上門。
她竟然想不告而別?在他們彼此分享了那麼多事情之後,宇文映晨竟然想用這種無情的方式結束一切?
「既然你已經看穿了,我也無話可說!」她雙手抱胸,態度從容地坐了下來。
「什麼意思?」狄書桓瞪大銅眼,暴喝出聲,為她冷淡的態度氣紅了眼。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斜睇他一眼。
「宇文映晨!」他發出獅吼,瞬間已經撲向宇文映晨。
他用蠻力將她箍在雙臂內,隨即惡狠狠地開口:「妳不可以走。」他不懂心中的焦慮從何而來,只是想留下她。
「給我一個留下來的理由!」宇文映晨沒有抬頭,只是平靜地冒出這一句話。
當狄書桓握緊她腰際的手倏地一僵時,宇文映晨就已知道答案了,帶着失望和心痛后的領悟,她抬頭苦笑道:「你愛我嗎?或者我只是你迷上的新玩偶?」
藍眸中浮現出迷惘和不確定。
「我知道我在乎妳。」他坦言。情愛對他來說太陌生了,他有過許多女人,但是從來沒有人這樣問過他。
他欣賞她的機敏、風趣,喜歡寵着她,摟着她的溫馨感受,但這就是愛情嗎?他真的不知道……
「你給的不是我要的,還是讓我走吧!」她垂首嘆息。
「不可能!我不會讓妳走的。」他低頭,急切地吻住她。他不想了解她話中的悲傷和失望,只想留下她,得到她。
熟悉的火焰再次在她身上引爆;他的吻恐懼而顯得粗暴,並在她身上烙下火熱的印記。
「妳是屬於我的……」他密實的吻落在她的耳際,嘶啞地訴說他的誓言,隨之光裸的身軀抵向她,感受她的柔軟。
「這樣子解決不了問題的。」在他熟練的挑逗下,她很難保持清醒。
「我要聽到妳的承諾。」他刻意放慢速度,牙齒啃嚙着她的蓓蕾,意欲使她發狂。
「狄書桓……你這麼做不公平。」她扭身掙扎,卻只是讓兩人更加緊密,更加貼近。
「說妳只屬於我一個人……」藍眸中的氤氳被情慾染得比風暴更懾人。
「我只屬於你……我只屬於你。」她閉上眼嘆息,知道自己將再次沈淪於他的魔力之下。
她不再抗拒自己的心,拱身向前,欣然迎接這一場絢爛的激情……
***
當一切歸於平靜時,狄書桓緩緩地抽身坐起。他第一次覺得擁抱她仍然空虛,這是前所未有的事,而他卻無能為力,只能任由突如其來的失落感揪住自己的心。
見她披上衣服,狄書桓當下做出了決定--不管未來會如何,他現在絕不會放她走!
「你要做什麼?」宇文映晨驚呼出聲。他竟然用布條將她的雙手綁在床頭。
「我必須要上岸一趟,這麼做只是要讓妳安分地等我回來。」他若無其事地解釋。
「你馬上給我鬆綁,姓狄的!」
「等我回來再談。」他安撫道。
在她的咒罵聲之中,他迅速地離開了船艙。
「該死!」宇文映晨不停地低咒,一面努力扭轉雙腕,企圖自行鬆綁;他真是太小看她了,既然是神偷,區區的死結怎麼困得住她?
