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別管他,他現在這模樣叫原形畢露。」最了解威廉的白雪打趣道。「之前他對你的好都是有企圖的,不然這些自私自利的羅蘭人哪會對別人好。」

伊芙難掩滿心的落寞,始終愣愣瞅望着威廉緊閉的房門。

見精採好戲已下檔,白雪和梅杜莎聳聳肩離去。

隔了好半晌,房門忽然又被開啟,彷佛是感應到閑雜人等已經離開,威廉陰惻惻的俊臉在門縫中顯得模糊。

原本失望的水眸立即充滿希望的光彩,伊芙靠上前去,隔着門縫望着他,他卻不悅地回以瞪視。

「你,別再給我靠近。」他壓低音量,生怕又讓那兩個順風耳盯上。

「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麼?」威廉的臉色更加難看。「我只是想跟你說,你喜歡小舅就去追,別想透過我來幫你。」

「我是喜歡狄先生,但……」

聞言,威廉立即氣炸的吼道:「所以你別來煩我!」吼完,他再次忿忿地用力甩上門。

伊芙被嚇得緊閉雙眼,再度睜開時,又是面對着冷冰冰的門板。

「威廉……」

門內,慘白的俊臉上滿是怒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幹嘛發這麼大的火。討厭又噁心的女人想喜歡誰就去喜歡啊,關他屁事!他幹嘛覺得胸口很悶,一顆心很沉重?

瘋了,他一定是這陣子被這個不男不女的傢伙弄得精神失調,感官失常。

她為什麼喜歡小舅?就因為小舅救過她嗎?那他收留了她,她為什麼不來喜歡他……

慢着,他在說什麼瘋話!他幹嘛要她來喜歡他,他喜歡的是可口的俊男,不是可口的美女!

焦慮又煩躁地抓着發,威廉放空思緒,不敢再往下胡思亂想。靠,怎麼事情變得這麼複雜又亂七八糟?就照以前厭惡女人的方式討厭她就好啦,為什麼他要把自己弄得那麼煩躁?

解開襯衫鈕扣,褪去黑衫露出白皙瘦削的胸膛,他走進浴室里。當心情極度惡劣的時候,他就會想跳進他那加大尺寸的浴缸里泡個澡。

威廉像丟甩炮似的猛往水裏扔香精球,恨恨地喃喃自語,「管你是男還是女,反正我討厭死你了,你最好給我滾得越遠越好……」

綿細的泡泡湧出浴缸,他正要解開長褲鈕扣的手忽然一震,因為他敏銳的聽力察覺到房外異聲,接着,他俊眉一擰,光裸着上身疾速衝出房間。

咻──

門開啟的那一瞬間,濃重的金屬氣味掩蓋過威廉微濕身上的香氣,還不及凝神仔細端詳詭譎的情勢,一顆子彈已劃過他頰畔,緊接着是一道尖聲呼喊傳來。

「喂,是哪個沒長眼的在我的地盤開槍!」威廉利落的蹲低身子,以半掩的門當遮蔽,否則以他這麼醒目的身高絕對第一個成為箭靶。

銳利的視線射向門外,兩名行跡詭異的黑衣人縮着身體在樓梯口伺機而動,忽地,一道細微的呻/吟牽動了他最敏感的神經。

往左瞄睨,一道在長廊盡頭努力地匍匐前進的發顫嬌軀撞入他驚詫的眼裏。

媽的!肩膀中彈還在地板上拖,她是哪根筋不對勁啊!

身體的動作永遠快了大腦訊息一步,威廉沖向床鋪,踢開床墊,迅速拿出一把防身的貝瑞塔手槍,拉開保險桿衝出房門。

咻咻的子彈像不要錢似的猛地射來,威廉雙肘撐地,翻滾着身子,邊反擊邊迅速靠向仍在長廊上拖行的人兒。

「喂,那些人是衝著你來的?」

威廉拉起伊芙未受傷的那隻胳臂架上他肩頭。由於情況緊急,也沒時間再讓他假裝感到噁心反胃。瞥過她因中彈而刷白的臉,垂掩輕顫的睫下是噙着恐懼淚光的晶眸,他的眉頭不由自主又皺得更緊。

「哭什麼,有什麼好哭?所以我才說女人沒用又惹人厭。」

伊芙搖搖頭,低首抹去眼角的淚,面無表情的低語,「我沒哭。」

威廉拽着她閃入鄰近的空房,門外一陣紊亂的腳步聲,隱約還能聽見白雪和梅杜莎驚呼的聲音。他倒是不擔心那兩個怪咖,這些人是衝著伊芙來的,不會去招惹她們……可惡,偏偏小舅去機場接他老婆了。

「狄先生呢?他在哪裏?」伊芙惶惑地抓着威廉的雙臂,蒼白的臉倏然湧起驚悸,發涼的身軀不斷發抖。

威廉聽見自己腦中一根根的神經逐漸斷裂,俊臉登時猙獰。「你有沒有搞錯,我小舅欠你錢了嗎?幹嘛要管你的閑事!」說穿了,他心裏是不爽她遇事就急着找小舅的依賴表現,非常不爽!

