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算了算了,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慶功,她的第二步成功了!
她離「靳家」越來越近了。
等我,等着我……
我一定要將靳家,鬧得天翻地覆不可!
回到承租的小屋裏,裴以璐打開了屋裏所有的電燈,試圖溫暖她冰冷的心房。
屋裏一片寂寥,沒有重病的母親,只有她一個人獨享寂寞。
想到她今天,終於成功與靳家人牽上關係,她的唇邊湧起欣慰的笑容,也想到該向母親報告一下今天的狀況。
她慢步移動着,在母親的靈位前,點了香,口中念念有辭。
「媽,我今天成功的在靳曜的身邊謀得工作了,縱使還沒見到靳家兩老,也還沒查到您兒子的下落,但是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我一定能達成您的願望,讓您的兒子回來祭拜您,讓您安心於九泉之下,請您保佑以璐……」
持續在母親牌位前跪了一會兒,裴以璐才起身,將香插上,到廚房裏,簡單地幫自己做了碗海鮮面。
長期自食其力的她,煮食的手藝不差,卻仍是引不起自己的胃口。
她知道,那叫良心譴責。
一直以來,她處心積慮的想接近靳家,卻總是失敗,直到傳來靳家的長子學成歸國的消息,才讓她天外飛來一筆的想着,或許可以藉由靳曜,讓她重回靳家。
是的,「重回」。
想到這段過去,香噴噴的海鮮面頓時食之無味,裴以璐放下筷子,支着頭,嘆了一口氣。
她一直侍母至孝,縱使家境不佳、父親早逝,她仍是儘力完成母親的希望。
也不能說母親對她不好,但她總覺得,當母親在看着她的時候,像是透過她的一雙眼,在想念着什麼。
長久以來的疑問,在母親臨終前,終於得到解答。
她,不是母親的親生子。
當年,母親被父親拋下,獨自一人在醫院生下兒子,經濟卻困窘的連醫藥費都交不出來,後來輾轉由醫生告知,有個婦人願意幫她負擔費用,並給予她大筆的金錢維生,條件是用婦人的女兒換下她的兒子。
當時已經走投無路的母親,在兩難之下也只好同意婦人的提議,讓自己的戶口名簿里,落下的是裴以璐這個長女的名字。
然後,一轉眼就是二十幾年。
隨着經濟的好轉,母親自責曾經拋棄親生兒子,身體因此快速虛弱老化,她心心念念想再見兒子一面,透過許多管道才知道當初收養兒子的,是現今的財富鉅豪靳家,這教她陷入兩難。
明知靳家可以提供兒子的照顧遠甚於她,這讓她更開不了口要求兒子回來。
於是她將所有秘密壓在心底,直到彌留之際,才被裴以璐問出了緣由。
知道這項消息,裴以璐的心情談不上晴天霹靂,得知自己原是首富之女,她沒半點喜悅,卻湧起一股憤怒。
她被親生母親換掉了!
不管是什麼原因,她被踢出靳家的門,讓她的姓氏登錄的是「裴」,而不是「靳」。
在處理完裴母的後事,她的心情慢慢沉澱下來,但是憤怒卻不停地在心底騷動着,吶喊着要一個公平,要一個說法,甚至是……要一個公道。
就因為她生為女兒身,就活該被親生母親拋棄嗎?
不!她不能接受這個說法。
於是,她開始想盡辦法要接近靳家人,卻總是不得其門而入,直到靳曜回國。
以年紀算來,他應該算是她的哥哥……
哥哥,這個好陌生的稱謂。
想起了靳曜,裴以璐淡淡的露出笑容,覺得她的「哥哥」真是個好人,也有雙好看的眼睛、挺直的鼻,率性的頭髮,黝黑精壯的身材……
呃?!
裴以璐心裏打了個顫。
她好像不該對自己的「哥哥」,露出那種近似乎花痴般的表情,不過……她告訴自己,那只是崇拜。
崇拜哥哥,似乎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只是,她的「好哥哥」,並不能弭平她對親生母親的憤怒。
她決定要利用靳曜,與他培養良好的關係,才能光明正大進入靳家,指着親生母親的鼻子問……為什麼要把她丟下?!
