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知道我跟熙煬為什麼分手嗎？」
「我不太清楚。」藍蕙馨含蓄地說，雖然費熙煬跟她提過，但她不想讓簡玉瑛知道他們在背後討論她的事。
「我跟他是因為價值觀不合而分手的，我本來以為像他那樣的男人，不會有大男人的想法，結果我還是錯了。」簡玉瑛望着落地窗外，注視街上來往的車輛。
「價值觀？」藍蕙馨挑眉。不是因為她亂吃飛醋，懷疑東懷疑西，才讓費熙煬受不了的嗎？
「對。」簡玉瑛點頭，「當然還有其他的一些小事，比如說，他有時跟其他女人太過接近了。」
「怎麼樣的接近？」藍蕙馨故意問。
「你真的想知道嗎？我擔心說得太多，會讓人誤會我在破壞你們的感情。」
藍蕙馨笑了笑，「如果這樣，那我們的感情也太禁不起考驗了。」
簡玉瑛愣了下，而後嬌笑出聲。「你真有意思，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她偏頭看了她幾秒后，才緩緩說道：「我撞見他跟另一個女人在床上。」
*
真是太荒謬了！藍蕙馨覺得惡夢好像又在面前重播。
費熙煬跟另一個女人在床上......
「那時候他到日本出差，過了幾天，公司也正好派我到日本出差，我想給他一個驚喜，所以沒告訴他我也會去，結果就撞見那樣的畫面......」
簡玉瑛那天說的話在藍蕙馨腦中回蕩着，讓她想到自己撞見謝豐偉與前女友裸體躺在床上的景象。
她抱着頭，深吸口氣，試着平靜自己。
「或許我說得有些誇張，其實我看到他們的時候，熙煬並沒有躺在床上--畢竟那是飯店，我敲門時，他得來開門。不過那女人可是一絲不掛地躺在他床上，熙煬也衣衫不整......」
「真煩！」藍蕙馨往後倒在床上，瞪着天花板。為什麼腦中就是揮不去簡玉瑛的話呢？
「熙煬跟我解釋了一堆，我當然不相信，說真的，要是你，你會相信嗎？我氣得甩他一巴掌就走了，這也是為什麼兩年後我雖然想跟他複合，但還是猶豫不決的原因，剛剛我說價值觀不合而分手，其實是騙你的，畢竟在你面前說他曾經背叛我，你說不定還以為我是故意要離間你們。」
「真是厲害！」藍蕙馨呢喃一句，她又不是初出茅廬的女學生，怎麼會不知簡玉瑛約她出來的真正目的其實就是要說這些？
雖然簡玉瑛嘴上一直說沒惡意，沒有要離間他們，但最後還不是爆出這樣一個內幕？
既然簡玉瑛敢在她面前說這些，這件事真實的機率很高，重點是，她要不要去聽費熙煬的說法？
費熙煬一定會為自己辯解的，就像當初他試圖解釋給簡玉瑛聽一樣，現在是她要不要決定相信他。
雖然那是過去的事，也是他與簡玉瑛之間的事，但如果他真的在跟簡玉瑛交往時背叛過簡玉瑛，那她怎麼會有信心跟他繼續走下去呢？
在她的觀念里，男人偷吃的話，有一就會有二，狗改不了吃屎，這也是為何她沒給謝豐偉機會就堅決分手了。
怎麼辦？藍蕙馨煩躁地將臉埋入枕頭內，心中感到一陣刺痛，眼淚在眼眶聚集，有種想哭的感覺。
她不想跟他分手，她好想跟他在一起......