伊芙瑟縮在牆角,雙臂環抱住自己,神色木然。「怎麼辦……沒有他該怎麼辦……」

好啊,她現在是把他當成死人一尊就對了,憑什麼小舅能他就不能?這女的還真是把他看得很扁!

威廉凜冽地瞪着她,抿緊的薄唇才想開罵,忽然瞥見伊芙將臉枕入曲起的雙膝中,悄聲啜泣。

「威廉,不要讓他們把我帶走……我討厭那裏,討厭那裏的人,更討厭我自己……」恐懼的寒意不斷席捲而來,將她層層綑綁,光是回憶就足以令她窒息。

威廉靜靜凝視着她,要斥罵的話全咽回喉嚨里,眉間的摺痕又加重了些許,無可壓抑的莫名情緒蓋過了那些悶氣,他彷佛又能感覺到,心上的那道傲牆出現了斑駁的裂痕。

慘白俊臉難得換上嚴肅正經的神色,他徐緩地彎身,平視她惶然抬起的婆娑淚眼。

他溫熱且帶着香精球芬芳的指腹,輕撫過她剛才緊枕在膝上壓出的紅痕。燁燁深幽的雙眼懾服於他那能鎮定煩躁不安的眸光,她愣忡地凝望着他。

「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陰鬱的俊顏緊瞅着她,不再象是平時那個弔兒郎當沒個正經的威廉。

望着他迷人的俊臉,幾乎使伊芙忘了眨眼,感覺又像回到彼時他還不清楚她真實性別的時候,他毫無罣礙地與她接近。

「我……」眨動眼睫的那一刻,瑩淚涓涓滑落,她近乎自卑地仰視他。「就像你知道的,薛爾頓是專門出產毒品的地方,而我……」

威廉不吭聲,靜靜地聆聽,看她直打哆嗦,眸子因回憶而氤氳。

「我是從小就被訓練來製作毒品的天才。」

「天才?」他嘲諷地嗤道。「怎麼到處都有天才,這年頭天才好像都不用錢似的四處泛濫。」羅蘭家就天才最多──殺人天才。

伊芙不在意他的嘲弄,逕自說下去,「從小我就被關在暗房內,被訓練每天得蒙眼分辨出各種香料的氣味,只要說錯一種就不能出來,必須一直說到完全準確無誤才行。」

這會兒,威廉瞪大了眼,「你、你說真的還是假的?」

伊芙微牽起一抹苦澀的淺笑,「是真的,所以我才有那麼敏銳的嗅覺。」

「媽的,GUCCI還是CHANEL真應該找你去當調香師。」

「等年紀再大一些,他們開始改變訓練方式,他們……開始逼我分辨毒品的原料,然後強迫我學會怎麼調製配方,幫他們製作出成分最純的毒品。」

威廉雙眸微斂,「所以你是個制毒天才,一技之長就是製作毒品。」

「對……你說得一點也沒錯,我是害死很多人的幫凶。」因為極度的痛苦與自厭,所以她才決定逃離薛爾頓那個墮落的地獄。

「那你是怎麼和小舅搭上線的?」問完,他有點惱,總覺得這種問法活像是伊芙跟小舅有什麼曖昧。

對,他就是不爽伊芙對小舅的崇拜與過分信賴,別問他為什麼,因為就連他自己也很白目又該死的弄不清楚!

「我和他……」

驀地,伊芙吃疼的縮起蒼白的臉,撫上右肩。

見鮮血已經滲透了她水藍色的薄衫,威廉低咒一聲,毫不猶豫地撕開她的衣袖,果然如預料中一片血肉模糊。因出身特殊,早已習慣這種畫面的他,竟無端覺得心中極為難受。

「該死!你說你是天才,不過我看那些要抓你回去的傢伙根本沒把你當成寶,子彈照樣亂射一通。」

伊芙抿起毫無血色的唇瓣,斜倒在他肩上,偷聞着他身上馥郁的香氣。有梔子花、小蒼蘭、橙橘、鳶尾花……喔,連這種時候,已成了天性的嗅覺本能都不肯放過她。

威廉抓過桌案上的瓶裝水替她清洗傷口,刺痛感逐漸蔓延至她的四肢,發冷的額際沁冒出顆顆汗珠,滴落在他忙碌的手臂上,接着,她因拚命忍痛而眯緊的眸子忽然一愣。

感到肩上的她身子一陣僵硬,威廉隨口安撫,「痛就喊啊,反正女人的劣根性不外乎就是愛哭愛喊愛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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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宗威廉古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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