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時央放鬆自己坐進沙發里,很自然地拿起電視遙控器轉着,熒幕在七十多台的頻道問跳來跳去,這個文明的產物,在現代人忙碌的生活里,倒也盡職地扮演着極佳的休閑角色。

最後,他將頻道停在某個新聞台上,那很顯然是一段人物專訪,而被訪問的那人則是個早就不該在人世的人。

盯着熒幕,時央犀利精明的雙眼已蒙上怒氣,胸口的火氣愈燒愈旺,東石和那個老傢伙怎麼還在?行風究竟是在做什麼?離接受委託已過一個多月了,他是想自砸招牌不成?

關掉電視,時央起身往桌子走去,坐在桌前沉思着,桌上散落的,是有關於聶行風這陣子行蹤的報告。

這些報告的搜集並不容易,在自己嚴格的訓練之下,聶行風那孩子的警覺性相當強,根本無法監視或跟蹤,能搜集到這些除了自己派出的是最優良的人之外,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為被外力分散了注意力,否則恐怕會造成他們父子間的嫌隙,他平時對自己恭敬雖恭敬,卻絕對排斥自己干涉他。

拿起—張照片端詳着,時央眼中露出不滿,那是在一家PUB門口拍到的,行風與一名女子狀似親密地走出來。

時央認得她,就是她救了行風,他想,原本對救命恩人和顏悅色一點,那也是無可厚非的事,但行風顯然是過了頭,殺手必須要無情,為何他還是犯了忌?更何況他住在那女人家也一個多月了,如果說是要養傷也該好了,而他還是流連不舍離去,竟因此荒廢了任務,實在是……

“周侖,你進來一下。”按下通話鍵,他將自己得力的左右手叫進來,如果他是老闆的話,那周侖就可以算是他的“秘書”了。

不一會,周侖便出現在時央的書房門口,敲了兩下門才必恭必敬地進去,“時老,您找我有事嗎?”

嚴格說來,周侖對時央的忠誠度是可以用“死忠”,兩個字來形容,只因為時央曾湊巧在山崩的道路上救了他被土石壓在下面的一家人,所以他對時央誓死效忠,只要時央說是對的事,他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相信如果時央對他說自殺可以得永生,恐怕他真的會舉槍喂自己吃子彈。

“你派人去幫我把行風叫回來。”看來,他是非得把行風叫回來“再教育”不可了,“還有,不要驚動他身邊那個女人。”他必須想個好方法讓那個女人主動離開行風。

“是。”恭敬地領命完,周侖便退了出去去辦時央交代給他的事。

“喂,你可不可以別跟了?”停下腳步,方若決沒好氣地朝自出門起就跟在她們身後亦步亦趨的聶行風。

人家兩個女人逛街他是在湊什麼熱鬧啊?真是打擾了她的好興緻,雖說他長得很不賴,被人整路羨慕也很好,但走路的時候,有一雙視線在那樣盯着、盯着,很煩的,她寧願他滾遠些。

聽完她的話,聶行風眉都不皺一下,逕自將身體移到柳妤柔的正後方,擺明了“我又不是在跟你”,氣得方若決牙痒痒的,直想在柳妤柔面前大說特說他的壞話,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若玫,他愛跟你就讓他跟吧,別理他了。”柳妤柔也拿他沒轍.他說怕她發生危險,所以無論她到什麼地方他一定跟到底,說也說不動,久了她也就認了,只要他不嫌煩或累的話,愛跟就讓他去跟吧!

“啊——”大叫一聲,方若決很想抓狂,這根本是精神虐待嘛,那個男人簡直是有問題。

突然,聶行風扯住柳妤柔往前行去的身子,警覺地往後看,看到兩個人匆匆忙忙地朝牆角邊隱去。

“怎麼了?”柳妤柔一臉莫名其妙。

“拜託,你又有什麼事了?”方若決回頭瞪着他,直想一腳踹過去,他到底想怎樣啊?