三、兩下,她就掙開了布條。
宇文映晨不再遲疑,迅速整裝完畢,並帶上了麵皮,旋即變成了斯文俊雅的少年公子。
深深地看了這個艙房最後一眼,不一會兒,她就消失在港口的人群里。
***
宇文映晨第一次見識到這麼熱鬧的巿集;觸目所及,皆是不同的人種,他們說著各式各樣的語言,她雖然聽不懂,卻覺得有趣極了。
岸邊,小販兜售着各種稀奇古怪的商品,宇文映晨看得眼花撩亂,一時之間竟忘了她偷溜出船的目的--逃亡。
她被一個販賣銀器的攤販所吸引,不知不覺地停下腳步,冷不防被後面的人撞個正着。
宇文映晨痛呼一聲,跟蹌地跌個四腳朝天。
「哪一個不長眼睛的傢伙?」她回身怒目相視。
撞到她的是一個少年,正想伸手將她扶起,卻在看到她的臉時退了好幾步,臉色當下大變。
「宇……宇文公子!對不起,我沒注意到你在前面,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你說我是誰?你認得我?」這下子吃驚的反倒是宇文映晨。她痕7b在戴的是二哥宇文浩的麵皮,應該不會有人認得出來才對,更何況是在這個離中原千里千遙的港口上。
「你……你不是宇文公子?」少年驚魂未定地細看他,才發現兩人真的有些不同。
「你認識的宇文公子是不是比我高一些?」
宇文映晨興奮地想套出他和宇文浩的關係。
那名少年確定他不是宇文浩后,才放心地叮了一口氣。
「你……莫非是宇文公子的弟弟?」他喜出望外地拉住宇文映晨,如果真是,那他這次可就立下大功了。
「你認識我?」宇文映晨既驚又喜,難道二哥也在這裏?
「令兄已經找尋你很久了,快隨我來!」
宇文映晨不再猶豫,立即和少年一起離去。
不一會兒,他們已經到了一家客棧;沿路上少年已經將她的疑惑解釋清楚。
在那晚月才子大鬧慕容山莊,不但奪走寶物,還殺了一個人後,武林中的月才子已經從雅賊變成了江洋大盜,更是正義之士口中必誅的邪魔妖道。
此刻,由各門各派組成的隊伍正浩浩蕩蕩地朝霧谷前進,急欲一探神秘霧谷,但幾次明查暗訪后都不得其門而入,反倒是霧谷的二谷主--宇文浩不堪其擾,終於出面將一行人打得落花流水,狼狽而逃。
為了杜絕日後無止盡的糾纏,宇文浩在各大門派前冷冷扔下一句話:殺人者若是月才子,霧谷自會給眾人一個交代。
為了查個水落石出,宇文浩即刻出谷,明則協助調查月才子的兇行,暗則查訪小妹宇文映晨的下落。
「宇文公子就在裏面。」少年名喚王喬,是崑崙派送給宇文浩的小廝,他對宇文浩可說是又畏又敬。
「小哥!」宇文映晨撲進開門者的懷中。
「映晨!」對方低呼,將宇文映晨扯開數吋,仔細檢視懷中的人。
「小哥!是我!」她霍地扯下麵皮,露出了清麗俏皮的臉龐,秋水星眸已經盈滿淚水。
須臾,宇文浩的態度由原先的驚喜轉為怒氣衝天,他近乎咆哮地吼道:「妳到底闖下了什麼禍?老老實實地告訴我!」
王喬幾乎被自己的主子嚇去半條命,平常沈默寡言的他已是不怒而威,現在他才知道盛怒中的宇文浩可以活活嚇死人,他連心跳都被霞得混亂,真是一個恐怖的男人!
「小哥……」宇文映晨抽噎得更厲害了。
即使只看到宇文映晨的背影,王喬也知道宇文映晨被嚇哭了,而宇文浩的臉則在瞬間轉為鐵青。
「你出去!」宇文浩用眼角瞄了一下目瞪口呆的王喬,冷冷地命令着。
在王喬關上房門的那一剎那,他瞄到了一幕不可思議的畫面,以及不可能有的聲音……
「我費了多少工夫才見到你?好不容易見面了,你又罵我?」背對着他的人發出女子般的哭喊,又哭又捶地打着宇文浩。
而宇文浩,由原先那個沒有絲毫柔情的硬漢,馬上轉成一副又心疼又內疚的表情……
這一定是他嚇昏頭所產生的幻覺!王喬趕緊關上房門離去。
「妳立刻換上女裝和我回谷。」宇文浩見到妹子無恙后,臉色凝重地吩咐道。
「為什麼?我這樣子不是頂好的?」宇文映晨擦乾眼淚,跟着轉了一圈。
「外面那群人恨不得將妳大切八塊,妳還是快換回女兒身吧。」他隨即想到門外尚有一群所謂的名門正派之士,正眼巴巴地等着捉拿惡名昭彰的月才子。
「小哥,都是為了找我,你才會這麼委屈自己,這教我怎麼過意得去呢?」
她知道宇文浩向來心高氣傲,尤其是討厭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他總是譏諷他們金玉其外,敗絮其內,通常宇文浩能避得多遠就避得多遠,現在為了找她,竟破例和他們同行,真是難為小哥了。
「哼!我都說了會給他們一個交代,偏偏他們像甩不掉的牛皮糖,連我出海都跟來,氣死我也!」
他氣呼呼地坐了下來,宇文映晨則趕緊端了杯茶給他,心裏的歉意又增添了幾分。
「小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她好奇極了,宇文浩顯少出入江湖,怎麼知道要出海找她呢?