這念頭讓她心中一驚，這才發現，自己的心不知何時已經失落了，她該怎麼辦？
*
翌日
「怎麼了？跟我出來還是很勉強？」謝豐偉問道。
「不是。」藍蕙馨揉了下眉心，面露疲色。「我昨晚睡得不好，今天又面試了兩個工作，所以有點累。」
「我還以為你在給我臉色看。」謝豐偉笑笑地說。
藍蕙馨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幾口，聽着謝豐偉講述這幾天遇到的趣事。
她看着他，剎那間想不起自己當初為什麼與他在一起......對了，好像他總是不時出現在她四周，與她一起研究功課。
當他說喜歡她時，她很訝異，一開始並沒有立刻答應與他交往，後來發現他很有愛心，做事也很負責，是個不錯的人，所以才跟他在一起的。
跟他談戀愛時，也很開心，如果沒撞見他與前女友上床，或許他們還在一起吧？她承認當時是喜歡他的，但現在卻什麼也沒留下。
「你真的不生我的氣了嗎？」謝豐偉不放心地又問一次。
藍蕙馨搖頭，「我說了，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你就是想跟我說這個嗎？」
「也不全是，原本我沒想過再打擾你，但那天我們在意外碰面，我想這說不定是老天給我的一個機會，所以才想跟你聯絡，把事情說清楚。」
「如果是以前的事，我真的不在意......」
「請你聽我講完。」謝豐偉堅持。
藍蕙馨點了下頭，雖然不悅，但還是忍耐着，反正他就要出國了，以後或許不會再見面了，他想說就讓他說吧！
「我會跟小雯上床，是因為那天我們都喝了一點酒，聽起來很白爛對吧？我不是在為自己的行為脫罪，我只是想讓你明白那天是怎麼回事，小雯被新交往的男友動粗打了幾巴掌，所以她哭哭啼啼的到我那裏去，我自然就陪着她、安慰她，也叫她跟那男的分手，後來我們喝了一點酒，結果......就變成這樣了。」謝豐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
藍蕙馨點了下頭。「我聽到一些風聲。你後來也跟她複合了不是嗎？」
謝豐偉搖頭，「我沒有跟她複合，我只是提供她一個保護，她的新男友有暴力傾向，我必須保護她。雖然她想複合，但我拒絕了，跟她上床除了酒精的影響外，我必須跟你坦白，或許當時我對她還是有一點情愫，所以才會做出那樣的事，但事情真的發生后，我才發現自己犯了大錯，更別說被你看到那一幕。」
「算了。」她誠心地說：「我當時是很難過，不過都過去了，提起這些事，我也沒什麼感覺了。」
他凝視着她，問道：「你真的不再介意了？」
「真的。」她再次保證。
他忽然綻出笑容，像個大男孩一樣，興奮地握住她的手。「那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她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雖然以後會分隔兩地，但我很有信心，我......」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她打斷他的話。
這回換他下巴差點掉下來，他的臉隨即紅透一片。「我以為......我沒聽說你有男朋友，所以......」
見他尷尬得要鑽地洞了，她立刻說道：「我最近才交的。」她挪動了下被握住的手。
他急忙放開她。「我不曉得，我......」
「沒關係。」她終於明白，這才是他約她出來的主因。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好像大白痴。」
她突然有些於心不忍。「你別這麼說，我相信你會遇到好對象的。」
謝豐偉嘆了口氣，見他這樣，藍蕙馨也不知該說什麼，忽然間，她想起費熙煬說的話......
我對她就像你對謝豐偉一樣，已經過去了，沒感覺了......
她確定自己對謝豐偉是真的沒有男女之情，但費熙煬呢？他說的是真的嗎？他跟簡玉瑛真的是不期而遇？他真的沒有對不起交往過的對象？
藍蕙馨苦笑一聲，完了！她現在對費熙煬的話已經起了疑心，該怎麼辦？早知道昨天應該直接問費熙煬的。
有好幾次她都要問出口了，但還是硬生生縮了回去，因為有一部分的她是如此害怕聽到答案，以至於到最後什麼也沒問。
看着謝豐偉失落的表情，她忽然想到，簡玉瑛也想跟費熙煬複合，會不會因為這樣，所以簡玉瑛才故意跟她說那些話，想離間她跟費熙煬的感情呢？
想到這兒，她覺得頭都痛了，唉！感情真的好麻煩啊......
*
費熙煬坐在沙發上，無聊地翻閱報紙，偶爾他會瞥向電話，而後不自覺地皺了下眉頭。都十一點了，藍蕙馨卻一直沒打電話來。
她跟謝豐偉有這麼多話可講嗎？
察覺自己心中冒出酸意，他立刻丟開報紙，起身在客廳走動。他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好嫉妒的，藍蕙馨的態度一直都很明顯，他也相信他們兩人不會怎麼樣，但心底就是煩躁。
或許是昨天晚上通電話時，她的態度跟語氣怪怪的吧！他說不上來，但總覺得她有事瞞着他。
她一向心直口快，什麼事會讓她如此難以啟口？他跟簡玉瑛在泰國不期而遇這件事她應該已經明白而且釋懷了，除了跟謝豐偉有關的事，他實在想不出其他可能。
在客廳踱步了一會兒后，電話終於響起，他連忙接起。「喂？」
「是我。」
費熙煬皺了下眉頭。「什麼事？」