聶行風仍是拿她當空氣般,瞄都不瞄一眼,逕自對柳妤柔道:“妤柔,你等我一下,我去跟朋友打個招呼。”

去!誰要等你啊?一見聶行風轉身而去的身影,方若玫便拉起柳妤柔的手死命往前狂奔,不奔出他的視線外誓不為人,再這樣被他跟下去,她鐵定會瘋掉,一點逛街的樂趣都沒有。

“若……若玫,等等,我跑不動了。”停下來直喘着氣,柳妤柔的臉漸趨蒼白。

“小柔,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看到柳妤柔蒼白的臉色,方若決驚慌地大喊,小柔不會那麼不禁跑吧?她記得小柔以前體育也不會欄到哪裏去啊。

“唔……惡!”虛弱地扶着牆角,柳妤柔蹲下身去乾嘔着,看得方若決不知如何是好。

“小柔,你到底是怎麼了?別嚇我啊。”方若決被她嚇壞了。

“沒……沒事,”柳妤柔仍是蹲着,聲音很無力,“只是最近胃有點不舒服罷了。”

胃?“你的胃不是一向不錯嗎?”方若決搔搔頭問。

“我也不知道。”柳妤柔自己也覺得很奇怪,“怎麼一向好好的胃會突然給她拉警報,大概是吃了壞東西吧。”她也只能歸咎於這個原因。

這個答案實在是很難今方若決接受,通常吃壞肚子不都是上廁所拉拉就沒事了嗚?哪有吐成這副德行的,照這情形看來不是鬧胃病就是壞孕了。

等等,懷孕?該不會是……

“小柔,你老實告訴我,你跟聶行風有沒有‘那個’過?”方若決一把拉起還蹲在地上的柳妤柔,臉上的笑很難解釋,有曖昧,也有擔憂。

“哪個?”柳妤柔一臉的不解。

“哎呀!就是那個嘛。”方若決服了柳妤柔的遲鈍,她總不會要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把“做愛”兩個字說出口吧?

“那個是哪個啊?”柳妤柔被問得一頭霧水,若玫的話真難懂。

“做愛啦。”見柳妤柔鈍得無可救藥,方若決情急之下便把那兩個宇大聲地喊出口,音量之大使得當時經過她身邊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每個人都回過頭注視着她,那表情似乎是在說——這女的怎麼那麼開放啊?那些眼光也讓她無地自容。

而柳妤柔的臉紅得更誇張,“若玫,你怎麼在馬路上說這種事啊?”此時她真想大聲聲明她不認識方若決,丟臉死了!以後打死她也不要再來這條街逛了。

“因為,我懷疑你是……”方若決附在柳妤柔耳邊輕聲道:“懷孕了。”

“懷孕?”柳妤柔嚷得比剛剛方若決更加大聲,當然又免不了引來路人們的關心與側目。

方若決趕忙捂住她的嘴,“噓,小聲點,你想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懷孕了啊?”

柳妤柔拉下她的手,一臉不可置信,不會吧?她不會那麼“幸運”吧?

“我怎麼知道會不會,去檢查一下就知道了。”方若玫攔了一輛計程車,將柳妤柔塞進去之後,自己也跟着進去,然後跟司機先生吩咐道:“到最近的一家婦產科。”

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怎麼她覺得司機先生的表情挺怪異的?哎,管他的,真是大驚小怪,沒看過女人生孩子啊!

“柳太太,恭喜你,你懷孕了。”醫生的話無疑是朝柳妤柔丟下一顆炸彈。

啊!真的“中獎”了,“多大了?”實在是沒多此一問的必要,想也知道是在行風“酒後亂性”的那一天,但大多數的人都會問,她也意思意思問一下好了。

“三十八天大了。”

“醫生,謝謝你。”道過謝,她起身便準備要離去。

“柳太太,等一下。”又看了下報告醫生出聲叫住她。

柳妤柔停下來,“醫生,還有什麼問題嗎?”她本來是要糾正醫生應該叫她“柳小姐”,而不是“柳太太”,但為了怕引起異樣的眼光,想想還是作罷。

“唔……你的身體狀況並不十分適合懷孕,所以……”雖然醫生當得挺久了,但還是不好啟口,“所以還是請你跟你先生商量—下,考慮看看是不是要……”

“我不能生嗎?”柳妤柔有點急,擁有一個心愛的人的孩子是她長久以來的夢想,既然有了,她就不打算拿掉。

“也不是不能生,只是要加倍小心,否則是很傷母體的。”

