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一晚,帶着浪漫的溫情,金白利回到了聖·詹姆斯的別墅。一路上拉克倫與她同乘一輛馬車。她整個身心都被愛佔據,根本沒時間去好好理理頭緒。
她對他的看法完全變了。事實上,她已經在考慮婚後如何避開別人的閑言碎語。她父親會因此而取消她的繼承權,不過,只要他娶她,那一切對她來說都不重要。
如果拉克倫·麥格列高真的適合她,那她就沒有必要再為尋找丈夫而奔忙了。以前她之所以沒這麼想過,是因為他只對梅根·聖·詹姆斯感興趣,可今晚之後,那一切將一去不復返。他整個身心都在她身上了,他只在乎她一個了。金白利相信自己已經愛上了他。他那無憂無慮的處世態度,草率而又冒失的舉止以及迷人的風度都是她生活中所缺少的。
她的心在笑,在歌唱。直到進了自己的房間,準備上床睡覺時,她還在想人非非,幻想着將來和他在一起將會是什麼樣子。她朦朦朧朧地感到他似乎又住在了自己隔壁。在遠離謝靈·克羅斯的地方,如果再發生這樣的巧合,恐怕更是一種緣份吧。她已不是過去的她,她現在喜歡他住在附近。
金白利去跳舞時沒讓瑪麗等她,她回來時,瑪麗早就睡了。她自己費力地脫下那身華麗的裙裝,就一動也不想動了。她本來想繼續做她的美夢——與拉克倫相擁時的盪人心魄的美夢,可因在舞會上多喝了幾口香棋,頭才挨着枕頭便睡著了。
過了一陣,金白利似乎又醒來了,但她心中一片迷茫,她以為自己還在舞會上,還站在陽台上接受拉克倫的熱吻。
那種感覺是多麼美好啊,飄飄欲仙,欲醉欲死。此時,她彷彿覺得她仍被拉克倫深情地吻着,只是沒了陽台上的徐徐冷風,而只覺得暖意融融。
過了一會兒,金白利才反應過來,拉克倫遠遠不止在親她,他的手在她腿上肆意游移着,摩挲着她的肌膚。她赤身裸體,她的緞子睡衣早就不知去向了。他的手在她身上不停地上下撫摸着,給她帶來一種酥心、一種愉悅、一種亢奮,她根本無法拒絕這種愛撫,更無力對他的行為提出任何質疑。她只是一個勁兒地呻吟着,似乎在引導着他向更深處探尋。
她又沉浸在上次接吻時體驗過的那種美妙感覺中了。但這次這種感覺似乎更強烈、更醉人、更有衝擊力。是的,金白利無法清楚地說出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但她知道他還會讓自己體驗到更美妙的東西,他還會帶她到更忘我、更奇妙的境界。她覺得自己要是沒能體驗到那種最神妙的感覺,將會是一種太大的遺憾。是的,她一定要得到它。
但朦朦朧朧中,她又有一種非常矛盾的心理:夢境雖美,但醒來卻是一場空。她想自己快點從這場虛幻的夢中醒來,她想推開他,但她根本就已無力去想、去做這一切。
熱流在繼續升騰着。她的睡衣本來是緊貼自己肌膚的,可它早就不知了去向。現在緊貼自己肌膚的是,是……她說不清楚,好像是自己長出的另一層肌膚。那肌膚很厚實,緊緊地壓在自己身上,那麼堅實,那麼厚重,根本沒有往日自己肌膚那種嬌嫩柔滑的感覺。然而這種狀態讓她迷醉忘懷,她根本不可能有心思去想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她本來就不勝酒力,今晚又多喝了幾杯香擯,酒勁一上來,正在巫山雲雨中的她更是莫辨了東西南北。
接着,下身一陣疼痛,就像一針醒酒劑,一下子讓金自利從迷醉中醒了過來。她馬上意識到了兩件事情:自己並沒有站在維吉塞斯的陽台上,而是躺在床上;拉克倫·麥格列高,正趴在自己身上。
她一陣眩暈,腦子裏一片混亂。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兒,一下子手足無措。很久她才問了一句:“你在這兒於什麼?”
拉克倫側身抬起了頭,可房間太黑,她看不清他的臉。“哦,親愛的,這還不明白?我是在跟你做愛呀!”
“你這個混蛋!”她絕望地叫着,差點怒吼起來:“你為什麼要這樣?不經過我的同意你怎麼敢這樣?!”