她一心只想着要進入靳家,一心只想着利用靳曜帶着她入靳家,一心只想着要把靳家鬧個天翻地覆。
她卻忘了,一旦她真的成功的利用了靳曜,用未婚妻的名字進入靳家,一旦靳家真的天翻地覆,她勢必會傷害的人,不只是親生母親,還有她的「好哥哥」……
兩人正式開啟「合作」關係。
「喂,大家都在猜,我跟你是什麼關係。」裴以璐一邊設計網頁,一邊揚起螓首,對着靳曜說了聲。
「喂什麼,我叫靳曜。」靳曜白了她一眼。「你要是不想連名帶姓的叫,也可以叫我‘應有的稱謂’。」
「什麼是應有的稱謂?」裴以璐挑起眉。
「你不會八股的要我叫你總經理吧?」雖然她的確應該這麼叫。
「拜託,你不是自己說要嫁給我的嗎?」靳曜忍不住提醒她,這樣她總知道該怎麼叫他了吧?
「啊?!」裴以璐怔了怔。
他的意思,是告訴她,她應該要叫他「老公」嗎?
不過……這、這、這不是擺明了亂倫?
明知道他是哥哥,這聲「老公」她實在叫不出口。
「那我還是叫你總經理。」裴以璐偏頭想了一下,終於下了決定。
「你還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總覺得總經理這三個字,將他們兩的距離拉得太遠。
裴以璐笑笑地點頭,又回神到熒幕上,劈哩啪啦的火速打着程式。
她很想專註,很想認真工作,只是……她的眼角不停的注意到,靳曜偶爾的扭動脖子,要不就壓壓太陽穴,一臉很不舒服的模樣。
「你怎麼了?」終於,裴以璐還是開了口,放下手裏的工作,來到他的身邊。
「喔,沒事,只是頭有點痛。」昨晚趕程式趕到三點多,大概是睡眠不足。
看着他擰起的濃眉,裴以璐的眉也舒展不開。
「我幫你按摩一下,我有學過穴道指壓。」裴以璐毛遂自薦,看不慣他沒什麼元氣的模樣。
靳曜斜覷了她一眼,才要開口就被她打斷。
「別又是一副瞧不起人的表情,別忘了,你前幾天也以為我不會寫網頁。」
「好吧。」靳曜輕嘆了一口氣,反正他現在真的很不舒服,索性死馬當活馬醫吧!
裴以璐站在他的身後,舉起雙手,輕柔地在他頭頂上方的百會穴,緩慢施壓,輕柔而持續的將力道由頭顱傳到下顎。
靳曜忍不住滿足的嘆息了聲,沒想到這丫頭還真有兩下子。
幾分鐘后,裴以璐又將纖指下移,停在他兩鬢處的太陽穴,以順時鐘划圓的方式,再次輕柔施加力道。
「按這裏可以解除眼部疲勞酸澀,你滿眼黑眼圈,一定是昨天又加班熬夜了,對吧?」裴以璐偏頭問着他。
靳曜笑了笑,加班熬夜對他來說很正常,只因知道他必須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得到更香甜的果實。
從他的表情里,裴以璐讀出他未說出口的話。
既然工作狂的本性改不了,那她得教教他如何照顧自己才是,好歹他也是她「無緣」的兄長。
於是,裴以璐移步到他的面前,纖指按上他的雙眉之間。
「這叫印堂穴,有看武俠小說的都知道,你應該也知道吧?」裴以璐輕問,纖指也開始加壓力道。「按這裏也可以解除眼睛疲勞。」
靳曜還是不回答,沒有讓她知道,他其實連看小說的時間都沒有。
他享受的閉上了眼,她的按揉的確舒緩了他的頭痛,再一次教他意外。
閉上眼,沒了視覺,觸覺卻相對敏銳了許多,他能感覺她的小手輕軟柔嫩,聞到裴以璐她身上淡淡的香氣,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恬靜氣息。
一雙小手,在他的臉上移動着,一下子按着他的太陽穴,一下子揉着他的印堂穴,接着又移到……一堆他記不出來的穴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