“那就好。”她吁了一大口氣,“謝謝你,醫生,我會回去跟我先生商量的。”天知道她哪來的先生。

再次道過謝之後,柳妤柔起身退了出去,換下一個病人進去,雖說是胡亂蒙進這家醫院的,但他們的生意挺好的,病人源源不絕,還得排隊耶。

“怎麼樣、怎麼樣?”才一踏出去,方若決便急急迎上前來探問結果,還真像個抱孫心切的婆婆。

柳妤柔沉默好一會,才小小聲地說:“有了。”

“什麼,真的有了?”

方若決的音量跟廣播系統無異,柳妤柔只好趕緊捂住她的嘴巴,免得待會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懷孕了。

不自在地拉着方若決逃難似得離開醫院,柳妤柔有些無法釋懷剛剛醫院中那些候診太太們的眼光,總覺得有些輕視,彷彿是在指拄她的未婚懷孕,希望那是她自己想多了。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呢?”坐在一家明亮的紅茶店裏,方若決有些擔憂地問柳妤柔。雖然這陣子以來聶行風對小柔的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畢竟他們還沒結婚,一聽到女朋友懷孕就嚇得落荒而逃的男人也不在少數,他不知道會不會是其中一個?

“我也不知道。”柳妤柔搖搖頭,心裏也在煩惱着該如何將這件事告訴聶行風,雖然他有跟她說過會對她負責,但她不希望他是為了負責才娶自己。

“不知道?”方若決拔高聲音,“你怎麼可以不知道呢?這事關你一生的幸福耶!”

咬着下唇,柳妤柔臉上的表情很旁徨,她無助地望着方若決,“那你說我應該怎麼辦呢?”她真的不曉得該如何是好,突如其來的結果讓她全亂了方寸。

方若決無奈地嘆氣,“懷孕的人是你,我也不會比你了解聶行風,如果我給你的提議是要你拿着一把槍去逼他娶你,你會去嗎?”有時她覺得小柔實在是太優柔了,這樣子面對男人是很吃虧的,他們都會以為小柔好欺負。

“我……”

看柳妤柔低下頭,那副無助的樣子任何男人看了都會心疼,如果讓聶行風知道她這樣欺負他女朋友的話,她鐵定會被扁。

“哎!你就當我剛剛的話沒說過好了。”方若決嘆了口氣道,她得趕快撇清所有對自己不利的話,因為自從上次看過聶行風在她PUB內英勇的表現之後,她就十分相信與他作對是非常不智的事,“我想,你應該告訴聶行風這件事,然後再跟他好好商量該怎麼做,看是要生下來還是要拿掉……”

聽到“拿掉”兩個字,柳妤柔一僵,“不,我不要拿掉孩子。”

“那如果他不娶你呢?”方若決很現實地指出也有可能發生的假設,“如果他不娶你,你還是要把孩子生下來嗎?”社會的輿論是很可怕的,旁人的異樣眼光更令人難以忍受,雖然近幾年來未婚媽媽有大幅成長的趨勢,但還是不能忽視傳統道德的壓力,她不認為小柔能忍受。

“我不知道……”柳妤柔自己也很矛盾,她真的根想把孩子生下來,因為那是她與心愛的人的結晶,可是,要是未婚生子的話,恐怕她會被逐出家門,她家是很保守的,她這種行為只能用敗壞門風來形容,尤其她家左鄰右舍的三姑六婆又特別多,如果傳了出去,那可真要“醜事傳千里”了。

“你還是先回去跟聶行風說清楚吧!”這是方若決所認為最中肯的做法,“到時你再決定要不要生下來,如果他真的不娶你而你又想生下來的話,放心,我會幫你養的。”她很有義氣地朝柳妤柔眨眨眼。

“謝謝你,若玫。”柳妤柔感動又激動地拉住方若決的手,慶幸有這麼一個好朋友,不然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喂喂喂,你把我的手拉得那麼緊,會讓人誤會你是同性戀喔!”盯着柳妤柔將自己握得死緊的手,方若決笑着調侃道。

“你放心,就算我是同性戀也不會選你當對象的。”柳妤柔沒好氣地回敬一句。

“那表示你有自知之明啊。”方若決笑得很狂妄,不一會,本性又犯了,只見她貼着玻璃窗瞪大眼睛直望着剛剛走過的帥哥,“小柔,你有沒有看見剛剛走過去的那個男的好帥喔!”