“唉呀,可我已經與你做愛了!”他回答道:“很抱歉,我把你弄疼了,可是……”
“疼?”金白利想起來剛才的那陣感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你傷害了我!”
“我不是故意的……嗯,可我們都控制不住……親愛的,我向你保證,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滾開!”她加重了語氣,“馬上給我滾開!”
“我現在怎麼能離開呢?我們誰也不想這樣嘛!”
“別自以為是了!你怎麼知道我不想叫你離開?!”
“我當然知道,親愛的。今天一個晚上你都在告訴我,你要我。現在我要給你來點更帶勁的。”
這話像股電流穿透了她的全身,可她不明白她怎麼會告訴拉克倫她要他?根本不可能!她不會那麼大膽,那麼……不要臉。不過有一點倒是真的,那就是她心中……的確……想要他。唉,既然她總有一天要嫁給他,那麼在結婚前與他做愛又有什麼關係呢?哦,他帶給她的一切是那麼美妙,只是那陣疼痛不太盡人意。
金白利靜下來,小聲問道:“你為什麼要弄疼我?”
他哼了一聲,上來又是一陣狂吻。“親愛的,我也不想弄疼你,可你媽媽難道從沒對你說過……嗯……有關處女膜的事嗎?當女孩子與男人的那兒對上時……處女膜會破裂……還會流血……”
她隱隱約約似乎想起來了一點,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那時她還很小。她想拉克倫說起這事兒一定會很難為情,因為她自己已經羞得滿臉通紅了。
“這麼說我們真的……對上了?”
她這麼說著,可心裏並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而拉克倫就不一樣了。
他啞着嗓子問道:“你沒感覺到我們那兒已經對在一起了嗎?”
他壓在她身上,死沉死沉的,除了他身體的重量,金白利似乎什麼也沒感覺到。哇,不對,她感到了自己的體內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哦,那兒不再疼痛,那兒湧起了一陣充滿快感的律動,那律動讓她……讓她……
“你是在愛我嗎?”她呻吟着問道。
他笑出了聲:“親愛的,是這樣,但這僅僅是開始。相信我,接下來你還會更喜歡的。”
他繼續愛着她。他在她體內不斷抽動所產生的快感,讓她根本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即便她想提醒他不該在結婚前與自己做愛,但他那深情的吻根本不給她任何機會。
她不是不想與他做愛,而是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她全身心地沉浸在這種快樂中,大腦一片空白,整個身心都被情感所佔據。一開始她還對他的行為表示反對,可激情很快吞沒了她的理智,她不由自主地融入了他的節奏中,忽快、忽慢、忽緊、忽松,她完全失去了自我。激情侵襲着她,很快將她吞沒,她忘情地尖叫起來,拉克倫將她帶入了一種神奇的境界,讓她生平第一次體驗到了一種亢奮后的快感。
魂魄宛如飛離了身體,遊盪於縹緲的仙境。慢慢地,熱浪漸漸退去,神遊的魂魄重回體內,心中卻仍然涌動着一股愉悅。她這時才感到身體有些倦乏。
她怎麼才能感謝他為自己做的一切?是不是每個女人都會感謝這些男人們,感謝他們把自己帶入了這樣一種有失體面的亢奮和愉悅?金白利心中快樂極了,也累極了,不覺摟着身邊這個男人的脖子,很快睡去了。
☆☆☆
第二天早晨,與往常一樣,瑪麗開門走進了金白利的房間,開始做她該做的事兒。女傭生火時發出的輕微響聲,終於將金白利從夢中驚醒。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與往常沒什麼兩樣。沒什麼事情讓她意識到自己的生活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她用一隻手撐着身體,慢慢把眼睛睜開。可由於起身動作太快,只覺太陽穴處一陣疼痛,眼前直冒金星,就像被強烈的陽光突然照射一樣。她一陣眩暈,不由自主地用手遮住雙眼。
啊,舞會。金白利想起來了。她曾經去過維吉塞斯舞會,還喝了很多香擯酒。自己是飲酒過度了嗎?她頭痛欲裂,厭惡強光,心中還充滿了一種憂慮和恐懼。
憂慮和恐懼?她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呢?在陽台上接吻……一直不停地跟同一個男人跳舞……那男人深情而富有挑逗性的眼神一直望着她,望着她……
這些情景像放電影一樣,一幕接一幕地閃現在她的腦海中。她儘力在回想着。最後她的記憶停在了這間房間,她正在睡着的這間房間。她用另一隻手摸摸床,心中不由得大駭起來:不,這不可能!她不會這樣,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的!