「妳忘了大哥的占卜?他算出妳已不在中土,要我往海面着手,我找了半個多月仍然毫無消息,才會上船賭賭運氣,沒想到真的找到妳了。」
「大哥他……很生氣嗎?」宇文映晨打了個哆嗦,想起宇文豐自小兄代父職,一向賞罰分明,誰也不偏袒,她的心裏就毛毛的。
「回霧谷後有妳好受的。」宇文浩冷哼出聲。
「我又不是故意的……」宇文映晨的眼淚像止不住的雨滴般紛紛滑落。
「這一招沒用了!妳現在給我從實招來。」宇文浩瞪大銅眼喝斥。宇文映晨總是用眼淚來收買他,縱使她真的犯錯了,他也捨不得教訓她,但這一次她闖的禍實在太大了,他不會再讓她含混過關的。
「小哥……」她有口難言。要是全盤托出,以小哥衝動的個性,一定會二話不說的馬上去找狄書桓拚命,這正是她最擔心的一點。
「或者妳想回霧谷后再親自向大哥招供?妳該知道大哥那個人不是這麼好說話的。」宇文浩開始恐嚇她。
「小哥!不可以啦!我說就是了。」提到宇文豐,她的神色立刻為之一震,隨即聽話地坐了下來。
宇文映晨將當天晚上的事說了一遍,包括狄書桓和她交換身分,他如何殺人,又挾持她到船上避免洩密等。她說得很婉轉,而且隱瞞了她已經愛上狄書桓,以及委身於他的事實。
但光是這些,就已讓宇文浩氣紅了眼。
「那個畜生在哪?」「砰」一聲,一張木雕的桌案立刻全毀。
「小哥!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在哪?」宇文映晨扯謊道。她心想,依宇文浩暴怒的情形看來,一定會先找對方討回公道,為了狄書桓的安全,她絕不能洩漏他的行蹤。
「他……他可知道妳是女兒身?妳有沒有洩漏妳的身分?」宇文浩濃眉深鎖,要是那個姓狄的碰了他的小妹,他發誓會讓狄書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的一雙眼不禁瞪着宇文映晨;不知道是太久沒看到她,還是所謂的「女大十八變」?他總覺得小妹變得……很不一樣!
白嫩的粉頰不時染上一抹暈紅,秋水明眸帶有一股輕愁,整個人看來似乎成熟了許多,卻又陌生了許多,這真的是他離谷一年的俏皮妹子嗎?
「他當然……當然不知道。我的易容術可是天下一流的。」她乾笑幾聲,企圖掩飾自己的心虛。
「妳不要騙我。」宇文浩越看越懷疑,越想越心驚!