柳妤柔無奈地搖頭嘆氣,實在拿她沒辦法,看來若玫這一輩子真的沒救了,以後她的老公得心胸寬大些才行,否則不知哪天會被她給氣死。

想到她可能會對着她老公讚美別的男人很帥,柳妤柔就不禁要再三同情起會成為她老公的那個男人了。

再次回到“漾”的總部時,聶行風突然覺得有點陌生,想想,他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不曾回到這裏,這可是他從小到大離“家”最久的一次。

“咦,‘孤’,你今天沒有騎小綿羊回來啊?”很湊巧的,又被聶行風在門口給遇到了“忻”,而他又是那種玩笑心旺盛的人,壓根不管聶行風的冷眼、冷臉,逕自調侃地問道。

一如往常的,聶行風還是當做沒聽到,直直地往門內走去,在他認為無關緊要的人面前,他總是酷得很徹底。

聳聳肩,“忻”很識相地轉移目標去跟守門的弟兄們打屁,對於“孤”的這種態度他是習慣得很,只是每回看見“孤”總是嘴巴癢,忍不住要問上個一兩句,得不到回應也是他意料中的事。

一走進書房,聶行風就發現時央正醞釀著怒氣,他也很明白是為了什麼,“義父。”

“坐,”時來不意他坐下,然後才開口,“為什麼東石和還活着?”他語氣里的責備很明顯。

聶行風沉默了下,半晌他毫無感情的聲音才響起,“是我的不對,我會儘快解決掉他的。”

時央滿意地點點頭,銳利的目光在聶行風臉上審視着,“還有,你最近似乎有點不對勁。”

聶行風微微一震,莫非義父發現什麼了?“是義父你多慮了。”但他還是否認,畢竟他還不想惹義父不快,再怎麼說義父都是他的恩人,不僅把他撿回來,還把他養得這麼大,他可以對任何人無情,即使他對義父也不見得有多深厚的感情,但知恩圖報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希望事實真的如你所說的。”時央別有深意地看着聶行風,那表情彷彿是在說他已經明了了一切。

“是。”欠了欠身,在退出書房前,聶行風又向時央保證道:“我會在三天之內取得東石和的命的。”

“怎麼,又要去出任務了啊?”

關上門才剛轉過身,莫司那張帶笑的臉猛然地躍進他的眼裏,“是上次那一個。”聶行風淡淡地說,並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什麼,你還沒幹掉他啊?”莫司跟在他身後,滿臉地不可置信,“都已經一個多月了,這與你以往的紀錄不符吧?”他記得以前的“絕星”在接受任務三天內一定會讓獵物一命嗚呼的,怎麼這回耽擱那麼久?

聶行風走進自己的房間,一屁股坐在床上點廠根煙,試着理清自己的思緒,“今晚就去宰了他。”他向莫司,也向自己保證道。

莫司躍上去坐在窗台上,腳悠閑地踏在床頭,臉上開始漾出明了的笑容,“喔,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溫柔鄉里流連忘返,所以才會耽誤任務的,對不對啊?”他說得很有把握。

不置可否地抬頭瞪了他一眼,聶行風不承認也不否認,逕自吞雲吐霧着,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由於想得太入迷,連煙快要燃完了都不曉得,直到煙燒盡燙着了他才驚醒過來,首先進眼的是莫司那一臉的興緻盎然,“怎麼,想到你那位佳人啊?”

聶行風很不想理莫司,“你很多事。”這是他的回答,意思就是要莫司先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再問些有的沒的。

莫司未理他,跳下窗檯走到他面前半蹲着端詳他,“喔,春天的氣息愈來愈濃了喔!”

聶行風厭惡地推開莫司的臉,討厭自己的心思被看透,“你怎麼還不滾回美國去?”煩死了。

“嘿,趕人了啊?”莫司捕捉到聶行風眼中一閃即逝的赧然,更加覺得自己絕對不能錯過這場好戲,“可是我是來台灣度假的,假期都還沒完,那麼早回去做什麼?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嗎?”