可是,所有的這一切又都是真的,除了最後一幕,床上的那一幕。那不會是真的,一定是自己在做夢。可是那種感覺卻那麼的真切,那麼的美好,是她以前在夢境中從來沒有體會到的。
突然,她看到自己的睡衣靜靜地躺在自己的腳跟頭,不由得一陣戰慄。她想這也許是自己從衣櫥里拿出的另一件睡衣,可仔細一看,不是,是頭天晚上穿着的那件。她還發現緊貼在自己身上的好像不是睡衣,而更像是被褥。天哪,這麼說,她是光着身子啦?
其實,金白利裸露的雙肩肯定會感到有點冷,本來她完全可以早點意識到自己是光着身子躺在床上的。可當時她的頭太疼了,她根本就無暇顧及這些小事。
她覺得兩頰一下子發燒起來。緊接着一陣不安,她又變得面色蒼白。她想這一定是巧合,昨晚她夢見自己與人做愛,碰巧自己也沒穿睡衣。她是生平第一次光着身子睡覺。她十分害怕這一切不是夢,要是那樣的話,自己就完了。她總算明白了剛才醒來的那陣憂慮不安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瑪麗每天早晨都到金白利的房間,把火生起來,這樣金白利醒來時就會覺得屋裏暖洋洋的。為了不吵醒她,瑪麗從不敲門。金白利此時非常慶幸拉克倫沒和她一起躺在床上,否則,她簡直無法想像那會有多狼狽。要真是那樣的話,那……那會怎麼樣呢?
那情況就和現在大不相同了。瑪麗本來就愛搬弄是非,她最近才受雇於金白利,對她不夠忠心,所以根本無法讓她守口如瓶。可回頭一想,她現在雖然免去了尷尬的場面,但總歸已經失身於人了。像她這樣的名門日秀是不該這樣的。而且……
她用被子把頭蒙起來,沮喪極了,只盼着瑪麗趕快走開,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她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一夜之間就被推向了狹路的盡頭,她生平第一次做出了有失體統的事情。過去她曾不聽父親的話,不願將服喪期縮短半年去結婚,可那是未婚夫的錯。他欠下了賭債,為了及時還債才不願再多等她半年。應該說她沒有錯。摩里斯那個混蛋,要是他不那麼不講理,不那麼不盡人情,那她也不會落到這般尷尬的境地,還有……還有……
她突然想起自己把一件很重要的事給忘了,所以才越想越心慌。等她回過神來,心中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她不由得鬆了口氣。昨天晚上,她已經覺得拉克倫·麥格列高適合做自己的丈夫,已經決定嫁給他了。雖然她是在頭腦不算太清醒的情況下這麼決定的,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昨晚就已決定要嫁給他,此刻本已成舟,她更是無法改變主意了,因為他們已經在一起做過愛了。在她看來只有跟自己的丈夫或是未婚夫才能做這種事。拉克倫在做愛方面倒是無可挑剔的,只要他們能正式舉行婚禮,她很願意經常和他上床做愛。她多希望他能不那麼性急,等他們結婚後才讓她享受那美好的時刻,才向她展示那神奇的樂土。她想自己以後得找機會好好說說他。
她想知道拉克倫為什麼要跑到自己房間裏狂吻她,把她吻醒后又將她弄得雲裏霧裏,從而永遠失去了貞操。他好像對她說過是因為她要他,他才這麼做的,但那簡直是無稽之談。她當然不會那麼說。那樣太有失大家閨秀的風範了。
不錯,昨晚她是喝多了點香擯,頭腦昏沉沉的,連自己是什麼時候決定嫁給他,為什麼決定嫁給他都記不太清楚了。可她知道她還不至於膽大到說自己想“要他”的地步。即使她有這個膽量,對一個黃花閨女來說,她也不知道做愛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金白利感到這次做愛使她失去了一些什麼,但究竟是什麼,她又說不清楚。她從來沒想到做愛會給她帶來這麼多愉悅,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現在她總算明白了“要他”到底意味着什麼,可昨晚拉克倫真是冤枉她了,因為她那時根本還不知道做愛是怎麼一回事,“要他”又是什麼意思,何況在舞會上,她是絕對不會說出“要他”這種話的。