「怎麼？這麼不想聽到我的聲音。」簡玉瑛帶笑的聲音傳來。
「我只是不明白你打電話來有什麼事。」費熙煬壓下不耐煩的情緒。
「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
同時，藍蕙馨剛洗完澡自浴室走出來，她愛睏地打個呵欠后，躺上床想好好睡一覺，忽然想到要打電話給費熙煬。她拿起電話撥號后，卻發現電話中，於是她拉起被子，疲倦地閉上眼，決定五分鐘后再打。
結果當她再次睜眼時，已經是隔天早上十點多了，等她盥洗完、吃過早餐后，她才想起還沒打電話給費熙煬。
拿起電話正要撥給他時，手機卻突然響起，於是她接起手機。
「藍小姐嗎？」
「簡玉瑛？」藍蕙馨認出對方的聲音。
「對。你現在有空嗎？是關於熙煬的事，你能不能出來一下？」
*
藍蕙馨搭計程車到簡玉瑛跟她約好的飯店時，還是不明白簡玉瑛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現在她有點後悔，她不該給簡玉瑛電話的，可那時的氣氛讓她覺得自己若不給，好像就是怕了簡玉瑛，現在她開始察覺自己好像有點讓簡玉瑛給牽着鼻子走。
走到飯店地下一樓的附設餐廳時，簡玉瑛已坐在那兒，還朝她揮了揮手，她就座后立刻問道：「你找我什麼事？」
「前天我跟你提的事，你跟熙煬談過了嗎？」簡玉瑛問道。
藍蕙馨蹙起眉心，不答反問。「為什麼你要問這個？」
簡玉瑛笑了笑，「你別火，我不是要管你跟熙煬的事，而是前天跟你談過後，我昨天一整天都覺得過意不去。」
藍蕙馨狐疑地看着簡玉瑛，沒吭聲。
「因為有些事我對你撒了謊，所以有罪惡感。考慮了一天後，我決定還是要告訴你。會問你有沒有跟熙煬談過，只是想知道他有沒有編出一套謊話來說服你。」
藍蕙馨不想告訴簡玉瑛她還沒跟費熙煬討論這事，所以還是保持沉默。
簡玉瑛又笑了笑，「我知道你對我有戒心，你放心，我只是把該說的話說一說，以後就不會打擾你了，免得讓你以為我有什麼企圖。」
「你想說什麼？」藍蕙馨直接問。
「那天我撒了一個謊。一開始我覺得不說比較好，但現在我覺得應該說出來。」簡玉瑛停頓了幾秒：「在泰國那天，我們其實發生了關係。」
有好一會兒，藍蕙馨的腦袋都是空白的，她聽不清楚簡玉瑛接下來說了什麼，只聽到腦中一直回蕩着同一句話--
我們其實發生了關係......我們其實發生了關係......
「你沒事吧？」簡玉瑛的手在藍蕙馨面前揮了一下。
藍蕙馨回過神來，啞聲說道：「沒事。」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甚至認為我在撒謊，但我沒有。」簡玉瑛嘆口氣。「我跟他上床后才知道他交了女朋友。」
藍蕙馨感覺心臟猛地收縮，讓她差點喘不過氣來。鎮定！她要鎮定！說不定簡玉瑛在說謊，她不能自亂陣腳。
「我之前就說了，我以為在泰國與他不期而遇是老天的安排，所以沒有事先問清楚他現在的狀況，而且那時我們兩個都有點忘我，畢竟我們太久沒在一起了，所以難免有些激動，他還把我的內褲給扯破了。」
見藍蕙馨表情緊繃，簡玉瑛急忙說道：「抱歉，我不該說這個，你要說我報復也好，我真的不甘心讓他給愚弄了，所以才告訴你這件事。」
「如果你說完的話，我想先走了。」藍蕙馨不讓自己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你當然可以去問他，不過我想他會否認的。」簡玉瑛說道。
藍蕙馨再也聽不下去地起身，聽見簡玉瑛又說了一句：「他是個很好的情人，我是說撇開他偶爾的出軌不提，他是真的還不錯......」
「你不需要跟我說這些廢話。」藍蕙馨猛地脫口而出。
簡玉瑛被藍蕙馨突如其來的脾氣嚇了一跳。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但你這種假仁假義的樣子讓我倒胃口。」藍蕙馨猛地轉身，不給簡玉瑛說話的機會便快速離去。
這一切都是簡玉瑛編的，她不能上當！藍蕙馨的胸口急速起伏着，腦袋亂烘烘的。她必須鎮定！她不斷地告訴自己，她必須鎮定......
瞧着藍蕙馨匆促離去的背影，簡玉瑛揚起嘴角，拿出皮包內的淡煙，優雅地點火吸了一口。沒想到報復的感覺還挺愉快的，
一走出飯店，藍蕙馨的眼淚就掉了下來，但她立刻抹去。
「哭什麼？笨蛋！」她唾罵自己。「這樣就相信她的話了嗎？」
她深吸口氣，讓胸口刺痛的感覺慢慢散去，她不相信簡玉瑛說的話，她一個字也不信！
可為什麼心還是這麼痛呢？甚至比當初見到謝豐偉與別人脫光躺在一起時還痛好幾倍......她吸吸鼻子，忍住哭意。
她不想再這樣下去了，這種猜疑、嫉妒、心痛的感受，她不想再忍受了。
她不是個小媳婦，任人宰割、任人揉捏，她決定一次問個清楚，要痛就一次痛個夠，寧可快刀斬亂麻，也不要在這裏胡思亂想趁了簡玉瑛的心！
打定主意后，她立刻往回走，很快地又回到餐廳，見到仍在優閑抽煙的簡玉瑛。
當簡玉瑛瞧見藍蕙馨又返回時，驚訝地張大雙眼。「你......」
「我又回來了。」藍蕙馨瞪着簡玉瑛。
一時之間，簡玉瑛不曉得該怎麼反應，但她很快地說道：「你還想知道什麼事嗎？」
「我想知道的可多了。」藍蕙馨冷靜地說。「怎麼樣，有件事你敢做嗎？」
簡玉瑛驚訝地看着藍蕙馨，「什麼事？」
「跟費熙煬對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