“你要度假就去度假,賴在我家做什麼?”聶行風沒好氣地瞪他,巴不得他早走早好。

“那,話可不能這麼說,我來台灣,人生地不熟的,當然要來投靠你了。”莫司煞有一回事地朝聶行風說出自己賴在他家中的有力理由。

人生地不熟?去!都是他的話,誰不知道他曾經在台灣住過一年的時間,還要用這借口拐自己,門都沒有,“既然你人生地不熟的,又沒有嚮導,還不如回美國去,美國那麼大,相信一定比台灣好玩得多。”聶行風皮笑肉不笑地道。

嘿,總之就是不歡迎他了,那又怎樣,反正他是賴到底了,於是莫司也厚臉皮地道:“可是我比較喜歡台灣啊,而且台灣的東西很好吃。”連麥當勞都比原產的美國好吃。

“那你怎麼不去住飯店,死皮賴臉賴在我家做什麼?”說到底,聶行風還是想將他驅逐出境。

“你怎麼那麼笨,有免費的地方不住住什麼貴死人的飯店,而且飯店又沒張媽和李媽。”莫司看聶行風的眼神很憐憫,並且很自豪自己的聰明。

瞧瞧,那什麼樣子,來人家家裏白吃白住還得意成那副德行,“我不知道原來你那麼‘欣賞’張媽和李媽。”聶行風促狹道。

“當然!”莫司洋溢一臉幸福,“誰教她們煮的東西那麼好吃呢,讓我不禁臣服在她們的廚藝之下。”

“我可以幫你叫義父割愛,讓你可以將她們娶回家。”

娶回家?莫司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不……不用了,你自己留着用就行了,我莫司絕對不是個橫刀奪愛的人,”他瞄了眼牆上的鐘,“好了,你可以去出任務了,我會自己招呼自己的,再見。”再不將風趕出門的話,不知道風又會說出什麼出人意表的駭言駭語來了,真恐怖,竟然要他娶張媽和李媽,五十多歲的人耶,當他媽還比較說得過去。

是該走了,他還得先回去跟妤柔說一聲呢,“算了,你如果臉皮真那麼厚,喜歡賴就賴吧!我走了。”

“再見。”莫司在聶行風身後揮手,“祝你這次順利抱得美人歸。”他舒服地躺在聶行風柔軟的床上道。

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再度瞪了躺在自己床上蹺着腳、哼着歌的莫司一眼,聶行風這才出門去,把房間留給他。

也好,房間有人住比較不容易給蜘蛛網,就暫時把莫司當成這個功用吧!

被開門聲驚醒過來,柳妤柔揉揉眼睛,看着甫進門的聶行風,“回來了啊?”她瞄了眼鍾,快十二點多了,她因為等得太無聊,所以睡著了。

聶行風關好門之後,就站在門邊,一聲不吭地看着她。

“怎麼了?”柳妤柔一臉莫名其妙,他臉好臭,發生什麼事了嗎?

聶行風還是不吭聲,默默地看着她好一會,才低沉地開口,“你今天下午去哪了?為什麼不等我?”今天下午他回到原處看不見她時,心裏有多着急,惟恐她是遭遇什麼不測。

柳妤柔心頭一震,不自覺撫着自己的肚子,心虛地低下頭,“我……”她咬着下唇,欲言又止,不知該怎麼開口告訴他自己懷孕的事,而她也怕去猜測聶行風會有的反應,她怕他會不留情地撇過頭去,丟下一句話要她拿掉,她更怕他會轉頭就此走出她的生命,毫不眷戀。

“你說,我在聽。”聶行風終於走向她,他坐在她旁邊,雙眼炯炯地看着她。

柳妤柔心開始狂跳,被他灼熱的視線看得不知所措,可是,他在生氣,她知道。

“我是因為若玫要去買東西,等了你好久都沒回來,所以才先陪她去買的。”權衡了下,她決定先滅火,免得待會火災,她輕聲細語地說著,企圖以溫柔緩和他的怒氣。

聶行風眯起眼睛,似乎在懷疑她話的真假,總覺得她言辭有點閃爍,但想了想,她也沒必要騙他,因此才相信,“你沒事就好。”如果她發生什麼事的話,他不會原諒在那時離開的自己,更加不會原諒來叫他離開的那兩人。