金白利聽到門“砰”地一聲輕輕關上了。她鬆了一口氣。瑪麗還算聰明,明白她這時還不想起床,還想再睡覺。當然金白利自己知道她是不可能再睡了。
她現在不想面對自己的傭人。她想瑪麗只要看她一眼,就會猜個八九不離十,就會知道她昨晚到底於了些什麼。她不是一個善於掩飾自己的人,她滿臉的愧色就能出賣她。她真希望能整天躲在屋裏不出去,可那又不可能。
她想也許她該去找公爵夫人,告訴她不要再為自己舉辦什麼舞會了。她還要去找拉克倫談談,看看他是否有結婚的意思。要是他還沒想到,那也沒關係,她會讓他想到的。
金白利花了整整兩個小時為自己鼓氣。表面看來她似乎沒什麼變化,只是床單上的點點血跡證明了她與昨日的不同。她很快把它們處理掉了,這樣瑪麗永遠不會看到它們了。金白利祈禱管家可別注意到這裏發生的一切。
她換了一條淺綠色的新裙子,這與她眼睛的顏色非常相配,使她顯得更加迷人。她不想叫瑪麗進來,就自己動手梳理頭髮。沒有了瑪麗的幫助,她怎麼梳頭都顯得很鬆散,但這卻給她帶來了另一種感覺,使她隨意中透着嫵媚。衣服雖不如昨晚那麼華麗,卻很適合她現在這種樣子。金白利對着鏡子,心中非常滿意,好,一切都還不那麼糟糕。
她在拉克倫門口足足站了一分鐘,才鼓起勇氣敲了敲門。可他不在。金白利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非常掃興。自昨晚與他親熱后,這將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她從來沒跟任何男人那麼親熱過。她擔心自己到時候會因為尷尬而不好意思提起結婚的事。
可是,再不好意思也得說。現在還沒到中午,他可能還在補昨晚的瞌睡。即便真的不在屋裏,她也要到其它地方去找找。
金白利覺得在她去見公爵夫人前,最好是先跟拉克倫談談,因為畢竟她要跟梅根說的是她和拉克倫的婚事,如果別人倒比他先一步知道他要結婚的消息,拉克倫一定會不高興。雖然他們已同床共枕,已共同享受到愛的歡樂,雖然她認為拉克倫也一定盼望同她結婚,但在這消息公諸外人之前,她最好還是與他通通氣,以免出現什麼不測。
她向見到的每一位傭人詢問拉克倫的去向,多數人都說曾見過他從他們身邊走過。她先來到餐廳,但裏面空無一人;又來到陽台,那兒冷風徐徐,也是空空如也,最後終於在圖書室找到了他。
但他不是一個人。
公爵夫人也在那兒。她爬在梯子上,想從書架高層找一本書,拉克倫站在那兒為她扶着梯子。其實那梯子架得很穩,根本用不着他去扶,拉克倫這樣做只是為了靠她近點。
金白利剛想出聲,拉克倫說話了。他酸溜溜地問梅根:“你不相信我愛你嗎?你真的這麼認為嗎?”
梅根看都不願看他一眼,只是說道:“我相信你只是迷戀我的外表——它通常給我帶來很多麻煩。拉克倫,你好好想想,你對我一無所知,所以你說愛我那只是你的一種想像,那不會是真的。”
“一年來你的身影一直在我腦中出現。這總不會是一時衝動下的想入非非吧?”
“那是因為你沒得到我!一隻小鳥飛走了,誰都會覺得有點遺憾。”梅根這樣打着比方。
“我不是個佔有欲很強的人,不是說只要有點喜歡的東西就一定要把它弄到手。這不是我的風格。”拉克倫語氣中充滿了失意,好像他受到了極大的污辱。
這時,梅根找到了想要的書,從梯子上爬了下來。她看着拉克倫,嘆了口氣:“好了,到此為止吧。我愛我的丈夫,這話你要我再重複多少遍呢?世界上不可能有第二個男人能讓我過得比現在還幸福。如果你能將這份情感藏在心底,那我會很高興。要知道,你到這兒來是要找一個妻子,而且我想是要找一個有錢的妻子,這樣你才能走出你繼母給你們造成的窘境。去找一個愛你的女人結婚吧,別再想入非非了。”
金白利在一旁聽得真真切切。這時要是他們發現了她,她一定會羞憤交加,背過氣去。她退到了門邊,轉身朝樓梯跑去。她傷心極了,沮喪極了,根本顧不上這樣是否有失風度了。
她跑到了樓上,背靠着牆,整個癱了下來。她就像被潑了一盆冰水,從頭冷到腳。她絕望地用頭撞着牆,淚水從緊閉的雙眼中流了出來。
拉克倫·麥格列高不會娶她。他還在愛着梅根。她怎麼那麼蠢,居然認為他對梅根已死心了呢?就因為他吻過她,不只一次地吻過她嗎?就因為他與她做過愛嗎?太幼稚了!太天真了!天底下從來沒有這種說法,一個男人跟女人做愛就一定是愛她!