一記叩門聲成功地轉移了宇文浩的注意力,也適時地解救了宇文映晨。
宇文浩清朗的俊臉頓時積滿了陰霾,他不耐地拉開門,瞪向了打擾他談話的傢伙。
「宇……宇文公子,我想請你到大廳用膳。」一名身穿黃衫的女子,顯然被他冷冽的表情給嚇到了。
「我不餓!」門當著她的臉甩上。
正當他想繼續話題時,門外卻傳來怯生生的解釋:「家師聽聞公子已尋獲令弟,想替兩位接風洗塵。」
門「啪」一聲又拉開,是一臉風暴的宇文浩。
「找一套女裝來!」他森冷地開口。
「女裝?公子為何……」她聲音發顫地問。
「要不妳身上這套也成。」宇文浩擺出猙獰的模樣,像極了採花大盜,一隻手隨即伸了出去。
看着她跟蹌逃跑的背影,宇文浩邪邪一笑,滿意地將門拉上。
「小哥,你真不該這麼嚇人。」宇文映晨搖頭,一年不見他還是這個樣子,狂狷不馴、視禮節為糞土。
「我最討厭那群偽君子!暗裏直罵我是邪門歪道,表面上卻宇文公子長、宇文公子短的,要不是有他們可以愚弄,這段日子我早就悶死了。」
「小哥,我想回霧谷,我們現在就動身好不好?」宇文映晨忽然軟聲相求。
不讓宇文浩和狄書桓碰面只是原因之一,事實上她真的好想念霧谷。在熟悉溫暖的環境中,她或許可以忘掉那雙吞蝕人心的藍眸。
「妳是該回去了。」他寵溺地揉她的頭,歡欣應道。
「可是外面那些人……」她遲疑地抬頭,就算她恢復女兒身,月才子奪寶殺人之事還是存在,宇文浩猶然無法對他們有所交代。
「既然人不是妳殺的,只要我們說出狄書桓的長相和可能的去處,讓他們去自相殘殺不就得了,關我們霧谷啥事?接下來,妳只要和我出去吃頓飯,向他們解釋清楚,咱們就可以不用再見到他們了,豈不快哉?」
宇文浩得意地說出了他的計劃,卻看見映晨的小臉蛋頓時轉為慘白,拚命地搖頭。
「我不能這麼做!」她不能背叛狄書桓。
「為什麼不行?」
「他……他不是一個壞人。」宇文映晨急忙從懷中掏出「血紋夜明珠」急道:「我將血紋夜明珠還給他們,這件事就此了結,好不好?」
「小妹,事情不是這麼單純,珍寶尋回事小,死了一個人才是他們咬着月才子不放的原因。」
「那該怎麼辦?」她急得直掉淚,神情慌亂又無助。宇文浩呆住了,他不曾見過這般倉皇失措的她。
「小妹,妳還有事瞞着我。」他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看來她和狄書桓的關係並不單純。
宇文映晨柔腸百轉,反覆思量是不是要說出真相,最後她牙一咬,澄凈無波的眸子泛出柔情,堅定道:「我不會透露出他的任何事,因為我愛他!」
宇文映晨的話讓宇文浩的自制力宣告瓦解,他出掌將屋內的擺設擊個粉碎,怒火難熄的他,倏地掌風一送,即將門板硬生生劈成兩半。
他火爆的舉動再次嚇壞了送衣前來的女子,她咬住下唇忍着不尖叫出聲。
「謝謝妳,我們一會兒就去大廳。」宇文映晨一臉抱歉地接過衣服,隨即慢慢地走回房裏。
宇文映晨換好衣裳,從隔壁房回到了滿目瘡痍的房間,她走向宇文浩,輕輕地從后摟住他僵直的身子。
「小哥!我知道讓你失望了,但是,我就是陷下去了,因為愛他,所以我不能做出背叛他的事。」
感覺到他的身子震動了一下,宇文映晨再次開口:「我不是存心要讓你擔心的,只是事情的發展出乎預料,除了期望你能諒解外,我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小哥,不要生我的氣好嗎?你一向是最了解我的,不是嗎?」
宇文映晨可憐兮兮地垂淚喚着,雙手仍是扯着宇文浩的衣袖。他緩緩地回過身,重重嘆了一口氣,忍不住伸手為她拭去淚痕。
「妳怎麼還這麼愛哭?這麼大了還像個小娃兒似的。」黑眸中的寵愛仍在,只是多添了一份心疼。「我們先去大廳吧!其他的事等打發了他們再議。」
宇文映晨哭孔的臉頓時漾開一朵笑靨,隨即挽着宇文浩走向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