聽到他那關心意味十足的話,柳妤柔很感動,真的很感動,這樣真心真意對她的男人,她今世再也遇不到第二個,她不明白自己還在隱瞞些什麼,“行風,我……”

牆上的鐘忽然敲了起來,柳妤柔的話掩埋在鐘聲下。

十二點了,聶行風看了眼鍾起身進去房間拿自己的黑大衣披上,走到柳妤柔面前對她說:“我今晚有事不回來,你的話我保留到明天再聽,OK?”說罷,他還輕啄了她的臉頰一下。

柳妤柔扯住他的手,“可以告訴我你是做什麼的嗎?”她一臉擔憂,顯然那天他被人追殺的畫面深深烙在她腦海里,讓她無法放心。

聶行風為難了,他怎麼可以告訴她自己是要去殺人,他不想嚇着她,“等我回來再告訴你,嗯?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他拍拍她的臉,想以此先矇混過去,剩下的,等回來再來煩惱吧!

“可是……”柳妤柔不想接受這個答案。

“我走了,記得將門鎖好。”聶行風不再讓她有發問的機會,轉身走出去。

咬着下唇瞪着大門發獃,柳妤柔為他臨行時所表現出的疏離感感到心慌,他是愛她的吧?可是,為什麼他總是吝於多給她一些安全感,要讓她如此不安?

黑幕籠罩住大地,幾點殘星無力地閃爍着,徒勞無功地想憑自己的力量照亮這無垠的廣闊大地。

一抹人影靜寂、鬼魅般地出現在東石和的床前,無聲地冷笑着,眼中閃露的殺意令人膽寒。

“東石和。”冷冷的嗓音無情地響起,他悠閑地斜倚在牆上,垂首玩弄自己的手槍,狀似漫不經心,實則殺氣迸露。

那恍如來自地獄的幽冥之聲,將東石和從沉沉的睡夢之中喚醒,他那一雙惺忪老眼在看見牆邊的人影時陡地睜得老大,在看見對方在手中玩弄的手槍時,更是抖得連話都說不完全,“你……你……你是誰?”

“我?”對方輕笑一聲,走近他的床邊,“你看我是誰?”

“聶……聶行風?”在看清楚是誰之後,東石和要自己鎮定下來,是保鏢嘛!反正不管來幹麼都不會要了他的命的,“你來幹什麼?想清楚要接受我的委託了嗎?”他就知道,沒有人敢拿性命開玩笑的。

“說對一半。”聶行風綬綬抬起頭來看着他,“我還有另一個身分。”

東石和被他眼中森冷的無情給駭得心一驚,“什麼身分?”

“知道我為什麼不接受你的委託嗎?”聶行風將話題扯了開去。

不明白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東石和只得沉默。

“好吧,我就讓你死得明白些,”讓人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死,也是“絕星”的原則之一,反正死人是不會說話的,“我是‘絕星’。”

“什……什麼,‘絕星’?”東石和給這意外的答案嚇得差點滾下床去,他趕緊下床縮到一旁的角落去,平日叱吒風雲的氣勢再也不復見,“你說你是‘絕星’?”

“對,所以‘孤’不可以接受你的委託,因為他必須要殺你。”他緩援緩槍舉向東石和。

“等……等等!”東石和厲聲大喊,人一點一滴地往門邊移去,打算先引開聶行風的注意力,再乘機逃跑,“你說出錢買我命的那個人給你多少,我可以給你雙倍……不,是十倍的價錢,你幫我去殺了他。”

聶行風清冷一笑,身形一轉已移至門的前面,他冷冷地睨着東石和,“有些東西是用錢買不到的,例如……聶行風的命。”他的槍口指着東石和的腦袋。

東石和一聽,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懊悔着自己當初自找的死路。

槍聲一響,東石和應聲倒地,在他後面那片潔白的牆壁上,開出一朵血紅欲滴的花朵,正展現出它最迷人的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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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你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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