他是在玩弄自己。他是為了解悶,想發泄一下心中的失意。他遭到了他心愛的女人的拒絕,所以到她這兒來尋找平衡。可對她來說:一夜的亢奮會給她帶來什麼呢?她會遭到整個社會的唾棄,再也找不到一個自己滿意的丈夫——當然,如果這事只有她和他知道,那情況也不一定就那麼糟。金白利現在需要弄清楚兩件事情。
她很少知道男女做愛的事。怎麼開始,過程怎樣,如何結束,她過去都不太清楚。但有一點她是知道的,那就是做愛后可能會懷孕。不是一定會,但有可能。就金白利現在而言,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她希望可別一失足就落下個千古恨。
如果這次她能僥倖逃過此難,她就有時間來做第二件事情。只要有人向她求婚,她就先把這些告訴他。如果那人不介意,自己就答應他的求婚。金白利覺得未婚夫有權知道她的過去,她應該告訴他自己已不像過去那麼純潔了。
她不會因為害怕而守口如瓶,把這事瞞着她的求婚者的,幾年前在她生活的小城裏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新郎不知怎麼發現新娘婚前已失身,就讓全城人都知道了這事,還堅決解除了婚約。
但是,如果她坦誠地把這不光彩的事告訴給她的求婚者,就會有兩種結局:要麼他大度地寬容她,要麼就大發雷霆,鬧得滿城風雨。如果是后一種情況,金白利完全可以想像出她父親的反應。他要麼一怒之下剝奪她的繼承權,這種可能性很大,要麼就用錢給她買個丈夫來遮掩醜事。她根本就不會有說話的機會。
這時,她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蘇格蘭口音:“金白,*”你躲在這兒幹嘛呢?在做白日夢嗎?”
☆☆☆
金白利慢慢睜開了雙眼,可頭仍然靠在牆上。她看到了拉克倫的臉。他低着頭,正含情脈脈地望着她。恬不知恥的傢伙!她胸中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恨不得給他一耳光。她站直了身子,手不由自主地朝着他的臉狠狠劃去。“啪!”拉克倫臉上留下了幾道紅紅的手指印,金白利的手心也變得火辣辣的。
她大吃一驚,想不到自己竟真的下手了。拉克倫更是莫名其妙,他瞪大眼睛看着她,一臉的驚訝。見他這個樣子,金白利氣得差點又想再給他一耳光了。他昧着良心做了壞事,卻裝得一臉無辜,真是太可惡了!
不過,她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第二記耳光,輕蔑地說:“你讓我感到噁心,麥格列高,離我遠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話還沒說完,她已經哽咽起來。為了保住自尊,為了不讓那傢伙再幸災樂禍,她走開了,其實是跑開了。她已經顧不了這樣是否有失體面了。
她跑到自己房間門口,整個人傷心極了地靠到門上,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她憋得太久了,她太氣憤了。可她不想哭,她不是那種顧影自憐的女人。她盡量控制住自己,不讓眼淚落下來。
突然,她身後的門被打開了,金白利不由得往後仰了一下,順勢退進房間。驚嚇之中她睜眼一看,啊,又是這個無賴!原來他從外面把門給打開了!
“麥格列高,這是我的房間,跟你沒任何關係!你怎麼敢又一次擅自闖進我的房間?!”
拉克倫的臉“唰”地一下沉了下來。看來他不再覺得驚訝,而是認為他根本不該吃那個巴掌。他已經有點怒不可遏了。
“又來了!”他把門“砰”地關上,大聲吼叫起來。“你是說上一次我也是不請自來的嘍?”
“難道不是嗎?”
他皺起了眉,壓低聲音說:“小姐,你真健忘,難道你一點也不記得自己做了些什麼嗎?”
“這跟我的行為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着呢。”他打斷了她,“金白,要知道我吻你時,你不僅沒拒絕,還配合得那麼主動。整個晚上你的眼睛都直勾勾地望着我,含情脈脈。你以為我是獃子,當一個女人那麼深情地望着我,想要我,卻傻乎乎地假裝什麼也不知道嗎?!”
她茫然地望着他:“這麼說,你是受到我的邀請才來與我做愛的啦?可我說過我要你了嗎?恐怕你是一廂情願,想當然呢?”
“你在否認你做過的事?”
“如果你認為我看你的眼神不太得體,那麼我想告訴你,我自己並不知道。我不拒絕你的吻是因為我愚蠢地認為你喜歡我。哦,我真是蠢透了!還有,昨晚我香檳酒喝多了,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吧?”
“不,我一點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當時很渴望得到我的愛撫。看你那副樣子,我覺得你完全是這方面的老手。”
“老手?!可我從來沒有……”
“是的,現在我明白了。”他不耐煩地匆匆說著。“我昨晚也多喝了幾杯,腦子不太清醒,至少沒有好好地想想這事。而且昨晚你那麼美,一舉一動都表現出強烈的渴望,叫我怎麼克製得住呢?”
這次他的讚美在金白利身上沒起到絲毫作用,她氣極了,根本無心去聽。“你真是連畜牲都不如,”她輕蔑地說,“你可以一邊向女人求愛,一邊又去挑逗另一個女人。你不覺得這樣很可恥嗎?”
拉克倫聳聳肩,笑了,這笑容在金白利看來簡直是厚顏無恥:“噢,小姐,你該學的東西的確太多了。一個男人只有在他的情慾能夠經常得到滿足的情況下,才談得上對女人忠貞。否則,只要他有衝動,就可能找個女人放鬆一下嘛。”
這麼放肆!這麼無恥!她強忍住心頭的氣憤,正色說道:“你要真愛一個女人,就不應該那樣。”
拉克倫搖搖頭,嘆了口氣,不以為然地說:“金白,你簡直是幼稚得可愛,浪漫得滑稽,盡說些蠢話。人的身體非常奇妙,有時候大腦是無法支配它的,比如說做愛。你昨晚設體會到這一點嗎?要不要我再給你展示一次?”
金白利抬起一隻手,阻止他繼續靠近。她生怕他再一次放肆。她不願意相信他的話,可她又清楚地記得昨晚自己身體的反應,記得當時自己的意志已根本無法控制身體,而是完全屈從於它了。
當然這個問題現在與她無關,現在她想告訴他的是昨晚他誤會了自己,害得自己失去了貞操。
她恨恨地看着他:“不用了。你昨晚已經向我展示過一次你的‘能耐’了。現在我恨不得把你五馬分屍。你要知道,我來這兒是想找個丈夫的,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了?”
“你是說要我娶你嘍?”
金白利本來想說他應該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可她的自尊阻止了她。她說:“娶我?在你愛着另一個女人的時候?不,”她拖長了聲音,“多謝了。”
“唉,我發現我已經搞不清自己喜歡什麼了。”拉克倫有點興味索然地說。“小姐,如果你想要我的話,我馬上就娶你。”
“多偉大的自我犧牲精神啊,不過沒這個必要,因為我根本就不想要你。我可不想嫁給一個愛着其他女人的男人。我母親的婚姻就是最好的借鑒。我不會重蹈她的覆轍。我太了解那是一種怎麼樣的婚姻了。”
“你能肯定嗎?”
“當然。我肯定不會嫁給你,如果你離開這兒,從此別再跨進我的房門,那我將十分感激。在這兒你永遠都不受歡迎。”
他執拗地問道:“要是我非要來呢?”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你還敢非要來?”
“是的,並且我還要娶你。”
她的眼睛睜圓了:“你既然根本不想娶我,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拉克倫沒有馬上回答,獃獃地望着她。過了一會兒,他用手胡亂理了理頭髮,生氣地大聲吼道:“我自己都要搞不清我到底想要什麼了。”他的淡綠色的眼睛深情地望着她,但她根本無法讀懂其中的內容,只聽他又說了一句:“我這人從來不喜歡推託責任。”
“你可別……”她低低地反駁着,可這話馬上又被他打斷了。
“我們呆會兒見,親愛的。”
“不準再這麼叫我?”這話還沒等她說出口,拉克倫就關上門走了。
金白利又一次被他單獨拋下了。她幾乎是跳起來打開門,又狠狠地將門砸上。這個蘇格蘭佬!完全是個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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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白”是金白利的簡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